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鹰的荣耀 第9章

作者:匂宮出夢

这一天早晨,他又带着夏奈尔一起,徜徉在植物园的树荫之下。

此时已经来到了七月初,正值盛夏降临之时,即使是早晨也不免有些炎热,不过因为他们身处在绿草茵茵的植物园当中,所以倒也感觉还不错。

这座宫殿是哈布斯堡家族的继承人玛丽娅-特蕾莎,为了和自己的心上人、世界第一赘婿洛林公爵弗朗茨共度一生所扩建完成的。在父亲死后继承家业的特蕾莎,打定主意要为自己和丈夫、以及未来的孩子们兴建一座足以传世的宫廷,因此她让自己一切玫瑰色的想象都在这里肆意飞扬。

她收集世界各地的奇花异草,妆点到植物园当中,还兴建了动物园,以便喂养各种珍禽异兽供自家赏玩,这座宫殿足足修建了40年,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年才宣告完工。

后世的人们提到“德意志”这个词的时候,总是很容易联想到“铁血”、“刚硬”之类的意象,然而最正统的德意志君主、长期霸占了神圣罗马帝国皇位的哈布斯堡家族所居住的这座宫殿,却与这些意象无关,反而充满了秀美与优雅的浮华,倒是与法兰西有共同之处。

也许他们正是因为艳羡,所以才去刻意模仿法兰西人的奢靡吧。

“夏奈尔,你知道吗……”兴致来了的艾格隆,突然开口了。

“殿下?”夏奈尔吓了一跳。

“他曾经两次杀到维也纳,一次是1805年,一次是1809年,然后他两次都在这里下榻。”艾格隆随手指了一下两个人背后的宏大宫殿,“如果不是被这样打破了胆子,哈布斯堡绝不会把自家的公主进献给他,我也就不会存在了。想来……他也曾经和我们这样经过这里吧?”

“那是当然的吧。”夏奈尔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讥讽与窃喜。“毕竟他肯定也会希望好好欣赏它的。”

“一样,但也不一样。那时候他是征服者,整个宫殿就是他脚下的战利品,而我却是被困在其中,这里是我的囚笼。”艾格隆抬头看了看天空,若有所思,“平心而论,我受到的待遇并不能算很差,但恐怕在奥地利皇帝看来,我就是他和他的帝国耻辱的活证明吧……他是希望那一段历史、那一段伤疤永远消失,不要再被人所记得的。”

和平常冷漠的样子不同,此时艾格隆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和尖刻。

虽然多年来在这座宫殿里,他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但是他终究还是一个有正常交流需求的人,所以在身边有信任的人以后,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发泄被压抑了多年的怨念。

没错,口嗨是没有任何实际作用的,但这是一种心理减压。相处了几天以后,艾格隆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谈笑了一阵之后,夏奈尔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已经被折叠的报纸,然后展开了起来。

这份报纸是《维也纳日报》,创刊于1703年,是世界最古老的报纸之一,也是奥地利政府发布正式公告的官方媒体。

官方报纸自然免不了有许多冠冕堂皇毫无意义乃至自相矛盾的套话,但是却也会如实记载官方认为可以刊登的新闻,所以就成了艾格隆了解外界信息的渠道。

以前,因为他年纪小、而且要接受私人教师团教育的缘故,他的监护者迪特里希施泰因伯爵没有让他接触报纸,不过自从坠马受伤之后,他平时的课业活动已经不得不停下来了,为了打发时光,他跟伯爵要求订阅官方报纸,伯爵略微考虑了一下之后,答应了他的要求——也许在他看来,公爵殿下已经逐渐长大成人,确实也不能一直和外界信息隔绝了。

于是每天带着夏奈尔出来散步,同时顺便看看报纸也成为了他新的生活习惯。

不过,虽然争取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权利,但是现在报纸上却没有太多能够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现在只是1826年,又一个拿破仑时代结束后庸庸碌碌的年份,整个大陆陷入沉寂,新的风暴都还在酝酿当中。

让人感觉世界还在变化的事情,反而发生在美洲——就在这一年年初,西班牙驻卡亚俄港的残军向解放者玻利瓦尔投降,拉美独立战争取得了最终胜利。

欧洲人对美洲的统治,随着西班牙帝国的崩溃而土崩瓦解了,一个由北美那个大国主宰的美洲新秩序,似乎又正在慢慢地向人们走过来。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人关心那个处于文明边缘的初生大国,艾格隆也没有兴趣去理会万里之遥的事情。

