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客1
“嗯……”
皇帝见状,微微叹了口气:“朕也知道,参与淮河水师,跟齐人作战,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咱们是自家人,朕也不会强逼两位表兄非要去淮河水师,只要舅舅一句不愿意,朕立刻知会兵部,让他们另寻一些可用之人。”
昌宁伯神色尴尬,他对皇帝微微低着头说道:“陛下,能为朝廷出力,孙家世受皇恩,自然责无旁贷,只是家里两个犬子,从来没有参与过军伍,也没有在朝廷里做过事情,他们为陛下做事,乃是他们的荣幸,只是……”
孙延昌叹了口气:“就怕坏了陛下的大计……”
听到这里,皇帝陛下心里微微冷笑。
去淮河水师,就怕坏了朕的事情,去抗倭军,就不担心坏了朕的事?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满脸和气,微笑道:“不妨事,两位表兄不愿意去,这件事就当朕从来没有提过。”
皇帝的意思很简单。
孙家想要跟太后要权力地位,朝廷可以给他们,但是孙家要有胆子要。
今天孙家点头答应,愿意派两个后辈去淮河水师历练,不用他们在淮河水师待很久,只要待上两三年时间安然无恙,能学到一些东西,皇帝后续都会重用他们。
但是如果连去淮河水师做千户都不敢去,只想着在一些容易捞功劳的位置上去捞好处,那么对不起。
不要怪皇帝不给亲舅舅面子。
而如果孙家真的不敢去淮河水师,将来也就没有脸面再跟太后开口要什么东西了。
就连太后娘娘,也不得不在这件事情里偃旗息鼓,更是会通过这件事,向文武百官传递一个信息。
那就是从今天开始,太后娘娘正式“退居二线”了。
孙延昌虽然不是如何聪明,但是倒也不蠢笨,他也听出了皇帝的话背后似乎有一些隐义,当即不敢直接应下来,而是低着头说道:“陛下……这件事事关重大,臣一时半会,没有办法决断,臣想先回家里考虑一两天,等臣考虑好了,再进宫面复陛下。”
皇帝笑着站了起来,开口道:“舅舅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咱们都是自家人,这件事情不着急,舅舅可以回去慢慢想,顺便跟国丈一起,好生商量商量。”
昌宁伯先是起身躬身行礼,战战兢兢向皇帝告辞。
皇帝面带微笑,语气平静:“高明,代朕送一送国舅。”
高太监立刻走了上来,来到了孙延昌身边,微微低着头笑道:“国舅爷请。”
孙延昌深呼吸了一口气,在高太监的陪同下离开了德庆宫。
片刻之后,高明返回德庆宫,站在了皇帝陛下身后,微微低头:“陛下,国舅爷已经走了。”
“嗯……”
皇帝正在看书,闻言只是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话。
高明犹豫了一下之后,问道:“陛下,如果孙家的两位公子,真的愿意北上,那……”
“那就让他们去,又不是朕逼着他们去的。”
皇帝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说道:“他们自己要去,母后知道了,也不好说朕什么。”
“要是朕的这两个表兄,真能在淮河水师里待得住,将来能用他们的时候,朕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
高明点了点头,又低头问道:“那陛下……如果国舅与国丈要去见太后娘娘,奴婢拦是不拦?”
皇帝回头瞥了一眼高明,大皱眉头:“你要封锁坤德宫?你好大的胆子。”
高明被皇帝不善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低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为了陛下考量……”
“不必拦他们,他们要去见母后,是他们的事情。”
“母后会不会见他们,则是母后的事情。”
皇帝淡淡的说道:“都由他们自己做主。”
说完这句话,皇帝放下了手里的书卷,问道:“朕那个兄弟的婚事,筹办的怎么样了?”
