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木立日
“我们并非英雄……”
夏繁循声望去,是一个年少人,他的身上有了色彩,他正在和同伴争辩,却被十多个同伴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教反驳,甚至被同伴警告自己不要命可以,但想想父母亲人。
最终,这个少年低下了头,不再多言,同伴问他现在如何想,他只是抬起头道一句愿人族荣光永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那仿佛知错一般的表情让他身上仅有的色彩也变为了灰白。
直至,在夏繁眼中成为扭曲的黑影。
人是人生为人而又非人化人自认为人却不再是人。
人族,其实已经灭了。
而今存在的,只是另一种有着人形的某种东西罢了。
夏繁忽然感觉自己找不到同伴了,无言的孤独让她欲要抓狂,回忆当中的曦族渐渐长出了毛发与皮肤,它们变成了他们,或英俊帅气或美丽善良。
忽然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一颗大树之下,夏日的凉风拂过,夏毅用手轻抚她的脑袋。
“小繁。”
“我们人族呀,是一直再前行的种族,我们内心的天性驱使着我们去探寻一切未知,这个过程对错交织,我们总是在历史中犯错,我希望你今后能多自己思考,不要受他人影响,哪怕是我,我也犯过太多错。”
“未曾守护的人,本可以陪我走下去的人,不应死去的人,这个世界绝没有什么真理,唯一的真理就是虚无,你不停下的脚步终会引导你看见你真正渴望的东西。”
“现在,想象你最想看到的一幕,把手放在胸膛吧。”
宽大而温暖的大手轻抚头顶很舒服,夏繁闭上眼睛看到了无数连称谓都没有的异生灵,它们相伴在一起讲述星空,构建着伟大星空的过去未来,彼此祝福对方的文明,强大文明帮助弱小文明战胜自然的灾祸。
每一个拥有智慧的生灵都会学习一段往事。
混沌天末,有族为人,焚己身,耀星空,我们而今一切知识都源于人,我们能消除隔阂摒弃仇恨是因为人,星空因为人族变得更加璀璨,人族的荣光将随着我们生灵同在至星空终焉。
“愿人族荣光永在。”
千万亿的异生灵们用自己的肢体模仿着一个动作,这一刻,全星空所有拥有智慧的生灵们,看起来都像是一个物种。
不是人生非人而又是人成人自不认人却已经是人。
幼小的夏繁慢慢睁开眼睛,欢笑着把手放在了胸膛。
“爹,我想我明白那句话的含义了。”
“无论如何,愿人族荣光永在。”
夏繁的笑颜璀璨如不灭的太阳,但夏毅的血肉却在逐渐腐烂成沙,漆黑的蛆虫在血肉之间纵横交错,父亲或许已经死了,面对已死的父亲,夏繁并不害怕,她的手尽管有些颤抖,却还是一直放在胸膛。
“愿人族荣光永在,无论如何!”
她直视夏毅那一团蛆虫蠕动而成的眼球,她会让人族活着,让人族永存,让人族永世延续,因为今后所有诞生智慧的生灵都会拥有一个称呼。
所有天生智慧者,都是名为人族的生灵,人将与灵同在,人就是智慧,就是灵,就是文明,永不再渺小,永恒的伟大,永不消逝的人族荣光永远传递。
星空将因为人变得更加精彩,星空若有灵,将庆幸名为人的奇迹诞生,比任何奇迹都璀璨,比任何星辰都明亮,在时光与岁月的尽头,都还有人族悠悠的高歌。
“我们从未停下脚步……”
“从未……停下。”
11
荣光之厅内,夏毅忽然感觉到一股异常。
“帝念?”