正当他收起报纸、准备继续散步的时候,他发现有一群人正在向自己走过来。

他警觉性地往周围看了一眼,顺手把报纸交给了夏奈尔,然后自己目视着正在向自己逼近的人们。

随着两边距离的逐渐拉近,他看清了这群人当中领头的那个——赫然是梅特涅首相的亲信助手阿尔弗雷德-冯-根茨先生。

他也正看着自己,一边同时还在和身边另外一个人频频交谈。

而他身边的人,艾格隆并不认识,不过从根茨先生的态度来看,似乎绝对不是什么小人物。

这么说是外交人员了?艾格隆心想。

但如果是外交人员的话,又有什么理由来找自己呢?他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就在他思索期间,根茨先生带着身边的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殿下,听说您在外散步,所以我们过来找您,希望不至于打搅到您,殿下。”接着,根茨先生以惯常的礼貌和冷漠态度向他躬了躬身。

“没关系,只是……你们有什么事情吗?”艾格隆疑惑地问,“没有人通知我今天要和谁会面。”

“很抱歉殿下,是我们的客人坚持请求来拜见您,所以我不得不临时申请,来不及提前通知您了,请原谅。”根茨先生连忙回答。

“这次就算了,请不要再有下次了。”艾格隆冷淡地回答。

虽然表面上不太客气,但是他并不生气,因为现在的事情反而让他感到有些惊奇。

很明显,一个人能让首相的亲密助手如此迁就,绝对不同寻常。

刚刚根茨先生描述他为“客人”,那么他应该不是奥地利人——所以难道是什么外交使节吗?

带着疑惑,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了对方。

这是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材高大,面色红润,额头宽阔眼眶深邃,虽然黑褐色的头发略微有些稀疏,但是依旧能够看得出来年轻时曾经长得不错。在少年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同时打量艾格隆,目光灵动而又犀利,看得出来饱经世故而且心机深沉。

“我叫菲尼克-高登,并非外交人员,只是一介平民罢了,殿下。”还没有等艾格隆发问,他就恭敬地向少年行了个礼,“我是来维也纳旅行的,本来已经准备离开,但是突发奇想,想要过来拜访一下您,以便不虚此行,所以就拜托根茨先生予以通融了……希望您不至于生气。”

“我可不相信什么路人都可以让根茨先生通融。”艾格隆继续打量着对方,“如果您不是外交人员的话,那么您可能是一个可怕的人,或者是危险的亡命之徒。”

被他这么一呛,对面两个人忍不住相视一笑。

“您这可就说得有点过头了。”笑完了以后,高登先生从容地回答,“不过也许并非没有任何道理。”

“那好吧,即使是亡命之徒也比平庸之辈要有意思。”艾格隆摊了摊手,“那么请问您拜访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有些好奇——拿破仑的儿子究竟长成了何等模样?”高登先生淡然回答,“虽然之前就已经听到了梅特涅先生和根茨先生的描述,但是我旺盛的好奇心还是驱使我想要亲眼见识见识。”

艾格隆愣住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说的话,更因为他说的语言——这次他已经换成了法语。

毫无疑问,这年头欧洲大陆的贵族阶级都会点法语,像根茨先生这种混迹外交场上的老手更加会法语,但是特意跑到自己面前还要说法语,绝对是意味深长。

艾格隆看了一眼根茨,发现他仍旧面无表情,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因而他的心里反而更加好奇了。

些许的激动和不安让他有点魂不守舍,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镇定地重新看着对方。

“那你现在已经见到了。”他也用法语回答。“请问有什么指教呢?”

高登先生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继续看了看少年,时而若有所思,似乎有不少的感慨。

“真没想到,二十年光阴的灰烬,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了。”突然,他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感叹。“可怜的法兰西啊,一切都如同虚度!”

艾格隆皱了皱眉头。“您在说什么?”

“实际上,高登先生是奥尔良公爵阁下的重要助手。”一旁不耐烦的根茨先生补充了一句。“他大概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了吧。”

“奥尔良公爵……”艾格隆顿时停住了。

“您瞧,每个人都逃不过自己头上的标签。”菲尼克-高登苦笑了一下,“殿下,他说的没错,不过这次我拜访您真的只是自己的一时兴起,并非公爵阁下的命令……您能不能再赏光片刻?我想跟您再聊一下。”  

14,和解与条件

“您能不能再赏光一下?”

