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长矛从盾阵中间穿出来,如同一只巨大的刺猬逼向金三述。
就在此时,几株巨木带着巨大的枝丫忽然倒塌下来。
云初大吃一惊,若是不散开,不良人就要被这几颗倾倒的大树砸死。
眼看着不良人的盾阵被迫散开,金三述取过一杆长柄大刀指向云初道:“你是我的。”
云初趁着大树还没有落地的功夫,拿起弓箭就向金三述射了一箭。
金三述一刀拍飞云初的羽箭,想要前进,却发现大树砸下来了,就迅速后退。
随着大树轰然倒地,云初的马槊已经刺向金三述,金三述用大刀格开,呼啸一声,原本围拢在周围的白衣人就举着各种武器向不良人冲杀过来。
云初的目光却定格在白衣人身后密密匝匝的渔网上。
金三述笑道:“这叫天罗地网,谁让你废话那么多,给了我从容布置这天罗地网的时间。”
云初忽然收回马槊,从腰上解下一个黑色的铁球,就着胸口明灭不定的火绒点燃了引线,将嗤嗤冒着烟的雷火弹丢在金三述的脚下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金三述骇然发现,那些原本正在准备作战的不良人们,此时早就举起了大盾护住了身体,而就在那些正在冲锋的花郎徒脚下,同样多了好多正在冒着白烟的黑铁球。
云初眼瞅着雷火弹的捻子就要燃尽,就把马槊插在地上,举起一面巨盾,小心的捂住了耳朵。
一个浓重的危机感倏然让金三述身上的汗毛倒竖,趋吉避凶的本能让他在地上狠狠地踩踏了一脚,身体立刻停止前冲,反而向后飞飚。
“轰隆,轰隆,轰隆”一阵阵密集的爆响在树林的空地上炸响。
云初顶着巨盾半蹲在地上,就感觉手里的巨盾像是遭遇了石头雨,噼啪爆响个不停。
等这一阵雨打芭蕉的局面过去之后,云初就丢掉疤疤癞癞的巨盾,提着马槊站起来。
“轰隆——”一枚延迟爆炸的雷火弹再次炸响,云初慌忙用手挡住面甲缝隙,还好,只有两枚铁块砸在铠甲上,被弹开了。
不等硝烟散尽,云初就一头冲向了金三述逃跑的方向,在浓烟中,一道白色人影冲过来,被云初的马槊刺穿,甩到一边,等他挥舞着手臂驱赶开硝烟,马槊毫不犹豫的刺向遍地的白衣人。
他知道雷火弹对这些身上穿了铁甲的白衣人杀伤效果并不好,必须在他们被雷火弹炸的蒙头转向的时候痛下杀手,否则,等这些人清醒过来,难免会有一场恶战。
不良人们此时也丢开巨盾,迅捷的杀向那些被炸的血肉模糊,又蒙头转向的花郎徒。
一阵刀砍斧劈,枪刺矛杀,直到一个被雷火弹炸瞎双眼的花郎徒扯掉嘴里的木棍,大声惨叫的时候,才有一些伤势较轻的花郎徒回过神来,但是,被雷火弹爆炸的恐怖场景震慑的不能自己的花郎徒们顿时不顾命的向外跑。
可惜,外边有他们自己布置的所谓天罗地网,被这东西阻拦一下,就被不良人追上,一一杀死。
云初四处寻找金三述的下落,却怎么都找不到,直到他在天罗地网上发现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这才明白这家伙居然跑掉了。
云初喊来了枣红马纵身上马之后,就沿着金三述留下的脚印追杀了下去。
雪地上不仅仅有脚印,还有血迹,也就是说,金三述也被雷火弹的破片给杀伤了。
云初喜欢这样的追杀,就像狩猎一样。
不得不承认,金三述这个家伙跑的快极了,等云初追出树林的时候,这个家伙已经爬上了一道丘陵,等云初追上丘陵的时候,才发现雪地上多了两道痕迹,这狗日的竟然踩着滑雪板跑了。
枣红马嘶鸣一声,跳下丘陵就开始追赶,云初也提起自己的长弓,只要这家伙进入射程之内,云初就有把握一箭射死他。
一时间,金三述踩着滑雪板在荒原上飞驰,枣红马则快如闪电在后面紧紧追赶。
有两次都已经锁定了金三述,这家伙却踩着滑雪板灵活的转向,枣红马不得不跟着转向重新追赶。
瞅着雪地上清晰地血点子,骑在马背上的云初不禁冷笑出身,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一个正在不断流血,还进行着剧烈运动的人,能坚持多久呢?
