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鱼小生
大军压城，远远的便是引起凉州城头士卒的惊慌，待看清是唐军制式时，才松了口气，且神情激动的前去禀报。
时逢战乱，纵然凉州今日险死还生，柳晟依旧无心睡眠。
闻得此事，他急切而行，忽的听到身后一声轻唤。
“爹爹。”
柳晟回头，见长女柳若兮手捧一床被子，忧虑的看着自己。
“有唐军抵达，爹去开门迎接。”柳晟为让长女心安，并未隐瞒，随即疑惑的道：“你抱着被子做什么？”
闻言，柳若兮松口气的同时，姣好的面上爬出几分羞赧，低头小声说道：“夜半寒凉，我怕那位将军着凉，想着送去给他取暖。”
身为父亲，柳晟哪里看不透长女的心思？
他无奈摇头，不打算过问，说道：“快去快回，莫要叨扰将军休息。”
“嗯。”柳若兮蚊子似的应道，慌忙离开。
看了眼长女背影，柳晟急匆匆向南城门赶去。
城中，某处凉亭。
李承乾席地而坐，倚靠柱子之上闭目养神。
虽已深夜，但他却是难以入眠。
每每闭上眼睛，脑海中总有种种惨剧流转，扰他心神，激他怒火。
带着嗜血笑容的突厥畜生，凄厉哀嚎的大唐百姓。
一幕幕，无法挥去。
看似平静的外表，实则有滔天之怒在汹涌、澎湃、咆哮！
“将军。”
来自少女的轻唤，将李承乾的意识拉回现实。
看到手捧被子，低头含羞而来的柳若兮，李承乾笑了笑，说道：“何事？”
柳若兮走到近前，将被子放下，以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这是若兮的被子，不算侵占百姓财物，你披着些吧，莫要着凉。”
少女的娇羞让李承乾心中的暴躁平复几分，他凝视着眼前姣好白净的面容，嘴角噙笑。
两世为人，自然一眼便可看出少女怀春。
曾几何时，身在后世的他，梦想着回到古代，以刀与血抹平那些屈辱的历史。
同时，他也梦想着能够娇妻美妾，其乐融融。
眼前的青春少女，正是一位佳人。
但当下正值战乱，他无心去想男女之事。
因此，李承乾只是点了点头，轻笑道：“盛情难却，那便谢了。”
“将军早些休息，若兮暂且告退。”见李承乾收下被子，柳若兮心中欢喜，旋即急忙转身，逃似的跑开。
“咯吱……”
满目疮痍，却依旧屹立不倒的城门缓缓打开，柳晟快步迎出，走到李靖跟前，细看须臾之后，连忙惊喜见礼：“凉州太守，见过三位国公。”
“嗯。”李靖沉重点头，看着柳晟断去的手臂，感怀道：“凉州一战，柳太守死战不退，捍卫大唐荣光，李某钦佩。”
柳晟受宠若惊，忙道：“不敢，此乃职责所在。凉州在，柳某生。凉州亡，柳某死。”
“好样的。”程咬金大声赞叹，说道：“回到长安，俺定会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无需美言……”柳晟苦笑，说道：“实不相瞒，凉州得以存活，非柳某之功。”
“白袍军传承的事，李某已在驿夫口中得知。”李靖点头，旋即说道：“柳太守可见过一位非凉州本地的少年，与那位少年将军年龄相仿，但却是一身锦衣，骑着一匹神骏不凡的高头大马。”
柳晟想了想，摇头道：“未曾见过，不知卫国公口中少年，是何许人也？”
闻言，李靖三人面面相觑，眼中有遗憾之色弥漫。
镇定心神，李靖强自笑道：“老夫随口问问，柳太守无需在意。此来凉州，我等可能只是路过，但城外不便，可否让我等入城休息？”
凉州附近正是突厥最为活跃的地带，既然有城池，李靖自然不会选择在外安营扎寨。
只是路过么……柳晟暗自叹息，面上不动声色，连忙侧身说道：“自是可以，三位国公，请！”
大军入城，李靖边行边道：“柳太守可否详细说说那支白袍军？”
“那是一支骁勇善战、军纪严明的军队，可谓举世无双。”言及于此，柳晟眼中有钦佩弥漫，赞叹道：“若白袍军自称世间第二，没有军队配称第一。”
李靖闻言兴趣大起，出声笑道：“柳太守如此称赞，想来定是不凡。今夜晚了，待明日启程前，老夫定要前去拜会一番那位少年将军。”
第11章 臣，参见太子殿下
这支军队的可怕之处，不仅仅因为它是骁勇善战、战无不胜的精锐之师。
柳某认为，这支白袍军最为可敬之处，实则是其令行禁止、爱民如子的军纪作风。”
一边安顿李靖带来的两万大军，柳晟一边在旁说着白袍军给他带来的震撼。
“哦？”李靖兴趣更浓，忙问道：“柳太守详细说说。”
程咬金与尉迟恭侧耳倾听，同样好奇。
“我从未见过这样一支仁义之师。”柳晟咋舌，问道：“三位国公，你们可知，今夜白袍军将士，包括那位少年将军，是在何处过夜？”
不待回答，柳晟继续道：“他们是在街头巷尾，甚至城墙之上过夜。”
“什么？”
李靖三人错愕不已，茫然的看着柳晟。
尉迟恭说道：“为何？经逢战乱，理应空出不少房屋，他们为何在外边过夜？”
柳晟道：“柳某亦是如此想的，可那位少年将军说，这是他们的规矩，即便百姓身死，其生前财物房屋，全军上下亦不可擅自侵占分毫。
就连他们的吃食，都是溃败的突厥军队遗留粮草。三位国公可知，白袍军从天而降，挽大厦将倾。
幸存的百姓哪个不是感恩戴德，箪食壶浆。可那位将军仍旧坚持，不收百姓一粒米，一碗粥。”
“这……”
李靖三人动容，面面相觑，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骇然。
深吸口气，李靖长叹一声，说道：“这才是真正的仁义之师啊，白袍军此举，令老夫汗颜羞愧。闻你所说，这位少年将军当真是值得敬佩之人，明日一早，老夫定当拜会。”
程咬金不敢相信，瞪着眼睛道：“世间真有这样的军队？”
