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司空
比如说,二品以上的满洲重臣才有资格在康熙的跟前自称奴才。又比如说,上三旗下的包衣阿哈,见了上三旗的大贵族,等等。
也许是玉柱丝毫也没有骄狂之气,也许是冲着隆科多的面子,四阿哥并没有计较什么,只是摆了摆手,冷冷的说:“起喀吧。”
玉柱起身后,恭敬的解释说:“回贝勒爷,正是为了秋闱不落榜,家师汤公特意推荐了提督江南学政何公,命学生来句容县求学。不巧的是,署理江宁将军的家叔偶感风寒,无法出席孙老太君的寿宴,便命学生替他前来道贺。”
历史上的四阿哥,很不喜欢废话连篇的人。玉柱抓住了这个特点,三言两语的解释清楚了,他出现在曹家的缘故。
四阿哥凝神一想,信口问胤祥:“十三弟,佟家的老八庆泰,由副都统署理江宁将军了?”
胤祥点头笑道:“是的,上上个月的初九,宫里下的明发上谕。那个时候,咱们还在钱塘江口巡视海堤。”
玉柱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胤祥,嗯哼,好一个记忆力超群的十三爷啊!
记得宫里发了上谕,并不难。可问题是,胤祥居然记得是上上个月的初九,这就不是一般的好记性了。
由此可见,四阿哥登上大宝之后,格外的重用胤祥,并不仅仅是因为,康熙一废太子之时,胤祥当了胤禛的替罪羊。
“你阿玛是我的舅舅,你是我的表弟。长兄如父,是不是天经地义?”胤禛的一番强词夺理,令玉柱简直是啼笑皆非。
别逗了,鬼才是你的表弟!
四阿哥的生母德妃,出身于乌雅氏。德妃的亲弟弟,散秩大臣博启,才是胤禛的正经亲舅舅。
博启之子,相永,才是四阿哥的亲表弟。
只是,德妃和博启,都偏心于十四阿哥胤禵,和四阿哥的关系十分疏远罢了。
长达十几年都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德妃和胤禛的母子之情,可想而知的淡薄。
这主要是,四阿哥出生的时候,德妃还仅仅是孝懿仁皇后宫里的小宫女罢了,并无资格亲自抚养胤禛。
孝懿仁皇后抚养胤禛的时间,长达十一年之久,没有生恩也有养恩。
话说,孝懿仁皇后崩逝前一天,才被康熙下旨册封为皇后。这显然是,康熙为了抬高丧仪的规格,故意而为。
孝懿仁皇后,不仅是佟国维的嫡长女,还是玉柱的嫡亲姑母。
玉柱心里明白,四阿哥拿长兄如父的大帽子压人,其中必有缘故。
果然,四阿哥居然叫来文房四宝,当场出了一道科举必考的策问题:钱塘江大堤屡屡溃垮,何以治之?
头一遭见四阿哥,就被逼着做题,这简直是旷古少有的新鲜事呐!
第51章 惜才的四爷
以前的玉柱,那可是大型钢企的正厅级常务副总,分管钢铁制造和基建。
大型钢企就在波涛汹涌的海边,堤坝的安全,事关钢企的生死。
由于分管的职责所在,玉柱全面主抓过防洪堤坝的加固工程。
四阿哥胤禛出了一道河工难题,显然是想给个下马威,有意杀一杀玉柱的锐气。
玉柱也没啥好说的,仔细的斟酌了一番当时加固堤坝的各种措施,然后提笔在手,一书而就。
四阿哥拿起玉柱的卷子,起初是漫不经心的浏览,继而拧紧了眉头,仔仔细细的,反反复复的看了三遍之多。
胤祥不由微微一楞,当即看出了蹊跷之处。胤禛办差多年,经验已经异常之丰富了,玉柱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而已,他的文章值得反复看三遍么?
玉柱垂手而立,心里却一片坦然。胤禛越仔细的研究他的策问,对他越有利。
“固堤之道有三,清淤,筑坝,引流也……奸官胥吏上下其手,贪墨无忌,着实该杀……”胤禛情不自禁的念出了声,胤祥等人不禁面面相觑,个个心下大骇。
这可是从未见过的景象啊!
