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木立日
最先开始的是人族内部堪称血腥的大清洗，当然夏毅也明令禁止某些有权之人借清洗之名排除异己，一经发现直接抹杀，站在平凡人的立场上，夏毅压榨自己人为了侵略外族，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而夏毅自己都已经懒得再去关注这些，此时已是真正的过程全无所谓，结果最重要，夏毅自封前完全可以避免今天，然而那需要谎言，谎言破灭之后说不定更加麻烦，所以夏毅选择了真实。
不带一丝麻醉和欺骗，也不进行任何美化，将人族的侵略史摆在明面上，一切皆是血淋淋的残酷现实，能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被淘汰。
夏毅已经几次三番的在人族内部强调，不要在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去看待，这不是两个人的矛盾，不是一个群体和另一个群体的争斗，不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关系。
别再那般温柔。
我们并不伟大，我们只想生存，没有什么比生存更伟大，在这片星空之下，在无垠的时空尺度仗量下，除了生存之外的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比石子之上的一缕沙粒中的一丝尘埃还要细小得多。
人族一直在前行，而也终于迎来了最关键的一步，可能是踏入全新的世界，也可是整个种族最后的再前行。
8
第二百五十五万年。
半神解封，科技与修真手段一起大规模的制造武器，即便是在岁月中积累有天文数字一般的资源，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
第二百五十七万年。
亚神苏醒，人族各大界域都制造出了巨量用以在星空征战的武器和星空载具，有极少英才可以跨入圣境，它们之中或许能有人族最后的新神诞生，见证人族的未来。
第二百五十九万年。
先天一族的自封者们依次复苏，泰坦重临，十大本源邪神回归，这不过这一次，先天神和邪异都站在了人族这边，曾经杀戮人族的先天神和邪神们也是不禁自嘲，当初万万没想到会有今天，但既然事实已成，它们会遵守约定与人族共同奋战到最后。
第二百六十万年。
蛰伏纪元终，从各大界域同时有数不尽的科技飞船与星空之舟深入星空，修真者和全服武装的士兵跨越时空长河相见，为了同样的目标踏上一条不归路，这或许是人族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星空远征，就是源起时代的道法帝见了或许都会被震撼到。
在星空集合起来如同天幕一般，将星辰和恒星光都遮挡住的人族大军统一向着荣光要塞集结，将一片星空遮挡住的大军还远不是全部。
自封的众神们在这时复苏，祸祖也从遥远的古老星空归来，自神话时代自封的强者们已经全部苏醒，后方与前线相隔的距离，凡人或许无法分辨，因为都是深空的漆黑，如果可以，绝对能够以肉眼看清。
夏毅和祸祖此刻共立于荣光巨塔顶端，两者都遥望着远方的星空。
“那所谓的曦族，它们真的会在长久岁月之中什么都不做吗？”
祸祖并不这么认为，他们沉睡的这段时间，一定会有部分曦族苏醒做什么。
“我也认为不可能，但至少可以肯定没有大规模的行动，黑吞和鬼始呢？”
“很遗憾，它们没能复苏，它们逝去了，人族武帝和道法帝的觉悟不可小看，但封魔他或许预见了这一天吧，黑吞和鬼始不如我这般聪慧，几乎无法沟通，全靠本能行事，如今就算它们复苏也帮助不大，它们理解不了人族目前和我们的关系。”
“祸祖……你该不会是？”
夏毅总觉得祸祖没有说实话，虽然他和祸祖交流不多，但祸祖显然不屑撒谎，也从来没有撒过谎，因此第一次的谎言太容易被拆穿了。
