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水熊猫
他心中大吃一惊，连忙定了定神，但见那字依然还在碑上，纹丝不动，只是这气魄当真吓人。
“好字，好气魄，难怪当年的黑心老人，可以一统魔教。”宋行的声音从旁响起，张小凡转过头去，却见宋行对着石碑上的字微微点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石碑气势影响。
“大师兄，你不觉得这些字有古怪吗？”张小凡不敢再看。
宋行点点头：“写这字的人，当年无意中将自己的精神融入石碑之中，你实力尚浅，不宜多看，以免被其中的煞气影响。”
二人绕过巨碑，向山洞深处走去，走不一会，张小凡手中烧火棍忽然泛起了奇异的光芒，尤其是烧火棍前端那颗珠子，更是亮起了不同寻常的青光。
张小凡惊讶地向前看去，目光透过钟乳石，看到洞底是一面光滑的石壁，石壁两侧各有一条隧道，通往不知名处，但在这石壁之下，却是一块青石平台，上面竞有一具骷髅，成端坐形状，安静地坐在那里。
而烧火棍上的那一颗珠子，此刻就对著这具骷髅，泛起了青色柔和的光。
宋行看了张小凡手中的法宝，心中猜测，眼前的骷髅或许就是八百年前的黑心老人。
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正是朱雀和碧瑶也来到此处。
看着面前的两个隧道，宋行也不理会朱雀，招呼了张小凡一声，率先朝着左边隧道走去。
那里，有着他此次来死灵渊的最大收获。
朱雀见宋行选择了左边的通道，眼神闪烁了片刻，终究还是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带着碧瑶进入了另外一条通道。
宋行带着张小凡一路前行，隧道尽头是一间更大的石室。
石室坚硬的石壁之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石刻文字，宋行走了前去，看了看，登时脸上露出喜色，只见在这通篇石刻开头，只刻著两大字。
天书！
正是他此行的目标。
张小凡看到天书二字，又看到宋行脸上的神色，问道：“大师兄，天书是什么？”
宋行回答道：“是一本天地奇书，世间万般法术，皆是来自此书。”
张小凡吃了一惊：“这么利害？”
心中暗自奇怪，这么厉害的天书，为何会出现在魔教滴血洞中。
“小师弟，这是你的大机缘，用心记住这些文字。”宋行转头看着张小凡，认真说道。
张小凡挠了挠头，“可是大师兄，这是魔教的东西，我们看的话，真的好吗？”
宋行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天书的出现，可是在魔教之前，要知道，人分正邪，而力量是不分的。”
说罢，他转头去看向这天书的第一卷。
夫天地造化，盖谓混沌之时，蒙昧未分，日月含其辉，天地混其体，廓然既变，清浊乃陈。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然天地万物，皆有其相，众生沉迷，惑於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以为众相故，心生三毒三惧三恐怖，不可久矣。
天象无刑，道褒无名，是故说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即达光明。持一正道，内体自性，天地以本为心者也。
......
他精修青云门道家神通，也曾在其他世界精研佛门学识，加上之前暗中观摩张小凡修炼佛门功法，所以当看到天书之时，并没有张小凡看天书所感到的违和感。
道家讲究身御自然造化，佛门注重体悟自性，而在这天书总纲之中，却有殊途同归的趋势。
整个石刻的字迹并不多，但却句句珠玑，看在宋行的眼中，原本许多修行之中疑惑不解的地方豁然贯通。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中人，想法自然也不会受到这个世界无数年来惯例拘束，很多在道家佛家眼中完全相悖的言论，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修行诸法中的一种。
等到他看完天书，转头看向张小凡，却见他脸色苍白，心神激荡，心中明白是天书中隐隐透露的思想，对于同时修炼佛道修行之法的他，造成了异常的困扰。
这号称魔教经典的天书，这段号称总纲的文字，看在张小凡的眼中，却几乎字字如刀，直刺入了他的心底，甚至比他小时候，发现青云门道家修真法门与普智传于他的佛门大梵般若修习法门截然相反时，带给他的冲击还要大上百倍。
“不用理会上面的理论，记住这些文字。”
宋行的声音在张小凡耳边响起，惊醒了摇摇欲坠的他，听到宋行的吩咐，张小凡不再执着天书中的道理，咬牙强行记忆石刻的文字。
太极玄清道修炼到第四层后，耳聪目明，张小凡没费多长时间就将石刻上的文字悉数记住。
下一秒，宋行十虎剑飞出，将石室内的文字，悉数抹除。
天书这等奇珍，他自然不会和朱雀分享。
嘱咐张小凡记住这些文字，回到青云门中不要轻易透露，宋行再次带着张小凡回到原先的石室。
又等了会，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就见朱雀在前，碧瑶在后，从右边的隧道中出来了。
碧瑶脸上挂着几分笑意，显然心情甚好，倒是朱雀脸上蒙着面纱，看不起表情。
宋行目光下移，直接看向碧瑶腰间挂着的一串金色铃铛：“合欢铃，好运气。”
