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司空
玉柱,不可能不同意张廷璐的意思。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何苦为了不相干的外人,坏了同窗师兄弟之间的情谊呢?
啥叫人情世故?
不管是同僚也好,同窗也罢,凡是人缘好的人,都擅长设身处地的替别人作想。
同窗之间,彼此并无重大的利益冲突,在不值一提的小事上,屡屡意见相左,那才是脑子进了水的呆瓜。
见玉柱从善如流的听了他的安排,张廷璐大感欣慰。他也是世家子,自然明白,世家子大多傲气得不行,很难听进去别人的意见。
玉柱举起酒杯,笑着敬酒,说:“咱们兄弟三人,能在此间共饮,也是难得的机缘。来,小弟借花献佛,两位兄长陪小弟满饮此杯,如何?”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面面俱到,大家的颜面都照顾到了。
张廷璐欣然举杯,和玉柱重重的一碰,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邬思道对张德光的厚此薄彼,颇有看法,情绪还不小,故意拖延着没有举杯。
玉柱也不催邬思道,就这么举着酒杯,含笑看着他。
邬思道也不好意思让玉柱久等,便勉为其难的举杯碰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邬思道哪怕对张德光再有成见,玉柱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张廷璐都三十多岁了还没中举,心态上肯定有些郁卒。而邬思道呢,心里正窝着火,玉柱当仁不让的充当了调和鼎鼐的角色。
玉柱又分别和张廷璐、邬思道碰了个杯,便笑道:“以前啊,大宋朝有个知县,为官清廉,在县里很受尊敬,只是有一个毛病,就是怕老婆。有天开堂了,他想向别人讨教真经,怎么样才能不怕老婆呀?”
“于是,那知县把惊堂木一拍,道:怕老婆站到右边去。这时,他手下的人全都到右边去了,只有一个人没有过去。他想还真幸运,好歹也有一个人可以请教。于是知县问道:你为什么不过去呀。这时只听到那人道答:我老婆叫我人多的地方别去。”
“咳,咳,咳……”张廷璐哪里听过这么搞笑的段子,促不及防的笑岔了气,咳嗽不止。
玉柱赶紧起身,站到张廷璐的身后,轻轻的拍打他的脊背。
好不容易,张廷璐才顺过气来,拿手指着玉柱,笑骂道:“你呀,你呀,偏就是个鬼机灵,专门编了段子来埋汰人。”
邬思道忍得很辛苦,终于憋不住的暴笑出了声,“哈哈哈……太有趣了……”
玉柱不禁微微一笑,心说,这些酒桌上的段子,他的肚子里还藏了很多。
没办法,在天朝的酒桌上,绝对不能说真话,但也不能假话连篇。只能编着段子说痞话,说荤话了。
酒桌,在天朝官场上的地位,极其之重要。凡是想当领导的人,如果不擅长场面上的应酬,以及私下里的迎来送往,大概率会被淘汰出局。
要知道,只有私交到了位,才是提拔的关键。
张德光,仿佛黄鹤升天一般,去了之后,就杳无音信。
玉柱也没在意张德光,他信手拈来的搞笑小段子层出不穷,把张廷璐和邬思道逗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只是,席间气氛虽好,总有散场的时候。
三个人,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开心了半个多时辰,张德光还没有露面,张廷璐就有些坐不住的上了脸。
“若是天色太晚了,我等摸黑回书院的路上,恐怕不怎么安全啊。”张廷璐的此话,看似没啥,实际上,不仅带着刺,还藏了骨头。
张廷璐说话很有水平,他的言外之意,是借着摸黑赶路的不安全,抱怨张德光把他们冷落得太久了。
玉柱给足了俞鸿图面子,都已经帮着张德光拖了一个多时辰了,可谓是仁至义尽。
就在几个人,忍无可忍的准备起身告辞之时,就听见花厅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人面面相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时,就见一名身穿五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跑了进来,哈着腰,毕恭毕敬的问:“下官镇江府同知颜永光,敢问哪位贵人是玉二爷当面?”
玉柱有些奇怪的望着颜永光,他并不认识此人呀?
这时,张德光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涎着脸说:“姑父大人,您要找他们,吩咐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过来呢?”