“看破不点破，这可是你们的美德，给我留一点脸面不好吗？这两块混沌源晶你拿去吧，我已经无法提升自己的力量了，我可不是特意为了人族才这么做的，我只是考虑到如果它们在你我沉睡之间复苏，人族定遭大难，而这两个老家伙是无法理解复杂之事的，思来想去，不如让它们为先天起到最后贡献。”
很明显，祸祖亲手葬送了自己的两个老友，将它们的混沌带给了夏毅，它的两个老友即便本源不灭，恐怕也再难重生，也算是彻底死去了，在酝酿重生之时积累的混沌力也被祸祖夺走。
“多谢……”
夏毅没有说太多，只是伸手接过两块奇异的晶体，这两块晶体内部的景象就像是一片原始的微缩星空，有着璀璨的光辉点点闪烁。
“这或许是这片星空唯一还留存的混沌力，我能感觉到自身早已失去大道的宠爱，你也能感觉到吧？我过来的时候两片星空已经开始融合了。”
“已经开始了吗？”
“嗯，两片星空的混沌力都在交融化作新的秩序，合一的星空在扩大，会有更多星辰诞生，星空将会变得越加适宜生灵的出现，以至于是完全不需要我们的残躯，自行诞生的全新生灵。”
“混沌云雾漂浮之间，新的光明将吞噬混沌形成秩序，这是一个美妙的开端，却也是我们的末日，两片星空的交汇之地原是一片虚无，而今恐怕正在发生各种壮烈的景象，正在经历新生吧。”
祸祖转过身看向后方的方向，夏毅也慢慢转过了身，两者不约而同的向前跨越一步，身边的时空顿时为之扭曲，直到四周的景物变得清晰，两人站在前线边界看着后方，看着后方和前线不知从哪涌来的斑斓星云，星云在虚空翻腾交织，直到忽然绽放出一阵堪称恐怖的炫目天光。
夏毅和祸祖顿时被光芒吞噬，就如连环的爆炸一般，耳边响起凡人无法听到的低鸣，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光芒消退一些，夏毅和祸祖看到了许多耀眼的星辰和被火焰包裹着的，不知道需要多久才会冷却下来的小星辰。
原始的混沌，已化为秩序。
夏毅闭上眼睛默默感悟了一番大道，已毫无任何感应，就是现在能够使用的道法都遭到了极大程度的减弱，无法再借无处不在的道力，道法的消耗将增加无数倍，威力减少无数倍。
道力看来或许就是稀薄却无处不在的混沌吧，包括灵气也是。
只可惜从今往后将不再有，残余的灵气也会在不久的时光中消失殆尽。
修士只能靠灵石，天地无灵气，末法时代已来临。
“长夜……已至。”
夏毅抬头仰天长叹，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我族……已逝。”
祸祖的声音颤抖着，蕴含着无法形容的悲伤，先天生灵从此不再诞生，生而无灵的东西也不再会有机会成灵，除非混沌重临，混沌古纪从这一刻起成为了历史。
星空进入了全新的阶段，秩序新纪。
夏毅也于这一刻和祸祖转身，在一瞬回到了荣光要塞，人族大军与先天神们已经集结完毕，巨大的泰坦就如同是人形战舰，身披厚而宽大的铠甲，手握巨大刀刃，微微弯下的背上和肩上站在人族强者，安装着人族的武器。
数万泰坦遗民站在最前方，身后是如天幕一般遮星蔽日的人族星空舰队。
“我族的勇士们，怒吼，践踏，毁灭，进发！”
祸祖发出咆哮声，数万泰坦共同回应，这咆哮震星空。
“我人族诸位同胞，长夜已至，不要被温柔葬下，我们应怒斥光明的消逝，无论是黄昏还是黑夜，准备燃尽自己照亮天空，若没有火，便成为火，我人族荣光永在！”
夏毅举起人帝剑，帝念远扬，人族奏响凯歌，亿万飞船化作光束向深空穿梭而去。
9
荣光要塞。
夏毅坐镇荣光之厅内，此时先天遗民和人族大军已经和曦族接触，当然接触之后并不会打任何招呼，而是直接降下极致的毁灭，科技的成果用来对付曦族的非神个体还算有效。
此刻两片星空刚刚合一，曦族才依次从沉眠之中苏醒，只可惜等待它们的根本不是秩序的黎明，而是混沌的咆哮，夏毅只是坐在石椅上远望星空，但夏毅的双眼中却倒映出了战火。
深空之中。
泰坦在践踏星辰，搬起山脉欺天压地，修士穿行于地下，将沉睡的曦族赶尽杀绝，逃往地面的曦族会立刻被早已在天空待命的飞船给锁定，直接被强有力的火力给打成筛子，成为粉末散落一地。
人族所到之处，什么也没有的天空皆会自生云雾，浮现出一只眼睛的模样，那是夏毅的眼睛，准帝的修为，成熟的帝念，以及至强的元神都让夏毅可以随心监察到遥远的深空。
