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守柴炉
云明意犹未尽地点点头,然后有些惶恐的看向老朱:“皇上.您也尝尝吧!”
真香?
老朱古怪的抽了下嘴角,话不多说,当即拿起筷子就开炫。
只见他狠狠扒拉了一大口,送进自己口中,表情比云明还丰富。
香!确实香!
要是能吃一辈子就好了!
他都顾不上烫,吃得比张飙还快,还响!
什么帝王威严,什么来路不明,在这一刻,统统被这碗‘红烧牛肉面’征服了!
张飙看着老朱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慢悠悠地喝着自己面碗里最后一口泡椒汤,嘴角勾起一抹深藏功与名的笑容。
【搞定!】
他知道,今天这华盖殿,算是彻底赖住了。
而他和老朱之间那根紧绷的弦,也因为这碗面和对朱雄英之死的讨论,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变化。
【接下来,该进入正题了!】
“皇上,面也吃了,皇长孙之事也聊了,是不是应该说点正事了?”
张飙看着老朱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平静地从地上站起来,淡淡问道。
老朱愣了一下,然后皱眉看向张飙,沉沉地道:“你想说什么?”
“皇上明鉴!”
张飙拱手一礼,正色道:“臣想说,臣绝非聚众滋事,更不敢煽惑民心!臣那是在宣讲圣德,普法惠民!”
老朱瞬间捏紧面碗,气极反笑:
“你编派藩王,非议朝政,也叫宣讲圣德?你诽谤君上,目无法纪,也叫普法惠民?”
“皇上!”
张飙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
“臣所言所述,皆是为了彰显皇上设立‘反贪局’之圣明!是为了让天下百姓知晓,皇上心系黎民,痛恨贪腐,即便面对宗室亲王,亦会秉公执法,绝不姑息!”
“此乃扬皇上之仁德,显朝廷之公正,何来非议朝政之说?”
他顿了顿,继续诚恳地解释道:
“至于故事内容,些许艺术加工,实为吸引百姓聆听,便于教化。”
“若平铺直叙,枯燥乏味,百姓如何能知反贪之重要,如何能感皇上之苦心?”
“臣之心,日月可鉴,皆是为了我大明江山永固,为了皇上您的清名啊!”
他这一番颠倒黑白、强词夺理,偏偏还说得冠冕堂皇,情真意切,差点让老朱气得把面吐出来。
“你!你放肆!”
老朱颤抖着手指向张飙,怒道:
“巧言令色!颠倒黑白!你当咱是三岁孩童,任你愚弄?!”
“臣不敢!”
张飙立刻伏低身子,语气却依旧耿直:
“臣只是据实陈情。若皇上认为臣做法不当,臣即刻停止便是,甚至领罪受罚,只是.”
他话锋一转,露出为难的神色:
“只是如今京城百姓,皆已听闻皇上设立反贪局之英明,翘首以盼,盼着反贪局能有所作为,揪出蠹虫,还世间清明。”
“若此时戛然而止,恐百姓心生疑虑,以为皇上改了主意,或是受了什么阻力。”
他这话,软中带硬,既是解释,更是威胁。
意思很明显。
【你现在让我闭嘴,之前营造的‘圣明’形象就崩了,百姓会以为你怕了,退缩了!】
老朱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张飙,恨不得立刻唤锦衣卫将他拖出去剁了。
但他不能。
张飙这疯子,用这种无赖的方式,把自己和民意捆绑在了一起,动他,就是打自己的脸,就是承认自己怕了阻力。
“好!好!好!”
老朱连说三个好字,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出来的:
“你倒是伶牙俐齿,深谙挟民自重之道!”
张飙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忠臣蒙冤’的表情:
“臣一心为公,天地可鉴!绝无自重之心!”
老朱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知道在‘说书’这件事上,已经难以用常规手段压制他了。
他强压下杀意,换了个话题,也是他今日召见的核心:
“你那‘条陈’,咱看了。”
老朱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种平静之下,是更加危险的暗流。
张飙精神一振,知道戏肉来了:“请皇上训示。”
“独立于朝廷之外?审计藩王?审核内帑?”
老朱每问一句,语气就冷一分:
“张飙,你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点?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点?!”
最后一句,已是雷霆之怒。
“皇上!”
张飙毫无惧色,反而挺直了腰板,目光直视老朱:
“臣之手,非是为己而伸,乃是为皇上而伸,为大明而伸!”
“藩王乃国之屏藩,然屏藩若生蛀虫,则国之基石动摇!”
“审计藩王,非是不信骨肉,乃是保全骨肉,更是保全江山社稷!”
“若待其尾大不掉,酿成大祸,届时皇上悔之晚矣!”
“臣愿做这个恶人,为皇上敲响警钟!”