玉柱身边的大管事胡彪,有意无意的闪躲在了花厅的外头,并没有公开露面。
那位颜永光根本没搭理张德光,他见室内众人的目光都盯在了俊美之极的玉柱身上,脑子里立时灵光一闪,马上就把玉柱给对上了号。
“奴才颜永光,恭请小主子金安。”颜永光当着所有人的面,径直跪到了玉柱的面前,“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啊!”张德光彻底的吓傻了,脑子也完全不够用了,他大张着嘴巴,整个的懵了。
玉柱毕竟是旗人出身,他见了颜永光的作派,大致明白了,此人必是佟家的阿哈。
旗下的包衣,并不是奴隶,阿哈才是。
只有阿哈,才会在本旗或本家的奴隶主跟前,自称奴才。
只是,玉柱并不清楚,颜永光究竟是佟家之中,谁的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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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抽的就是你
“小主子,您有所不知。小的乃是佟家的家生子阿哈,打小就伺候着老主子了。哦,对了,老主子也就是您的阿玛。您出生前,蒙老主子的恩典,提拔小的当上了外任的县丞。这么些年,老主子一直没忘了小的,这不,今年的年头刚提拔小的做了五品的知府同知,小的怎能不感激涕零?”颜永光说着说着,忽然眼眶发酸,情不自禁的掉下了眼泪。
从卑贱的阿哈,到正五品的知府同知,确实是极不容易,颜永光打心眼里感激隆科多的提携之恩。
玉柱秒懂了,这位颜同知,敢情是隆科多身边的阿哈,那就是典型的自己人了。
在旗人豪门之中,阿哈虽然地位极低,却很容易获得主人的信任。
因为,一日阿哈,终身阿哈,属于很彻底的依附关系。
按照旗制,旗下包衣可以告发旗下大贵族的不法之事。但是,家里的阿哈,胆敢举报主人家,那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很多满洲的大贵族,包括皇子阿哥们,都特别喜欢提拔自家的阿哈做官。
例如,《雍正王朝》里,四爷捡来的小乞丐狗儿,也就是后来当上了两江总督的李卫,就属于典型的这种情况。
“起吧,既是自家人,你老是跪着,我心里隔应得慌。”玉柱的一席体己话,又惹的颜永光洒了几行热泪。
颜永光起身后,垂着头,哈着腰,毕恭毕敬的站在玉柱的身侧。
玉柱还真没把颜永光当外人,便笑着给他介绍了张廷璐和邬思道。
颜永光以前伺候惯了隆科多,察言观色那是不须多说的,最基础的基本功而已。
“小的颜永光,拜见张公子。”颜永光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长揖行礼,唬得张廷璐赶紧侧身避开了。
开什么玩笑?
张廷璐尚未中举,至今只是个禀生而已,安敢大咧咧的受五品同知的礼?
“哎哟,颜大人太客气了,学生受不起。”张廷璐慌忙摆手,也跟着长揖还礼。
邬思道连个秀才都没考中,并无功名在身,他这种草民见了颜永光应该跪下磕头才是。
见颜永光看向了他,邬思道慌忙躲到了玉柱的身后,免得较真起来,他要吃大亏。
“小的颜永光,拜见邬公子。”颜永光毫不含糊的再次长揖到地。
邬思道算老几,他并不在意。但是,小主子的面子,必须给足。
花花轿子互相抬!
既然颜永光这么的识趣守礼,玉柱又不是不会做人的呆瓜,他当即发出邀请,请颜永光一起落座,共饮几杯。
“小主子的驾前,哪有小人的座儿?您就算是借小的八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僭越了咱们家的规矩。”颜永光死活不肯入席。
后来,玉柱拉住颜永光的胳膊,强摁着他坐到了身旁,这才算是消停了。
但是,颜永光很懂事的侧着身子,只坐了半边屁股,态度可谓是端正之极。
谁料,等颜永光坐定之后,看清楚了桌子上的酒菜,霍的站起身子,抬手指着张德光的鼻子,厉声斥道,“你给我的小主子就吃这种鸟食?”
没等玉柱反应过来,颜永光几个健步就窜到了张德光的跟前,抬手揪住他的衣领,挥起右手,“啪啪啪啪啪……”一口气连扇了八个大耳刮子。
“他娘的,你们张家吃香喝辣的,放印子钱,全仗着老子的护持。不成想,你们竟敢这么对待老子的小主子,我那边上的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小主子这边竟然看不见几个荤菜。狗东西,全是白眼狼……”
“啪啪啪啪……”颜永光骂过之后,气急败坏的又扇了张德光四个大耳刮子。
好家伙,颜永光是真的下了辣手,大耳刮子抽得极狠,张德光的那张小白脸,立时被暴揍成了猪头。
张廷璐看得津津有味,虽然没笑出声来,心里却是爽透了。
该,活该,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就是欠揍!
