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里呀
它的灵魂本源轰然破碎，俨然化作无尽的黑雾从体内翻涌而出。
弥漫在黄泉国之中。
老神官后退几步，一道隐约威严英武的虚影在他的背后浮现。
那道虚影沐浴在这黑雾之中，顷刻间被染成了漆黑的颜色，宛若森罗恶鬼一般摄人，压抑着狂暴又愤怒的力量。
他慈祥温和的面容，也变得狰狞扭曲起来，双瞳赤红。
与此同时，一道沐浴着月光的曼妙虚影也无声的具现出来。
有栖川绘凛捂着自己的心口，强忍着灵魂深处的煎熬。
那尊曼妙的虚影也渐渐染上了一层漆黑的颜色。
季言看到这一幕，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饥饿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那一刻，他的面容仿佛扭曲异变了起来，浮现出了一张混沌又可怖的脸，一双眼眸如深渊般深不可测，饥渴难耐。
对于处在幼年体的他来说，这是世上最完美的补药！
包括少女和老人背后的那两尊虚影。
在他看来也是如此的甜美诱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吃掉。
“从这一刻起，八岐神社的月读命与须佐之男命联手窃取了八岐大蛇的力量，从而被黑暗所侵蚀，祸乱人间。”
老神官轻声说道：“史书上就会这么记载吧？”
下一刻，他脚下亮起了一道六芒星法阵。
瞬间将他传送离开。
轰！
黄泉国一阵动荡，迸发出濒临崩溃的声响。
这是因为八岐大蛇的力量消散，这个国度也即将毁灭。
有栖川绘凛跪坐在地上，默默承受着来灵魂本源的冲突，笼罩着她的那尊月夜见尊的虚影彻底染上了邪异的颜色，如妖魔一般狂乱狰狞。
黑色与血色交织缠绕。
从远处看去，就像是神性和魔性的完美结合。
“万万没想到啊，原本以为最终的boss是八岐大蛇呢，真是见了鬼了……”季言压抑着体内的进食冲动，体内似乎有着另一个原始混沌的存在挣扎着想要破体而出，那是他饥渴难耐的灵魂本源。
好吧，这事情的发展，真的出乎他的预料。
看样子，这应该就是原本那位至尊的计划。
顺水推舟，坐收渔利。
如果不是自己，而是原来那位邪神的话，他可以以最小的代价，去吃掉八岐大蛇的肉身，根本无需亲自战斗。
而至于这两个承载着八岐之力的宿主，说句实话虽然也很强大，但跟拥有伪神之力的本体来说，还是天差地别。
按照那位邪神的剧本，接下来就该用餐了……
季言望着周围的弥漫如雾八岐之力，舔了舔嘴唇，喉咙干涩。
“喂。”
有栖川绘凛低着头，长发垂落下来，看不清她的脸。
但邪异如妖魔般的八岐之力千丝万缕的环绕着她。
森严如修罗鬼怪。
“你早就知道是幕后黑手是须作之男命了，对么？”
她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嗯……差不多吧。”
季言咽了一下口水，只能尽量离她远一点。
否则的话，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一口把她给吃掉。
须佐之男命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一步。因为这家伙根本想不到，所谓的深渊至尊，其实就在这个黄泉国之中。
有栖川绘凛抬起头，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所以，这就是至尊的意思对么？我是祭品，老师也是祭品。八岐大蛇死后，你可以带走它的尸体。而我和老师会沦为八岐之力的载体，就像是人柱力一样。然后你们再将我们捕获就好了。”
很难想像，这个时候她还能笑得那么明媚动人，像是阳光下的薄樱：“这样一来，组织可以付出最小的代价，完成至尊的共喰计划。避免了跟八岐大蛇正面交手，也不会暴露使徒们的身份。”
“因为圣堂教会一定会对我们出手，将我们杀死。而组织内的使徒浑水摸鱼，坐收渔翁之利，这对你们来说真的不难吧？”
她抬起手，用力握紧了虚无。
轰！
炼狱之雷瓦汀凭空颤动起来，一寸寸地抽离八岐大蛇的身体。
八岐大蛇再次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无力地瘫软在地。
昔日的神明，像是一条败家之犬。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还笑得出来？”
季言神情诧异。
他没想着第一时间解释，而是对她的态度感到好奇。
这姑娘脑补了这么多内容，按理来说应该感到愤怒和悲伤才对。
但她此刻竟然在笑。
有栖川绘凛被漆黑和猩红的气流环绕，仿佛即将要被吞噬一般，绝美的容颜透着笑意，说道：“为什么不能笑？我其实早就有预感啦。作为月读命，从小到大，我都很清楚自己的用途。”
她眼眸低垂，睫毛像是蝴蝶那样颤动：“我只是一个工具而已，作为工具，就要有被丢弃的觉悟。加入丧钟，只是我人生中的一次尝试，我想知道信仰邪神，会不会能重获一次生的权力？”
季言愣住了。
“只可惜，没有。我也并不怪至尊，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看来这就是我的宿命吧？注定成为工具，成为祭品。”
“你知道么？知道自己要死，但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死的感觉，真的很可怕，一直以来都让我感到很不安。好在，现在不用怕了。”