尉迟恭摇头说道：“若非身在此处，我绝不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的军队。”
见两万大军尽是进城，且安顿妥当，柳晟说道：“时下天晚，柳某且不打扰三位国公休息，待明日一早，柳某再来带路，去见那位少年将军。”
“柳太守身上有伤，亦要早些休息。”李靖点头，将心头震撼压下。
“柳某告辞。”
柳晟离开，李靖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于空置房屋中穿梭休息的士兵，无奈一叹，说道：“不收百姓一粒米，不食百姓一碗粥。即便百姓身死，亦不擅用财物。如此仁义之举，老夫当真想要效仿。”
他只是这般一说，自顾感慨。
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清晰的知道，身后的两万大军，并非白袍军，没有那个底子与觉悟。
也许，再训几年，才会达到那般吧！
“这支军队的种种，必须让陛下知晓。”
“明日一早，待拜会那位将军，问问可否见过太子殿下的踪迹之后，我们便离开凉州，前往幽州寻找。”
“倘若那位少年将军肯入朝为官，将是大唐之幸。”
“若是不愿，陛下会容忍这样一支军队的存在么？”
“曾经不知，现在知道了，陛下肯定会在意吧？”
“如今太子殿下踪迹全无，当真令人担忧。”
“俺在想，如果那位少年将军，真的就是太子殿下，那该有多好。”
“不切实际的想法，能不能不要再有？”
深夜，李靖三人交谈许久，并且派人连夜离开，将此行见闻迅速传往长安。
次日清晨。
柳晟早早起来，与两个女儿喝着清粥，准备稍后便去为李靖三人带路，拜访那位少年将军。
他见长女喝粥之时心不在焉，有些魂游天外，不由暗叹，旋即说道：“你可是倾心那位将军？”
“啊？”柳若兮一惊，慌乱看向它处，低声道：“爹，我……我没……”
“哪个少女不怀春，何况是英雄救美。那位将军更是生的俊逸，你的心思，爹身为过来人，怎会看不出来？”柳晟无奈说道。
“爹，我……”柳若兮不知所措，低头将下巴埋进刚刚鼓起些许规模的胸脯，紧张的捏着衣角。
柳依依抬起头，看了看爹爹，又看向姐姐，天真的说道：“姐姐喜欢那位哥哥吗，依依也喜欢那位哥哥呢。”
傻孩子，你的喜欢，与你姐的不同……柳晟没搭理幼女，而是凝视长女，郑重说道：“若真的倾心，便说与爹听。你们姐妹的命，是那位将军救下的，况且那位将军为人正直，值得托付。
待今日相见，爹便与他说说，你若愿意，可随他而去。他虽为白袍军的将军，但隐世不出，我柳晟的女儿，还是配的上的。可若是那样，恐怕你以后便要过着平淡清苦的日子了。”
“爹……”柳若兮怔怔的看着柳晟，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这件事，柳晟亦是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方才做下的决定。
虽然只是相识一日，但那位少年将军的品性，柳晟可以肯定，绝对是世间少有，且寻而不得的。
他喝下最后一口清粥，放下碗筷，说道：“你若真的倾心并且愿意，爹便与他说。”
“我……”柳若兮在慌乱中挣扎，须臾之后，才低着头，鼓起勇气说道：“女儿愿意。”
“嗯。”柳晟点头，起身离开：“爹去忙了，你们不要乱跑。”
当柳晟来到李靖的休息处时，李靖三人已吃过早膳，正穿戴整齐的等着他。
“让三位国公久等，还请见谅。”柳晟赔罪道。
“无妨，柳太守前面带路吧。”李靖摆手，不在意的笑道。
若非想要拜访那位少年将军，并且询问关于是否见过太子殿下一事，李靖早就带人离开了。
寻找失踪的太子殿下，一刻都不能耽搁！
“那位将军就在城西的亭子里，距离此处不远。”柳晟说着，在前边带路。
正如柳晟所说，李承乾所在的位置，距离并不是太远。
当然，这一座城池，本就不大。
一边走，李靖时常看到提着篮子的百姓向西而去。
半刻钟后，李靖看到汇聚在一座亭子之外的百姓。
他们提着篮子，或者直接端着吃食，正在苦苦求着一道身穿亮银甲，背对着几人的身影。
“将军，您就收下吧，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是啊，您带人救了我们的命，我们无以为报，能拿的出手的，也只有这些吃食了。”
“将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不收下，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啊。”
“是啊将军，您不下令，英雄们都不敢伸手收下。”
“将军……”
“三位国公稍等。”柳晟告了声罪，挤开百姓人群，走到那位少年将军跟前说了几句。
李靖三人看到，那位少年将军点了点头，旋即缓缓转身，一张熟悉的，似笑非笑的面孔，也随之出现在三人眼中。
“这……”
“什么？”
“太……太子……殿下？”
晴天霹雳，在三人脑海划过，三人瞪大眼睛，其中有难以置信之色。
须臾之后，李靖猛然醒悟，快步上前，程咬金二人紧随其后。
到了近前，三人仍旧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的真实性，目不转睛的打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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