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水熊猫
对于宋行来说,明教众人自然称不上好人,甚至大部分人因为长期受到朝廷压抑,行事不免诡秘激进。
谢逊的滥杀无辜,杨逍的淫人妻女,韦一笑的吸食人血,种种恶行完全对得上魔教的称呼,即便是宋行遇到,也绝对不会手下容情。
但明教之中,也有如上代教主阳顶天和常遇春这种以光复汉家为己任,组织义军对抗元廷的真豪杰。
对于这些人,宋行是没有歧视的。
这晚二更时分才到太平店,张三丰吩咐那船离镇远远地停泊。
艄公到镇上买了食物,煮了饭菜,摆在舱中小几上,鸡、肉、鱼、蔬,共煮了四大碗。
张三丰要常遇春和周芷若先吃,自己给无忌喂食。
常遇春问起原由,张三丰说他中了寒毒,四肢转动不便。
常遇春不动鱼肉,只是将那碗青菜吃了个精光,虽在重伤之下,兀自吃了四大碗白米饭。
一路行来,张三丰见常遇春虽然虬髯满面,但实际年纪不大,加上对他行事作风也算欣赏,有心让他脱离魔教,于是说道:“常英雄,我有一句不中听的话劝你,盼你别见怪。”
常遇春道:“老道爷见教,小人怎敢见怪?”
张三丰道:“好!我劝你即日洗心革面,弃了邪教。你若不嫌武当派本领低微,老道便命我大徒儿宋远桥收你为徒。日后你行走江湖,扬眉吐气,谁也不敢轻视于你。”
宋远桥是七侠之首,名震天下,寻常武林中人要见他一面亦是不易。
武当诸侠直到近年方始收徒,但拣选甚严,若非根骨资质、品行性情无一不佳,决不能投入武当门下。
常遇春出身魔教,常人一听早皱起眉头,竟蒙张三丰垂青,要他投入宋远桥门下,于学武之人而言,实是难得之极的莫大福缘。
谁料常遇春沉吟片刻,却是摇头拒绝道:“小人蒙张真人瞧得起,感激之极。但小人身属明教,该当忠心到底,终身不敢背教。”
张三丰又劝了几句,见他心意已决,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常遇春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宋行二人救他性命,为他疗伤,不仅没有歧视他魔教的身份,还好心为他谋划未来,他自然识得人心好恶,只觉十分对不住两人的恩情。
当看到旁边病恹恹的张无忌时,心中微动,主动开口问道:“张真人,刚才宋爷告诉我,你们此行是为了这位小公子求医而来。小人内伤不轻,正要去求一位神医疗治,老道长何不便和这位小公子同去?”
张三丰摇头道:“他寒毒散入脏腑,非寻常药物可治,只能……只能慢慢化解。”
常遇春道:“可是那位神医却当真有起死回生的能耐!”
宋行说道:“你说的莫非是‘蝶谷医仙’?”
常遇春点头:“原来宋爷也知道胡师伯,那就好办了。”
蝶谷医仙胡青牛的名头张三丰也听过,不过此人却是明教中人,虽然医道高明之极,脾气却也古怪至极。
只要是魔教中人患病,他必尽心竭力医治,分文不收,教外之人求他,便黄金万两堆在面前,他也不肯一顾。
常遇春既然坚持胡青牛可以医治寒毒,张三丰心中也涌起一份希望。
少林一行无功而返,对于张无忌体内寒毒,张三丰也有几分束手无策,若是任由寒毒扩散,只怕无忌命不久矣。
如今既然有机会医治,张三丰内心自然是欢喜,只是对方明教的身份,让他有些顾虑。
似是看穿了他的顾虑,旁边的宋行开口道:“真人,既然常兄弟拳拳盛意,不如就让无忌前去试试。少林一时之后,江湖恐怕要成为多事之秋,不如真人先回武当坐镇,我带着无忌和常兄弟走一遭。”
第685章 交易
张三丰最担心的,还是胡青牛强迫张无忌加入魔教。
而他身为武道大宗师,前往魔教之地也有几分不妥,如今听到宋行的建议,心中反倒是松了口气。
宋行在他虽然年轻,但智谋武功均是当世顶尖,有他看顾无忌,张三丰自然放心。
既然商议已定,几人当机立断,休息一夜,次日凌晨收拾好行装,就要出发。
至于周芷若,则是交给了张三丰,另行安置。
若无意外的话,周芷若最终还是会成为峨眉派弟子。
常遇春雇了一艘江船,直放汉口,到了汉口后另换长江江船,沿江东下。那蝶谷医仙胡青牛所隐居的蝴蝶谷,在皖北女山湖畔。
常遇春是淮河沿岸人氏,熟知路途。
长江自汉口到九江,流向东南,到九江后,便折向东北而入皖境。
到得集庆下游的瓜埠,常遇春舍舟登岸,雇了辆大车,向北进发,数日间到了凤阳以东的明光。
