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吃亿点
陶眠本想谴责两句,见它不挣扎,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罢了罢了,这傻蛇看上去灵智都未开,说了也是白费口舌。
他转身回到院子里,又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更衣叠被、打扫房间院落、外出散步……今天还要把院外的栅栏重新翻修。当初养着凰鸟的地方,陶眠不想把它拆了,但一直乱糟糟地留在那里,也不好看。
忙完这些事,一天也就结束了。陶眠回到屋内,点起油灯。
白天收拾的时候,从床的缝隙里捡出来一把月牙形的玉梳,不知道是三土还是五花留下的。
玉梳是暖黄的颜色,梳头雕刻着喜鹊和梅花的图案。陶眠用蘸水的软布将表面的灰尘擦去大半,然后用一只柔软的羊毛刷,把梳齿间的尘土刷走。
陶眠慢慢地做着这件小事,再把梳子放进一个小小的木盒。木盒都是他亲手做的,专门用来存放弟子们生前用过的东西。
仙人如今也有了改变。一狗去世时,他把他的遗物都封在墓中,怕睹物思人。
现在,徒弟们生前留下来的东西,他总能在不经意间翻到一两件,翻出来,清理一番,再放到那个单独的小房间里,得了空闲就去坐坐。
被这些五花八门的小物件包围,就仿佛弟子们从未离去。
陶眠把木盒放在桌面上,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休息。
今天不用睡前读物助眠,他吹熄了油灯,躺到床上。
夜深人静,一条黑影从门口鬼鬼祟祟地进来。
它爬上了桌面,路过木盒时,小小的脑袋转过去盯了一会儿,才继续向前爬。
陶眠又做了一个梦。
这次他梦见自己在葡萄架下面,摘葡萄吃。他挑了一串晶莹饱满的,正准备拿过去洗洗。
刚转身,细长的葡萄藤从木架上面爬下来,攀住他的腿,直接勒住了他的脖子!
“……”
陶眠在梦中和葡萄藤搏斗半宿,等他睁眼起来,果然,又是那条小黑蛇。
这条黑蛇看起来蛇龄不大,还是条小孩蛇,就算勒住人的脖子,也只够绕一圈多一个指头。
被陶眠捏住七寸,它在半空中无力地卷了卷尾巴,黑色的豆豆眼中透露出疲惫嗜睡的光。
陶眠露出郁闷的神情,不知道这条蛇为什么要缠着他。
……难道是他的下一位弟子?
可金手指一直没有提示。
“虽然收留你一条蛇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我真的对蛇……我看你一眼就要起鸡皮疙瘩。”
陶眠有些苦恼和为难。他看得出这条小蛇似乎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导致身体上出现了许多伤口。但除此之外,它就是一条平平无奇的蛇,看不出和他有什么特别的缘分。
“唉。”
仙人叹了一口气。
“这样吧,你在我这里养几天伤,然后我再把你放生。谁让我乐于助人呢?”
小蛇似乎听懂了,细长的身体绕上仙人的手腕。
陶眠浑身一麻,用力甩手。
“噫,你还是先下去。”
仙人说到做到,他用自己的灵力,让黑蛇身上的伤口在几天之内痊愈。
他从山里抓了些老鼠和青蛙,送到黑蛇面前。桃花山的水土滋养万物,连老鼠青蛙都长得好大一只。
黑蛇被那些庞大的食物挡住了光。它懒懒地爬动,将自己重新挪到阳光之下。
“真不吃?”