一个逃,一个追,就像猎人正在追赶猎物一般。
就在云初发现金三述滑雪的速度正在不断变慢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很大的上坡。
金三述的力气终于用干净了,只能踩着滑雪板踉踉跄跄的向上坡上挪动的时候,就在两颗雾凇后面,两个白衣人举着刀子凶猛的带着大蓬的冰雪杀了出来。
云初大笑一声,放下手里的长弓,提起马槊荡开两柄长刀,让开两个交叉扑出来的身影,纵马向金三述追杀了过去。
今天,要是不杀掉这个家伙,使用雷火弹的消息外泄,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两个白衣人的身体刚刚落地,其中一个家伙竟然甩出一根绳子,绳子缠住了枣红马的后腿,枣红马用力向前踢腿,竟然把这个家伙从光滑的雪地上扯得向前边飞去,被眼疾手快的云初一槊斩断了脖子,带着刚刚飚射出来的血一头扎进雪地里,随即,那片白雪就成了红艳艳的血冰。
云初瞅着还在往高坡上艰难跋涉的金三述,抬手一箭射死了那个近在咫尺的白衣人。
就催动枣红马,带着胜利者的笑容,一步步地向埋头往上爬的金三述。
毕竟,这里四下无活人,云初觉得这个家伙就算喊破喉咙也找不到人来救他。
偏偏在这个时候,金三述撕扯着喉咙大声道:“救我——”
注:滑雪板的历史可以延伸到五千年前,阿尔金山的岩画上就有古人踩着滑雪板狩猎的场景。
第六十八章 人生信条,谁都有
云初从箭囊里抽出一枝尾羽泛着淡绿色的箭,张弓稳稳地射出,失血过多的金三述此时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之中,即便是中箭了,也好像毫无所觉,依旧努力的向高坡上爬,此时此刻,他只想离云初这个恶魔远远的。
见金三述中箭,云初就收起弓箭,跳下枣红马,跟在金三述的后面准备看看他能去哪里。
不得不承认,金三述的求生欲真的很强大,看他手脚并用的向高坡上爬,以至于让云初怀疑高坡上有金三述死前一定要见的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东西。
绿色尾羽的箭的头上,有一个凹槽,凹槽里有一些被薄薄的蜂蜡封住的药粉。
这是一种可以在短时间内催发人生命力的药粉,乃是孙神仙亲手秘制,这种药是一种很人性的药物,可以让受药者在临死前恢复清醒。
不过,这种药也有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明明能昏迷着活两三天的人受了这种药物之后,只能活一盏茶的时间。
尤其是对失血过多的人有奇效。
云初猜测这种药应该是一种兴奋剂,曾经问老祖宗讨要过,结果被骂出去了,还说,他不死,别人就休想拿到这种药的秘方。
按照老祖宗这辈子不详的生卒年月来看,云初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没希望获得这东西的秘方了。
因为有话要问金三述,云初希望他能在死前清醒一些,好回答他的问题。
随着金三述剧烈的运动,雪地上原本成片的血痕,逐渐变成了一绺一绺的。
明明快要死了,这个混蛋,还在向高坡上爬,浪费了很多的金贵的药效。
可是,通晓人性的云初清楚地知道,不让这个家伙爬上高坡,他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毕竟,这是他最后的执念。
好不容易跟着金三述爬上了高坡,云初就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一个雪爬犁,爬犁上绑着瑟瑟发抖的金媃筎,爬犁后边拖着生死不知的杨景。
看到这一幕,云初笑了,四处环顾一下,发现这一方白茫茫的田地里只有他们,就拔出了横刀。
金三述爬到爬犁边,对金媃筎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告诉父亲,继续忍,告诉父亲,继续忍,告诉父亲,继续忍……”
金媃筎没有看近在咫尺的金三述,而是将一双漂亮的眼睛睁的老大死死地瞅着带着一脸笑意缓缓逼进的云初。
“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金媃筎这一刻觉得云初的眼神比冰雪还要寒冷。
杨景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冲着云初笑道:“多谢将军救……”
云初挥刀斩下了杨景的人头,看着他的脑袋骨碌碌的顺着高坡滚下去,没有活着的可能,这才对仰面朝天的金三述道:“说说,你们为什么会来到大行城?”
此时药效已经完全发作,金三述原本发青的脸浮起一丝极不正常的嫣红。
“就如同我对你说的那样,我们要提早布局,为崛起而努力,天助自助者,新罗人自己如果都不努力,新罗国就没有将来,男子会成为唐人的奴隶,女子会成为唐人的玩物。
我们不想接受这个结果,所以,我就来了,看看能不能刺杀一些唐人的重臣,让你们唐人的东征草草结束。
现在看起来,你们唐人远比我们认为的可怕。
所以,我只想让金媃筎告诉我的父亲,新罗还需要忍耐,新罗光明的未来,还在远方。”
说完话就扭头瞅瞅将脑袋扎进雪堆里,打死都不愿意听他们谈话的金媃筎,怜惜的将她的头从雪地里挖出来,温柔的擦拭掉金媃筎脸上的雪与泪水对她道:“你是新罗的王族,即便是面对死亡,也要有足够的从容与尊严,否则,你将来就算是成了女王,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金媃筎的牙齿咯咯作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两只眼睛里向外喷涌的泪水更多了。
金三述让金媃筎的头靠在他的胸口上,低声抚慰道:“不要怕,我在这里呢。”
金媃筎的身体还是抖动的如同筛糠一般,不敢看云初那张笑脸,只能把头埋在金三述的怀里。
金三述瞅着云初笑了,一边抚摸着金媃筎的长发,一边对云初道:“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唐人,尤其是你这样的贵公子,你们的国家太强大了,不用像我这样从一出生就生活在你们唐人的阴影之下。
你们天生就拥有的东西,我们需要付出十倍,百倍才能得见。
我们很多时候牺牲了很多优秀的人,才能达成的成就,在你们眼中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笑话。
我在百济与裴行俭共同作战,黄山一战,我新罗兵马死伤超过两万人,苦心孤诣拿到的黄山,就因为苏定方一句话,我们的大军就要后撤六十里,眼看着你们唐人进入百济的城池烧杀劫掠,我们却如同野狗一样只能看着。
云初,你们这样霸道的做事情,是有报应的。”
云初一句话都没有回答,就笑吟吟的站在那里听,直到金三述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杳然无声。
随着金三述的心跳停止,金媃筎却呆滞的坐起身,瞅着云初道;“我啥都不知道。”
云初笑道:“你当然啥都不知道。”
金媃筎道:“能不杀我吗?”