高登先生的问题,让艾格隆有些惊疑不定。

他看了下根茨先生,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的意外。

根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默许了高登先生的要求。

既然他都这样了,那艾格隆当然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于是他也点头应了下来。“好吧,如果您坚持的话……”

说完之后,两个人在植物园当中往前漫步了一段路,最后在一尊希腊神话雕像旁边停了下来。

“现在您可以告诉我,有什么话想要说了吧?”艾格隆问。

高登先生微微皱着眉头,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思考应该怎么开口。

“我亲眼见过您父亲,并且曾经深信过他能拯救法兰西,把我们从血与火的地狱当中拉出来。”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了,“虽然最终他没有能够做到,甚至反而让我们国家多死了几十万人,但是我依旧非常敬佩他。”

“谢谢。”艾格隆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所以淡然道谢。

“不管现在有多少人咒骂他、诅咒他,但是用不了多久人们就会怀念他,他注定作为一个最伟大的人物,载入我们民族的史册。”高登先生继续以充满了感慨的语气说,“这么一个伟大人物,如果只是在万里之遥的荒岛上化为黄土,那将是多么可怕的悲剧啊,它将永远成为民族的伤疤,而我认为,我们应该愈合这种伤疤。”

“您这是指什么……?”艾格隆有些意外。

“刚刚根茨先生已经介绍过了,我是奥尔良公爵阁下的手下。”高登先生微微昂起头来,显得略微有些自傲,“虽然可能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是我自认我在他那里还是有一定发言权的……殿下,我们和现在的法兰西政府,在很多事情上的意见不一样。”

奥尔良公爵……艾格隆心里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奥尔良家族实际上是波旁王族的分支,祖上是路易十四国王的亲弟弟菲利普。菲利普王子为人浪荡,喜好男风,对国王哥哥并没有什么威胁,但是他的后代就不一样了。

从他的继承人奥尔良公爵腓力二世开始,奥尔良家族都在执拗地谋求法兰西的最高权力。

1715年,路易十四去世,年仅5岁的路易十五国王继位。腓力二世趁机勾结巴黎高等法院,取消路易十四的遗嘱,自任为摄政,独揽了法国大权。

1717年他委任苏格兰银行家约翰-劳用发行纸币的办法改革法国财政,结果搞出了法国历史上有名的金融泡沫,骗局于1720年崩溃,广大阶层深受其苦,使他威信扫地,1723年2月路易十五成年,他结束摄政出任首相,但4个月后病死。

等到了1789年,大革命的到来终于让当时的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力浦-约瑟夫看到了机会,他把自己打扮成了最为激进的革命分子,他作为贵族代表参加三级会议,支持第三等级,并且将其在巴黎的府邸罗亚尔宫向革命群众开放,一度成为最为活跃的讨论场所。

1793年1月,他作为国民议会代表投票赞成处死国王路易十六。

然而,革命的烈火最终还是将他吞噬,1793年4月5日他的儿子沙特尔公爵和法军司令官迪穆里埃一起叛逃奥地利,他被指控与迪穆里埃同谋,同年11月他被上断头台。

他死后,沙特尔公爵路易-菲利普继承了奥尔良公爵爵位,并且同样继承了他的野心。随着波旁王朝1815年复辟,他也回到了法国,继承了原本属于奥尔良公爵的财产,成为了法国的巨富家族,然后借助这些财产再度施展自己的野心,他想要推翻波旁国王,让几代人的夙愿最终得以实现,登上法国王位。

在原本的历史线上,1830年他利用7月革命的风潮最终赶跑了波旁王族,成为国王,开创了七月王朝,直到1848年被推翻为止统治法国18年。

而现在,1826年的奥尔良家族,一定正在为了实现这个结果而孜孜不倦吧……只是不知道在这条历史的歧途上,他们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所以奥尔良公爵派你来维也纳是搞阴谋的?”艾格隆带着戒备和疑惑,打量着菲尼克-高登。

“这甚至算不上什么阴谋。奥尔良家族一直都想要取代波旁家族,这一点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几乎人人都知道。”高登先生笑着耸了耸肩。“具体情况我当然不会告诉您,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对您说,奥尔良家族在未来一定会登上法国王位,我对此深信不疑。”

他这份自信很容易看成是膨胀自大,但正因为知道历史线的情况,所以艾格隆反而心生警惕。

除了警惕之外,还有怨恨和愤怒。

奥尔良家族如此踌躇满志,向君主大位全速进攻,而自己和波拿巴家族现在却还在躺平,此情此景如何让人能够忍受得住!

“所以您是来向我耀武扬威的吗?”他抑制住了心里的愤恨,冷冷地问对方。

“不,我并不是来跟您炫耀的,我不是那么低劣的人,请别误解,殿下。”高登先生摇了摇头,“相反,我是特意想要跟您提议和解的。”

“和解?”艾格隆反问。“什么和解?”