在这二百六十多万年后，就连留存的先天一族都在岁月里失去了力量，祸祖的力量早已经大不如前，黑吞鬼始哪怕意志本源永存也再也无法诞生意识，没有意识便也不再是灵，与死去毫无差别。
此时此刻，目前在整个星空之中，最为强大的存在名为夏毅。
曦族显然完全没有料到苏醒之日它们的死敌竟也跟着苏醒，曦族还未来得及复苏自己的文明便遭遇了人族准备已久的毁灭打击，甚至还要面对泰坦，面对曾经让人族都一度绝望的死敌。
然而曦族居然在这种时候都还在歌唱，它们以歌声作为战吼，在辽阔无边的星空之中，无数飘飞在星空之中的结晶发出明光，它们被同胞的歌声唤醒，这些不依靠任何物体，单化结晶漂流星空都是曾经的曦族神。
曦族神们知晓，自己必须投身于战斗之中，它们感觉到它们的时代已经来临了，这是人族最后仅存的力量，是黎明到来前最后的黑暗，它们的晨曦就在眼前。
而今，真正能够威胁它们，且一直在威胁它们的敌人只有一个。
人族夏毅，万恶之源！
荣光之厅内，夏毅始终远望星空，用元神注目着人族行军，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毅的目光忽然一转，看向了荣光之厅外，表情慢慢变得有些愤怒，这丝愤怒之中也带有一抹隐藏很深的悲伤。
“还是不听话吗……”
夏毅从石椅上坐起，迅速来到门口用力推开大门，一个人正站在门前，看上去有些紧张，有些害怕，此人正是夏繁。
“作何？”
“我……我觉得我身为人族的神，也有必要参战。”
夏繁鼓起勇气如此说到，但眼神却不由自主的闪躲，她的确是在尽力的看夏毅的眼睛，却不敢看夏毅的瞳孔，只敢和夏毅眼角的余光对视。
“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你一步也不许踏出荣光要塞。”
夏毅将夏繁带回来之后，就命令夏繁今后哪里也不许去，就待在荣光要塞，就如笼中之鸟般被自己喂养即可，夏繁是夏毅看着长大的女儿，夏繁还是婴儿时的模样夏毅还历历在目。
“可我……”
“我不需要你为人族做任何贡献！你已经让我足够失望，你只要别再作乱，作为我的女儿好好活着就行了，我不奢求别的，我只求你什么都别做！”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只是作为爹你的宠物吗？你对我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我真的已经开始反省了，请相信我，我不会再背叛人族。”
事已至此，夏繁确实已经明白了她究竟该选择什么，不，倒不如说她已经没得选择了，她唯一的依靠就是人族，就是夏毅，她放弃去深思那些复杂的事情了，她只想要对得起夏毅，能被夏毅认同，再看到夏毅对她笑即可。
为此，她愿意告别过去的自己，去毁灭曦族，如果夏毅希望她那么做的话，作为女儿，她想要重新回到父亲身边。
“父亲，我知错了，请你相信一次女儿好吗？”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发誓，我必将为了您而战，哪怕是舍弃这条命！”
夏繁来到夏毅面前，双手牵住了夏毅的手，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夏毅免不了，她也免不了，但她知错了还不行吗！
“小繁……”
夏毅有些心软了，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触碰夏繁的头，夏繁看到夏毅这个动作，眼中终于浮现出欣喜的神色，还能重归于好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最终，夏毅伸出的手却是用力的将夏繁推开了，力气很大，夏繁身子一顿，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夏繁的眼中充满着不解和悲伤，嘴里顿时喷涌出一大股鲜血，夏毅刚刚那一股力几乎快要将她整个人震碎。
