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雨西瓜
“这还有呢,随便吃。”
秦王笑着接过豆沙包。
吃完两个,也基本饱了。
“想不到能用宿麦做出如此美食。”
“嘿嘿,可不止这豆沙包。”公孙劫掰着手,“还能做馒头,作为主食。包饺子、下面条,烧饼锅盔……”
秦王政望着软糯香甜的豆包。
如此宿麦完全能作为主粮,端上秦人的餐桌。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多个主粮总归是好的。而且宿麦不耽误事,两三年种一回便可。
“母亲也喜甜食,可她应该吃不到了。劫,你说人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在邯郸时,她总是护在我面前。她为了保住我的命,跪在龙台宫前叩首,害得母族被牵连。可回到咸阳后,全都变了……”
秦王政面色如常。
可却将手中豆包捏成面团,他虽将赵姬迎回甘泉,却不是真的原谅。赵姬是他最亲近的人啊,可却想要他的命,想要秦国的王位!
“太后一直都想错了件事。”
“她能做太后,因为她的孩子是秦王,而不是她的孩子都能做秦王。”
“呵……你啊!”秦王望着公孙劫,自嘲苦笑道:“这些话,也就只有你敢说了。”
“我说话素来带些批判性的。”
秦王政转头看向窗外。
两侧风景快速转变闪现。
诸多记忆也是浮现。
他身上带着血,走进甘泉宫。赵姬跪倒在他面前,不断叩首说着好话,求他放过那两个孽种,却根本不顾他是否受伤。
望着赵姬额头的血迹。
他只感到悲凉。
曾几何时赵姬为保护他,也像这样向赵王不住叩首乞求。
赵姬还自比宣太后,问他为何不肯饶过自己的同母兄弟?
那一刻,他的心凉透了。
宣太后是和义渠王私通,同样诞下二子。可这是为了夺取义渠,更是亲手将义渠王毒杀于甘泉宫!
也是赵姬现在的寝宫!
可他的母亲是如何做的?
她助嫪毐发动叛乱!
她要杀了秦国的王!
秦王冷漠抬手。
两个孽种便被摔死!
只听到赵姬那撕心裂肺的哀嚎,还有她那无比刺耳的诅咒声。
“赵政,你这天杀的!”
“当初就该让你死在邯郸!”
哀莫大于心死。
这两句话犹如万箭穿心。
“传令下去,以最快速度而行!”
赵高沉声应下。
马车速度骤增!
一时间晃动的厉害。
公孙劫望着疲惫的秦王,不由轻叹。也难怪有人说原生家庭的不幸,往往需要一生去治愈。
他记得曾看到过个新闻,大概是某个母亲出轨被儿子发现,伙同情夫要杀了儿子。情夫先掐着他,可却遭到剧烈的反抗,就只能喊来母亲。当看到母亲伸出手时,少年却放弃了抵抗。
秦王那时该是什么感受?
现在又因赵姬病重,快马加鞭赶回咸阳。
还是想见她最后面啊……
第114章 王太后赵姬,薨!
秦王政快步而行。
公孙劫和扶苏在后跟着。
门前婢女恭敬作揖。
按理说公孙劫是不能进甘泉宫的,他毕竟是廷臣终归要避嫌。不过秦王政却破格准许,毕竟他在邯郸时就见过赵姬,还称其为义母。当时赵姬就说了,让他多和公孙劫亲近些。
毕竟公孙劫那时已入赵国宗室籍,属于是认祖归宗。他的义父是赵国响当当的猛将李牧,加上自身颇有才气,深得赵王的重视和信任。
“吾等拜见大王!”
秦王政根本不顾这些人。
火急火燎的朝内走去。
从邯郸至咸阳,足有千五百里。沿路几乎是日夜兼程,不知换了多少匹战马。因为马车颠簸损坏,后面还换了车驾。
越靠近咸阳,他就越着急。
他的确没有原谅赵姬。
可心里最深处终究有些温情。
里面还有些檀香。
诸多女医跪在榻前叩首。
秦王政也不想听她们多言。
冷漠摆手,让她们退下。
赵姬就躺在榻上,只着素衣。须发灰白,扎着玉笄。脸上已经生出诸多皱纹,却也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面色蜡黄,几乎没了气息。
秦王政俯下身来。
望着赵姬,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足足九年,他都没来过甘泉宫。有几次路过时都会驻足,可最后又倔强的离开。
“政……政儿……”
似是有了感应。
赵姬睁开眸子呢喃着。
秦王没有接话,依旧板着脸。可他的手却控制不住的颤抖,轻声道:“孤已攻破邯郸,灭了赵国。昔日曾经欺辱孤的,皆已坑杀!”
“咳……咳咳……”
赵姬轻轻咳嗽。
现在已是气若游丝,艰难的看着秦王政,也是想到往昔的点点滴滴。最后伸出手来,想要抚摸秦王的脸,却被他躲开。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秦王政重重冷哼。
扶苏却是噗通声跪了下来。
眼含热泪,哭的无比悲恸。
“你也长大了……”
“就如你父亲当年那般。”
兴许是回光返照,赵姬竟难得有了些精神。望着痛哭流涕的扶苏,甚至伸出手将他搀扶起来。
“勿要哭。”
“你是秦国的公子!”
“大母……”
扶苏却是止不住的哭泣。
赵姬轻轻叹息。
这才注意到了公孙劫。
“你是当年的邯郸奇童?”
“劫,见过太后。”
“你也长大了……”
兴许是看到故人,赵姬眸中也浮现出雾气,轻声道:“你在邯郸时,就经常照顾我们母子。若非是你,我们也无法离赵归秦。政儿归秦后,最挂念的始终是你。偶尔提及,也会惋惜你没能来秦国。听到你十岁位列上卿,政儿不知有多开心。现在,你终于来了秦国。”
“太后谬赞。”
公孙劫抬手作揖。
赵姬只是笑了笑,眼角的余光则是瞥向秦王政,轻声道:“我曾经做过错事,现在也都是我的报应。你对政儿很不一样,以后就靠你了……咳咳咳!”
话还未说完,她就再次咳嗽。
“政哥,是否要叫女医?”
“不必了。”
秦王轻轻抬手。
“劫,你带着扶苏退下。”
公孙劫拉着扶苏就走。
临走时将宫门合上。
扶苏依旧是止不住的啜泣。
公孙劫望着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抚。他本身就是孤儿,只有李牧这位义父。至亲病逝,又夹杂着当初的仇恨宿怨,他实在无法开口。
似乎怎么说都是错的。
“行了,莫要哭了。”
“你不是华阳太后抚养长大的吗?”
“怎么现在哭成这样?”
“她……她是我的大母!”
扶苏抹着眼泪,哽咽开口。
公孙劫随意的坐在门槛上。
“那你可知当初发生了什么?”
“只是听说过些……”
“你出生那天,大王正式加冠带剑亲政。嫪毐盗取太后和王玺,发动宫变。若非大王提前留有后手,恐生大乱。”
公孙劫缓缓讲述。
显然,扶苏并不知情。
具体内幕知道的人极少。
华阳太后犯不着说这事,其余人不敢说。政哥这人又喜欢把事都藏在心里,扶苏知道的也只是部分而已。
“大王其实很不容易。”
“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算计!”
“如果有朝一日,你的母亲想要拿你当做筹码,你会如何想?你会恨她,还是什么?可大王承受的,比你要承重数倍。因为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想要杀了他!”
扶苏顿时语塞。
他只是想想,都感到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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