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木立日
和夏毅一明一暗，同为玄黄人尽自己所能做着准备。
“政哥，真希望那些照片可以挂久一点。”
夏寻这时候想到了在游乐园，在饭店，在许多地方留下的照片，因为他们笑得太过真挚，店家都提议想要留下摆在照片墙上，那是他们来过的痕迹，其他看到照片的人或许这辈子都想不到那张平凡无奇的照片中居然还隐藏着这份秘密吧。
“会的，那些照片可以在岁月中被遗忘，但不能被焚毁于战火中。”
说完，夏政调出了手机相册的删除功能，就在他将要按下的那一刻，夏寻走上前去按住了他的手。
“用属于玄黄的方式留下玄黄的记忆不是你的理想吗？为何要删除？”
“因为……光是看着这些照片就让我下不了去死的觉悟啊。”
这些照片之中的夏政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有着一张还算帅气阳光的脸，进行着普普通通的毕业旅行，对许多人而言那都是日常中的一部分，但对身为强者的夏政来说却反而是笑中带泪的回忆。
“那就活下去！活下去不就好了！”
夏寻这一刻也是再也忍不住了，夏政的这段旅行就像是求死之前最后的欢愉，所以夏政毫无任何心理负担的享受着，也悲痛着。
“我自然是想活着的，不过我更应去赎罪，我夺去了多少人活着的资格你也清楚，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让更多人活着。”
“为……何？”
“因为，我才是圣贤。”
夏政轻轻一笑，这一刻他的气质比夏毅更像圣贤，真正的圣贤，他早就理解了圣贤的真意，夏毅并不是圣贤，一直都不是。
12
青云崖下，关立正在夏毅面前挥刀，他所挥出的每一刀都很是精妙，洞悉了很高深的刀道，关立没有任何留手，完全就是以生死之战的状态在全力出手。
可刀不管是用何等霸绝的招式，不管是何等精妙的变化，还是匪夷所思甚至化腐朽为神奇的绝招都被夏毅用一根手指轻轻挡下。
好几个来回之后，关立已经各招齐出，再无什么奇招可用，他无奈一笑，收刀对着夏毅鞠躬。
“多谢师尊赐教。”
夏毅并没有拔刀，夏毅的手指之上就缭绕着刀气，夏毅已经进入了无刀胜有刀的境界，夏毅得到了神霄大帝的传承，而夏毅也不打算浪费这份传承，在其他方面无法进步的情况下就会研习刀道，夏毅在尽一切可能让自己的实力变高。
“你的刀少了点什么。”
夏毅并无法准确指点关立，因为关立的刀法也算非常高深，夏毅得到的是传承，并非他自己领悟，自己都还没学好怎么去教别人？所以夏毅只能模糊的感觉到关立的刀法和他比起来少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敢问师尊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关立顿时毕恭毕敬的对着夏毅跪下询问，这个苦恼困扰他已久，他自己也知道他少了点什么，他第二个师傅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但夏毅却能准确说出他是因为缺少了什么。
“道？意志？我怎么知道，这是你自己的刀道，你为什么挥刀你心中比我有数，我看你只是找不到目标罢了。”
“找不到目标？”
关立复述着这句话，倒是稍微有所领悟，离开元界之后他虽然一直都不敢放松自己，一直在努力，但他确实缺少一个理由，那个理由之前是为了变强，因为他曾经太弱，他要抓住来之不易的机会，只是到了现在他已经足够强后，追求更强却已经远没有曾经那么有吸引力。
他没有必须要为了什么而变强的理由。
“你要做什么，要成就什么，为了什么，哪怕是为了称霸天下，为了复仇，或者是为了守护，你总得有一个理由。”
“敢问师尊的理由是什么？”
关立思考了一阵子后找不到自己的理由，于是问夏毅，夏毅抬起来看了看天空，他的理由多了去了，百世之宿怨，匡扶这人道，还有证明自己这一世没有白白来过。
“杀敌护己，仅此而已。”
夏毅很快做出了回答，没有任何值得迟疑的地方，在现实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的追求曾经的理想，他觉得自己是个好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哪怕并不是圣贤他也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好人。