陶眠发现这小黑蛇不吃东西,只对他给的灵力有兴趣。
“行吧,我也不想杀生。”
老鼠和青蛙闻言飞速从院子逃离。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黑蛇的伤养好了,陶眠就准备趁着它睡觉,把它放生了。
他背了个背篓,里面装着沉睡的黑蛇,走到山中一片靠近水源的肥沃之地。
“就在这里吧。”
陶眠把背篓倾斜着放,这样等黑蛇醒了,就能自己爬出来。
“我走了小黑,你我之间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吧。”
他轻声告别,再离开。
入夜。
忙碌了一天的小陶仙人准备休息。
掀开被子,一伸手,摸到个滑溜溜的东西。
“……”
第299章 仙人与蛇
陶眠和被窝里的黑蛇面面相觑。
小黑蛇吐了吐信子。
陶眠:……
他习惯性地从床底抽出一根树枝,杵在黑蛇面前。
“上来。”
小黑蛇把头别到左边,装没看见。
树枝追着它的脑袋,又出现在它面前。
“快点。”
小黑蛇把头别到右边,看不见也听不见。
陶眠直接让树枝贴住它光滑的身体,黑蛇把头埋进被子里,掩耳盗铃似的,尾巴还留在外面。
“……”
这样不成,这黑黢黢的小东西根本不听人话。
经过几日的相处,陶眠发现小蛇是间歇性听得懂话。
它想听的能听懂,它不想听就听不懂。
明明白天把它送去了山的深处,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找回来的。
陶眠有些头疼。
“算了,今天太晚,等明天再送你出去。但你不能睡床!”
宠物绝对不能睡床,这是陶眠的底线。
前几天给黑蛇做的窝又被他重新搬出来,他捧着一团蛇,将它稳妥地放在上面。
“好了,睡觉!”
陶眠竖起眉毛威胁它快睡,黑蛇又吐出信子,慢慢地将身体蜷紧,头埋在里面。
折腾一番,陶眠只感觉心累,倒头就睡。
等到第二天,他难得起个大早,从院子的角落扒拉出一个旧背篓,又一次背着蛇上山。
这回他走得更远。
这条蛇现在完全有能力靠自己生存,桃花山又安全得很,不存在它的天敌。
陶眠放生放得理直气壮,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次回到居处,他多了个心眼,先把各个房间的被褥掀开一遍。
没有那条蛇。
陶眠吁出一口气,打算烧午饭。
到了伙房,一揭锅盖。
嘶嘶——
黑蛇盘成蚊香样,昂起小脑袋,和仙人打招呼。
“……”
陶眠忍着鸡皮疙瘩,用锅铲把它铲走,之后奋力刷了一下午的锅。
他刷好了锅,才去找那条相当冒犯的黑蛇。
但等他出门,蛇却不知所踪。
陶眠心想,或许是这蛇有点自知之明,自己把自己放生了。
他没深究,打算等会儿给自己做道青椒炒辣椒。
村里的人送来的,一直想不起来吃,不知道放了多久,他记不住。
拿出来两颗,发现已经从饱满又水灵的椒变成了阳气被吸光光的椒。
……
陶眠挑了其中长得最好看的几颗,用粗犷的刀法,做了顿晚饭。
颜色有点诡异,但不妨碍吃。
谁还能嫌弃自己做的饭。
他把一盘子菜吃光,然后立刻横在椅子上。
半个时辰过去了,还能咂摸到一股糊味。
……要不他今年别偷懒了,还是自己种点菜吧,最起码能吃新鲜的。
陶眠缓了缓神,把桌上的残杯剩盏收拾干净,去遛弯,再回来休息。
那顿晚饭有让人失忆的奇效。但凡谁来尝一口,他的世界就会被那股诡异的酸苦味攻城掠地,所到之处哀鸿遍野,野蛮地烧光了记忆,夺取了感官,他的一切都会被熏染,彻底成为那道菜的形状。
陶眠由此发现自己的厨艺真是大有长进。现在不止吃的时候令人难堪,后劲还贼大。
他甩了甩头,力图忘却他的晚餐。沐浴更衣,那怪味道仿佛也被从胃里洗走。
陶眠终于舒坦了些。他抓住被子的一角,准备掀开它。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膝盖压上雪白的褥子时,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猛地掀起被子。
是空的。
……
好吧,或许是他多心了。
陶眠抓了抓头发,钻进被子里。
闭眼。
躺平。
睁眼。
在他的头顶,半透明的蚊帐从中间凹陷。
“洼地”的中心,正是那团盘起来的黑蛇。
“……”
陶眠伸出一根手指,直挺挺地坐起来。
手指抵住黑蛇的圆身子,戳戳戳戳戳。
黑蛇被他一顿猛戳,也没有咬人。不知道是天生的脾气好,还是因为大病初愈没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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