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錦夜微涼
百里東君悄悄戳了戳身旁還在發懵的雷夢殺,壓低聲音問道:“雷二,這裝神弄鬼的傢伙誰啊?
擺譜的架勢看著比咱師傅還大!”
一旁面色凝重的蕭若風沉聲開口,道破了來人的身份:“看這氣度與神乎其技的現身手段,怕是……南訣的那位第一高手——雨生魔。”
他繼續向周圍不明所以的眾人解釋道:“雨生魔早已踏入神遊玄境,修為深不可測。
當年曾與師傅四次交手,次次皆以惜敗告終,始終被壓過一頭,故而得了這‘天下第二’的名號。
也難怪他執念如此之深,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前來尋師傅討戰。只是沒想到……葉鼎之,竟是他的弟子。”
他話音剛落——
房簷之上,毫無徵兆地又多了一道身影!
雷夢殺眯著眼瞅了瞅那新出現的身影,撓了撓頭,訝然道:“喲?
這不是百曉堂主嗎?您老人家怎麼也有空大駕光臨了?”
話音剛落,那人身形如一片落葉般輕輕一晃,已瀟灑地落在房簷邊緣,聞言撫須淡笑道:“天下第一與天下第二的驚世對決,我百曉堂豈能缺席記錄?
再說了,老夫號稱天下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偏偏就沒能記下李先生與雨生魔那幾次交手的詳細經過,引為平生憾事。
今日若再不來親眼看看,開開眼界,怕是真的要被天幕上那個叫蕭瑟的小子給比下去了!”
他這話語中,對天幕上那個“同行”蕭瑟的怨念,幾乎是溢於言表。
雷夢殺摸著下巴,樂不可支:“哈哈!看來堂主您也怕砸了飯碗啊!
不過說真的,那天幕上的蕭瑟,確實跟開了天眼似的,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該不會……
真是您百曉堂內定的下一任傳人吧?”
“胡說八道!”
百曉堂主聞言,立刻雙手環抱胸前,臉一沉,語氣頗為不忿,“那小子做人死氣沉沉,半點沒有我百曉堂洞察世情、通曉永珍的活絡勁兒,哪裡配接我的位子?”
正當幾人插科打諢之際,李長生忽然將目光重新投向庭院中的雨生魔,語氣不自覺地緩和了下來:“你專程來找我比武,按常理,我自然不會拒絕。
但今日……見了你的這位傳人……你知他的身份,我也知。”
雨生魔眼神驟然一凜,周身氣息瞬間變得危險起來:“你想說什麼?”
“你所修習的魔功,雖威力無窮,但霸道絕倫,暗傷早已深入骨髓,日日加重。”
李長生望著雨生魔,語氣平靜地陳述著一個殘酷的事實,“換作平日,你要打,我便陪你打個痛快。但如今,天幕已現,攪動天下風雲。
依我看,將來這天幕之上,說不定就會爆出葉鼎之的驚世天資,甚至……他那頗為敏感的身世。”
他頓了頓,目光意味深長地掃過下方臉色微變的葉鼎之:“到那時,蜂擁而至、找他麻煩的人,絕不會少。
這小子根骨之奇,心性之堅,確實堪比我那小徒弟百里東君,乃是萬中無一的璞玉。
但他終究年輕,羽翼未豐,前路少不了需要有人護著,替他擋下那些明槍暗箭。”
李長生話鋒一轉,提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建議:“不若……我們定個約定如何?
看看你這傳人葉鼎之,和我那徒弟百里東君,他們二人,誰能先一步踏入那逍遙天境。
待到他們二人真正成長起來,能夠在江湖中站穩腳跟,足以應對各方風雨的那一天……
你我再行那生死之戰,徹底了結這番因果,如何?”