“那我的敌……又是谁？”
关立陷入沉思，界盟的敌很明显就是苍茫，以及和苍茫结盟的夏毅，从常识上来说是这样，但他怎么可能敢对夏毅产生敌意？
“自己去想，别什么都要我去帮你找，小屁孩你也老大不小了，而且我看你也不笨。”
关立能走到今天，其实夏毅只起了一个引路的作用，关立这二十多年来完全靠的是自己，而且说实话关立今后是何命运夏毅也管不着，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关立能记得他，一直尊敬他，懂得知恩图报就够了。
“小屁孩吗……”
听到这个称呼方式，关立叹了口气不自觉的露出微笑，他这个年纪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师尊还真是一直把他当小屁孩啊，他并没有什么大仇要报，实在要说的话只有大恩未还。
“知道的话还不赶紧滚，虽然从关系上来说我已经和界盟敌对了，但我还不至于对你们下手，也记得帮我转告一声云霓裳，让她别给我搞一些麻烦事出来。”
夏毅和苍茫正式结盟之后，界盟并未第一时间让小辈们回去，可能界盟还在通过他们观察夏毅的态度吧，而夏毅也自然不会把界盟得罪死，他和苍茫合作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界盟拿不出让他心动的筹码，这怪不得谁。
“不愧是师尊，您已经察觉到了吗？”
“我对她无愧，她再一厢情愿也改变不了我并不欠她什么这一事实，我希望我对她的回忆能一直是在元界的那个曾经喜欢过我的好女人，而不是碍事的麻烦。”
夏毅宣布和苍茫结盟之后，云霓裳也来劝过很多次夏毅，她并未把事情放大到界域之争这方面，只是诉苦，表示两人好不容易重逢就要为敌，希望夏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重新考虑一下。
和界盟为敌夏毅是无所谓的，但云霓裳有所谓，甚至她心中也没用多少对界盟的归属感，老实说夏毅对云霓裳的观感已经大不如前了，并不是讨厌她，只是觉得云霓裳可爱到有点幼稚。
是个很好哄骗的傻女人……
“我就怕霓裳姐不懂，师尊你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怎么笑过，明明一直以来都一帆风顺，她却偏偏要给自己一个忧愁的理由，她给我的感觉怎么说呢……好像对这么痴情的自己已经有些自我感动了。”
“你就不知道去劝劝她？”
“我怎么劝？我和霓裳姐又不算熟。”
关立对这点也是颇为无奈，自我感动是一种最麻烦的人性，我已经为你付出这么多了，你难道不应该有所回报吗？这种想法是这一类的人的通病，云霓裳还要更严重一些。
她会觉得自己注定就是悲情角色，付出再多也什么都办不到，越是如此越是要付出，由此来表现出那个把自己都感到了的自己。
说实话，夏毅年轻时也这样，为了凡民而战，为了百姓，为了英雄梦！说起来多耀眼啊，自己多伟大啊，他人不理解也无所谓，越是不理解，越是质疑，越是会加深夏毅内心的孤芳自赏，现在想起来要多害臊有多害臊，用玄黄一句流行语来说的话就是犯了中二病。
“总之你们今日就准备离开吧，为了大家好，我可不想整出什么麻烦事，相信界盟也知道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个道理。”
“那我回头再去劝劝吧。”
13
和夏毅告别之后，关立回到了青云志的客殿，和夏毅切磋所带给他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感，但并不算压抑，只会让他燃起斗志，因为他清楚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师尊。
作为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他的师尊越是强大，他便越是会努力，他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在什么地方帮到夏毅，可现在的他根本无能为力，不过帮忙劝一下云霓裳多少帮师尊分忧一下他还是认为很有必要的。
