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唐皇 第146章

作者:衣冠正伦

李潼也懒于凭此卖恩,只是摆手让其速去。人情冷暖、世道常有,所以才显得不忘故义那样可贵。

“巽郎真有仁人风范,恩及微庶。这乐家小子能够入事府下,也算是苦尽甘来。”

杨再思又微笑着吹捧一句,李潼则看他一眼,心里不免念叨:要不你把鸾台侍郎位置让给我,到我家来做奴仆,我也待你一样好?

经过这桩杂事,才又讲起李潼署中官厅位置所在。杨再思所安排的是正厅左侧第三个小厅,这座小厅跟李潼还有渊源,原本是他故友李峤在署官厅。李峤年初复审狄仁杰等案事,也受牵连,被放为外州司马,所以归都至今,李潼都还没有见过他。

李潼对此自无不可,私属的官厅更多只是一个临时的休息场所,真有什么台省大事,都要通堂办理。靠近正堂的哗噪所在,睡个午觉都不踏实。

这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正午,也到了官署放饭的时间。于是杨再思又领着李潼前往食堂用餐,一路行走间,遇到的那些鸾台官佐们,对他态度就显得端正许多。甚至在食堂用餐的时候,还有人主动上前致礼。

对于这些变化,李潼泰然受之。他也是混过机关的人,明白职位与威严虽然相辅相成,但也并非绝对唯一关系。比如对案的杨再思,便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例子。

他自有一系列的立威计划,眼下还只是牛刀小试,总要给人一个循序渐渐接受的过程,不要真把他当作一个穷极无聊的宗枝纨绔来糊弄。

朝廷提供的伙食还是不错的,应季时蔬、包括各种蛋肉食材,品类丰富又足量。当然味道是比不上王邸中厨下精心烹制,但对工作餐而言,已经是非常的丰盛。

李潼旧事麟台,所提供的工作餐就要逊色许多,他都不稀得吃,正好那段时间跟他奶奶关系好,可以去禁中蹭饭。

不过其他官佐们自然没有他这种贱矫情,吃得还是很开心。而且还有人直接将食盒带进食堂里来,一边吃着一边将一些食材收进食盒里,是打算连吃带拿。

李潼注意到这些官佐们收拣的食材,大多是鱼、肉之类的荤腥,然后才突然意识到,年中五月朝廷刚刚颁行禁屠令,禁止民间一切屠宰行为。

他自己饮食是向来不受此困,偶尔就忘了这一节,此时见到鸾台这南省要枢也公然违禁,就不免好奇,开口询问杨再思禁屠令已经废止?

“司农等诸司所辖近畿场厩,难免会有牲畜伤损,自然收入有司,助补百官食料。”

杨再思一边解释着,还一边眨眼,大概是觉得这样显得亲切又俏皮。

李潼闻言后则不免一叹,这就是乱政害世啊,就连牛马猪羊都过得不踏实。那些畜生们活此一生,无非是为了供人驱使、饱人口腹,结果现在却连个正常死亡都落不到,还要死于非命。

不过他所关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官员们连吃带拿的行为。他向他奶奶提出本钱公营的设想,虽然主体是将诸州百司公廨本钱集中经营,但一项重要目的,也是为了节省各项行政杂耗。

这项目标,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落实到每个人身上,那就是别谈什么社稷大计,每一个在职官员都会关心落袋的钱财、入口的饮食。

譬如眼前,哪怕是鸾台这种南省要枢,官员自己享受便利的同时,还要惦记家中妻儿久不食肉,我拿半拉羊腿,大周社稷就因此垮了?老子辛辛苦苦、兢兢业业,不值这半条羊腿?真要拿垮大周,我还是大唐忠臣呢!