雨生魔眉頭緊緊鎖起,周身氣息起伏不定。
他本能地想要一口回絕這看似拖延的提議,然而,腦海裡卻不自覺地閃過葉鼎之方才因功法反噬而痛苦掙扎的模樣,以及他身上那些尚未痊癒的舊傷新創……
心頭猛地一動,那堅冰般的戰意,竟出現了一絲裂痕。
“你想拖延時間?” 他冷聲質問,但眼底深處那不容置疑的銳利,卻已悄然鬆動。
“是為了給這兩個孩子,一個能夠順利成長起來的時間和機會。”
李長生坦然與之對視,話語擲地有聲。
……
最終,雨生魔應下了李長生的提議,但他卻並未立刻離去,反而堂而皇之地在學堂裡住了下來。
按他那冷冰冰的說法便是:“天幕提不提葉鼎之還不一定,若是沒提,你我之間這該打的架,還是得打。”
這場萬眾期待的頂尖對決未能如期上演,最是鬱悶的當屬特意趕來記錄的百曉堂主,他跺著腳,看著安然住下的雨生魔和雲淡風輕的李長生,連連嘆氣:“錯過了!
錯過了啊!
這麼精彩、足以載入史冊的對決,居然就這麼沒了!
連一招半式都沒記錄下來,我這百曉堂的招牌,怕是要蒙塵了!”
另一邊,百里東君則興高采烈地拉著葉鼎之的手,笑得合不攏嘴:“葉兄!你可算回來了!
你失蹤那幾天,我可真是急壞了,天天盼著你回來,還想帶你好好逛逛咱們這白鹿學堂呢……”
葉鼎之看著他真盏男δ槪不匾砸粋淡淡的、帶著些許複雜意味的笑容:“東君兄,實不相瞞,我此番前來……本就不是為了拜師。”
百里東君先是一愣,隨即撓了撓頭,瞥了眼不遠處氣場強大的雨生魔,咋舌道:“也是……
你師傅又俊又酷,出場還自帶風雲變色的氣場,可比我們家那個整天就知道抱著酒葫蘆、沒個正形的老頭子強多了……”
“砰!”
一隻大手精準無比地敲在了他的腦袋上。
李長生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他身後,吹鬍子瞪眼道:“臭小子!你說什麼?!
你師父我不僅武功是天下第一,這模樣、這氣度,也是天下一等一的!
哪點比不上那個冷冰冰的悶葫蘆了?”
眾人見狀,頓時籼么笮ΓB一旁始終面無表情的雨生魔,嘴角都幾不可查地微微勾動了一下。
李長生轉過頭,重新看向雨生魔,帶著幾分考較的意味,挑眉問道:“喂,你說……
天幕之上,那天外天的人如此大動干戈地尋找無心,當真就只是為了那羅剎堂的秘術?”
雨生魔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道:“猜了有何用?天幕……自會說。”
百里東君又悄悄戳了戳雷夢殺,壓低聲音笑道:“瞧見沒?咱師傅這回可算是遇上對手了,人家連話都懶得跟他多說。”
雷夢殺拼命憋著笑,連連點頭:“可不是嘛!一個話癆,一個悶葫蘆,這下可真有好戲看了!”
就在他們低聲竊笑的剎那——
蒼穹之上的天幕,突然一陣劇烈的晃動,畫面陡然切換!
第23章 神秘皇帝
天幕畫面驟然切換,視角如鷹隼般直衝九霄,旋即又如流星墜地,向著千里之外一座雄踞於平原之上的龐然巨城俯衝而去!
俯瞰之下,整座城池輪廓巍峨,綿延百里不絕。
東西二坊界限分明,如棋盤般規整,每坊之內又各含兩市,市井街道縱橫交錯,細數之下,竟有一百一十坊之多,格局宏大,氣象萬千!
鏡頭緩緩上移,聚焦於城池中央那最為雄偉的城門,巨大的匾額之上,兩個鎏金大字在日光下灼灼生輝——
天啟!
畫面持續深入天啟城內。但見街巷之間,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往來百姓面容雖帶風霜,眼神卻透著一股生於帝都、見慣風雲的韌勁與從容。
整座城市井然有序,自有一股吞吐天下的磅礴氣象。
視線再度拔高,越過層層民居與坊市,一座彷彿矗立於雲端、凌駕於整座城池之上的恢弘宮殿群赫然出現!