他明白夏毅终究还是不想撕破脸皮，夏毅在这点上很是温柔，想给双方台阶下，想让双方下次见面时都还能开开心心的站在一起叙旧。
有些关系本就无法强求，否则只会招来厌恶。
青云客殿内，云霓裳和林仑以及文陨在此等候多时了，夏毅宣布和苍茫结盟后也没管他们，但文陨和林仑在敌阵之中住得可真不算舒心，生怕夏毅什么时候把他们给吃了。
“夏宗主怎么说？”
“和我先前猜测的一样，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我们的死活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我们想走随时可以。”
“当真？”
林仑听到关立的话后有些高兴，他就怕夏毅对他们不利。
“放心了，我好歹也是他徒儿，不给界盟面子，也总得照顾一下我吧，但我的面子也就这一次了。”
关立想要刻意表现出夏毅的冷漠，文陨和林仑都还在后怕，他们相信了关立的话。
“关立，他并没有那么过分吧！”
只是云霓裳竟居然开始唱反调，关立偏过头笑了笑，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夏毅担心云霓裳乱来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霓裳姐，有些事……适可而止吧，师尊所处的局面根本不是我们这种小辈蝼蚁可以涉足的，非要强行涉足进去师尊也不会感动，他只会觉得讨厌。”
“但这难道不是说明了他还在乎着我吗？他心中也有一丝破镜重圆的想法，我能感觉到，只是他现在的处境不允许罢了，选择苍茫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们走吧，我留在青云宗。”
云霓裳这句话一说，林仑立刻担心的想要劝解，只是他还没说话，关立倒是急了起来。
“别啊！霓裳姐，界域之间的事不是我们小辈可以乱来啊，你留下界盟会怎么想？界盟会不会找理由？苍茫那边又会不会想多，觉得师尊没有诚意？”
“我会脱离界盟……如果他愿意接受我的话！”
就像是了下定了决心一般，听到关立都把话讲的那么直白了，云霓裳却还是要固执己见，眼下的局面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成为界域之间夺利的筹码，云霓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界域直接的斗争有多么残酷且可怕。
就是离开了元界之后，云霓裳也一直是在武宗内被当女神一样供着，而关立倒是经常和其他人厮杀，深知个中险恶。
“霓裳姐啊，这事真不是我们能乱来的，仙族，界盟，苍茫，背地里还有道法，更别说师尊的祖界玄黄，这么多界域牵扯进来，其他界域虽然都还在观望，可一旦点燃火星子就会爆发难以想象的大战。”
“我们不能成为点燃火星子的引线啊！那是给师尊添乱！”
关立认认真真的劝说，希望云霓裳可以放弃，云霓裳的确魔怔了，她还在梦想着夏毅能和之前一样为了她再闯一次永夜殿，而后两人再也不离开，就此相爱一生。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的情况能和当初比？永夜殿在现在的夏毅眼中狗屁都不如，都不用自己出手，随便派出点弟子都能给灭了。
“我现在就去问，你们根本不懂我的感受，你们知道我等了多久吗？二十年！足足二十年，这二十年我做梦都还是曾经的一幕幕，我希望时间永远停在二十年前，我已经走不出来了。”
云霓裳有点自暴自弃的感觉，那种让人怜惜的感觉瞬间攀升至顶点，林仑心疼的想要立即抱住云霓裳安慰，就是身为界盟年轻一辈第一人的文陨都有所动心，只不过他不会表现出来。
“霓裳！等等！”
说时迟那时快，林仑忍不住内心的悸动，冲上去想要抱住云霓裳，云霓裳回过头嫌恶的瞪了他一眼，林仑的手刹那间停住，他从未看到过云霓裳会露出那种厌恶的眼神。
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只讨人厌的虫子。
他的嘴角抽动着，强忍住胸膛之中涌出的阵阵悲伤，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现在甚至感觉为了云霓裳而落泪不值得。