“不对……错觉吗……”
夏毅的精神很是紧张,因为他在关注遥远星空的战局,这对元神力而言也是一种巨大的消耗,他明明身为准帝,可谓是大帝之下的最强者,却总是莫名的感觉劳累,这不应该。
“有些逞强了吗……”
持续关注遥远星空的全部战况,这肯定非常耗费元神力,好在结果喜人,目前为止一切都极为顺利,曦族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夏毅用双手按压自己的眉心,希望这样可以让自己放松一些。
然而……
额头传来触感却让夏毅一愣。
夏毅摊开双手,用眼睛观察,发现右手的无名指的指尖,皮肤呈现灰白之色,毫无任何光泽弹性,就像是抹了一层炉灰那般,夏毅不由自主的咬住牙,他闭上眼低下头双拳紧握,而后而深呼吸看一口重新睁开眼睛看向遥远星空。
“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人族……人族还没有触及天空……还没有……”
星空混沌消逝,他得不到任何补充,自己体内的混沌力也如同流沙一般向外流逝,在这无圣时代,他这个准帝的寿命不会长到哪里去。
哪怕他是一片沙漠,也迟早会有沙尘全部流逝干净的一刻。
星空会抽调全部混沌化为秩序,这是迟早的。
为了节约自己的力量,夏毅没有亲自出征,他的力量必须用在最必要的时刻,他的力量可是用一点少一点,即便有着祸祖给他的两颗混沌源晶,但夏毅也感觉到成帝是不可能了,所以至少这让这珍惜的混沌力物尽其用。
人族已经拖不起了。
当然,曦族也休想再靠着隐蔽沉睡躲过这次浩劫,因为他们的位置人族已经全部掌握,今后将他们灭尽之后,人族还会向深空持续不断的发射搜寻装置,发现任何非人生灵都会及时将其毁灭。
不会给予任何生灵成长的机会,一经发现立即控制或毁灭,任何智慧生灵都有可能取代人族,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这片星空只有人族这一个智慧生灵,人族为王,万物为奴。
人族将荣光永在。
百年后。
只是短短百年,曦族超过千亿个体亡于人族的蹂躏,但人族也付出了不轻的代价,无数人再也回不去家乡,再也看不到父母和孩子,尸骨孤寂的漂浮在星空之中,人族无时不刻不再行军,天幕一般的舰队包裹住星辰,降下毁灭火雨,将星辰连同曦族一起灭去。
悲哀的轮回在继续,且一次比一次残酷,生灵正在走向自毁。
当人族灭去一切可能诞生的生灵之后,若人族因为某种意外不幸消亡,若星空这之后不再诞生任何生灵,将是何等的悲哀。
人们听从至高神夏毅的号令,就连泰坦都在夏毅的号令下去撞毁山河践踏大地,人族用残酷的战火点燃了星空,让无数尚存良知者自问这就是人族耀苍天的火吗?
人族这是在燃地焚天啊!
在将万物都拉入炼狱啊!
狂欢的炼狱恶鬼们所口口声声的荣光究竟是什么!
当最初的热血冷却,当被麻醉的良知醒悟,四周唯有战火,迷茫的士兵问长官,我们究竟是对的吗?愤怒的士兵质问,人神夏毅到底是什么,得到的回答只会是被长官处死,若长官提出疑问,不久之后便会有从荣光要塞而来的少年指挥官接替他。
而原长官的命运无人去关心,或许是直接被丢进了星空。
生命是消耗品,被荣光驱动,怀疑荣光的那一刻就是需要被舍弃的淘汰品,唯独一直坚持荣光者才是能与人族共存的存在,夏毅在淘汰一种东西,夏毅认为一切胜利之后都能重新取回。
为荣光前行,为荣光而生,为荣光而逝,荣光永在,荣光永在!!
嗜杀生命者步步高升,尚存良知者死无葬身之地,思想能够传递,允许一个人有良知,那么就会有更多人去反思自己的行为,这终会让人族分裂,所以夏毅从摇篮之中将其扼杀。
杀戮,践踏,掠夺,这就是人族荣光。
除我族之外,再无任何生命值得被尊重。
人族自上而下,从领导者到个体,都渐渐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和尊重,只留下了被歌颂被赞扬被赋予了荣光之名的杀戮,杀是正确,杀是生存,杀是进化,杀是荣光。
星空在夏毅的号令之下颤抖,星空在夏毅的眼中焚烧。
或许比起多种赞扬,另一个名字更适合夏毅。
万物的终结者,生灵的死敌。
人族就是活着的星空灾劫,万物需惧天灾,更需惧人祸,在遥远的异星,当人们无意找到一处诞生有基本生灵之地,因为无法让人族生存,判断其给予时光和岁月定会诞生灵智,人族所做之事唯独一个。
架设歼星炮。
将有可能诞生智慧生灵的星辰整个毁去,目前的人族没时间去关注控制这个奇妙的异星,等人族重掌星空之后做这一切也不迟,人族害怕自己和曦族的争斗最终可能会便宜了这些异星的生灵,嫉妒之心升上心头,都不对夏毅报告便判断需要抹除。
就如万物的裁定者和行刑者一般,这种夺去生命还被冠以荣光的行为让失去了良知的人们上瘾,人们渴望掠夺,渴望杀戮,这片星空的一切都是人族的。
全都是人族的。
亿万星辰,一草一木一花一叶,皆为人族之物。
星空,是人族的!
人族想对星空如何就如何。
内心的残虐秉性被彻底激发,本该被人性淘汰的东西重新占据了人们的思考,人们放弃了去创造美好的东西,只有战火和死亡可以让人们内心平静,人族在历史中积累的宝贵精神财富被夏毅付之一炬,唯有唱诵本能的精神可以通过筛选留存在人族之中。
原谅,非人不需要任何原谅。
理解,非人不需要任何理解。
共存,只有人族才得以永存。
夏毅办到了,夏毅改变了人族,夏毅就知道这样可以让人族胜过曦族。
我人族荣光永在!