右边的隧道中全是一些兵器，最大的宝物就是千年前金铃夫人的法宝合欢铃，果然暗中原先的轨迹落在了碧瑶手中。
见宋行一口道破金铃的来历，朱雀二人都是有些吃惊。
金铃夫人是魔教合欢派的创派掌门，同时也是合欢铃的曾经拥有者。虽为女子，却聪慧绝顶，道行精深，对魔教经典天书更是有大悟于心，八百年前独自在魔教创下了“合欢派”，如今与鬼王宗同为魔教中四大鼎盛门派之一。
朱雀能够认出金铃，也是因为黑心老人在封存金铃的盒子中下了天下奇毒古尸毒，引起了她的好奇心，才联想到金铃夫人身上。
谁知道宋行这个正派弟子，竟然仅仅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金铃的来历。
朱雀上前一步，拦在碧瑶面前，有些警惕的看向他。
第742章 脱困
接下来的几日，宋行并未急着出去，反而就留在这洞窟之中，静心参悟天书中的内容。
张小凡将天书记在脑中，但每每思及上面的内容，就感到和自己所修行的功法有所冲突，又隐隐可以融合，心焦之下，又不敢问宋行，于是越发的焦躁不安。
反倒是碧瑶得了合欢铃，心中欢喜，加上朱雀在侧，在这枯燥的洞窟中倒也不觉无聊，有事没事就去找张小凡逗闷。
张小凡见对方是魔教妖女，每次都板着脸，不加理会。
倒是朱雀这几日一直在暗中寻找出口，但她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有能够出去的通道。
等到了第五天，宋行将青云门所学和天书上的内容互相映照，融会贯通之时，几人身上原本带的干粮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大师兄，我们会困在这里，出不去吗？”
张小凡脸色有些憔悴，看着宋行。
宋行笑了笑，说道：“当然不会。”
说着起身来到一开始炼血堂供奉神像的石室，朱雀碧瑶跟了过来，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宋行看了一眼神像，吩咐张小凡道：“小凡，你去之前右边的隧道内，将那把斧子取来。”
朱雀和碧瑶闻言，混身一震，她们的目光落到了天煞明王那尊神像空空如也的右手之上。
碧瑶一跃而起，再也忍不住欢喜，大声叫道：“开天斧，是了，开天斧到哪儿去了？”
魔教传说，幽明圣母乃抚育万千生灵之神灵，而天煞明王却是开天地，掌刑罚之凶神，这与古老相传的巨神盘古开天大不相同。
传说天煞明王手持的正是一柄开天巨斧，故而后世为其雕像时也必然有着这巨斧模样。
但眼前这尊神像，右手却是空空如也。
碧瑶深知在魔教之中，天煞明王乃二大尊神之一，决不会有人故意不敬了，而当初建此滴血洞的炼血堂也是魔教派系，这其中必然有因。
“是，大师兄。”
张小凡这几日也去过右边隧道寻找出路，但是除了一堆兵器什么都没发现，此刻听到宋行吩咐，再次来到那里，费力地从一堆铁器垃圾中拣起一把巨大的铁铸巨斧。
巨斧被加持在天煞明王右手之后，宋行左右按压了几次，似是触动了某种机关，石室之中，仿佛响起了什么沉重的机括声音。
张小凡跳了起来，碧瑶更是喜形于色，二人对视一眼，张小凡跑了过来，与碧瑶合力帮助宋行抓住巨斧，用力扳动，只见这巨斧连着天煞明王的右手，从低垂的状态举到了半空，片刻之后，石室之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声。
二人只觉得耳边轰鸣，巨痛难忍，连忙用手压住耳朵。
又过了片刻，轰鸣之声依然在耳边大做，但在神像后边石壁之上，巨大坚硬的石壁竟是缓缓向两边退开，露出了一条通道出来，逐级而上的石阶，一直往上，直到前方黑暗处。
这时，神像所在的石室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纷纷落下石块。
“快走吧，这里快塌了。”宋行说完，向那石阶跑去，投身到了黑暗之中。
八百年前，魔教炼血堂在修建滴血洞时，便已考虑到日后万一式微，被敌人攻入的情景，便在这石室中山腹内暗地建了这一条通道，一旦敌人攻入，便以此路逃出，而片刻之后，滴血洞就会坍塌，将敌人与炼血堂无数秘密一同埋葬。
但不知为何，当年的黑心老人来到此处之后，却并未启动机关，反而甘愿坐化于此。
通道中一片漆黑，宋行御使十虎，照亮通道，四人在这狭窄而黑暗的密道中不断前行，只听得四周巨响轰鸣，石块横飞，仿佛整座空桑山都在怒一般，震动不止。
凭着一股对生存的渴望，他们终于看到了前方透进的一丝光亮。
这密洞洞口原来是开在空桑山半山处，山阴一个悬崖下面，树木繁茂，极是隐秘，难怪这八百年来都无人得见，想来今日炼血堂的后人多半也不知此处。
几乎就在他们冲出洞口的一刻，只听得“轰隆”巨响，万斤巨石压下，尘土飞扬，将这洞口堵得严严实实，从今而后，就是再也无人可以得见这山腹之中的秘密了。
匍匐在地下，张小凡大口喘着气，手指紧紧抓着地面上微带湿润的青青小草，那一种在生死边缘奔跑的滋味，可当真令人喘不过气来。
半晌，他的心情这才慢慢松弛下来，抬起了头，就见到碧瑶就在自己身边，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有些淡淡的灰尘，仿佛感觉到张小凡看来的目光似的，她也转头看了过来。
劫后重生的喜悦，缓缓地，在他们二人的脸上浮现出来。
碧瑶的嘴唇动了动，仿佛明眸之中有水波流动，朦胧中带着晶莹，她一声微带哽咽的欢呼。
一种在无限巨大的压力之后的解脱，竟再也想不起其他事物，只觉得天很蓝很蓝，山好高好高，清风阵阵，满山滴翠，绿影婆娑，树涛涌动，这世间竟是处处有动人心魄的美丽。