关立捂住额头长叹，等云霓裳走远后才看向林仑。
“霓裳姐或许需要谁来把她打醒，但眼下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夏毅和云霓裳之间的关系只能夏毅自己去处理，夏毅想要留一分薄面，但云霓裳却偏要追寻最后的真实，她嘴上说着夏毅怎么对她都无所谓，但心底里她还是渴望着夏毅的回馈。
她需要夏毅来认同她的存在，这是她的根性，被自我感动后陷入了麻痹的根性。
青云崖下，关立离开之后夏毅并未走，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夏毅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了云霓裳，他就知道会这样，他的存在或许只是刚好契合了云霓裳心中对伴侣的想象，她希望未来的伴侣可以是夏毅这样的人。
她只是把自己的渴望强加在了夏毅身上罢了。
她对夏毅的爱，如果有的话，是既肤浅又不值一提的东西，这些夏毅不想说，因为这会严重伤害云霓裳的自尊，因为夏毅知道云霓裳自己也不想这样，但人总是不知不觉被自己欺骗。
就连夏毅也是，忘了自己的小人嘴脸，忘了自己的肮脏，用圣贤粉饰着自己，就这么一路走来终于梦醒。
“夏毅，我有话想告诉你。”
云霓裳到来之后脸很红，她捂住胸膛急促的呼吸着，这样的她的确可怜又可爱，但既然是修士，为什么不飞呢？就是跑也不至于这么累吧？
所谓惹人怜爱的弱女子吗……
14
“何事？”
夏毅露出往日里假惺惺的微笑面对着云霓裳，其实他并不想和云霓裳重逢，他要是真不舍云霓裳，当场离开元界时就会想各种办法。
云霓裳对夏毅而言就像是一种对现实妥协过的证据，被爱着的确很让人高兴，可夏毅并不想为了云霓裳付出太多。
“我打算脱离界盟，那个……你能收留我吗？”
云霓裳说着说着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发丝，她的眼神带着期盼，带着渴望，让人不好拒绝，换成之前的夏毅一定会想方设法绕弯子，但如今的夏毅没心思在这方面下太多工夫。
“你还是离开更好，界盟已经对我心生不悦，你留下无疑是间接给我增添仇恨，界盟本就有对我动手的立场，你们可是仙族盟友，这一条就够了，界盟不动手还是怕被苍茫抓到机会，双方都在忍让，我也在忍让。”
“哪怕迟早会有大战起，我也不希望是现在。”
三方就像是达成了共识一般维持着少的可怜的安宁，这份安宁脆弱到哪怕只是一根稻草就能压断，靠云霓裳能做太多文章了，光夏毅能想到好几种。
界盟以此为由开战，由于师出有名，苍茫不好干涉，苍茫总不可能因为界盟的女人被夏毅抢了就帮夏毅吧，苍茫更是能以此为由不派援军，而对夏毅而言这更是和两方势力都不交好。
这可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毕竟苍茫也清楚夏毅肯定会想方设法利用他们，云霓裳就是苍茫摆脱被夏毅利用的最好把柄，让所谓的结盟变成苍茫单方面的利用夏毅。
“但我只是……只是想留在你身边而已！！”
“抱歉，我现在没那个实力留下你，等我什么时候天下无敌了，你天天来都没关系，现在理解一下可以吗？”
夏毅笑吟吟的用温柔的话下达了逐客令，如果换一个人留下，那夏毅也不至于这么苦恼，因为他至少还能保证不让苍茫抓住把柄，你要留下就留下尸体吧！这样一来苍茫也找不到话说。
因此，能让云霓裳留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成为尸体。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我没说过这种话。”
“但你现在的态度明明就是，我只是想要回到二十年前，对你而言也不差身边多一个人，我也不求太多，只是想留下就那么难吗？”
“你是界盟的人。”
夏毅叹了口气，如此说着。
“那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我是界盟的人就不能留下了吗！我想留下是我自己的决定，界盟也无法干涉我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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