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酒一仙人,亦眠亦醉亦长生 第202章

作者:少吃亿点

  陶眠本想谴责两句,见它不挣扎,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罢了罢了,这傻蛇看上去灵智都未开,说了也是白费口舌。

  他转身回到院子里,又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更衣叠被、打扫房间院落、外出散步……今天还要把院外的栅栏重新翻修。当初养着凰鸟的地方,陶眠不想把它拆了,但一直乱糟糟地留在那里,也不好看。

  忙完这些事,一天也就结束了。陶眠回到屋内,点起油灯。

  白天收拾的时候,从床的缝隙里捡出来一把月牙形的玉梳,不知道是三土还是五花留下的。

  玉梳是暖黄的颜色,梳头雕刻着喜鹊和梅花的图案。陶眠用蘸水的软布将表面的灰尘擦去大半,然后用一只柔软的羊毛刷,把梳齿间的尘土刷走。

  陶眠慢慢地做着这件小事,再把梳子放进一个小小的木盒。木盒都是他亲手做的,专门用来存放弟子们生前用过的东西。

  仙人如今也有了改变。一狗去世时,他把他的遗物都封在墓中,怕睹物思人。

  现在,徒弟们生前留下来的东西,他总能在不经意间翻到一两件,翻出来,清理一番,再放到那个单独的小房间里,得了空闲就去坐坐。

  被这些五花八门的小物件包围,就仿佛弟子们从未离去。

  陶眠把木盒放在桌面上,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休息。

  今天不用睡前读物助眠,他吹熄了油灯,躺到床上。

  夜深人静,一条黑影从门口鬼鬼祟祟地进来。

  它爬上了桌面,路过木盒时,小小的脑袋转过去盯了一会儿,才继续向前爬。

  陶眠又做了一个梦。

  这次他梦见自己在葡萄架下面,摘葡萄吃。他挑了一串晶莹饱满的,正准备拿过去洗洗。

  刚转身,细长的葡萄藤从木架上面爬下来,攀住他的腿,直接勒住了他的脖子!

  “……”

  陶眠在梦中和葡萄藤搏斗半宿,等他睁眼起来,果然,又是那条小黑蛇。

  这条黑蛇看起来蛇龄不大,还是条小孩蛇,就算勒住人的脖子,也只够绕一圈多一个指头。

  被陶眠捏住七寸,它在半空中无力地卷了卷尾巴,黑色的豆豆眼中透露出疲惫嗜睡的光。

  陶眠露出郁闷的神情,不知道这条蛇为什么要缠着他。

  ……难道是他的下一位弟子?

  可金手指一直没有提示。

  “虽然收留你一条蛇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我真的对蛇……我看你一眼就要起鸡皮疙瘩。”

  陶眠有些苦恼和为难。他看得出这条小蛇似乎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导致身体上出现了许多伤口。但除此之外,它就是一条平平无奇的蛇,看不出和他有什么特别的缘分。

  “唉。”

  仙人叹了一口气。

  “这样吧,你在我这里养几天伤,然后我再把你放生。谁让我乐于助人呢?”

  小蛇似乎听懂了,细长的身体绕上仙人的手腕。

  陶眠浑身一麻,用力甩手。

  “噫,你还是先下去。”

  仙人说到做到,他用自己的灵力,让黑蛇身上的伤口在几天之内痊愈。

  他从山里抓了些老鼠和青蛙,送到黑蛇面前。桃花山的水土滋养万物,连老鼠青蛙都长得好大一只。

  黑蛇被那些庞大的食物挡住了光。它懒懒地爬动,将自己重新挪到阳光之下。

  “真不吃?”

  陶眠发现这小黑蛇不吃东西,只对他给的灵力有兴趣。

  “行吧,我也不想杀生。”

  老鼠和青蛙闻言飞速从院子逃离。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黑蛇的伤养好了,陶眠就准备趁着它睡觉,把它放生了。

  他背了个背篓,里面装着沉睡的黑蛇,走到山中一片靠近水源的肥沃之地。

  “就在这里吧。”

  陶眠把背篓倾斜着放,这样等黑蛇醒了,就能自己爬出来。

  “我走了小黑,你我之间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吧。”

  他轻声告别,再离开。

  入夜。

  忙碌了一天的小陶仙人准备休息。

  掀开被子,一伸手,摸到个滑溜溜的东西。

  “……”

