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唐皇 第166章

作者:衣冠正伦

太平公主闻言后便作惊诧状,然后便又说道:“既然建安王都作进言,阿母也已经知事,那我可以放心进言。我是觉得慎之才器足堪,人情也能兼顾,入事两衙,确是可用。”

她落座之后便又抬头笑着说道:“还没有告知阿母,如果阿母愿意恩许,门中可以再添双喜。你家孙女、你家外孙可作良缘,幼娘那女郎,我是早观望在眼、存念在心。只要阿母点头,转身出宫便寻嫂子论事。”

武则天并没有回答这一问题,而是正色说道:“你真觉得慎之此用合宜?”

“那是阿母的孙儿,每每言及,只听阿母称夸。眼下怎么阿母反倒迟疑起来?”

太平公主当然知道她母亲心里一丝顾忌,眼眸一转又说道:“无论旁人再怎么称许,或有矫饰虚伪。但就连建安王都如此推举,慎之这小子起码人情一桩是能关照周全。”

“唉,这个攸宜啊!盼他此去能安守一任,否则真是剥皮难饶!”

武则天听到这话后便叹息一声,转又对太平公主说道:“既然是家门双喜这么尽兴的事情,不需入外谈,择日让房氏入宫。夺她一个佳儿,返她一个佳婿!”

太平公主闻言后,更是抚掌笑了起来:“阿母此言,最得公允!”

武则天也哈哈笑了起来,一桩事情有了决定,心中轻松许多,眼眸一转便又望向韦团儿,温声道:“团儿入前来,早前阻你一桩贵人垂幸的良缘,有没有心怨?”

韦团儿听到陛下旧事重提,惊得瑟瑟发抖,入前便下跪道:“婢子心事,早已深剖。若敢有怨,苍天厌罚!”

见到韦团儿惊得魂不附体的模样,武则天眼中闪过一丝怜色,指着韦团儿对太平公主笑道:“你瞧瞧,身边近用,多是这些怠惰之人!入龄交友,少女怀春,这难道不是生人大欲?偏有这样的人,自恃享恩,竟连这样的生人念头都不算计!”

太平公主闻言后便也笑起来,只是笑容多多少少有些干涩。

“起来罢,不是要惩罚你,有新事授你!”

武则天又望着韦团儿说道:“代王新立,家事草草,那唐孺人唯得姿容率性,也只是个只会安享眷顾的闲人。加你宫职,出治代王宅内诸事,愿不愿意?不愿那就应声,不勉强你!”

韦团儿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甚至就连呼吸都停止下来,俏脸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憋红,蓦地吐出一口浊气,全不理会太平公主频频打起的眼色,跪在地上泪水涟涟的颤声道:“婢子愿意,婢子……多谢陛下恩典,君恩浩大,九死难报!”

“瞧瞧,难道往常眷顾就浅?这种话都说出口,唉,朕这孙子幸在能笃守谨慎,若真浪荡洒情,不知伤透多少世人心肠!”

武则天讲到这里,又望着韦团儿温声道:“苦情长忍并不容易,既然能得,就盼能长守、切不可负!”

“婢子明白,婢子何幸之有……陛下、陛下……”

韦团儿满脸清泪,这会儿已经是泣不成声。

“收拾一下仪容,下坊入邸,召代王入宫。左千牛卫,若不能胜任,就老老实实归邸闲养!”

韦团儿领命而去,太平公主望着那飞出的身影,眉头深皱,口中则呢喃道:“阿母如此安排,实在有些强出俗情。韦娘子终究禁中久事,若代王再领近卫……我不是担心代王失守谨慎,只是如此殊遇,难免惹人邪计……就连我,一时都、都是不能。”

“哈,不望你们能作领会。”

武则天笑着说道,转又望着太平公主叹息道:“倒是你这娘子,儿女都人事将成,各得自在,心结几时能解开,不要让亲者太劳念担心。”

