作者:大司空
在场的下人之中,胡彪是大管事,他的地位最高。
按照玉柱定下的家规,胡彪即使再不情愿,也必须主动过来,如实的禀报详情。
玉柱一听就知道了,九十仗着佟家势大以及父兄的疼爱,故意欺负弘霖。
弘霖是什么人?老皇帝的亲孙啊!
既然老十八已经出面赔不是了,玉柱并不打算马上插手此事,而是扭头吩咐了下去。
“来人,把方才报讯的狗才,叉出去,杖八十。”
“嗻。”
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刚才谎报外甥打舅舅的那个下人,当场就堵了嘴,被五花大绑的拖出去了。
没办法,这里是半奴隶制的大清朝,所谓的仁权,并不存在!
如今的社会,通行的逻辑是:畏威而不怀德!
玉柱一向以军法治家,也时常对下人们施恩给赏。但是,下人的行为一旦越过了底线,玉柱完全不介意下毒手,以儆效尤。
平时厚养下人,关键时刻,也要敢于下重手,下人们才不敢普遍性的欺主。
管人,恩威并施,方为正道理!
这年头,普遍都是文盲的情况下,知恩图报之人,毕竟是少数。
绝大多数人,在做人生选择题的时候,都会自动忽略掉自己的恩人,而为了减轻损失,向恶人献媚。
比如说,闯贼打进京城之后,前明末帝崇祯的岳父,居然把主动找上门寻求避难的亲外孙,拒之门外。
要知道,崇祯帝没有吊死在煤山之前,待周皇后的全族,那是真不薄啊!
又比如说,你出于义气,脑子一热,借了钱给亲朋或同事救急。
但是,到了还钱的时候,人家就是一个混蛋逻辑了:凭本事诳来的钱,为什么还给你呢?
唉,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救急变成了扶贫,别说利息了,连本金都木有了啊!
“弘霖,你过来了。”面对九十的不依不饶,老十八无奈之下,只得把心一横,厉声唤了儿子过去。
不成,若是让老十八扇了弘霖,今天的这事,就闹大了!
玉柱见势不妙,赶紧大声喝道:“弘霖,你到舅父这边来。”
弘霖就有些迟疑了,一边是亲爹老十八,一边是嫡亲的大舅父玉柱,究竟该听谁的呢?
趁弘霖犯迷糊的时候,玉柱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温柔的说:“你和三舅父玩闹的时候,三舅父摔倒了。这事不管是不是你的错,事情因你而起,还不赶紧给你三舅父赔个不是?”
弘霖乖乖的听了吩咐,走到九十的跟前,扎下千去,异常诚恳的说:“三舅父,全是您外甥我的不是。您若是真生气了,就打我几下,出出气。若是没生气,咱们还是接着一起玩耍吧?”
听了玩耍二字,一直赖在地上哭闹不休的九十,当即爬了起来,拉着弘霖的手说:“来,咱们接着玩官兵抓强盗。”
玉柱听了这话,不由暗暗点头,堂堂皇孙,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实属难得啊!
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偶有失手,乃是常态也,何必大惊小怪呢?
见弘霖拉着九十的手,再次玩闹在了一块儿,老十八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还是玉柱的办法多啊!
在崇尚孝道的当下,外甥给舅舅道歉,实乃天经地义也!
即使弘霖是皇孙,也有家礼这个大BUG的存在。
老皇帝即使知道了,因为勉强说得过去,也不会认为佟家人藐视至高无上的皇权。
“大哥,多亏了您出面转圜,不然的话……”老十八的话还没说完,隆科多闻讯赶来了。
隆科多听说九十被打了,怒气冲冲的跑了来。
可是,隆科多到了现场后,定神一看,孩子们正聚在一起,玩得异常开心。
一场很可能闹出家变的风波,因为玉柱的及时介入,消弥于无形。
隆科多不好冲着小孩子撒气,便夹枪带棒的把老十八数落了一番,让他管好儿子。
老十八赔着笑脸,连连拱手,态度异常端正的接受了隆科多的教诲。
隆科多一向自大惯了,类似老十八这种普通皇子,即使是他的女婿,也不会稍假颜色。
这人呐,也都是欺软怕硬的性子。
隆科多不敢和老八硬碰硬,却敢当众训斥老十八,不就是因为,老十八的母族拉胯,没资格登上皇位么?
