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錦夜微涼
一聲清叱,如九天鶴唳,撕裂了沉重的死寂!
一道紅衣,如同撕裂陰雲的烈焰,又如同撲向燎原的星火,以決絕無比的姿態,轟然闖入這法場絕地!
劍光如虹,直指高臺!
李心月持劍而立,紅衣在凜冽寒風中獵獵狂舞,她臉上再無平日溫婉,只剩下焚盡一切的決絕與憤怒:
“陛下!放了琅琊王!”
“李心月!”
御座之上,明德帝臉色驟然鐵青,霍然起身,龍袍震顫,聲音裡是滔天怒意,“青龍使!你也要帜鎲幔浚 �
“我不想帜妫 �
李心月手中長劍“嗡”鳴不止,劍尖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可她的聲音,卻比劍鋒更冷,比寒風更利,字字砸在青石地上,濺起火星,“是陛下你——逼著我帜妫 �
“放肆!!!”
明德帝勃然暴怒,一指李心月,“禁軍何在?!給朕拿下這逆伲「駳⑽鹫摚 �
“殺——!!!”
震天的吼聲驟然爆發!
四面八方,玄甲森森的禁軍如潮水般湧出,長槍如林,寒光耀目,瞬間結成密不透風的死亡之陣,將那一抹孤零零的紅衣,徹底吞沒!
李心月清嘯一聲,劍光驟然炸開!
那抹紅在如林的槍影中翻飛騰挪,劍式狠厲果決,毫無保留,每一劍都帶起一蓬血雨,硬生生在鐵壁般的軍陣中撕開一道缺口!
然而,禁軍實在太多了!
殺退一層,立刻湧上兩層!
她劍勢雖猛,氣息卻已開始紊亂,紅衣之上,也漸有點點深色暈開……
就在她漸感力竭,槍陣合圍,要將她徹底絞殺之際——
“嗤——!”
一道尖銳到極致的破空聲,壓過了所有喊殺!
一道白影,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如同憑空閃現的閃電,驟然切入戰陣最核心之處!
劍光,僅僅是一閃。
“噗噗噗——!”
包圍李心月最內圈的七八名精銳禁軍,手中精鋼長槍齊柄而斷,人如被巨力撞擊,悶哼著倒飛出去,陣型瞬間潰散!
來人穩穩落在李心月身側,背對著她,將她牢牢護在身後。
他一身素白長衫,纖塵不染,與這血腥法場格格不入。
長髮披散,臉上覆著一張造型猙獰、毫無表情的生鐵面具,只露出面具孔洞下一雙冰封萬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
他手中持著一柄劍。
劍格與劍刃銜接處,七顆顏色各異的寶石按北斗七星序列鑲嵌,勺柄指向劍尖,隱隱有星輝流轉。
劍身並非耀眼的銀白,而是在天光下呈現出一種沉厚的暗金色,其上天然紋路如同龍鱗鳳羽,暗藏玄奧。
劍鞘更是奇特,通體由縱橫交錯的直線構成,宛若一方微縮的天地棋盤,古樸大氣,尊貴莫名,靜靜訴說著不凡的來歷。
他只是隨意地將劍斜指地面,周身卻自然流露出一股淵渟嶽峙、孤高絕頂的氣場。
方才那驚天一劍的餘威仍在空氣中嘶鳴,使得周遭蠢蠢欲動的禁軍,竟無一人敢再貿然上前。
······
“雷無桀這傻小子,終於認出自家姐姐了!”
“明德帝昏聵!”
“殺此賢王,難怪最後識人不明,讓那暴君登基!”
“這白衣劍客是誰?”
第112章 朕非寡恩之輩
【天幕之上,法場已成煉獄。
李心月趁那白衣劍客一劍之威震懾全場,禁軍攻勢稍滯之機,強提一口氣,踉蹌著衝破最後幾步距離,撲到琅琊王蕭若風面前。
“王爺!跟我走!”
她聲音嘶啞急切,染血的手指幾乎要抓裂蕭若風的囚衣袖袍,“城外!您的琅琊舊部已然集結!
您若不現身,天啟城門……必將被將士們的熱血浸透!求您了,走啊!”
蕭若風緩緩地、極其堅定地搖了搖頭。他目光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解脫般的溫和,望向眼前這位追隨自己半生、此刻肝膽俱裂的青龍使。
“王爺!!”
李心月目眥欲裂,淚水混著面頰的血汙滾落,“您不能死!天下需要您!北離需要您!”
蕭若風忽然動了。
他猛地側身,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身旁一名因驚駭而愣住計程車兵手中,奪過了那柄制式長刀!
冰冷的刀鋒,在晦暗天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芒。
下一秒,他已將那刀鋒,死死抵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
“王爺——!!!”李寒衣的嘶吼聲撕裂了空氣,帶著絕望的顫音。
蕭若風卻未看她。
他仰起頭,目光穿越紛亂的人影,筆直地、近乎哀求地,投向高臺御座之上,那身著明黃龍袍的兄長——明德帝蕭若瑾。
四目相對。
明德帝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扶在龍椅上的手瞬間攥緊,指節慘白。
他嘴唇翕動,眼中翻湧著極其複雜的驚濤駭浪——有痛楚、有掙扎、有一閃而逝的恐慌,甚至還有一絲深藏的、無法言說的悲慟。
然而,那龍椅如山,那皇冠似枷。
最終,他牙關緊咬,喉結滾動,卻終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那沉默,比千萬句呵斥更冰冷,比最鋒利的刀劍更決絕。
蕭若風眼中的最後一點微光,熄滅了。
“哥哥——!!”