第0374章 左千牛卫大将军

得知韦团儿入邸,李潼惊了一惊,匆匆出迎,刚刚绕过中堂,便见到韦团儿正在府员们的引领下大步行来。

“大、大王……”

见到大王之后,韦团儿俏脸满是喜悦,刚刚开口,却已经是泪如雨下,很快脸上就布满了泪痕。

“全都退下吧。”

李潼眼见韦团儿如此,心中惊疑不定,摆手驱退周遭其他人等,这才上前想要扶起已经哭泣得腰肢微弓的韦团儿,手举到一半下意识停了下来,口中低语道:“万事有我。”

“不、不是的……”

韦团儿却上前,一把抓住大王手臂、紧贴于自己心口,泪眼婆娑道:“是、是圣皇陛下,恩赐妾入事王邸……”

李潼听到这话,心中更疑,抬眼望向杨思勖,眼神一飘略作示意,并转手扶住韦团儿微颤的肩膀,沉声道:“入内详说!”

中堂里,韦团儿强忍激动心情,终于断断续续将事情讲述一番。

“左千牛卫?”

李潼口中喃喃自语,对于这个结果,既有些失望,又暗觉惊诧。南衙十六卫,讲到最近宸居、贴身拱从,无疑就是左右千牛卫。他奶奶居然将他安排在这样一个位置上,李潼真是没有想到。

这个位置,所体现出来的已经不是权位高低,如果不是绝对的放心,君王怎么敢将这左右近位轻授于人?

李潼自己心中长存险谋,倒是没有想到他在他奶奶心目中,已经变得如此不同。但是,授予自己如此亲近之位,却又将韦团儿下用于他邸中,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韦团儿情绪也已经由最初的狂喜渐渐回落,眼见大王只是皱眉不语,自己也有些忧心忡忡的忐忑起来,口中低声道:“陛下将妾赐用大王内邸,回想所言,原来是早已经知道、知道……妾喜极犯蠢,当殿应下,这、这会不会给大王带来麻烦?我真是蠢、我……”

她攥起拳头,一脸懊恼的敲打自己光洁的额头,然而不旋踵,粉拳却被大王手掌握住。

李潼看着这一脸忐忑不安的娘子,本来有些复杂的心情渐渐变得轻松起来,你现在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感受着大王手心温度,韦团儿双颊霞红,眼眶里复又水汽积聚:“妾、妾情心妄动,无顾尊卑……只盼能真正入侍大王,哪怕只得短时……今次、今次。”

“没什么,既是陛下恩典,韦娘子你安心领受,余者不需多计。邸中正是空宅冷清,正需人气入庭,但起居用度,终究不比禁中周全……”

李潼还没有说完,娇躯已经扑入怀中。听到大王要接纳自己且无作埋怨,韦团儿满心的激动、喜悦,甚至不顾堂前还有两名同行宫官正探头窥内。

一身温香在怀,李潼心中也难免旖念略生,但还是克制着拍拍韦团儿后背,温声道:“娘子且稍后短时,让我更衣之后便同入禁中,谢恩之余,顺便收拾了娘子起居日用,往后自可庭中长对。”

“不、不必麻烦,妾唯此一身,只需尺席,余者再无念计!”

听到这话,李潼也是感怀不已,他是一个相对冷静克制的人,并不太能理解韦团儿这种义无反顾的热情,但既然这热情是倾于自己、自初弥深且矢志不渝,总有责任加以照顾。

待他行出厅堂往后厅行去,便见到不远处走廊下薛崇训与李幼娘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薛崇训正一脸热情的指着中堂方向对李幼娘说些什么。

李潼见状后,当即便撸起袖子走向两人,正对这个方向的李幼娘正好看见,小脸上不免一慌,连忙抓住薛崇训并凑近过去作仔细倾听,薛崇训见状不免说得更加认真,浑然无顾其他。

一直等到李潼行近数丈之内,李幼娘才大吼一声:“阿兄来了,快跑!”