飛簷斗拱,如龍探爪,氣勢之盛,宛如神明居所,沉默地俯瞰著它的子民與疆土。
鏡頭最終定格於宮殿最深處。
一座高達百丈的玉砌高臺拔地而起,宛如通天神梯。
高臺兩側,數百名文武百官按品階肅然而立,人人屏息凝神,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凝重。
高臺中央,一名渾身浴血、甲冑殘破的將軍正單膝跪地,頭顱深埋——正是此前在三顧城外,圍攻白髮仙與唐蓮等人的百戰玄甲軍統領!
“陛下!”
他聲音嘶啞破裂,帶著難以洗刷的屈辱與恐懼,“末將無能!
未能奪回黃金棺,有負聖恩,請陛下降罪!”
高臺最上方,一道身影負手而立。其身姿挺拔,高逾八尺,周身自然散發著令人不敢直視的煌煌天威。
然而奇異的是,其面容始終徽衷谝粚与鼥V的光暈或陰影之中,難以窺其真容。
這位神秘的北離帝王緩緩開口,聲音並不高昂,卻蘊含著千鈞之力,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你率領的,是朕麾下最精銳的百戰玄甲軍,更攜帝國戰陣‘烽火連營’而去。
結果……告訴朕,你連一口棺材都拿不回來?”
那王統領額頭青筋暴起,羞愧欲死,只能以頭搶地,重重叩首:“末將……萬死!”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時刻,文官佇列中,一人穩步走出。
他拱手躬身,聲音沉穩冷靜,打破了死寂:“陛下,據臣所知。
此次王統領失手,確有情有可原之處——雪月城弟子護送在前,天外天妖人蓄意攪局在後。
百戰玄甲軍固然擅長大規模戰陣衝殺,於萬軍叢中可橫行無忌。
然在城鎮巷陌、山林險地之間,應對江湖武人的詭譎手段與單點突襲,確非其長。”
他話語稍頓,繼續不卑不亢地陳述:“王將軍未能完成使命,按律當斬。
然,眼下北疆不寧,南方亦需震懾,帝國正值用人之際。
懇請陛下暫息雷霆之怒,準其戴罪立功,以觀後效。”
高臺上的帝王沉默了片刻,那無形的威壓讓空氣幾乎凝固。
終於,他再次開口,聲音聽不出絲毫波瀾:“削去其將軍之職,一應爵祿盡皆褫奪,貶為普通軍卒,即日發往北疆前線。若再無功……”
帝王的聲音陡然轉冷:“提頭來見。”
“謝陛下不殺之恩!”
王統領再次重重叩首,額頭已然見血,卻不敢有半分怨言,踉蹌著起身,狼狽退下。
帝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緩緩掃過階下眾臣:“百戰玄甲軍,不及江湖人手段?
敗了,就是敗了。
朕的朝堂,不需要藉口。
朕要的,是那口棺材,是棺材裡的人!”
他的目光最終落回那名進言的文官身上:“李通古,你既言玄甲軍力有未逮,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莫非……是要請動國師出手?”
被稱作李通古的文官臉色微微一變,連忙更深地躬身:“臣不敢妄議國師!臣之意是,對付江湖人,或當以江湖之法破之。”
“內廷五大監中,掌香監,不僅掌管皇家所有佛寺及相關事務,那寒水寺亦在其管轄之內。
更重要的是,掌香監早年亦曾遊歷江湖,深諳此道。
由他出手,或可兵不血刃,取回黃金棺。”
此言既出,李通古便躬身退至一旁,緘口不言,將決斷之權完全奉還。
高臺上的皇帝陷入短暫的沉默,那無形的目光如同實質,掃過階下每一位臣子,最終,他緩緩開口,聲音傳遍高臺:
“傳旨,命掌香監,出宮。”
“遵旨。”
侍立一旁的內侍立刻以尖細的嗓音領命,聲音劃破了現場的死寂。
皇帝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如鷹,掃視百官,語氣陡然轉為森寒:“北疆之事,無心,若能為帝國所用,自然是迳咸砘ā�
但爾等需給朕牢記——”
他略微一頓,周身散發出的磅礴威壓讓所有人都感到呼吸一窒,“即便得不到,帝國的車輪也絕不會因此而停滯!
傳朕旨意,命戶部、兵部、糧草司即日起開始徵調兵馬,全力籌備糧草軍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