第299章 仙人与蛇

  陶眠和被窝里的黑蛇面面相觑。

  小黑蛇吐了吐信子。

  陶眠:……

  他习惯性地从床底抽出一根树枝,杵在黑蛇面前。

  “上来。”

  小黑蛇把头别到左边,装没看见。

  树枝追着它的脑袋,又出现在它面前。

  “快点。”

  小黑蛇把头别到右边,看不见也听不见。

  陶眠直接让树枝贴住它光滑的身体,黑蛇把头埋进被子里,掩耳盗铃似的,尾巴还留在外面。

  “……”

  这样不成,这黑黢黢的小东西根本不听人话。

  经过几日的相处,陶眠发现小蛇是间歇性听得懂话。

  它想听的能听懂,它不想听就听不懂。

  明明白天把它送去了山的深处,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找回来的。

  陶眠有些头疼。

  “算了,今天太晚,等明天再送你出去。但你不能睡床!”

  宠物绝对不能睡床,这是陶眠的底线。

  前几天给黑蛇做的窝又被他重新搬出来,他捧着一团蛇,将它稳妥地放在上面。

  “好了,睡觉!”

  陶眠竖起眉毛威胁它快睡,黑蛇又吐出信子,慢慢地将身体蜷紧,头埋在里面。

  折腾一番,陶眠只感觉心累,倒头就睡。

  等到第二天,他难得起个大早,从院子的角落扒拉出一个旧背篓,又一次背着蛇上山。

  这回他走得更远。

  这条蛇现在完全有能力靠自己生存,桃花山又安全得很,不存在它的天敌。

  陶眠放生放得理直气壮,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次回到居处,他多了个心眼,先把各个房间的被褥掀开一遍。

  没有那条蛇。

  陶眠吁出一口气,打算烧午饭。

  到了伙房,一揭锅盖。

  嘶嘶——

  黑蛇盘成蚊香样,昂起小脑袋,和仙人打招呼。

  “……”

  陶眠忍着鸡皮疙瘩,用锅铲把它铲走,之后奋力刷了一下午的锅。

  他刷好了锅,才去找那条相当冒犯的黑蛇。

  但等他出门,蛇却不知所踪。

  陶眠心想,或许是这蛇有点自知之明,自己把自己放生了。

  他没深究,打算等会儿给自己做道青椒炒辣椒。

  村里的人送来的,一直想不起来吃,不知道放了多久,他记不住。

  拿出来两颗,发现已经从饱满又水灵的椒变成了阳气被吸光光的椒。

  ……

  陶眠挑了其中长得最好看的几颗,用粗犷的刀法,做了顿晚饭。

  颜色有点诡异,但不妨碍吃。

  谁还能嫌弃自己做的饭。

  他把一盘子菜吃光,然后立刻横在椅子上。

  半个时辰过去了,还能咂摸到一股糊味。

  ……要不他今年别偷懒了,还是自己种点菜吧,最起码能吃新鲜的。

  陶眠缓了缓神,把桌上的残杯剩盏收拾干净,去遛弯,再回来休息。

  那顿晚饭有让人失忆的奇效。但凡谁来尝一口,他的世界就会被那股诡异的酸苦味攻城掠地,所到之处哀鸿遍野,野蛮地烧光了记忆,夺取了感官,他的一切都会被熏染,彻底成为那道菜的形状。

  陶眠由此发现自己的厨艺真是大有长进。现在不止吃的时候令人难堪,后劲还贼大。

  他甩了甩头,力图忘却他的晚餐。沐浴更衣,那怪味道仿佛也被从胃里洗走。

  陶眠终于舒坦了些。他抓住被子的一角,准备掀开它。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膝盖压上雪白的褥子时,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猛地掀起被子。

  是空的。

  ……

  好吧,或许是他多心了。

  陶眠抓了抓头发,钻进被子里。

  闭眼。

  躺平。

  睁眼。

  在他的头顶,半透明的蚊帐从中间凹陷。

  “洼地”的中心,正是那团盘起来的黑蛇。

  “……”

  陶眠伸出一根手指,直挺挺地坐起来。

  手指抵住黑蛇的圆身子,戳戳戳戳戳。

  黑蛇被他一顿猛戳,也没有咬人。不知道是天生的脾气好,还是因为大病初愈没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