玉柱不露声色的垂手而立,脸上平静如水,丝毫没有得意之色。
胤禛极不喜骄狂之辈,隆科多死后,他曾对和硕怡亲王允祥说,朕忍之久矣。
玉柱本来就性子平和,心胸宽广,无须装什么,本色演出即可。
四阿哥胤禛,刻薄寡恩,心狠手辣,狡如毒蛇,这些都没错。
不过,四阿哥还是个实干家,喜欢真有本事的千里马。他登基之后,重用的人,固然有田文镜那种名不副实的酷吏,也有鄂尔泰、张廷玉、岳钟琪这样的能臣。
摊丁入亩,养廉银,士绅一体纳粮当差,这三样重大改革措施,帮着大清朝续了二百年的寿命。
胤禛毕竟是心思深沉之辈,他意识到失态之后,马上板起一张冷脸,轻轻的放下手里的卷子。
“你又没有管过河工,从何得知这么多的治河手段?”胤禛凌厉之极的眼神,冰冷的盯在玉柱的脸上。
玉柱早有准备,便恭敬的说:“回贝勒爷,学生由京城南下之时,偶遇一名落魄的穷书生。因学生有赠饭之小恩小惠,他便说了一些治河的心得。学生的记性还行,虽无法记全,倒也记了个七八成。”
嗯,这就解释得通了。毕竟,玉柱年仅十五岁而已,哪里知道怎么治理河工河堤?
胤禛点点头,没吱声,但是,再次提笔在手,出了一道八股文的题目,加一题试贴诗。
“勿须做完卷子,只要在半个时辰内破了题,我便认你有真才实学。”胤禛的霸道,简直没法说了。
玉柱心知肚明,因为他太过于年轻了,胤禛这是想故意打压他,给他一个大大的教训。
只是,胤禛千算万算,偏偏没有料到,玉柱是个读到博士毕业的怪胎。
这五年来,玉柱除了苦读经史子集之外,几乎每天在刷题练字。
不夸张的说,他刷过的题,至少可以堆起一人高。
题海战术之下,玉柱留下了许多可以借鉴的范文。
玉柱提笔在手,装作凝神思考的样子,实际上,他已经开始按图索骥的思索以前做好的文章。
很快,玉柱便想到了那篇范文。两相对照之下,正好应了景,直接誊抄即可。
只有让胤禛看到他的强横实力,才能诱出胤禛的惜才之心。
玉柱下定决心之后,当即动笔开始誊抄范文。
恰好,他的馆阁体有了突破性的进展。铁勾银划,力透纸背,虽远不及王右军,却也颇见功力。
为了充分展示出真本事,玉柱故意一气呵成,丝毫也不拖泥带水。到他停笔之时,胤禛仅仅喝了两盏茶的工夫。
“这就写完了?”胤祥大感惊诧的瞪着玉柱,一脸的难以置信。
胤禛不动声色的拿过玉柱的卷子,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又轻轻的放下了,始终一言不发。
胤祥抓过卷子,从头到尾,仔细斟酌的连看了三遍。
“啪。”胤祥猛一拍桌子,叫道,“好文章,真正的锦绣好文章啊。”
玉柱垂着头,肃手而立,始终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并不以胤祥的夸赞而沾沾自喜。
胤禛板着脸,淡淡的问玉柱:“提督江南学政的何子昌,现在句容?”
“是的,学生临来江宁拜见八叔之前,已经派人送信去了句容,并拿到了回信。”玉柱的态度异常之恭敬,恭敬的让胤祥都有些不适应了。
胤禛点点头,又问了隆科多的近况,玉柱都详细的答了。
“嗯,回京后,常来我府上走动走动。你是我表弟,连表哥的府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岂不是惹人笑话?”胤禛这话一出口,胤祥便明白了,他四哥真的起了惜才之心。
隆科多本就是潜伏着的四爷党,玉柱又是隆科多最偏疼的亲儿子,天然就是四爷党的后备军。
“嗻。”玉柱嘴上答应的很利索,心里却没打算和四阿哥走得太近了。
胤禛登上大位的关键,靠的不是别人,正是玉柱的亲爹隆科多,和掌握丰台大营的胤祥。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隆科多是玉柱的亲爹,亲父子俩,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根本利益基本一致。
这就很好商量了!