她自然是转身便逃,但在逃跑之前,却把薛崇训一把向后推去。

“哪里、哪里?表、表兄……”

薛崇训踉跄着仓皇后望,而李潼早已经上前抓住了他的肩膀,一脸尴尬局促,搓手杀笑道:“幼娘喜欢那几个宫人配用,我这里……”

“滚去前堂,跟府员细学案牍章式!”

李潼抬腿一脚踢在这家伙屁股上,并让乐高压着他往前庭王府去,穿过拱门后,看到躲躲藏藏猫在园石后的李幼娘,抬手一指笑斥道:“明天就把你赶走?”

“凭什么?我早看出阿兄你跟那韦娘子有私情牵连,都没告诉嫂子!”

李幼娘听到这话后便不忿,跳出来叉腰哼哼道:“我家阿兄风采绝伦,常作往来几人能不动心?只薛大那蠢物当作机密炫耀,我根本就不想听!”

李潼听到这话,忍不住笑起来,果然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教人成长,就连这个小丫头都纯真不再、风骨全无,只留下一个虚假的坚强。

他向着大摇大摆往远处走的李幼娘背影喊道:“稍后去东邸,把娘娘、二兄等请来,家门有喜,聚起来庆祝一下。”

“知道了,你可真烦人!我这么乖巧听教,不用你操心!”

李幼娘转过头,做个鬼脸,然后往远处跑去。

李潼归舍更衣,心里还在想他奶奶何以将韦团儿下赐。所谓成人之美,根本不必想,他奶奶哪怕再怎么复杂多变,也不会化身居委会大妈。

赶在这样一个时节,无非他将要成为贴身拱从的南衙将官,韦团儿这种明显女生外向的人已经不适合再留侍禁中。如果不想直接干掉,打发出来算是一个比较不错的安排。

同时,韦团儿近侍多年、是他奶奶宠婢,这一点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赐用李潼邸中,这在外人看来,那是插了一个镭射灯一样光亮的耳目。

别人即便要搞什么阴谋串结,也不会把李潼拉进来,无论你这个人能力多强,但是你床上有奸细!而李潼也当然不好到处宣扬,这个女人已经被我睡服了,大家放心来我家搞阴谋。

所以韦团儿入事王邸,在一定程度上会在李潼与时流的接触交流当中树立一层障碍、壁垒。

这是不好的一方面影响,正面的也不是没有,无非把李潼这个当红炸子鸡下锅再炸一遍、更加上色。至于糊不糊,那就要看自己把握了。

但无论怎么说,韦团儿能够出宫入邸,也算了却李潼一桩心事,起码不必担心这个傻白甜懵懵懂懂、卷入什么事端中而不自知。

虽然说韦团儿留在禁中,偶尔也能传递出一些机密的讯息,但到了他如今这个势位,这些讯息能够带来的直接帮助也已经不大,更重要还是在更广阔的局面中进行博弈。

换了一身稍显庄重的袍服后,李潼便又出门,与韦团儿等一众宫使们直入禁中。

这会儿时间已经过了中午,皇城百司官员们陆续早退离城,各寻消遣,浑然不知眼下政事堂中正在进行着一桩比较重要的人事讨论。

一直将近傍晚时分,政事堂的讨论才结束,诸宰相各自散出,留直的留直,出宫的出宫,神态则各不相同。

鸾台纳言姚璹离开政事堂的时候,腰背都挺直几分,返回鸾台内省之后,唤来侍郎杨再思说道:“即刻前往凤阁,有关代王新授制书拟成之后,直接署行,不必再奔走递告。”

杨再思闻言后便点点头,见纳言眉眼之间颇有喜色,便故作好奇问道:“代王本来已是新授,难道又有转迁?”

“左千牛卫大将军!”

姚璹心情正好,听到这个问题后也并不隐瞒,他们江南人如今跟代王往来密切,代王能够避虚就实,而且身领还是这种近卫要职,对他们来说,自然也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消息。

杨再思闻言后也是惊了一惊,口中忍不住感叹道:“代王这可真是不得了!但政事堂诸公怎么会……”

话讲出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不该细致打探政事堂机要,讪讪一笑后,不待姚璹开口便连忙说道:“卑职即刻便往,一定赶在日落之前下授制令!”