“奥尔良和波拿巴的和解,进一步来说,是法兰西民族的大和解,我们是该考虑一起结束那一段伤疤和梦魇了。”高登先生的语气变得有些颤抖,显然有些激动起来,“我十分尊敬拿破仑陛下,所以愈发不愿意看到您目前的处境,所以在回去之前,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得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可以让法国抚平伤痕,也可以让您重新找回应有的美好未来……”

“听上去倒是挺有意思的,具体是什么呢?”艾格隆反问。

“很简单,在不久的将来,奥尔良家族君临法国之后,您签署一份声明,放弃对法国君主大位的一切声索,保证不再从事任何颠覆法国合法政体的行动;作为理所应当的补偿,您可以得到法国政府的庇护,我们会照会奥地利人改善您的处境——也许甚至能让他们解除您的禁锢,让您得到自由。”

高登先生压制住了心中的激动,满怀热情地对少年提议,“另外,法国政府还会在金钱方面补偿您,您父亲在1814年签署《枫丹白露条约》退位的时候,波旁家族承诺了二百万法郎的年金,虽然1815年因为他复辟所以取消了,但是奥尔良家族为了补偿您可以恢复这笔年金,同时还可以把一些被没收的财产和证券也重新登记到您的名下……我在来美泉宫的路上心里估测了一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新的法国政府大概能够给您六百万法郎的年金……”

说完之后,他向着少年深深地躬下身来,“我承认这个提议相当突兀,但是我恳请您为了法兰西的民族和解,仔细考虑一下这个提议,我相信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足以让您从目前的处境当中解脱出来……请您好好考虑一下。”

高登先生的表情和眼神当中充满了诚恳,显然这个提议是出自于他的本心。

这倒也不是空想,而是有切实的迹象可循。

在历史上,1830年奥尔良家族上台之后,因为身为篡位者,天然地和波旁家族的支持者是死敌,所以他们确实非常希望拉拢波拿巴家族的支持者,鼓吹民族的和解。

1840年,路易-菲利普通过和英国的外交交涉,把拿破仑的遗骨从流放地圣赫勒拿岛岛上迎了回来,皇帝遗骨回归巴黎万人空巷,人们饱含热泪夹道欢迎。

看来这位高登先生,就是奥尔良公爵的谋士,也是和解派的主要推动者吧。

他在来到维也纳之后,突发奇想,想出了这个主意——如果能够成功,一方面他推动了所谓的民族和解而名载史册、另一方面也会因为为奥尔良公爵得到了波拿巴家族的支持,而为公爵的大业作出巨大贡献,得到公爵的褒奖自然也不在话下。

可是,所谓的和解……究竟是以谁为主的和解呢?

艾格隆的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中年人。

“殿下?”因为对艾格隆的反应有些惊讶,于是中年人重新抬起腰杆,疑惑地看着少年。“您……您的意见是什么呢?”

“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先生?”少年冷冷地问。

“请问吧。”高登先生点了点头。

“如果我答应了,而且在日后得到了自由,那么我能够回到法国吗?”艾格隆问。

“这个……这个恐怕不行。”高登先生想了想,然后为难地摇了摇头,“奥尔良家族必然会有其顾虑,您可以去任何地方,除了法兰西。”

“也就是说我哪怕有自由,也不会有来法国的自由?”艾格隆嘲讽地笑了。

“世界上从没有什么自由是不受任何限制的。”菲尼克-高登摇了摇头,“况且您看,还有六百万的收入。”

“是啊,六百万,多么让人激动不安。”艾格隆笑了笑。

这是个金本位货币时代,1法郎的含金量是0.29克,所以600万法郎就是1.7吨。

只要自己动动手,在一份文件上签个字,未来篡位上台的奥尔良家族,就可以每年偿付自己和1.7吨黄金等值的金钱。

确实是一笔巨额财富,这笔收入无论是放在任何时代,都可以让一个人过上富贵奢华的生活。

可是如果用它来对比一个国家、尤其是像法兰西这样富丽丰饶的国家来说,那就不算什么了。

自己现在毫无任何资本和威望,唯一能够拥有的,无非也就是那个名字和光环罢了,如果自己自居臣下的话,声明放弃王位觊觎权利的话,那么无异于是自己套上枷锁,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所有光环也就没有了。

那时候还有谁会把自己当回事,又有谁还会忠诚自己?

所以那时候就算有这笔钱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