云初道:“当然不会。”
金媃筎瞅着已经滚到高坡脚下,并且被雪粘成老大一个雪球的杨景首级道:“你真的不会杀我?”
云初道:“不会,我还需要你把金三述的话带给金庾信听呢。”
金媃筎疑惑地道:“我啥都没听见。”
云初淡淡的道:“那就告诉金庾信,大唐远比他以为的可怕,如果有什么野心,就收收吧。”
“为什么要我把这句话带给金庾信?”
“因为,大家都需要时间。”
“云初,你真的很可怕。”
“胡说,我是一个温和的人。”
云初说着话,就解开了金媃筎身上的绑索,那些花郎徒对金媃筎下手很狠绑缚的很结实,在这样的寒冷天气里,绑的时间长了,血脉不通,肢体就会坏死。
就在云初牵着爬犁拉着死去的金三述以及金媃筎下了高坡的时候,担心云初有危险的不良人前来接应了。
他们找到了金三述那群人留下的爬犁,趁着新鲜,将白衣人身上的火药伤害痕迹全部消除,摞在爬犁上慢慢的向大行城走。
坐在高高地尸体堆上的金媃筎,直到此刻才确定云初不会杀她。
转过一个山坳的时候,雪地里突然跳出二十几个花郎徒向云初的车队发起进攻,那些不良人好像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出,弓弩齐发,瞬间就射死射伤了很多的花郎徒。
死掉的,就被摞在爬犁上,没死的,云初也没杀,老何还需要药人。
云初带着这支奇怪的队伍在荒原上不断地兜圈子,直到这个时候,金媃筎才明白,自己以及身下的这些尸体,都是云初捕捉落单的花郎徒的诱饵。
这些没有经过火药洗礼的花郎徒,胸中却充满了一腔大新罗情谊的花郎徒,在看到公主被活捉,同伴的尸体被摞在爬犁上成为敌人战利品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无法容忍这样的场面,即便是人少,也会悍然发动。
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是可怕的,他们的疯狂行径会渲染很多懦弱的人变得跟他们一样疯狂。
只是,他们身边没有其他人,只能自己飞蛾扑火。
金媃筎瞅着爬犁上越来越多的花郎徒的尸体冲着云初道:“你就不怕他们一箭射死我吗?”
云初回头道:“不会的,你是她们的公主,还是最漂亮的一个公主,他们不会容忍自家最美丽的公主被唐人抓走凌辱的。”
“所以,他们会杀了我的。”
云初大笑道:“不会的,你那么美丽他们舍不得。”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就准确的射在金媃筎的肩膀上,她瞪大了眼睛绝望的看着云初,云初却没有理睬她,举起弓箭向一棵枝叶茂密的松树上攒射。
很快松树上就掉下来一具白色的身影,不良人们举着盾牌上前,确定这人已经死掉了,就把他丢上爬犁继续赶路,只有金媃筎惊恐的叫声在原野上回荡。
松树上的这个家伙,是云初在野外最后的收获,而金媃筎中的那一箭对她的伤害并不大,因为云初早就在她得裘衣下边给她穿上了甲胄。
整整两天过去了,云初摸着自己刚刚长出来的胡茬对金媃筎道:“我们要回去了,高不高兴?”
金媃筎淡漠的道:“你不会杀我吧?”
云初摇摇头道:“你是大唐正式册封的乐浪郡主,我不会杀你的。”
“你确定你真的很在乎我这个乐浪郡主的身份吗?”
云初点点头道:“不超越律法杀唐人,这是我的信条之一。”
金媃筎嗤的冷笑一声道:“你真的在乎普通唐人的性命吗?”
云初点点头道:“比你预料的要在乎。”
金媃筎道:“我不是真正的唐人。”
云初无语的瞅着金媃筎道:“你非要我把让你感到难过的话说出来吗?”
“说,我喜欢听你说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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