“因为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会以怎样的方式死去。”
有栖川绘凛莞尔一笑，她的眼眸里浮现出隐约的猩红，笑得有那么一抹妖冶的味道：“其实别看我的人生很枯燥单调，但其实我很庆幸能活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很多风景没有看过。没有上过学，没有逛过街，也没有谈过恋爱……”
这个时候她眨了眨眼睛：“早知道这样的话，前几天还不如跟你在休息室里来一发，还可以体验一下做女人的感觉。”
季言：“……”
都这个时候了，你是认真的么？
“呵，男人，我开玩笑的。”
有栖川绘凛呼唤着炼狱之雷瓦汀，用意念让其剑尖对着自己：“虽然那样也不是不行，但你会看不起我，觉得我太随便吧？”
“老师布置的这个血祭很厉害，至少以我的神秘学知识，找不到什么解。我是他抚养长大的，又怎么脱离他的掌控呢？”
她顿了顿：“但，他还是算错了一步。因为他不知道至尊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有你在我身边，你可以把我带走，献给至尊。”
季言心说其实也不会，但看到她控制雷瓦汀之剑的动作时，不禁皱眉：“等等，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轰！
一抹赤红色的，燃烧的剑光贯穿了她的心脏。
有栖川绘凛黑色的长发漂浮在半空中，在血光和黑芒的缠绕之下，她的面容如同妖精一般妩媚，仿佛樱花纷坠前的绝世之美。
火光映照着她的侧脸，几乎透明。
那纤细的身体被烈火之剑贯穿，这一幕像极了一副宗教画。
然而却没有鲜血渗透出来，甚至没有伤口。
因为少女此刻已经获得了八岐大蛇的力量。
与月读命的力量融为一体。
身体介乎于血肉之躯和灵体状态之间。
“好啦，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的废话。除了老师以外，你是跟我走得最近的男人了。我用雷瓦汀贯穿了身体，你待会有办法把我制住的吧？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可能就要变成怪物了。”
有栖川绘凛低声说道：“我不想毁灭扶桑，也不想伤害你。毕竟，你是唯一一个说过要保护我的人，虽然你不能那么做。”
“因为你是至尊的使徒，而我也是。这就是……宿命啊。”
说起来也可笑，在她短暂又枯燥的一生里，除了那个把她当作工具和祭品来看待的老师以外，她几乎没接触过任何人。
那些神官们在她面前，恭敬地像是一具具傀儡木偶。
而面前的这个少年，竟是她第一个接触过的外人。
是组织的同伴，是一起行动的搭档，还是一个蛮有趣的异性。
虽然只见过寥寥几面，相处的时间也不多。
但无论如何，都陪伴了自己最后的一段时光。
而且他还说过，自己不会死。
虽然这家伙最后还是猜错了至尊的旨意，但在她短暂的一生里还是很庆幸能遇到这么一个人，否则她就要孤零零地在这里死去了。
“有你在这里陪我真好，否则我大概会害怕的哭出来吧？”
血气和黑雾缠绕在一起，如潮水般狂涨，将她绝美的容颜彻底吞没。
“等至尊吃掉我以后，请把我葬在富士山的樱花下吧。那里是我的家，听说人死后，魂归故土，来世会有一个好归宿。”
她轻声说道：“再见，季言。”
少女闭上了眼睛，像是虔诚的信徒，跪坐在地上。
八岐之力将她吞没，即将把这个美好的少女催化为恶鬼。
天地轰鸣。
似乎有什么恐怖力量，正在她的体内苏醒。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将会是毁灭的世界的恶鬼。
极致的轰鸣声里，黄泉国仿佛寂静无声。
季言望着这个少女，流露出哀其不幸的神情，很是惋惜。
“原来是这样啊，因为早就预感到自己要死了，所以趁机享受人生，体验活着的感觉。网络聊天，在海滩上捡螃蟹，把下潜深海当作逛水族馆？如果意识到自己要死，不应该拼命挣扎么？”
他笑道：“而且，我可没说过要保护你啊。没有谁生来就是是应该被当做工具的，如果不喜欢的话，就要自己去反抗。”
季言克制着进食的冲动走过去，发现少女遗落在地上的手机。
季言捡起来扫了一眼。
她的通讯录里，只有自己一个好友。
原来那么多年，她真的只是一个孤独的祭品。
看似高高在上，但却又如此的可悲。
像是被命运操纵的漂亮玩偶，一碰就碎。
可她就算是死，也不想去伤害别人。
更不想伤害自己。
“白痴，我说的是，至尊要你活着，你就不准死。”
季言叹了口气：“因为……我就是至尊啊。”
这一刻他不再压抑自己的进食冲动，人类外表在一瞬间分崩析离，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狂乱歪曲的混沌，隐约浮现出狰狞可怖的轮廓。
一本古籍跌落在地，随着这个崩溃的国度内呼啸的狂风，一页页刮过翻开，晦涩扭曲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
死灵之书！
“先让我看一看，到底该怎么进食……”
季言的声音也变得威严冷漠，仿佛来自遥远的太古。
下一刻，他放空了自己的意识，任由体内的深渊之力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