本身就是在体制内动刀,而且涉及面覆盖上下,李潼也明白,无论政策好或不好,都不可求诉急功。该要怎么由小及大的推动改革,也是非常考验人。

一个搞不好,给时局带来的触动还要甚于他奶奶所施行的酷吏政治,毕竟酷吏们所针对的只是少数,群众当中有坏人,百僚里面有奸臣。虽然看着心慌得很,但如果顶头上司被搞掉,兴许还能给我腾位置呢。

李潼心里想着这些,吃完饭后也没有返回官厅,只是让杨再思给他安排一名熟知典故的书令史,背着手一路溜达到鸾台官署门外,也不急着离去,只是在门前往复徘徊,好像在饭后消食。

时下虽然由唐入周,但官员们基本待遇也没有发生多大变化,往往只有上午坐衙在堂。而到了午后,基本上就是放羊状态了,前来鸾台办事的官员们也是骤减。

鸾台虽然事务繁重,不同于其他诸司,但省中本身事务也有多寡轻重的差别,也是有着一些闲署存在。诸如谏议大夫、拾遗补阙这些本就没有定事的官员,如果没有分判省事与待制的职事,那么午后基本上也就没有正事了。

李潼在这里溜达未久,便有几名官员结伴由署中溜达着走出来,待见这位新给事在官衙之外散步,自然上前小作见礼。

“你们几位是有杂使离衙?”

李潼微笑颔首,上前随口问道。他也是明知故问,早在衙门外便听到这几人谈笑要去喝花酒,其中两个还絮叨着先把手里食盒送回家顺便拿钱。

但有的事情是能做不能说,几人听到问话,神情俱是一滞,片刻后连忙摇头道是并无杂使。

李潼闻言后只是点点头,也不说话,就这么背着手看着他们。几人被盯得有些发慌,一会儿之后才有机灵些的拉拉同僚的衣袍,示意先返回官衙。

人的名树的影,这位新给事势位如何先不说,单单来俊臣都遭其毒手、险被当街勒死,也让这些官员们不敢小觑,自知这俊美无俦的皮囊下,是隐藏着一个不可轻触的暴虐灵魂,实在不可当面交恶。

见几人行回官廨,李潼才露出满意的神情,并背着手继续向左近溜达。

几人退回官廨,也并未归署,只在门后暂避,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人探头看看给事去远没有,这一探头,恰好又看到给事走回此间,并问他:“有事吗?”

那人连忙摇头,讪讪退后并向同伴们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见这位给事溜达的挺过瘾,一时半会没有离开的打算,只能垂头丧气的先退回本署。

看着几人背影,李潼冷笑一声,新人新作风,你们连吃带拿的,还想早退?没门!就算是磨洋工,也得给我滚回去坐衙坐满八小时!

崔元综这个鸾台官长去了政事堂便不回来,也没给他安排具体的事务,杨再思则不好越俎代庖。但治理国家终究是自家买卖,李潼是不打算白拿工资,索性先抓纪律。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识趣,毕竟常年积习哪能一朝更改,有人一脸急色行出,道是家中儿郎有病,需要尽快回家。

李潼也不阻止,只是转头吩咐书令史将其人其事记下来,并一脸关心的表示,稍后一定奏报官长,捐助医药,自己也将亲自登门探访。

见其不依不饶,有人讪讪退回,有人似乎真的有事,道谢离开,李潼也不强阻。

也有人不乏忿色的分讲此为百司故俗,给事新入,故不知也。李潼对此也不强争,只是微笑表示来日可以就此通堂辩论。

如此到了傍晚时分,宰相崔元综归署,意外发现满衙官佐几无早退,简直前所未有的整齐。问明缘由之后,他一时间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要如何评价,只能叹息道:“给事真干才也。”

第0331章 自视甚重,目人为轻

崔元综的评价,李潼也只是听一听,并不入心。

他自然明白自己这一行为并不讨喜,并不符合他与群众打成一片的定位。

所以在傍晚时分,趁着群僚出迎宰相,又说道:“今日新入省事,诸多懵懂,尚需在事群长提携。虚辞不足表意,家邸远在城边,特嘱家人在城西戏场布设薄宴,礼待群长。眼下已经是事外闲暇,诸位可愿同往娱戏?”