玉柱心里有数,隆科多早就上了老四的贼船,眼里只有老四,没有别的皇子。
“带好你弟弟,懂么?”隆科多冲老十八撒了气,掉转枪口,又盯上了玉柱。
玉柱也赔着笑脸,说:“阿玛,您就放心吧,只要在我的跟前,九十准保不可能受一丁点的委屈。”
“哼,算你懂事儿,有点做大哥的样子!”隆科多掉头就走。
隆科多走的时候,并未负气带走九十,直到此时此刻,老十八才真正的长松了口气。
但是,风平浪静之后,老十八满是歉意的望着弘霖。
血毕竟浓于水,九十是隆科多的亲儿子,弘霖难道就不是老十八的儿子了?
堂堂皇孙弘霖,凭啥就要比九十矮一头呢?
老十八尽管伪装得极好,但是,他盯着弘霖,脸色阴晴变幻不定的样儿,依旧被玉柱尽收眼底。
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之前,别说岳父和女婿了,就算是汉武帝这个亲儿子,照样也要对亲妈王太后下手。
第879章 一日三惊
除夕之夜,老皇帝在宫里赐了宴后,换上便服,乘便车去了同福胡同。
为了不惊动左邻右舍,把动静搞大了,老佟家的人,以佟国鼎为首,全都跪在大门里边接驾。
老皇帝进门之后,在佟国鼎的陪同下,先去了佟国维的旧居。
“唉,睹物思人,娘亲舅大啊!”
老皇帝进门后,动了真感情,这里摸一摸,那里看一看,感慨良多,唏嘘不已。
佟国鼎陪着笑脸说:“奴才之长兄国纲,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二兄国维,憨厚本分,一辈子尽忠王事……”
跟在后头的玉柱,暗暗点头不已,姜还是老的辣啊!
佟国鼎先提佟国纲,这是想勾起老皇帝对母族长辈奉献牺牲的旧情。
佟国维的一生,庸碌无为,并无拿得出手的功绩。
但是,佟国纲不同啊,他率军杀敌,战死沙场,无论如何,都可以说是大清的忠臣。
老皇帝频频点头,叹息道:“只可惜,再也无法见到大舅父的尊颜了啊!”
佟国鼎也看出老皇帝动了真感情,连忙见缝插针的说:“万岁爷如此推崇家兄,奴才感激涕零……”大拍马屁。
老皇帝抚摸着佟国维生前挂过的一串朝珠,叹息道:“昔年,吴逆举兵谋反,幸好国维舅舅料敌于机先,带兵擒下了正欲逃窜的吴应熊。”
玉柱抿唇一笑,实话说,佟国维也就是这么点功劳了。
吴三桂的最终败亡,和吴应熊被老皇帝擒杀于京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在吴三桂的诸子之中,最有见识,也是最有军事才能的一个,便是嫡长子吴应熊了。
若是吴三桂起兵之前,让吴应熊提前南逃了,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
三藩之乱,当时年轻气盛的老皇帝,本是仓促应变,好几次差点翻了船,要卷起铺盖,逃去关外了。
然而,老皇帝的运气,实在是好到了极点。
耿精忠起兵杀出福建,占领了江西,眼看就要切断江南漕运之时,却被郑经率军渡海抄了后路,被迫再次降清。
这就让老皇帝大大的喘了好几口气,可以集中精力对付吴三桂了。
想当年,眼看着织田信长即将统一整个倭国了,却在本能寺被反骨仔明智光秀给干死了。
织田信长死了,倒也罢了。他的接班人,织田家督织田信忠,也同时被干掉了。
结果,织田家群龙无首,明智光秀替他人做了嫁衣,白白便宜了羽柴秀吉那只丑猴子。
客观的说,老皇帝对母族老佟家,那是真的好,绝不是假好。
佟国纲和鄂伦岱父子,都是出了名的跋扈之辈,经常干出令人瞠目结舌的糗事。