高明闻言,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头道:“回陛下,宗府跟礼部,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六礼也已经下了,只等着到吉日那一天,就可以迎娶赵家的女儿过门。”
“嗯……”
皇帝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先皇考子息不旺,朕只有两个兄弟,不忍骨肉分离,朕的这个二弟,便不出京就藩了,让他留在建康,多陪陪朕。”
“你给礼部还有工部去条子。”
“让礼部抓紧准备大婚,还有封王的事情,让宗府那边也准备给新王造册。”
“让工部那边抓紧筹建王府,最好赶在大婚之前完工。”
因为皇帝有两个兄弟,因此工部早早的就开始准备王府的事情,这会儿已经是收尾环节了,年前应该可以结束。
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抬头看向高明,淡淡的说道:“还有,宫里该给王府配备的太监,宫女,你也要开始准备了,不要让朕的兄弟身边,无人伺候。”
高太监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陛下,然后深深低头。
“是,奴婢立刻就去办……”
第五百零四章 奇葩的理由
从皇宫里出来之后,沈毅老实了好几天,除了跟张简一起出去喝了顿酒之外,他甚至连门都没敢出。
主要是刚捅了娄子,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生怕走在大街上,被某个突然出现的后族给一刀子攮死了。
不过到了腊八这天,沈毅还是出门了,确切来说,是带着几个家人一起出门,去赵尚书府上赴宴。
今天是腊八,赵府一大早就熬了一大锅腊八粥,专门请沈家以及张家还有女婿宋家来家里喝腊八粥。
当然了,沈毅不可能把一家老小都带上。
本来是想带着沈章跟沈恒一起去的,但是父子俩都不愿意去赵家吃饭,理由是去了之后太过拘谨,沈毅也就没有强迫老爹跟兄弟,只带了夫人孩子以及老丈人三个人,到赵家赴宴。
今天的赵家,格外热闹,聚拢了一大桌子人,向来不苟言笑的赵尚书,今天似乎是因为老友的到来,表现的格外开心,时不时跟陆安世喝上一杯,一场宴席过半,两个小老头就都喝的脸色熏红。
一旁,赵家的赵夫人跟赵家的大女儿,正围着陆若溪,看着陆若溪怀里的孩子,时不时接过来抱上一下,直夸可爱。
赵尚书一杯酒下肚,看着旁边的这个孩子,对陆安世笑着说道:“这孩子生的好看,将来定然是个美男子,取名字了未?”
陆安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正为这件事烦恼,子恒让我给这孩子取名,这半个月我翻了不知道多少古书古籍,始终没有想到一个特别满意的名字。”
“哈哈。”
赵尚书笑了笑,开口道:“贤弟在江都府做书院的山长,一年到头,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上门给自家孩子求名字,贤弟都应付自如,怎么到了自家孩子头上,却把贤弟难住了?”
陆夫子低头抿了口酒,颇为感慨的摇了摇头:“人大抵都是如此,关心则乱。”
赵尚书微微低头,想了想之后,笑着说道:“便取一个渊字如何?”
“渊……”
陆夫子低头想了想,然后喃喃念叨了一句:“沈渊……”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毅,问道:“子恒以为如何?”
沈毅也低头想了想,然后便笑着说道:“小婿没有什么问题,问过青雀,青雀没意见的话,便就取这个名字。”
于是,大家又把目光看向一旁正在抱孩子的陆青雀,这位沈夫人先是低头想了想,然后也应下了这个名字。
沈家长子的姓名,便这么定了下来。
名字取完之后,大家便继续吃饭,陆安世酒量不如赵昌平,酒宴过半之后,他便有些喝的多了,赵尚书亲自把他扶了起来,准备送到赵家的客房里歇息。
可能是年纪大了,赵昌平架起陆安世的时候有些吃力,他的女婿宋应很有眼色,立刻上前帮忙,赵尚书微微摇头:“你陪着易安多喝几杯。”
说着,他看向沈毅:“子恒来搭把手。”
沈毅这才连忙站了起来,与赵尚书一左一右,把陆夫子架回了后院歇息。
安顿好陆安世之后,赵尚书与沈毅先后离开了客房,两个人一前一后,行走在赵家的后院里,见赵昌平不说话,沈毅微微低着头,开口问道:“师伯有事情找我罢?”