“我没办法相信你，你就是老死在这里也比出去好，你的战力也帮不了人族多少，但你如果捣乱却会让我人族损失无数，以至于是丢失这最后的机会，小繁，不要怪我。”
夏毅前一刻还留存着温柔的神情迅速变得冰冷下来，夏繁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用衣衫擦去嘴角的血，颤颤巍巍的弯下腰对夏毅鞠躬。
“爹……抱歉打扰你了。”
这一刻夏繁知道了，两人已经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的关系了。
她一瘸一拐的返回自己的住处，血滴落了一地，形成了一条血路，还混杂着无数复杂的眼泪，她已经不懂何为正确与错误了，她的脑海中，幼时陪伴她的夏毅，那不善言辞的温柔面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在曦族界域生存之时的美好记忆。
性格认真的符贤和性格直爽的夏承天陪在她身边，夏承天总喜欢开她的玩笑，什么两个圣体之间能否生下人族的超级天才，每到这时候符贤都会故作认真的说什么要尊重个人情感，夏繁为了刺激符贤，还会刻意迎合夏承天，导致符贤争着争着总会气红脸。
而后，便是三者莫名的开怀大笑，身边围绕着一脸迷惑的曦族幼子们，叽叽喳喳的询问他们在做什么。
但失去了啊，全部都失去了。
不管是夏承天还是符贤，还是那些非常懂得安慰人的曦族幼子们。
10
自荣光之塔走下。
荣光要塞热闹非凡。
路过者无不高呼人族荣光永在，想必征战过程一定很顺利吧。
“看看这些结晶怪物丑陋的模样，就它们还意图取代我们，我人族必将永存。”
“我人族身为这星空第一个文明，我们注定将永掌星空，今后一切阻挡者都将在我们人族的脚下匍匐。”
“人神至高无上！人族定会在人神夏毅的带领下与星空同在！”
“我已经忍不住想要立刻踏上征程，去碾碎那些结晶渣滓了。”
从其他界域而来的优秀少年和青年们被带到荣光要塞训练为指挥官，战局太大了，且战场变化因素太多，夏毅无法以一人之力指挥全军，因此细枝末节的东西还是需要指挥官评估现场而定。
这些人族的少年指挥官们的笑声就像是贪婪的野兽在嚎叫，他们的笑意有种莫名的冰冷，就像是充满着一股对血肉的渴望那般。
他们的存在在夏繁眼中渐渐失去了色彩，只是一群扭曲的黑影，夏繁走在这片荣光的土地上，双眼空洞的看着一切，还有人讨论着之前肃清了多少胆敢反论夏毅者。
在如今的人族内部，夏毅就是至高无上的精神信仰，谁也不许说夏毅半句坏话，轻则严刑拷打，重则祸及家人，生存至上的概念和文明永续的荣光将人们的是非善恶荣辱观全部改写。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便再也无法重新取回。
就如她和夏毅的关系，一度舍弃人性得到胜利的人族，又真会在胜利后重新取得人性吗？
看看那些靠着侵略夺得胜利者的丑恶嘴脸吧。
他们认错吗，他们知错吗，他们懂得什么叫做惭愧吗！
他们只懂得篡改历史，只懂得给民众洗脑，即使是和平年代，也仍希望仇恨延续，人性靠着爱与关怀前行，仇恨践踏万灵尸骸，唾弃生命这一奇迹。
个人是至高吗？多人是至高吗？一个国家是至高吗？一个界域又是吗？一个种群就又至高吗？
种群之上，就再没有更高的立场吗？
以后，人族凡是面对非自己以外的生灵，答案将会永远只有一个。
高举人族荣光永在之旗，用战火将星空焚尽，大道给生者以灵，却未教授灵该如何认清自己。
脚步蹒跚，血泪滴落。
夏繁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的住地在哪，只是毫无目的的前进，直到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虽然不得不承认人神的正确性，虽然的确是无可奈何，但我们所做之事就是侵略无疑，我们应为自己为后世的长存战斗，但至少怀着愧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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