城西戏场不少,但名气最大、且够资格让这位新给事摆宴待客的,自然只能是太平公主的戏场。

众人被堵在官衙中几个时辰,心中难免颇积薄怨,但在听到这话后,许多人便忍不住笑逐颜开,原来这位新给事将他们强留署中,原来是还有这样的安排。

就算当中有人的的确确对李潼心存不满,不愿过于亲近,但听到集会是在太平公主戏场中举行,便也点头应承下来。

“你们诸位且去,只是记得欢愉适量,不要误了明日省事。”

崔元综身为宰相,自然不会加入下僚们的聚会中,甚至不发声阻止,都已经算是给面子了,教训几句便摆手让众人退去。

杨再思倒是很想加入,但他还要留堂值宿,只能一脸惋惜的祝巽郎夜生活愉快。

此时皇城中,百司诸员除了留直本署的,其余员众也都已经早退的差不多了。鸾台一众官佐几十人众闹哄哄行出,很是夺人眼球。

一众人行至皇城南门,排队检验符令以出城的时候,李潼便看到有左近宪台御史们在道路边沿身影摇晃,正密切关注着此处。

对此他也不怎么在意,宪台本就耳目爪牙之地,谁身上不积攒几桩弹劾都显得不够红。想要谨慎言行满足这些职业杠精,一头撞死都得考虑姿势对不对。

下了天津桥便入民坊,还没有入事的李守礼早已经等在天街道左,见李潼与众同僚们行来,便摆手招呼。

鸾台众官僚们自然上前恭称大王,李潼听到这称呼后,心里又不免酸酸的。

他收起杂绪,先让李守礼安排一些显官或车或马的先行一步,他则与一众下僚们安步当车,一同行往城西月堰。

这一举动也不免让人对其有所改观,觉得这位新给事自有平易近人的一面,并非一味的倨傲难近,可见世上终究还是图样的人多。

一行人悉数抵达月堰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周遭彩灯高悬,自有一种不同于白日喧哗的气氛。

时下已经进入深秋,洛水边渐有阴寒,但是戏场里也有篱墙帐幕阻隔河上潮气,行此灯火通明之境,道路边露台上胡姬旋舞,诸堂厅伶乐高歌,让人心底自生一股燥热,自有驱寒之效。

此时戏场内巷道间也是人来人往,气氛热闹。李潼与众同僚们行入此间,也并没有引起太大波澜。倒是途行所闻声乐,不乏他的旧作,也让同行之众忍不住对他才情大加夸赞。

如今这座戏场,已经不再是一座孤立厅堂,一大片的建筑群,前半部分公开面向大众。后半部分则就封锁起来,只接待特定的人群,有一种会所沙龙的味道。

这些具体的经营模式,都是太平公主自己探索,李潼于此建议不多。

毕竟后世无非物质条件更丰富一些,但是讲到上层人物的消遣玩乐,无非男男女女那点事,而且古代还更环保。李潼后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无缘出入那些所谓高档场所,也就犯不上凡事都指手画脚的刷存在感。

太平公主早知李潼要在此宴会同僚,为了给这个侄子捧场助阵,从白天开始就吩咐人布置一处戏堂。先前李守礼已经引来一批,待远远看到跟随在李潼身边这批更多,不免感慨道:“这小子还真能集众作势,赶紧再让人布置一处戏堂。”