常遇春知道胡师伯不喜旁人得知他隐居所在,待行到离女山湖畔的蝴蝶谷尚有二十余里地,便打发大车回去,三人步行前往。
一路行来,三人愈发的沉默,只因一路所见所闻,皆是蒙人肆意残杀汉人,实在是让人气炸了肺。
凡是遇见张姓王姓等人,蒙古人不问原由,直接砍杀。
原来当时朝政暴虐,百姓反叛者众多,蒙古大臣有心要杀尽汉人,却又杀不胜杀,当朝太师巴延便颁下一条虐令,杀尽天下张、王、刘、李、赵五姓汉人。
因汉人中以张、王、刘、李四姓最多,而赵姓则是宋朝皇族,这五姓之人一除,汉人自必元气大伤。
遍地的尸首让常遇春满腔怒火,暗暗立下重誓:“此生若不将鞑子逐回漠北,我常遇春誓不为人。”
宋行身边带着两个伤患,虽然几次出手杀死蒙古兵,但也引来大量追杀,在杀退几波追兵之后,几人且战且退,终于到了胡青牛隐居之地。
其时已是深秋,但蝴蝶谷一带地气温暖,遍山遍野都是鲜花,转了几个弯,却见迎面一块山壁,路途已尽。
宋行见几只蝴蝶从一排花丛中钻了进去,说道:“这地方既叫蝴蝶谷,咱们且跟着蝴蝶过去瞧瞧。”
过了花丛,眼前是条小径,行了一程,见蝴蝶越来越多,或花或白、或黑或紫,翩翩起舞。
蝴蝶也不畏人,飞近时便在三人头上、肩上、手上停留。
行到过午,只见一条清溪旁结着七、八间茅屋,茅屋前后左右都是花圃,种满了诸般花草。
常遇春道:“到了,这是胡师伯种药材的药圃。”
他走到屋前,恭恭敬敬地朗声说道:“弟子常遇春叩见胡师伯。”
过了一会儿,屋中走出一名童儿,说道:“请进。”
常遇春携着张无忌的手,走进茅屋,只见厅侧站着一个神清骨秀的中年人,正瞧着一名童儿扇火煮药,满厅都是药草之气。
胡青牛向常遇春点了点头,道:“周子旺的事,我都知道了。那也是命数使然,想是鞑子气运未尽,本教未至光大之期。”
胡青牛果如江湖传言一般,虽然脾气古怪,但对于明教弟子却是不同。
待探明常遇春所中掌伤是‘截心掌’,就要为他医治。
而待得常遇春点明张无忌身份,央求他为其医治之后,胡青牛马上脸蕴怒色。
“他是武当派的?你带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待得常遇春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胡青牛冷冷地道:“你倒慷慨,会做人情。哼,他们救的是你,又不是救我。你见我几时破过例来?”
当听到常遇春说出张无忌是殷素素的儿子,也算半个明教弟子时,胡青牛才心意稍动,但却要张无忌伤好之后舍弃武当弟子的身份,投奔外公殷天正,才肯出手救治。
张无忌心知自己体内阴毒散入五脏六腑,连太师父这等深厚的功力,也束手无策,自己能否活命,全看这位神医肯不肯施救,但太师父临行时曾谆谆叮嘱,决不可陷身魔教,致沦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张翠山对张三丰崇敬无比,连带着他也对太师父深信不疑,觉得张三丰所言决计不错,心道:“宁可他不肯施救,我毒发身死,也不能违背太师父的教诲。”
于是摇头拒绝,宁愿毒发身死,也不入魔教。
胡青牛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请离开吧,我胡青牛门中,怎能有病死之人?”
常遇春见胡青牛见死不救,大急之下跪地求情,甚至愿意以自己性命换张无忌治疗的机会。
眼见胡青牛已是满脸不耐烦,宋行上前一步,直接将常遇春拎起。
常遇春昂藏大汉,在他手中却如小猫一般直接提留而起。
“常兄弟,你能带我们入谷,已经足感盛情。你伤势不轻,还是让胡先生先给你医治吧。至于无忌的伤势,我会和胡先生好好谈谈的。”
胡青牛之前听常遇春说过,知晓宋行是崆峒派弟子,不过他向来对于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不屑一顾,自然未加理会。
此刻见宋行口气不小,当下冷笑道:“小子,就算张三丰亲至,我不想治那就是不想治,谁来说情都没用。”
宋行淡淡笑道:“见死不救胡青牛,在下自然听过胡先生的名号,也不指望阁下大发慈悲。所以只想和先生谈笔交易,什么样的条件,才肯救我这小兄弟?”