有那么一刹那，张小凡几乎忘记了，眼前的美丽少女，是十恶不赦的魔教妖女。
而在脱困后的第一时间，朱雀就带着碧瑶离开了，似是对宋行极为忌惮，害怕他脱困之后，翻脸对自己二人出手。
宋行倒也并未出手拦截，倒是张小凡心中有些惆怅。
“怎么，舍不得那小姑娘离开？”宋行打趣道。
张小凡吓了一跳，磕磕巴巴说道：“大师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是正道，她是魔教，我怎么会舍不得。自小师父就教导于我，正邪不两立，下次再见，我们只会是敌非友。”
宋行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教导他：“是非对错，正道邪道，以后都会由你自己判断，任何时候，能够直面自己本心就好。”
张小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出了空桑山，宋行心情甚好，此次万蝠古窟之行，最大的目标天书已经到手，他反倒不急着回去青云门，索性和张小凡二人放弃御剑飞行，徒步走在大道之上。
至于齐昊等人，有他们引开黑水玄蛇，料想安全无碍。
第743章 鬼王
在这山林中走了一日，才出了空桑山的地界。
二人在荒山野岭夜宿一晚后，上了官道，道路宽敞起来不说，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打听了道路方向，往北而行。
这一日晌午时分，日正当中，十分炎热，二人赶了半天路途，看见路边有个小小茶摊，支在路旁一棵大树底下，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个客人，看着阴凉，便走了过去，买了碗茶水喝，顺便也坐着休息一下。
这小小茶摊的茶水居然也着实清凉解渴，张小凡喝了一碗，登时上下舒坦，仿佛这天也不那么热了。
他虽然不明白为何宋行放弃御剑飞行，反而要徒步，但是他心中对宋行一直都有种莫名的敬佩，宋行让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便在这时，听得大路一旁，传来个温和的声音：“老板，给我来上一碗茶。”
晌午时分难得的微风吹过，吹得大树上枝叶晃动，透下点点碎阳，散落到了地上。五十多岁模样的茶摊老板答应一声，俯身倒茶，张小凡不经意间，眼光看了过去，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一个中年文士，细眉方脸，眉目看着儒雅，但双目炯炯，额角饱满，却在这文雅中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一袭儒袍，腰间别着一块淡紫玉佩，玲珑剔透，隐隐有祥瑞之气，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中年文士一走进来，原本包括自己在内，五、六个一起在茶摊喝茶的客人，竟都是默默然不能言语，被此人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那文士进了茶摊，接过老板递来的茶水，随意坐下，便开始慢慢品茶。
周围原本还在谈笑的客人，现在一个个都沉默了下来，在这茶摊之内，气氛一时安静得有些古怪，但惟独那中年文士泰然自若，丝毫没觉身边情况，一人独自在那里喝茶歇脚。
过了一会，其他的客人或是歇够了，或是喝完了茶，一个个结帐走了，老板过来收拾了碗，这棵大树之下，此时便只剩宋行张小凡与那中年文士三人。
张小凡又坐了一会，见宋行休息好了，正想着结帐走人的时候，忽然间听得身后突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两位小兄弟。”
回头望去，说话的正是那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小凡，道：“旅途寂寞，看两位小兄弟顺眼，过来聊几句，不介意吧。”
张小凡有些奇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宋行，宋行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中年文士：“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先生想和我们两个小子聊什么？”
中年文士好似没有看出宋行的不欢迎，微笑着来到二人面前坐下，自我介绍道：“我姓万，草字人往。”
“万人往！”
张小凡在心中念了一遍，这名字读起来普通，却让人有种金戈铁马的感觉，张小凡忍不住向他看去，这万人往脸上一片温和，但眉宇之间威势仿佛天生一般，竟是极重，配着这个名字，隐隐然有统御万众之意。
见宋行没有阻止万人往坐下，张小凡重新坐了回去，说道：“我叫张小凡，我师兄姓宋。”
万人往坐下后，笑着说道：“二位器宇轩昂，一看就不是常人。老夫斗胆猜测一下，二位莫非都是修行之人？”
见张小凡有些惊奇，万人往接着说道：“二位别误会，我行走天下多年，无门无派散修一名，今日得见二位英才，所以才想上前认识一下，别无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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