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錦夜微涼
我等江湖兒女,自當如此!
率性而為,快意恩仇!
待我他日釀出那冠絕天下的美酒,定要請你第一個品嚐,不醉不歸!”
葉鼎之望著百里東君那毫無陰霾的燦爛笑容,微微一怔,眼神有瞬間的恍惚,彷彿被這純粹的熱忱觸動,憶起了某些遙遠而溫暖的片段。
“東八!東八!”
雷夢殺趕緊湊過來,一把拉住百里東君的胳膊,嚷嚷道,“到時候可萬萬不能忘了你這個師兄我!
如此好酒,必須有我一份!”
百里東君雙手抱胸,故意拿喬,挑眉笑道:“雷二,想喝我百里東君釀的酒?
那可不容易!
至少……也得先成了劍仙再說!
我這未來酒仙的絕世佳釀,豈是尋常人能消受得起的?”
“那……那寒衣能喝嗎?”
一個怯生生、奶聲奶氣的聲音忽然插入。
眾人低頭,只見小小隻的李寒衣不知何時湊了過來,小手緊張地攥著衣角,仰著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烏溜溜的大眼睛裡滿是希冀地望著他們。
雷夢殺心都要化了,大笑著彎腰一把將女兒高高抱起:“當然能!
我們家寒衣天賦異稟,將來註定是名震天下的女劍仙!
到時候東八這小子要是敢不給你酒喝,爹就陪你一起揍他!”
“哈哈哈——!”
學堂之內,頓時爆發出陣陣暢快的笑聲。
先前因天幕帶來的那份沉重與壓抑,在這番充滿煙火氣的嬉笑怒罵中,終於被衝散了許多。
少白時空的學堂裡,笑聲戛然而止。
【天幕之上,那高踞玉座的身影緩緩站起,玄色龍袍如夜幕垂落。
他站起的剎那,巨大的陰影便鋪滿了整個大殿的每一寸金磚,彷彿他個人的意志已化為實質,正沉沉地徽种@個龐大帝國的每一個角落。
他垂眸,看向階下躬身如蝦的李通古,聲音輕得像是一聲嘆息,卻帶著能碾碎金石的不容置疑:
“寡人,正愁這天下太過安靜了。”
殿內靜得能聽見燭火搖曳的微響。
“平靜,即是死亡。”
他繼續道,每個字都冰冷如鐵,“正好,借朕這個‘六哥’,來攪動攪動風雲。”
李通古將身子伏得更低,聲音帶著謹慎的恭敬:“陛下聖明。
只是……那雪月城畢竟號稱武林第一城,實力雄厚,人脈遍佈天下。
若讓蕭瑟真個進了城,與他們達成合作,將來恐怕……會是不小的禍患。”
“禍患?”
皇帝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那笑聲裡是凌駕於萬物之上的絕對不屑,“在這片天下,在朕的手中,沒人能成為帝國的‘禍患’。”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寡人眼中,眾生只分兩種:可用之人,與……無用之物。”
他緩步走下玉階,玄色靴底叩擊在光潔如鏡的地面上,發出沉悶而規律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觀幕者的心尖上。
“雪月城、無雙城,他們想做那傲立人間、不受管束的武夫,是他們的自由。”
他步伐不停,聲音平穩卻帶著無形的擴張力,“但寡人的帝國,只允許存在一個聲音——”
他終於停下腳步,立於李通古身前不遠處,目光如出鞘的利刃,直刺人心。
“那,便是朕的意志。”
“他們享受了十數年的自由,”
皇帝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李通古低垂的頭顱,“如今,帝國需要他們獻出忠铡�
李通古,你覺得,該當如何?”
李通古緩緩垂首,聲音愈發沉穩:“陛下,自您一統天下以來,修律令以正綱紀,開商道以富國民,整兵戈以懾四方,肅科舉以納賢才,帝國前進之腳步,從未停歇。
此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話鋒微轉,“只是武林中人,多精通潛行暗殺之術。
雖定然傷不到陛下根基,可若有人牽頭,聯合起來針對朝廷命官行刺殺之事,地方難免動盪,於陛下推行大業恐有滯礙。
臣愚見,當先以勢壓之,弱其聯盟,分化其力,對其中冥頑不靈者……再以雷霆滅之。”
“你說得不錯。”
皇帝語氣依舊平淡,聽不出喜怒,“寡人近日於宮中翻閱舊籍,倒偶然發現了一件趣事,尋到了一柄……被塵埃掩埋的‘好刀’。”
話音落,一名內侍躬身趨步上前,手中捧著一卷看似古樸的典籍。
李通古雙手接過,依著皇帝的示意翻開某一頁。
只一眼,他瞳孔驟然收縮,猛地抬頭看向皇帝,臉上寫滿了極致的震驚與難以置信:
“陛下!
這……這上面記載的,可是當年大鬧天啟、殺害大皇子,最終引發腥風血雨的天啟之亂的那群兇徒!”