孙老太君做寿,四阿哥带着十三阿哥来曹家道贺,不过是奉了康熙的密谕罢了。
此前,四阿哥和曹家素无交往,该敷衍的面子情做足了,也就是了。
四阿哥不可能留下来喝酒。临走之前,他深深的看了眼玉柱,但是啥也没说,就领着十三阿哥和戴铎,潇洒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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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四阿哥他们后,玉柱一直稳坐钓鱼台,等着曹寅来找他谈条件。
曹家,就是个烂摊子。曹寅欠了朝廷超过五百万两银子,从两淮的盐商那里捞了不少钱,却依然填补不上巨大的亏空。
曹家的银子,烫手得很,玉柱可不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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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柱暗暗一叹,曹家一天天不行了,曹钊粗还匦纳肀哐就返陌素浴�
这就和红楼梦里的大脸宝一样,纯粹是个没用的东西。
第52章 贾母的算计
历史上的曹家被抄后,有十三阿哥帮着周全,至少还有老房子住,家族主要成员没一个死于非命的,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然而,隆科多倒台之后,隆家真的是惨不忍睹。
隆科多是武将出身,长期打熬筋骨,他的身体素质很棒。据说,他被饿了七天没死,最后是被酷刑整死的。
李四儿,感染了风寒,雍正不许请郎中瞧病,活活病死的。
玉柱的下场,也很糟糕。他在流放宁古塔的途中,暴病身亡。
如今,如果玉柱不拼死反击,等着他的,必是家破人亡的绝路!
寿宴开席之后,曹颙想请玉柱坐到两江总督阿山的身旁,以示对江宁将军庆泰的尊崇之意。
玉柱的脑子又没有进水,这种只会惹祸,绝无半点好处的风头,他是万万不肯的。
曹颙拗不过玉柱,只得由着他,和曹钭搅艘黄稹�
上下几千年的教训告诉人们,满招损,谦受益,绝对是老祖宗提炼出来的人生精华。
玉柱的谦逊有礼,赢得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因为八旗兵经常扰民的问题,两江总督阿山原本对庆泰是很有些看法的。
但是,看了玉柱如此知礼的表现,阿山也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了。
玉柱很快就察觉到了,周围的人们,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微妙的,只可意会的变化。
主动找玉柱碰杯搭话的人,越来越多,令人应接不暇。
孙老太君是曹家最大的地头蛇。她自然知道,玉柱不仅和十三阿哥赌了酒,还相谈甚欢。
这且罢了,连四阿哥都对玉柱格外的与众不同,显然是起了惜才之心。
曹荃才是孙老太君的亲儿子,骨肉连心,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败家子曹荃,放印子钱逼死了汉军旗人这事儿,若是被玉柱死抓着不放,以佟家的雄厚势力,曹家虽然不至于就此彻底的垮塌了,却难免要吃大亏。
真要较量下来,曹家也许不会垮,但是,曹荃肯定是保不住的了。
那岂不是割了孙老太君的心头肉?
现在,就看曹寅乐意付出多大的代价,私下里了结这桩命案了。
玉柱偶遇晴雯和袭人的事儿,孙老太君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玉柱身后的林燕儿,漂亮的不像话,一下子就把晴雯给比下去了。
至于,姿色逊于晴雯的袭人,就更别提了。
两江总督阿山,只是来捧个场罢了,略坐了片刻,吃了三杯酒,便告辞离开了。
借着曹寅送阿山出府的机会,孙老太君去了后堂,派人在半道里守着。等曹寅送客回来的途中,就被请到了孙老太君的面前。
说句心里话,曹寅替曹荃擦屁股的事,已经不下几十次了。
没办法,谁叫孙老太君曾是今上的保姆,曹寅这个继子也跟着沾了大光呢?
客观的说,当初,年仅17岁的曹寅,能够跟在康熙的身旁,成为贴身侍卫,全靠了孙老太君的大力提携。
“额涅,儿子准备了二万两银票,附带京里的一座四进宅子,凑齐了五万两的价码。”
曹寅受恩深重,孙老太君不仅有圣宠,还是正儿八经的继母,他自然不敢出手太过于小气了。
孙老太君点点头,叹息道:“老二不争气,总是给你这个大哥惹麻烦,要你帮着他料理善后。”
曹寅不傻,自然不信这种假话。但是,他也不敢当面戳破了。
在外人眼里,曹寅是响当当的内务府郎中,坐在金山上的通政使衔江宁织造,曹家的当代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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