“嗯。”
赵尚书点了点头,然后微微叹了口气:“早就想找你了,只是怕对你的差事有什么影响,便没有叫你过来。”
他打了个酒嗝,然后紧了紧衣服,说道:“外面天冷,咱们去书房说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里,沈毅进去之后,先是给赵尚书点了炉子,然后坐在了下首,赵昌平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沈毅说道:“前两天,宫里似乎出了点事情……”
他看着沈毅,若有所思:“子恒你就在现场,是不是?”
沈毅微微低头道:“师伯,天家私事,您要听么?”
赵昌平微微摇头:“既然是天家私事,那便不要说了,说出来对你对我,都不是好事。”
说到这里,他看向沈毅,犹豫了一下之后,问道:“子恒在南边办的抗倭军,现在已经有一卫兵马了罢?”
一卫就是五千人。
“是有一卫了。”
沈毅答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陛下还要扩建抗倭军,到时候可能会新立一个都司。”
赵昌平低头,默默盘算了一下,问道:“缺钱罢?”
沈毅一愣,然后连忙说道:“师伯,不管抗倭军缺钱不缺钱,户部都不能给抗倭军拨钱,更不能主动给抗倭军拨钱,如果户部那边松了口,陛下估计要对咱们书院起疑心了……”
“放心。”
赵尚书微微一笑道:“这种事情,师伯用不着你教,不管什么时候,户部都要坚定的反对给抗倭军拨款,除非陛下亲自下明诏,中书省宰相盖印,不然户部一文钱都不会下发给抗倭军。”
沈毅松了口气,微微低头道:“师伯英明。”
“少拍马屁。”
赵尚书微微低头道:“不过子恒那里如果确实没有钱用了,户部这里可以想些办法,让陛下下诏……”
赵昌平的意思是,他可以明面上反对,然后使手段让皇帝给户部下诏,强行让户部拨款。
沈毅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头,他抬头看向赵昌平,面色带了一点严肃:“师伯,咱们这位陛下……”
“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沈老爷酒意都散了七七八八,他沉声道:“现在的他,虽然不能说洞见人心,但帝王心术已经非常熟稔,师伯只安安心心的办差就是,万一弄巧成拙……”
赵昌平若有所思,然后点头,叹了口气,低声道:“既然如此,师伯便不干涉这件事了,不过抗倭军能不能办成,对于朝廷来说非常重要,子恒你肩膀上的担子也非常重。”
“而且要注意安全。”
抗倭军创立的初衷,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替代淮河水师,或者是在淮河水师发生动荡的那段时间里,短时间内替代淮河水师拱卫边防的作用。
这件事,虽然皇帝只跟沈毅两个人商量过,但是现在朝廷里的明眼人,已经瞧出了一点端倪。
甚至就连赵阀本身,也对东南的抗倭军,产生了一些怀疑。
赵昌平,自然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些。
而如果能“平替”淮河水师,扳倒赵阀,对于朝廷来说,自然是有益处的。
而对于文官集团来说,更是莫大的喜事。
因为赵阀,是武将集团里唯一一个可以与文官集团叫板的存在,如果赵阀倒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文官彻底压过武官……
而且……
甘泉书院也会在这件事情里扮演重要角色,将来很有可能在新朝大兴。
赵昌平既是文官,又是甘泉书院的话事人,他自然也十分看中这件事。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之后,赵尚书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他看向沈毅,静静的说道:“对了子恒。”
“陛下这几天,心情可能不是很好,你便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莫要进宫了。”
沈毅有些好奇,问道:“师伯怎么知道的?”
“因为齐人的使者昨天又来了。”
这位户部尚书的语气里,满是无奈:“来要明年的钱粮布匹。”
沈毅皱眉:“该给他们的‘聘礼’,今年不是已经给完了么?”
年初皇帝陛下大婚,娶了北齐的公主为妃,为此朝廷付出了数十万两银子,以及不少布匹丝绸等等,说好听点是聘礼,说难听点就是岁贡。
“这就是陛下生气之处。”
赵尚书吐出了一口浊气,缓缓说道:“那些齐人说,北齐每年要花费大量军饷钱粮,替咱们大陈挡住了北边异族入侵,因此我大陈也要负责一部分花销……”
“这帮胡蛮。”
赵尚书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
“明明他们也是异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