如果,老皇帝是刻薄寡恩的老四,这两个家伙,脑袋早就搬家了。
佟国维的性子,远不如佟国纲那样的猖狂。但是,他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老皇帝还没死呢,佟国维公然结党营私,妄自拥立老八。
不客气的说,佟国维若不是老皇帝的母族亲舅舅,绝对难逃索额图父子皆亡的凄凉下场。
佟国维死后,照隆科多的意思,干脆把老东西用过的旧物,一把火全烧光了。
按照“事死如事生”的丧葬礼仪,佟国维入土的时候,他生前用过的各种物件,都应该跟着一起陪葬。
但是,玉柱想方设法的劝住了隆科多。他告诉隆科多,佟国维住过的院子,以及曾经用过的各种物件,最好都摆设如初。
隆科多也不是笨蛋,他当即明白了玉柱的意思。
有朝一日,老皇帝想重重惩罚他们的时候,就把这事说了,至少可以捞个同情分啊。
客观的说,老皇帝能够允许隆科多和玉柱父子,轮流执掌步军衙门。归根到底,因为他们都是母族之中的可造之才。
历史上的隆科多,圣宠异常惊人。
试问,步军统领这么要害的位置,老皇帝若不是完全信任隆科多,又怎么可能让他一待就是十几年呢?
等老四登基后,最信任的就是常务副皇帝老十三,其次是鄂尔泰,再次就是张廷玉这些外臣。
至于,老四的母族亲戚们,反而都靠边站了,只能混吃等死。
没办法,成王败寇,谁叫老四的母族亲戚们,全都支持老十四呢?
来老佟家,吃啥喝啥,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老皇帝自感来日无多,怀旧之情,难以自抑。
佟国维生前住的院子,属于是六进的大院格局。
老皇帝从头走到尾,完整的逛了一圈后,忽然把玉柱单独找到跟前,淡淡的说:“过往之事,不必再提,咱们重新来过。”
好家伙,玉柱的背心处,冷汗立时就淌了下来。
老皇帝的意思其实很清楚,临来老佟家过除夕之前,本打算借题发挥的收拾了玉柱。
结果,睹物思舅舅之后,老皇帝终究还是心软了。
“奴才有罪,请皇上狠狠的责罚。”玉柱多机灵啊,他赶紧跪下请罪。
老皇帝斜睨着玉柱,这孩子吓得连臣儿都不敢当说了,改称了奴才。
嗯,知道畏惧天威,尚有挽救的余地呢。
老皇帝缓缓的走到玉柱的跟前,化手为刀,在玉柱的后脖颈处,轻轻的一划。
玉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好家伙,老皇帝这是起了杀心啊!
“朕问你,若立弘皙为皇太孙,你当如何?”老皇帝冷冷的盯着玉柱的后脑勺。
“回皇上,说句大不敬的话,遗诏颁布之后,臣儿便是新君的忠犬。”玉柱丝毫不敢迟疑,斩钉截铁的表明了态度和立场。
“若有人不服,又当如何?”老皇帝紧紧的逼问玉柱。
玉柱知道决定生死和荣辱的时刻,到了!
“除了残杀手足的乱命之外,臣儿一律遵行不悖。”玉柱的头脑异常清醒,晚年的老皇帝,最在乎的便是骨肉亲情。
老皇帝不杀儿子,也不可能允许新君杀手足。
照道理说,玉柱此言,颇多违禁之处。
然而,老皇帝却听进去了。
“喏,朕赐你一只锦囊,缓急之时,便打开锦囊,依旨行事。”
“臣儿领旨。”玉柱高高的举起双手,接过了老皇帝递来的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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