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守柴炉
“什什么回忆疗法?”
话一出口,郭英就后悔了。
但张飙却笑得像只偷鸡的狐狸:“比如,我帮你回忆一下,洪武十八年,您老负责督建凤阳一段皇陵辅助工程,账面预算三万两银子,最后报账四万八千两”
“多出来那一万八,是给土地公烧纸钱了?”
“你!”
郭英瞳孔骤然一缩,脸色微变,但依旧强撑:“不过是工料价格上涨,匠人薪酬提高,有何奇怪?!”
“哦~工料涨价?”
张飙恍然大悟似的拉了个长音,随即拿起一根筷子,在地上写写画画:
“我记得我查了当时南京的木材、石料市价,甚至还问了几个老匠人.”
“算下来,最多也就花了两万九千两。这多出来的足足一万九千两莫非是给阎王爷上了供,求他保佑工程别塌方?”
“你你血口喷人!”
郭英气得猛地站起来,手指发抖的指着张飙。
“别急别急,疗程才刚开始。”
张飙笑眯眯地摆手,仿佛在安抚病人:“咱们再回忆一下.”
“您那三儿子,郭镛,前年在老家凤阳,是不是用六十两银子,‘买’了人家王老五家一百二十亩上好的水田?王老五不肯卖,第二天就‘失足’掉河里淹死了?”
“这事儿,您老知道吗?凤阳知府可是您的老部下啊”
“那逆子”
郭英的脸色瞬间由黑转白,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逆子所为,与老夫何干?!”
“是吗?”
张飙故作惊讶:“可我怎么听说,那一百二十亩田,最后的地契,可是落在了您最宠爱的第七房小妾的弟弟名下?”
“这弯弯绕绕的,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噗——!”
郭英急火攻心,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踉跄着扶住墙壁。
张飙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根本停不下来,语速越来越快,如同报菜名:
“还有您那宝贝孙子郭玹,在国子监读书,学问不见长,倒是学会了包画舫娘子,一晚上豪掷三百两!钱从哪儿来的?”
“您老家那五进的大宅子,逾制了吧?门口那对石狮子,比亲王规制还高了半尺!”
“您麾下有个千户叫赵德胜,去年莫名死了,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妾,怎么转眼就进了您府里当了针线房管事?”
“您”
“住口!住口!你给老夫住口——!!”
郭英终于彻底崩溃了。
这些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烂账、家丑,被张飙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件件、一桩桩在大庭广众之下抖落出来。
每一件都像一把刀子,狠狠戳在他的老脸上,将他那点可怜的尊严剥得一丝不剩。
他浑身剧烈颤抖,指着张飙,目眦欲裂,却又无力反驳,因为张飙说的,几乎全中。
那种被人彻底看穿、扒光示众的羞耻和恐惧,彻底淹没了他。
暗处的锦衣卫们已经听得目瞪口呆,他们虽然也查案,但像张飙这样把别人隐私家丑当众朗诵的,真是头一回见。
蒋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疯子.情报来源到底有多邪门?!
朱高燧更是满眼小星星,对张飙的崇拜达到了顶峰。
飙哥居然连人家小妾的事儿都知道!太神了!
张飙看着濒临崩溃的郭英,终于停下了‘报菜名’,叹了口气,语气忽然变得诚恳起来:
“老侯爷,你看,这些烂账、破事,就像您体内的毒疮脓包,憋着只会烂得更深。说出来,捐出去,就好了!”
他再次祭出那套‘捐献疗法’的说辞:
“您捐献一件宝贝给我,我就帮您化解一桩心病。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毕竟宝贝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郭英瘫倒在地,老泪纵横,心理防线彻底被击垮。
他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在冰冷的地上,带着哭腔,有气无力地哀嚎:
“给你.都给你.我有一把青铜剑还有七星宝石刀”
“欸!这就对了嘛!”
张飙一拍手,脸上笑开了花。
所有人都被张飙这一套组合拳打得目瞪口呆,脑子嗡嗡作响。
这他妈也行?!