邬思道没有那么好的涵养,他两眼放光,脸上挂满了舒爽的浅笑。
玉柱其实可以制止颜永光继续动粗,但是,他却一声都没吭。
等颜永光一脚把张德光踢翻在了地上,玉柱这才淡淡的说:“老颜,算了,他毕竟是你的晚辈嘛,且饶了他这一遭。”
颜永光动手打了人,显然不可能继续坐在人家里喝酒了。
并且,玉柱他们也不好意思去和俞鸿图告辞了,索性就这么走了。
离开了张府大门后,颜永光哪肯就这么放玉柱走了。他跪到玉柱的脚边,声泪俱下的恳求玉柱赏脸,务必去镇江府的同知衙门里作客,让他略尽地主之谊。
玉柱亲手搀扶起颜永光,温和的说:“等我回京的时候,一定去镇江府你那里作客,可成?”
一旁站着的胡彪,暗暗佩服不已,颜永光这番唱念做打的功力,实在是深不可测啊!
胡彪和颜永光是老熟人了。方才,往外走的颜永光恰好遇见了胡彪,他仔细一问,才知道小主子玉柱被冷落在了一旁。
如今,颜永光见实在是劝不动了,只得和玉柱洒泪而别。
骑在马上的胡彪,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却见颜永光居然一直站在原地,哈着腰恭送玉柱的车队离开。
唉,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呐!
人家颜永光已经是五品同知了,只比他小五岁的胡彪,还是个外院的管事而已,实在是没办法相提并论。
等玉柱的车队走远后,颜永光回来见张德光还跪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敢动。
颜永光不由笑了,俯身搀扶住张德光的右臂,拉了他起身。
“你呀,还在恨我吧?”颜永光盯着张德光已经肿成了包子的双颊,看了好一阵子,才解释说,“你也年纪不小了,我方才若不抢先出手打了你,让小主子消了气,哼,你的全家老小恐怕都难逃灭门之祸。”
见张德光一直不肯吱声,心里显然还带着气,颜永光不由沉下脸,厉声喝道:“蠢货,你们靠我扶持,我要靠老主子拉拔。如果惹恼了小主子,他根本不需要动嘴,只须使个眼色,就会有大把的人扑上来,咬死你们,附带上我,懂么?”
“姑父,佟家真的有这么厉害?”张德光终究不敢违拗颜永光,只得低着头问出了心里藏了很久的疑惑。
颜永光看着一根筋的张德光,不由暗暗惋惜不已。这孩子平时看着倒挺机灵的,一到了关键时刻,总是冒傻气。
“我也不和你解释太多了,总之,以后碰见了玉柱,要么跪下请安,要么躲远点,千万别自不量力的找死,懂么?”颜永光看在亲戚的份上,只能说这么多,其余的就看看张德光自己的悟性了。
第74章 年羹尧
书院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紧张。
查嗣庭当着甲班全体学子的面,曾经说过,乡试考的不是背诵,而是深入的理解。
所以,盲目的伏案苦读,其实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必须要融会贯通的去学习领悟。
玉柱从小学起,就读的都是重点中的重点,他自然很适应九华书院的宽松学风。
上午听课,下午回家自习,挺好的。
这天,玉柱和往常一样的进了学堂。
晨读完毕后,查嗣庭领着一位二十来岁的青袍年轻人,走进了学堂。
“为师介绍一下,这位是京城来的胡凤翚,字右文,从今儿个起,就是你们的同窗了。”查嗣庭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就把这位胡凤翚安置到了玉柱左手边的座位上。
原本坐在玉柱旁边的那位同窗,前几日家里派人来报信说父亲病亡,他匆忙回家奔丧去了。
按礼制,父死,须持丧三年,禁科举,禁做官,禁荤食,禁同房,禁彩衣。那位同窗在短期内,显然不可能再回来继续读书了。
中午下课后,玉柱、张廷璐和邬思道,三个人并肩往回走。
张廷璐原本住在书院安排的客舍里,后来,就搬到了玉柱的隔壁,和他做了邻居。
上次,去丹徒县看望摔伤了腿的俞鸿图之后,张廷璐和玉柱之间的个人友谊,陡然升了温。
没办法,谁叫玉柱不仅心胸宽广,宅心仁厚,而且相当的会做人呢?
张廷璐由相对疏远的状态,变成了每日必和玉柱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原本和玉柱打得火热的俞鸿图,因为表弟张德光狗眼看人低的龌龊事儿,闹得很不好意思,反而一直躲着玉柱了。
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呐,瞬息万变,变幻无常。
已经三十多岁的张廷璐,科举之路异常艰难,至今尚未中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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