她当然不知道她这个侄子一整天讨人厌的查早退,把人拖到现在,再去别处寻乐也晚了,索性留下来吃大户,也能稍稍发泄一下心里的积忿。

鸾台诸众自有戏场走员接待,李潼先脱离队伍准备来拜见一下他姑姑,刚刚走近小楼,便见太平公主对他摆手示意他去做自己的事情,于是便点点头不再拘礼。

鸾台诸众被安排两处戏堂接待,其实这戏堂规模本就不小,容纳几百人都绰绰有余。但虽然说是合流同乐,总还要讲一个上下尊卑,如果太过混淆,反而会得罪宾客。

李潼在两堂都短留片刻,一样的华庭彩灯、歌舞动人,自然最能勾动文人骚情,几杯美酒下肚,两处都不断有人请李潼选韵赋诗,李潼闻言后只是摆手拒绝,让同僚们各自取乐。

一个阶段就要做一个阶段的事情,他如今已经不再是事外闲散的宗室少王,需要追求的也是事迹与官威,而不再是一两首美辞艳曲。

今天肯请大家喝花酒,已经算是体恤同僚和下属,如果再在席中一脸醉态的跟同僚们一起狎妓戏弄,那便是有失分寸,让人以为他只会左右溜达的寻花问柳。

不独李潼,其他几名给事中在短坐片刻后也都各自起身离开,或是各归各家,或是在左近寻找一些带颜色的服务。这里毕竟是帝宗公主的产业,即便再怎么浮艳躁闹,也绝不会公开卖肉。

李潼坐了一会儿,又有公主府家人来召,于是便起身离开,自往太平公主所在阁楼。

太平公主身穿一身华艳宫装坐在楼里,见到李潼行来便笑道:“本以为三郎新入南省,还要时间从俗就宜,知你今日所为,真是大有干练姿态。”

权力的体现,从大处讲是对时势进程的推动,从小处讲,那就是我让你刺挠难受而你又奈何不了我。

李潼闻言后只是微笑摇头道:“还未行入事中,且先小作声势,让人知道此中有我。”

其实就算是后世,许多大机构往往瞎折腾,很多没有必要的规定,但如果没有这些事外功夫,你又怎么能够感受到领导对你无微不至的关心?

如今鸾台本就冗员众多,单单给事中这一级就十几个,尽管听人介绍一通,但李潼能够记住的仍是寥寥无几。

对于更下级的办事人员来说,抬头眼见都是官,我知哪个是哪个?但如果说就是那个不准早退的,记忆点就更深刻,所接收的指令也会更快执行。

太平公主对这些倒是挺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但李潼见她这模样,反而不敢多讲了。

姑侄两人闲聊片刻,太平公主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一样,拍手说道:“本来是想向三郎你引荐几个鸾台才士,眼下聊得尽兴,反而忘了。不过看来也没有必要了,三郎想必已经早见。”

李潼闻言后,哪能不明白他姑姑的意思,便笑道:“再见一见也不妨,事中琐细,尤待亲近使用。”

“把人引进来吧。”

彼此都是玲珑心窍,太平公主也就不再多说虚辞,转头吩咐家人。

李潼抬眼,便见一个年轻人被引入进来,正是日间所见的崔湜,眸光不免微微一闪,暗道这小子门路挺广,白天得罪自己门下,夜晚就请托到他姑姑这里来。

“卑职拜见给事,日间不知小奴是给事用员,言有失礼,退后忐忑难已,私庭再拜,恳请给事恕此无知之失。”

口中虽是上下级的称呼,但崔湜入前行的却是拜礼,并没有因为请托到太平公主而有所怠慢。

李潼对这人本没有成见,也不值得记恨,但这会儿却有些不爽,手中茶杯重重一放:“本也只是一桩小事,你既无错,我也未追。杂情扰在门私,如果你真的事有失职,难道我亲长就是你徇私求庇的方便之门?”

崔湜弱冠之龄即供事鸾台,担任士人解褐的美职,兼又出身名门,自有几分负气高傲,肯主动低头认错,还是因为恐惧李潼凶名,担心哪天直接在官廨里就被揍了。

此时听到教训的语气,便打算起身,但视线余光却扫见太平公主冷眸,心里一慌,只能再低头说道:“卑职知错了,以后绝不再犯。”

太平公主见状,也觉有些冒失,摆手让人将崔湜引下去,并对李潼歉然一笑。

李潼自不会给他姑姑摆脸子,神情稍作缓和,但还是说道:“我气恼的不是这人是否犯我,浮尘轻掸,甚至不需言辞。但他若将此事请托姑母,可知其人自视甚重,目人为轻。姑母如果雅其才情,这性格还是要磋磨几分!”