“至于内帑……”
张飙顿了顿,语气更加恳切:
“皇室用度,皆出自民脂民膏!皇上以身作则,公开透明,方能令百官信服,令天下归心!”
“审计内帑,非是觊觎皇上私产,乃是向天下昭示皇上之清廉无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此乃小舍而大得之策啊,皇上!”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仿佛他才是那个一心为老朱着想、为大明呕心沥血的忠臣,而老朱则成了那个不理解他苦心、阻挠反腐大业的‘昏君’。
老朱被他这番歪理邪说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摔手中的面碗,怒道:
“混账!强词夺理!审计内帑?咱看你是贼心不死,还想算计咱的钱袋子!”
“皇上明鉴!”
张飙立刻叫屈,演技炉火纯青:
“臣若贪财,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臣家中仅有破屋一间,俸禄微薄,至今未曾娶妻!”
“臣之所求,无非是一个朗朗乾坤,一个能让忠臣直臣得以施展抱负,能让贪官污吏无所遁形的制度!”
他终于图穷匕见,说出了最核心的两个字——制度。
“制度?”
老朱满脸愕然,旋即眼神锐利如刀:“你想立个什么制度?凌驾于咱《皇明祖训》之上的制度?”
“臣不敢!”
张飙立刻否认,但话里的意思却丝毫未变:
“《皇明祖训》乃皇上确立的万世之法。然,法需人行。”
“臣以为,反贪局便是执行《祖训》中‘惩贪治吏’精神的一把利剑!”
“需有独立之权,方能不受掣肘;需有明确之法,方能公正不阿!”
“此非违背《祖训》,乃是补全《祖训》,使其更具操作性,更能保我大明万世基业!”
他巧妙地将自己的诉求,包装成了对《皇明祖训》的补充和完善,把自己放在了‘维护祖制’的道德制高点上。
老朱死死地盯着张飙,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穿。
他不得不承认,这疯子虽然行事疯癫,言语狂悖,但其思维之缜密,对人心、对权力运作的理解之深,远超常人。
他总能找到最刁钻的角度,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推行他那套惊世骇俗的理念。
“好一个‘补全’!”
老朱冷笑一声,不再与他做口舌之争。
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永远说不过这个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疯子。
他径直走到张飙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张飙,你的心思,你的算计,咱一清二楚。”
“你想立规矩?想咱给你权柄?可以。”
老朱的话让张飙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警惕。
“但,不是现在。”
老朱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更不是用你这种哗众取宠、挟民自重的方式!”
“皇上若觉得臣挟民自重,臣可以换个方式,只要能为天下计!臣死而无憾!”
说着,张飙又从袖中掏出一份厚厚的、装订整齐的文书,双手呈上:
“臣自知才疏学浅,行事或有孟浪之处,然设立反贪局,肃清贪腐,充盈国库,实乃臣一片报国之心!”
“此乃臣呕心沥血所作《大明反贪局发展规划及近期审计重点草案》,请皇上御览!”
他直接跳过了‘挟民自重’的争论,进入了‘反贪工作’的具体环节,并且给出了一份看似专业的规划草案。
老朱看着那本文书,眼睛一眯。
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冷笑出声:
“发展规划?你之前那份条陈,可是‘奇文共赏’啊!怎么,这次又想了什么新花样来气咱?”
“皇上谬赞了。”
张飙脸不红心不跳:“前番条陈,乃臣思虑不周,过于天马行空。此次草案,臣吸取教训,结合实际情况,务求稳妥、可行,旨在为皇上分忧,为大明除蠹!”
他顿了顿,补充道:“草案中,臣详细阐述了反贪局如何在不惊扰藩王、不影响朝局稳定的前提下,先从一些积弊已久、民怨较大,且证据相对容易获取的领域入手!”
“比如,清查各地卫所军屯侵占、核实漕粮转运损耗、审计某些与民争利的皇店官营产业等。”
他列举的这几个方向,极其刁钻。
卫所军屯侵占,涉及军方和地方豪强,是老朱也想整顿但投鼠忌器的领域。
漕粮转运损耗,是户部和地方官吏贪腐的重灾区。
审计皇店官营产业,更是直接触碰到了皇室自身以及依附其上的官僚的利益。
这几个领域,问题严重,民愤也大,但偏偏都不是直接冲着藩王和老朱的内帑去的,显得‘温和’了许多。
然而,一旦真的查起来,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最终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触及核心利益集团。
老朱何等精明,瞬间就明白了张飙的意图。
他盯着那本文书,眼神变幻不定。
如果张飙真能像草案里说的,先从那些棘手的边角料入手,撬开一道口子,为自己整顿吏治、充盈国库打开局面,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说实话,这诱惑对目前深感财政压力和官僚体系漏洞频出,藩王尾大不掉的老朱来说,是实实在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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