胡青牛冷笑一声:“什么狗屁交易,听不明白我的话吗?今天天王老子来求情都没用,不救就是不救。”
张无忌在旁见宋行被胡青牛如此羞辱,顿时气往头顶冲,大声说道:“宋伯伯,无忌这病不治了,我们走吧。”
宋行摸了摸他的脑袋,笑了笑,也不恼怒,依然笑眯眯的对胡青牛说道:“胡先生尚未听到在下出的筹码,何必拒人千里之外。我愿以一人性命,换取先生给无忌治病。”
胡青牛闻言也不说话,只是冷笑着让童子将二人驱逐出草庐。
但接下来宋行说出来的话,却让胡青牛脸色大变。
“若是先生肯尽心医治这孩儿,半年之内,我为先生取来鲜于通的首级奉上!”
第686章 鲜于通
听到鲜于通之名,胡青牛面色大变,豁然回头死死盯向宋行:“你说什么?”
常遇春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何胡青牛听到鲜于通之名为何如此大反应,也不懂为何宋行会说以鲜于通人头来换胡青牛为张无忌治病。
鲜于通他虽不认识,但也听说过他的名头。
正道六大门派华山派掌门,绰号神机子,精通鹰蛇生死搏,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见胡青牛喘着粗气看着他,宋行眼神清彻,神情很是认真:“胡先生没听错,半年内我可以为你取来鲜于通的人头。”
他自常遇春那里听说蝶谷医仙之名时,猛然想起这胡青牛隐居蝴蝶谷,只为明教中人治病,决计不为名门正派看病,正是因为一桩惨剧。
想那胡青牛少年之时潜心学医,立志济世救人。
多年之前,他救下一个少年,那少年在贵州苗疆中了金蚕蛊毒。
胡青牛三日三晚不睡,耗尽心血救治了少年,后来又和那少年义结金兰,情同手足。
那少年正是彼时的华山派弟子鲜于通。
胡青牛有个妹妹,名为胡青羊,因年幼无知却被鲜于通所欺,和其相恋。
胡青羊以身相许,竟致怀孕,哪知鲜于通后来贪图华山派掌门之位,弃了胡青羊不理,和当时华山派掌门的独生爱女成亲。
胡青羊羞愤自尽,造成一尸两命的惨事。
胡青牛前后找过鲜于通三次,都遭惨败,最后一次还险些命丧仇人之手。
明教这些年来四分五裂,教内高手自相残杀,个个自顾不暇,没人能够相助。
加上胡青牛性情孤僻,耻于求人,这血海深仇只能藏于心头,引为终生之憾。
而发誓终生不为明教之外的人治病,也是因为此故。
谁知今日竟然会被一个陌生人一口道破。
当初在汉水之时,宋行听闻常遇春说要求胡青牛为张无忌医治,也就打定主意以鲜于通一命换一命。
反正此人奸诈狠毒,道德败坏,他杀起来毫无负担。
胡青牛并不是无情之人,不为外人治病也是因为当年惨案,若是以胡青羊复仇为代价,胡青牛十有八九不会拒绝。
胡青牛这些年来隐居于蝴蝶谷,一方面也是躲避鲜于通追杀,但每每想起手足的血海之仇,都是痛苦不已。
此刻乍听到身为崆峒派的弟子宋行,却要杀掉华山掌门,来换取他为一个孩童治病,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怀疑。
“你是何人?”
宋行洒然一笑:“崆峒,宋行。先生不用怀疑我的身份,虽然同为六大门派中人,但对于那种小人,我杀起来没压力。”
胡青牛沉默片刻,没有问宋行为何会知道他想杀鲜于通。
他的事情虽然隐秘,但是有心的话,还是可以查出来的。
他只是不知道,宋行带张无忌求医,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
似乎是猜到胡青牛的想法:“先生也不用猜疑,我知道你与鲜于通有仇也是机缘巧合。既然金钱名利打动不了先生,那我就用亲情来和先生做这桩交易,成与不成全看你自己的意思。”
胡青牛没有说话,他躲在蝴蝶谷中,原本也已经放弃了复仇。
如今宋行提出这样的交易,对于他来说,只是需要出手救治一个孩童,百利而无一害。
他其实根本没的选择。
只要可以为妹妹复仇,让他付出再多的代价他都会毫不犹豫。
那么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
看着年轻的过分的宋行,胡青牛语气冷冽:“你能杀得了鲜于通?”
宋行侧了侧头,问道:“鲜于通比起武当张真人如何?”
胡青牛想也未想说道:“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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