一聲泣血般的、混雜著無盡委屈、絕望與了悟的痛呼,從這位曾叱吒風雲的琅琊王喉中迸發!
刀光,掠過。
一道悽豔的血線,在他頸間綻放。
時間彷彿在那一剎那凝固。
蕭若風偉岸的身軀凝滯了一瞬,隨即,如同被抽去所有支撐的山嶽,轟然向後倒去,重重砸在冰冷染血的法場青石之上。
“不——!!!!”
李心月發出不似人聲的淒厲哀嚎,整個人撲跌過去,顫抖的雙手死死抱住蕭若風迅速失去溫度的身體。
溫熱的鮮血浸透了她的紅衣,染紅了她蒼白的臉頰。
她抱著他,如同抱著破碎的信仰與崩塌的世界,哭聲錐心刺骨,讓聞者無不肝腸寸斷。
驀地,她抬起頭。
那雙被血與淚模糊的眼眸,此刻猩紅如厲鬼,死死鎖定了高臺上那道明黃身影。
無邊的恨意、被背叛的怒火、信仰崩塌的瘋狂,在她眼中匯聚成毀滅一切的烈焰。
“蕭若瑾——!!你這昏君!濫殺忠良,戕害手足!!!”
她嘶聲厲吼,每一個字都浸透著血淚:
“我殺了你——!!!”
話音未落,她已化作一道燃燒的血色殘影,手中長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同歸於盡般的慘烈劍芒,不顧一切地縱身撲向高臺!
那劍氣不再精妙,不再靈動,只剩下最原始、最暴烈的滔天恨意,誓要將那玉座上的人一同拖入地獄!
“放肆!”
一聲蒼老而威嚴的沉喝響起。
明德帝身側,一直靜立如古松的國師齊天塵終於動了。
只見他手中那柄看似尋常的拂塵驟然一揮,萬千銀絲瞬間灌注了磅礴無匹的純陽真氣,化作一道凝實的金色光幕,不偏不倚,硬生生擋在了李心月那含恨一擊的必經之路上!
“鐺——!!!!”
金鐵交鳴的巨響震耳欲聾!
狂暴的氣浪以碰撞點為中心轟然炸開,捲起滿地煙塵碎石!
李心月悶哼一聲,被那反震之力震得踉蹌後退數步,喉頭一甜,強行將湧上的鮮血嚥下,眼中瘋狂之色卻更盛。
“還有誰?!來啊!!”
她橫劍當胸,染血的紅衣狂舞,目光如電,掃過那些已從四面緩緩圍攏上來的、氣息陰森凝重的五大監!
就在這千鈞一髮、殺機鼎沸之際——
那道沉默的白衣身影,再次動了!
如白虹貫日,如鬼魅瞬移!
白衣劍客的身形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真身已如離弦之箭,縱身直躍至高臺之上!
鐵面具下的雙眸冰寒一片,手中那柄鑲嵌七星、鞘如棋盤的奇異長劍悍然出鞘!
劍光並非大開大合,卻精準、迅疾、狠辣到了極致!
他竟不守反攻,身形飄忽如煙,劍走偏鋒,以一己之力,悍然迎上了五大監蓄勢已久的聯手合擊!
“叮叮叮叮——!!!”
剎那間,高臺之上劍氣縱橫,衣袂裂空!金鐵撞擊之聲密如驟雨!
那白衣劍客的劍法詭譎莫測,時而如星垂平野,浩瀚難測;時而如棋落天元,封死所有去路。
不過呼吸之間,已有三名大監痛撥出聲,或被劍氣劃破袍袖帶出血痕,或被巧妙勁力震得氣息紊亂,踉蹌後退!
剩餘兩人又驚又怒,攻勢更急,卻發現自己如同陷入了一張無形劍網,每每發力,總被對方以毫釐之差引偏、卸開,竟絲毫佔不到上風,反被那連綿不絕、冷靜至極的劍勢逼得步步後退!
然而,這白衣劍客似乎極有分寸。
他的戰圈始終巧妙地與李心月和齊天塵的對峙中心保持著距離,只牢牢牽制住五大監,顯然無意介入那場夾雜著國仇家恨、君臣私怨的生死搏殺。
齊天塵拂塵輕擺,盪開李心月又一記搏命劍招,望著眼前狀若瘋魔、只攻不守的紅衣女子,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是露出一絲複雜,沉聲勸道:
“青龍使,事已至此,琅琊王求仁得仁。你……放下劍吧。
陛下或可念你往日功勳……”
“放下?!”
李心月慘然大笑,笑聲中是無盡的悲涼與譏諷,內力因極致情緒而失控般爆發,周身氣流鼓盪,紅衣獵獵狂舞,“我夫君雷夢殺,為這北離江山戰死南疆,馬革裹屍!
我拼死守護的王爺,赤膽忠心,卻落得含冤自刎的下場!
你讓我放下?齊天塵!
你的道,便是這般冷血麼?!”
她不再多言,劍招陡然再變!
捨棄了所有防禦與章法,每一劍都帶著與敵俱亡的決絕,將畢生修為、滿腔悲憤盡數灌注於劍鋒之上!
那慘烈的劍意,竟逼得修為深不可測的齊天塵,面色也凝重了幾分,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高臺之上,呈現出一幅詭異而慘烈的畫面:
一邊,白衣劍客獨鬥殘存的宮廷頂尖高手,劍光冷冽如月下寒霜,身形飄逸卻殺機暗藏;
另一邊,紅衣女子泣血搏命,劍勢癲狂如燎原之火,恨意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