姚璹闻言后便点点头,并吩咐道:“如果有什么迟疑,直寻凤阁舍人王勮,千万不要让制书在省中留夜!”

虽然说代王的任命已经通过政事堂决议,但只要不出授制书,事情就难免波折。

毕竟,这可以说是在武氏诸王虎口拔牙,而且时局中还有另一批人未必乐见代王担当这个责任,自然是要赶在第一时间将诸程式作死。之后如果还作反复,那只能重新发起一次政事堂群议,要更加困难。

与此同时,李潼也在禁中接受他奶奶训告完毕,与他姑姑太平公主一同返回王邸等待接受降制。

同行的还有韦团儿,领尚宫局司闱女官职入事王邸。这娘子夙愿得偿,心中欢喜,又在叩别圣皇时动情悲哭,她虽然只是一介户婢,但所受眷顾实多,想到圣皇陛下对她恩宠之深,又怎么能不感念深刻?

眼见韦团儿这样子,李潼还真不敢夸言就睡服了这娘子。

其人思计本就感性,不够理智,受恩厚重再感怀来之不易,可能真要发挥她的耳目属性,内报王邸私事,未必是加害大王,只是希望能够让这祖孙永远和睦、也有足够的理由去那么做。

总之,还是得防着一点啊。

第0375章 魏王赠刀,砥砺代王

当李潼一行人返回积善坊王邸的时候,不独道德坊众家人已经到来,凤阁宣制的官员包括许多闻风入贺的宾客也早已经等候在王邸中。

李潼先吩咐家人将太平公主和韦团儿引入后堂,然后自己则当堂受制,并接受诸府员宾客的道贺。

南衙大将受命一般是殿授或者是邸授,并不需要入省领授。这一次也是礼程从简,从政事堂决议到制书下达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朝中有人好做官,如果还是武家几王担任宰相,单单制书这一项,就能卡上几天。

一通寒暄交流之后,李潼也略微得知政事堂有关他这一任命的讨论情况。诸宰相当中,纳言姚璹自然是旗帜鲜明的支持代王。

至于另一个支持者,则就是凤阁侍郎李昭德,甚至于李昭德的支持较之姚璹力度还要更大,言之一锤定音都不为过。毕竟李昭德拜相以来,在政事堂便一直以强势著称,影响力远不是姚璹这个江南宰相能比的。

得知这一点后,李潼也不由得感慨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跟李昭德交集不多,偶有几次往来,虽然气氛还算不错,而李昭德也在不同场合都对他表示过欣赏。

但是随着他入嗣孝敬之后,这一份旧日的和气便不好再维持。李昭德是如今朝中最坚定的皇嗣保护人,特别在天授年间宰相屡被打压的情况下,无论是他自己本身的政治诉求、还是时局形势都让他不得不担当这一角色。

出于团结自己同志的需要,李昭德无论私下想法如何,都不该再对李潼有什么过于亲切的表示。

但李昭德本身勇于表达、敢于表达,其实也已经让自己的处境变得非常危险,而他的那些同志们,老实说虽然不可全称作废物、但也差不多,并不能、或者说不愿帮他分担政治风险。

魏王武承嗣已经将李昭德视作眼中钉,李昭德想要获得帮助,曾经几次与武家冲突的代王是他当下为数不多的一个选择。特别李潼今次进取的乃是武家核心的禁军体系,一旦嵌入其中,对武氏诸王的制衡将会更大。

当然,经由此事之后,李昭德人望肯定会有一定程度的减损。可能现在就有人在背地里痛骂昭德变节、阿谀代王,但却不会深论他们能不能、敢不敢帮助李昭德承受来自武氏诸王的压力。