太平公主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叹,对李潼的话不无同感。

她对这个崔湜是有几分赏识,其人匆匆来见,陈告事情,太平公主也觉得一两句话就能解开的误会,但这崔湜还是力请引见,让太平公主有些不满,觉得其人将她的面子看得太轻。

她们姑侄再怎么情谊深厚,那是她们相互的事情,可其他人加入进来浪费这份情谊,则就有些不知分寸。

“姑母有荐,我是绝不推脱。且让这崔湜随我用事,若能琢成美器,也不负姑母对他的抬赏。”

李潼想了想之后又说道,他跟他姑姑感情正融洽,犯不上因为这种小事积存龃龉。

太平公主闻言后则摇了摇头:“罢了,闲人一个,不值得深刻挂念。我家儿郎新入事,即便要荐才用,也要选真正的美材。”

第0332章 安西告捷,台省振奋

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李潼索性住在了太平公主园邸中。至于那些鸾台同僚们,自有两家家人妥善安顿。否则,要请这么多体制内的人吃饭,单单逐个安排就是一件麻烦事。

因为住处距离近,李潼比昨天晚起了将近一个时辰,赶到天津桥的时候,群臣还在陆续抵达,不免越发有感要在左近坊区置业。

时隔数年,再次感受到这种群臣由天津桥头等待入朝的喧闹气氛,李潼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唏嘘。不过他也没有太多精力去穷发感慨,行下天津桥后,便不断的有朝臣入前攀谈寒暄。

永昌旧年,他虽然服紫于前班,但也就是那么回事,前排老家伙们即便是闲聊,也不带着他,可以说是很无聊。眼下虽然五品服绯,但却是大省要员,站在群臣当中,自有一股掩饰不去的存在感。

“巽郎少年高及,真是让人羡慕不浅啊!”

沈佺期挤入人群之中,看着李潼身上那簇新袍服,眼神颇有炽热,只觉得虽是一样的官袍,但还是李潼身上这件更好看。

他如今仍然官居天官考功员外郎,想要再进一步,最好的选择无疑就是凤阁舍人、鸾台给事中这样的美职,所以嘴上说的羡慕也真不是客气。

人的心理很奇怪,旧年李潼解褐便为四品,更是麟台少监这样的士林美称职位,但也并没有让人感觉如何。可他现在做了鸾台给事中,却让人多多少少感慨做得好不如生得好,劳苦半生不如人家亲长随口一言。

无非前事距离太远,乏甚感触,后事则近在傍身、幻想我亦能为。人事乖张,就在于最幸运那个,总是我朋友啊。

“拙幼幸居,诸君都是忠勤奉献之类,时缘际会,易我不难。”

在这样的公开场合,李潼倒没有在鸾台的那种张扬,仍然保持着谦虚姿态。

说话间,桥头又是一阵骚动,人群左右避散,继而便露出了梁王武三思的身形。

武三思目下官居天官侍郎,但并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宗王正装,身后五六名仆佣,或提笏袋,或捧符囊,看着很是威风。

李潼见状后只是嗤之以鼻,老子都不稀罕玩的,你还摆谱摆的挺过瘾。

武三思走过来,原本围聚在李潼周围的朝臣们稍稍退远,当他走到李潼近处时,特意顿足停了片刻,视线余光扫过,原本还有几个站在近处的也都退的更远。

沈佺期暗里拉了拉李潼的袍带,担心他气盛之下当面冲突,李潼转头笑了笑,便往侧后退了一步,并抬手拍了拍沈佺期手背,单凭你面对上司还跟我站一块儿,就是朋友,等我以后高升了,这个位置是你的!

一桩小插曲后,端门缓缓开启,群臣依次行入,走进皇城之后,李潼与沈佺期等人道左话别,然后便直往鸾台本省而去。

给事中属于供奉官,本来也是需要朝参的。但是天授革命以来,供奉官群体集聚膨大数倍,如果悉数上朝,可能会挤得那些政务官们站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也是需要排班轮番。

李潼新入职,还没排上值班表,只能先入省坐衙。

入省之后,自有留值官员上前转告宰相的吩咐,让他先并案理事,退朝后再安排具体的职权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