李景隆长舒一口气,无比庆幸自己的明智选择,甚至有点同情郭英了。
他已经偷偷决定,如果能出去,一定把家里最好的宝贝都主动‘捐献’给张飙。
哪怕是陪葬,也要让张飙走得‘风风光光’,不然晚上做梦,他都会被他那惊世骇俗的疗法给吓醒。
而这时,蒋瓛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于是他二话不说的就带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武定侯,皇上有旨,有些关于兵部、户部的旧帐,需要侯爷仔细回想,说清楚,请吧。”
郭英闻言,身体猛地一僵。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而且还是被张飙那厮‘逼捐’之后。
看来蒋瓛他们一直在暗中看着,就是在等张飙把自己搞崩溃再下手。
想到这里,郭英忍不住看向对面牢房里的张飙,又看向吓得瑟瑟发抖的李景隆,最后落在蒋瓛那张冰冷的脸上。
一股悲凉和决绝涌上心头。
他知道,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
那些真正的秘密,能守住多少?他不知道,但至少‘捐献’的东西,不能便宜了锦衣卫。
就在两名锦衣卫上前打开牢门时,郭英猛地抬起头,目光却没有看向蒋瓛,而是再次看向了张飙,声音干涸却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张御史!”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蒋瓛,都下意识地看向张飙。
只见张飙眉毛一挑:“何事?”
“老夫捐出去的东西,说给你,就是给你的!”
“呵!”
张飙笑了,笑得眯起了眼睛。
“怎么?”
郭英死死盯着张飙,一字一句道:“你不会连自己的东西都保不住吧”
他这话,其实有两层意思。
一层是,我们配合你了,也给了你东西,结果什么用都没有,你就是个骗子。
一层是,提醒李景隆,别做梦了,张飙啥也不是,别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到时候死得更快。
而张飙和蒋瓛,自然听懂了他这两层意思,于是互相对视。
却听张飙率先开口道:“蒋指挥使,听清楚了吗?给我的,就是我的!”
“哼!皇上有旨,他们所有的东西,一律充入内帑!”蒋瓛冷哼道。
“是吗?”
张飙嘴角一扬,随后目光灼灼地盯着蒋瓛:“那你回去告诉皇上,如果他敢抢我的东西,我就审计他的内帑!”
“记住!这不是威胁,是通知!”
“放肆——!”
蒋瓛猛地拔出佩刀。
张飙却睥睨了他一眼,仰头大笑。
“哈哈哈!”
第126章 皇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蒋瓛的绣春刀骤然出鞘半尺,寒光在昏暗的诏狱中一闪,凛冽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他身后的锦衣卫也同时手按刀柄,气氛剑拔弩张。
“张飙!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蒋瓛的声音如同冰碴,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然而,张飙非但没有被这阵势吓住,反而笑得更加猖狂。
他甚至上前一步,将脖子微微向前伸了伸,仿佛在邀请对方落刀:
“杀我?蒋瓛,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张飙吗?”
“老子从踏进奉天殿那天起,就没想过活着出去!”
“审计内帑?呵,你以为老子只是说说而已?”
“告诉你,老子早就安排好了!只要我死,明天有关朱重八的丑恶嘴脸,各种小纸条,贴得整个秦淮河都是!!”
“到时候,天下人都会知道,他们伟大的洪武皇帝,是个连死人东西都要抢的守财奴!”
“你猜,到时候是你们锦衣卫先清理完小纸条,还是朱重八的脸先被丢进粪坑里?”
他这番话如同连珠炮,又快又狠,每一句都像重锤砸在蒋瓛的心口。
蒋瓛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知道,眼前这个疯子绝对干得出来。
而且以他那种邪门的手段,谁也说不准他到底留了多少后手。
皇上虽然嗜杀,但也爱惜羽毛,若真被张飙以这种极端方式将‘皇帝抢钦犯财物’的消息捅出去,那后果.
蒋瓛握着刀柄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但那半出鞘的刀,却迟迟没有完全拔出来。
他死死盯着张飙,仿佛要用目光将他千刀万剐。
一旁的李景隆已经吓得缩成了一团,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缝里。
郭英也震惊地看着与蒋瓛正面硬刚、寸步不让的张飙,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就连假装望天的朱高燧,也忘了伪装,张大了嘴巴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里疯狂呐喊:
【飙哥牛逼!太他娘生猛了!】
僵持,令人窒息的僵持。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蒋瓛眼中的杀意缓缓收敛,但那冰冷更甚。
他极其缓慢地,将绣春刀一点点推回刀鞘,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张飙!”
蒋瓛的声音恢复了平板的语调,却更让人心悸:“你的话,本指挥使会一字不落地禀报皇上。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张飙,而是对属下冷喝道:“带走武定侯!”
两名番子立刻上前,将郭英架了起来。
郭英在被拖出牢房的那一刻,最后回头看了张飙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怨恨,有恐惧,有一丝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点点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寄托。
蒋瓛带着人,押着郭英,脚步声沉重地消失在诏狱深处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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