这些人事曲隐,眼下也无须多想,送走了凤阁授制的官员之后,李潼返回前堂,设宴与府员、宾客们庆祝此番转迁之喜。

虽然从二品并州大都督转为三品左千牛卫大将军,官品上降低了一个等级,但任谁都明白这二者还是不同,当然如果有人就爱山西老陈醋的滋味,那就两说了。

不过,南衙大将身份本就敏感,左右千牛卫则更特殊,再加上消息还没有完全扩散开,所以今天到场的宾客并不多,主要还是本来就关系匪浅的人家,诸如亲家独孤氏、大表哥房融等,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客人那就是刚刚抵达神都不久的李潼他丈人唐修忠。

至于其他如李峤、沈佺期等朝臣们,本身没有到场,只是派遣家人送上一份礼货。而且就算是日后,他们这些人也不再好像往常那样随意往来于王邸,该要有所避忌。

略过官事的祝贺,李潼又笑着望向坐在席中的唐修忠笑语道:“近日事务杂多,不暇细问,丈人并诸亲长入都后安排如何?邸中客舍闲多,不妨入邸暂住,朝夕访问,亲人们之间情谊更浓。”

唐修忠今次入都并非一人,还有兄长唐先择以及几个从子,俱都有一股出身将门的英壮。李潼眼下势位更高,亲信可用之人再多也不嫌,看着几个大舅哥也挺高兴。

虽然唐休璟远在安西,却将多员子孙派入神都,看来也是打算借由这一层国亲的身份,要在神都细作经营。这也正符合李潼的设想,乐见其成。

对于自己这个婿子,唐修忠满意的不得了,听到这一亲近邀请,顿时也是意动。他膝下唯有一个女儿,旧年宦游在外少有亲近,如今当然也是希望能够就近相处。

但眼下并不事关他一人,唐修忠并不急于回答,只是望向上席的兄长唐先择。唐先择年纪并不比唐修忠大多少,但却久任戍将,相貌比实际年龄更显苍老,闻言后便叉手道:“大王礼请,虽然却之不恭,但家人入洛,所居并非短时,随人数量不少,不敢久作叨扰,近日已经在寻找宅业。”

李潼闻言后便笑着点点头,并对府员说道:“亲家入洛置业,这也是家中一桩要事,跟随听使,财用之类,府中直支。”

“大王新授重位,府事必多,这些人情事务,哪需再劳府佐。卑职行走入劳,一定妥善安顿好妹婿一家。”

坐在远席的杨居仁闻言后便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抱拳正色说道。

李潼看看这个急于表现的家伙也是一乐,如果不是今次其人跟随唐修忠一行入邸,他都快忘了这个人,闻言后略作思忖,便点了点头:“那也好,杨君本就府事旧员,也是亲徒之属,由你代劳,让人放心。”

唐修忠闻言后眉头一挑,他心里对这个妻兄早存不满,此际却担心大王因为自己的面子而受其巧诈蛊惑,心里有几分后悔答应让其人同入王邸。

李潼微笑着对唐修忠点点头,他这个丈人年纪虽然已经不小,但却颇有几分率直而少城府。杨居仁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他当然明白,但用人又不是要选什么道德标兵,有人愿意奔走操劳,那也不妨用一用。

“今日入贺,还有一礼。”

闲坐片刻,唐先择一举手,示意席中儿郎出门去,不久后便将一匹高头大马牵入堂前。那马昂首龙姿、胛骨如翼,毛色淡黄泛白,马唇一圈泛黑,嘶声如鸣,望上去便觉神驹异常,一俟出现在前堂外,顿时便吸引了堂中众人的视线。

“这、这是特勒骠!”

出身禁军的桓彦范见多名马,粗一打量后已经忍不住离席而起,箭步行入,只是方一靠近,那马便人立而起,嘶鸣示威,看得堂上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典军好眼力,此马正是大宛良骥特勒骠,并不同于神都市间徒得于形,乃是采吐谷浑龙马古法精配。”

唐先择也起身,不乏自豪的举手向西拱手,又回望李潼并笑道:“安西旧战,斩获颇丰,此马也在当中。大都护叙功分赠,此马赠予家父,因知大王性喜马戏,特嘱我等今次随送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