人们麻木自己的疼痛,杀伐让人狂喜,曦族不是如今人族的对手,曦族节节败退,什么曦族神什么结晶什么璀璨光明通通消逝,曦族的天性注定了它们永不会抛弃善良,它们体内留存着最后的人性正在走向消亡,它们永远无法如此喜悦的面对杀戮,它们无法麻痹自己。
这是它们的缺陷,这是非人者不择手段的胜利。
是的,没错,这就是“人”族黄昏。
“人”走向了长夜,即将被埋葬。
12
人皆知,在荣光要塞那通天的巨塔中,有着一个威严至高无上的存在,人们呼唤着他的名字溟灭了良知,摒弃了仁慈与理解,但人也知,呼唤着他的名字,或许无法得到荣光,或许会失去除了生存之外的所有,但一切本就是建立在生存之上的。
失去生存,失去一切,若能活着,终会取回。
舍弃多少,得到多少。
人族已经舍弃的足够多,也因此换来了足够多的东西,人族对于长存下去的执念盖过了一切思绪,不得不说用这样的态度对曦族,是毫无疑问极为利于人族长存的,曦族因自身的特性,如果人族因为一时心软放过那么一两个。
它们就会在荒星相会,人自认为曦族已灭,等到曦族默默崛起之日,也是人族灭亡之时。
既然事已至此,就别再仁慈,但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有些人生来心狠手辣,也有些人生来善良,所以为了避免这类事情发生,夏毅才让疯狂在人族蔓延。
如果疯狂可以让人族长存,那为何要拒绝疯狂?
如果黑暗才是长存的真理,那夏毅的目的又怎能不黑暗?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夏毅都早有觉悟,且他会坚定不移的走到最后,没有什么再可以阻止现在的夏毅,除非夏毅迎来自身的终结,有人说疯狂是毁灭前的最后一刻,有人说万物有始有终,必学会去接受终焉。
但,这都是有人说。
大道可从未说过疯狂就一定会招来毁灭,且疯狂也本就是人性的一种,再加上夏毅并未疯狂,夏毅是这一切疯狂的始作俑者,夏毅是立于疯狂之上的绝对理智,就连疯狂都成为了被夏毅利用来让人族长存的一种精神。
夏毅可能是人族有史以来最残暴的领导者,在夏毅看来如果过往留下的一切“优秀”精神会让人族走向灭亡,那他为何不能践踏,现在的人族需要的不是道德礼法而是更甚于本能的杀戮,被冠以荣光之名的杀戮。
这是最极端的种族主义,夏毅知道,夏毅将人族塑造成了这片星空最优秀的族类,其实人族远不如曦族优秀,就连自己的先代泰坦都比不上,压根就是残次品,夏毅比谁都清楚何为生命平等,可就连这句话,也还是人提出的,是人的思想。
人所在乎的一切,甚至是人的存在本身,在星空眼里屁都不是,唯有长存才是至高无上的唯一。
夏毅并不喜欢战争,夏毅厌恶夺去生命的行为,夏毅从不认为传递爱与和平很天真,尽管不止一次被人说过他太幼稚,他仁慈时有人说他不够果断,他果断时又有人在他身边说他太极端,直到不知何时夏毅再也不以善恶去评判事物,也就丧失了他那颗善良的初心。
以善恶去看待事物,这是人所独有的眼光,善也好恶也罢,大多数人都有着自知之明,心里有着一杆秤,清楚自己所作所为是善是恶,善者心无缺陷,恶者自受谴责。
可惜他早已非人。
“我还会有仁慈的心境吗……”
“我今后至死,还会去怜悯他人吗……”
“我还能试着去以善良的模样理解他人吗……”
思绪渐深,夏毅扪心自问,夏毅这时候想起了不久前他对夏繁的态度,如果是过去的他,定会宽恕夏繁,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告诉她没什么,我是你的父亲,我怎么可能会怪你。
然而当时的他,心中只有戒备,只是在怀疑夏繁是不是想要找理由出去帮助曦族,叛逆人族,和他作对,这个想法只是升起一点,便根本节制不住,那时候的夏毅才惊讶的发现,他已经开始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他人。
即便对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
留着血泪,留下孤独背影离去的夏繁至今都让夏毅叹息连连,心想着要不要找个时间去道歉一下,甚至是不求理解,只是道歉,抛开一切其他事,只是站在父亲的立场上对女儿道歉。
就在夏毅深思这些之时,夏毅忽然收到了一些消息,这个消息让夏毅眼角抽动了好几下,但说实话夏毅并不意外,因为夏毅早就料到了这种事早晚都会发生。
战场最前线,陆陆续续有之前派出去的军士叛逆,这是无法接受疯狂,尚存理智之人最后的抗争,夏毅想要篡改历史,夏毅开始摧毁前人所留下的,歌颂和平与希望的精神财富,这无疑触怒了许多人内心的底线。
夏毅毫不意外,甚至夏毅早有措施,这又是一次内部淘汰,且或许不是最后一次,好在从上古自封到现在的强者们无一人反叛。
夏毅拿起传讯玉简,告知了人族诸神和古修士们一个字。
“杀。”
就连一点小小的麻烦都没有造成,只是让人族大军平白无故损失了部分战力,那些叛逆者刚刚举起反旗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最多也就是在临死之际拉几个自己人下水,便毫无声响的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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