皇帝的語氣冰冷如萬載玄霜:“寡人說過,對我而言,刀,只分有用,或無用。”
他眼神淡漠,彷彿在談論一件與己無關的古董,“那位素未置娴拇蟾纾兜蹏我妫�
殺了,便殺了。
但寡人知道,這些人,如今想擺脫過往的身份,另尋一條出路……”
李通古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再次深深垂首:“臣……明白了。臣不日便親自出京,定為陛下尋回這柄‘好刀’,磨利其鋒,為陛下除去帝國內部……最後的隱患。”
皇帝這才緩緩重新站起身,目光似穿透了重重宮牆,望向了不知名的遠方,語氣裡竟罕見地帶上了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
“說起來,寡人倒是有些羨慕自己這個六哥了。”
殿內眾臣聞言,頭垂得更低。
“做蕭楚河時,他能縱馬天啟,任性張揚,享盡世間風光;
如今成了蕭瑟,落魄江湖,卻依舊保有幾分少年意氣,結識的朋友,也個個……有趣得很。”
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像是一縷即將消散的煙:
“而朕,坐擁四海,或許……卻永遠只能是孤家寡人了。”
這話聽著像是君王一時興起的感慨閒聊,然而整個大殿之內,死寂得如同墳墓。
無人敢應聲,無人敢抬頭,甚至連呼吸聲都刻意放輕到極致,生怕一絲一毫的動靜,都會打破這危險的平靜,引來滅頂之災。
皇帝似乎也並不需要任何人的回應。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大殿牆壁上那幅涵蓋了整個帝國疆域的巨幅輿圖之上,語氣重新帶上了那種掌控一切的笑意,卻比之前的冰冷更令人膽寒:
“那便,命先生代寡人,護朕的六哥一程吧。”
他的指尖,精準地點在輿圖上標誌著“雪月城”的那個位置。
“讓他迴天啟的這條路……走得,更通暢些。”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難明的輕笑,他彷彿自言自語:
“這講義氣的江湖,倒也有點意思。”
“畢竟,”
他最後輕聲道,那聲音融入了大殿的陰影裡,“這個故事還挺有趣的,寡人,也不希望它是個悲劇。”】
······
“天啟之亂?!”
“那些人是誰?”
“居然剛在天啟城殺害皇子!!!”
“這皇帝真是冷血!”
“驅虎吞狼……這皇帝,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心腸!”
第33章 雷夢殺:我想打那個道劍仙
少白時空
雷夢殺盯著天幕上那場暗藏機鋒的君臣對話,忍不住咂舌:“這皇帝不簡單!
深諳兵法精髓,驅狼吞虎,挑動江湖勢力內鬥,朝廷穩坐釣魚臺……手段當真了得!”
這時,柳月公子卻忽然轉向一直靜默的李長生,拱手一禮,問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問題:“先生,您此番帶小師弟外出遊歷,可是打算……不再回天啟了?”
眾人皆是一愣。
雷夢殺急忙道:“柳月你胡說什麼!
師父遊歷天下,頂多三五年便會歸來!
我們、這學堂,可都在這兒等著呢!”
李長生並未直接回答,反而看向柳月,眼中帶著一絲考較與欣賞:“哦?
你從天幕中,看出了什麼?”
柳月公子神色沉靜,緩緩道出心中推論:“天幕提及未來的‘天啟之亂’,竟有人能在天子腳下、街市之中公然刺殺皇子。
先生,若您坐鎮天啟,以其威名與手段,天啟豈會生亂?
何人,又敢作亂?”
他抬起頭,目光清亮,“故而學生斗膽猜測,先生此次離開天啟……或許,便不會再回來了。”
李長生聞言,輕輕笑了笑,笑容中帶著幾分超然與深邃:“天啟城,或許我確實不會再長居。
但這座帝都,永遠不會缺少守護者。
總會有人踏入其中,看盡人間繁華,亦願以身為炬,守住這天下的一份正道。”
眾人聽得似懂非懂,面露困惑。
李長生卻朗聲一笑,目光掃過眼前這些已然成長起來、名動一方的弟子們:“你們如今,皆已是能獨當一面的人物。
即便為師不在,以你等之力,也足以護持天啟一時安寧。
至於那天啟之亂為何會發生,幕後又有何等因果……”
他抬手指向天幕,“答案,恐怕還需它來為我們揭曉。”
······
暗河傳時空
蘇暮雨與蘇昌河看罷天幕上那場堪稱教科書般的權盅堇[,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凝重。
蘇暮雨聲音低沉:“看來,我們暗河想要尋到通往光明的‘彼岸’,這條路,比想象中更為崎嶇險峻。”
一旁的白鶴淮聞言,秀眉一挑:“你的意思是……皇帝口中那柄被塵封的‘好刀’,指的就是暗河?
在天啟城當街殺掉那位大皇子的……就是昌河?”
“喂喂喂,”
蘇昌河立刻看向兩人,臉上掛著玩味的笑容,語氣卻帶著幾分委屈,“憑什麼認定是我,不是暮雨?”
白鶴淮雙手叉腰,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就你蘇昌河在武林中那名聲,誰人不知?
當街刺殺皇子這種轟動天下、百無禁忌的事,你絕對幹得出來。暮雨嘛……”
她瞥了一眼沉靜如水的蘇暮雨,“他行事自有其章法底線,可做不出這般……狂放之舉。”
她話音剛落,旁邊的蘇喆、慕雨墨等人雖未出聲,卻都不約而同地微微點頭,顯然深以為然。
蘇昌河見狀,無奈地嘆了口氣,搖頭晃腦:“看來我這名聲,算是徹底深入人心,洗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