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斷刃天涯
以前怎麼說不去管他,這次陛下的錢撥下來,倒是沒漂沒,畢竟走的是內務府的賬目,裘世安盯著,沒人敢作怪。
登州船廠的廠長,還沒拿到錢,就先找水師參將和登州知府商量。這事情該怎麼辦,畢竟是陛下出的內帑。
這三人商量的結果,先來一刀,砍掉一半,三一三剩一,大家先分掉十萬兩,廠長拿四萬兩,剩下的用來請私人船廠出馬,去天津學習造船,回來後仿製。船廠這邊多拿一萬兩,拿不是白拿的,需要跑關係,吳德和林廣收的錢,就是這麼來的。
私營船廠是登州水師參將的關係,三人都頭乾股在裡頭。仿製船肯定是要造一艘出來的,具體造的如何,到時候再說。如果上面不來檢查,倒也沒事,畢竟任期一到,知府和廠長都要調走的,只有水師參將會留下。還下一個人,繼續重複。如果上面派人來檢查,那就對來檢查的官員下功夫。
這個事情呢,賈璉心裡是有數的,畢竟他當初來登州水師巡檢過的。
一個人交代後,剩下的人都跟著交代了,因為不算舊賬,這筆賬很快就算清楚了。都誰拿了錢,自覺一點,把錢還上,再拿一筆錢給吳德和林廣作為撈人的報答,事情就給遮掩過去了。關鍵還是工部那邊有幾個官員也被牽扯進來了,吳德和林廣這下拿不定主意了,本地官員他們撈一下,倒也無可厚非,畢竟是下屬嘛,他們出事了,主官臉上也不好看,政績也拉胯。
工部的官員如何處置,不能私下就給遮掩過去了,那也太不拿賈璉當一回事了。
於是兩人忙碌了三天後,一起來找賈璉。因為查賬的是賈璉,這些賬必須對上,想騙賈璉是不可能的,而且也沒必要。
兩人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說了,撈人的事情也都說了。
“三個主犯饒不得,工部的官員,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沒法子。”賈璉雙手一攤,言下之意,如果這些工部官員與二位有關係,那隻好自認倒黴了。能做到現在這一步,賈某人已經仁至義盡了。幫工部的官員遮掩,你們想做只管做,我到時候最多就是一個不知情,被你們騙了。
兩個和工部的官員有沒有關係呢,賈璉不知道。本著官官相護的原則,那還是有關係的。
實際上賈璉在弄清楚具體案情後,已經把這邊的所有情況,全都寫密奏送皇帝跟前了。這邊處理完了,還要寫一份處理密奏。
總而言之,主打一個不欺君。事情就是這麼辦的,陛下能否滿意,那賈璉就顧不得了。本來查的就是內帑的二十萬的造船事件。
以前的那些爛賬,賈璉不是查不清楚,而是不願意查。就算查清楚了,多半也是不了了之的。
有個事情賈璉是最清楚的,就是吳德和林廣,大罪沒有,小懲罰肯定是跑不掉的。
吳德和林廣當著賈璉的面,交換了視線後,吳德咬咬牙:“如此,那便上報京師,工部有三位官員,各自拿了兩千兩。”
賈璉笑了笑沒說話,那意思你們決定。
不過看這倆的表情,他們也很不爽的,居然拿的比我還多。你們才幾品官?就敢這麼拿錢。
三人湊一起,擬定了一份奏本,三人聯名上報,登州船廠的案子,官面上的報告,就是這個了。
私底下賈璉另有奏報,那是另外一回事了。吳德和林廣覺得賈璉不會有,否則沒必要找鉂M滿的合作,作為欽差,手握大權嘛。
說是先斬後奏,賈璉並沒有行使這個權利,而是把三位主犯以及涉事人員關起來了,等待京師的回覆。
吳德和林廣走之前,給賈璉留下了五千兩,算是封口費,賈璉不客氣的收了,轉手寫進密奏,銀票也加進去。
京城這邊,承輝帝看到賈璉的奏摺,都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與此同時,內閣也看到了三人聯名的奏摺。
案子查清楚了,工部收錢的官員名字也寫上了。
陛下的二十萬兩銀子,怎麼沒的,寫的清清楚楚。
相比於內閣看見的版本,賈璉的密奏版本承輝帝看完後,人都氣笑了,順手拿起裡面夾著的五千兩,在手裡撣了撣。
大周官員的德行,承輝帝能不清楚麼?他知道的清清楚楚,但那又如何呢?總不能全都抓起來,殺個痛快吧?
那樣倒好了,省事了,國家也亂成一鍋粥了。
承輝帝只能深呼吸,再深呼吸,再深呼吸。
最後,認可了賈璉的處理辦法,覺得賈璉還是比較沉穩的,沒有一氣之下亂來,甚至朝廷沒下決定之前,都不殺人。
賈璉不想殺麼?當然想啊,不過在工部三個官員沒拿下之前,賈璉不會殺。殺了沒人證,那叫幫忙脫罪。
張庭恩看了報告,緊急提議召開內閣會議,商議處置。
承輝帝立刻答應,於是開會,討論此案。
“沒想到,賈不器也有心慈手軟的時候。”寧克上來就陰陽怪氣,言下之意,你在大同城下殺的可痛快呢。走之前要這個要那個,動真格的時候,就這?
“說話就說話,看著我作甚?”潘季馴很不客氣的懟人,本來就夠惱火的,他這個工部尚書做的本來就挺憋屈的。專業領域被研發司挖牆角就算了,現在官營的船廠也出問題,三個官員要倒黴,他也是要吃板子的。寧克想要禍水東引,居心不良的算盤珠子,都崩臉上了。
郭衍開口道:“潘大人,不要傷了和氣!寧尚書也就是隨口一說。此事蹊蹺之處在於,為何賈璉直奔登州,明明天津更近一切。”
潘季馴默默的看了一眼郭衍,並沒有接過話,心裡默默罵娘【你狗日的也不是啥好玩意】。
林如海可不慣著郭衍,直接問他:“郭相想必看出了端倪,說出來,給大傢伙長長見識。我也想知道,賈璉為何先去了登州。”
這人啊,言多必失,被人抓住了痛腳,那就只能怪自己嘴賤。
郭衍哪裡敢回答呢?沒看見張庭恩笑眯眯的看著他呢。回頭不管郭衍說啥,你得有證據,哪怕是猜測對了,人家來一句,都是查案,先查後查,有何區別呢?還是說郭大人不放心,你想去查案立功?
“呵呵呵!”郭衍乾笑了兩聲道:“我就是隨口一問,沒啥意思。”
這廝認慫的真快啊,主要是他一直在觀察陛下的表情,沒有任何收穫,所以立刻偃旗息鼓。本來就是埋刺,有棗子沒棗子,先打三杆子。
林如海沒有乘勝追擊,轉回正題:“陛下撥內帑造船,他們連這錢都要拿,本官的意見很明確,先拿人再說其他。”
潘季馴立刻接過去:“陛下,微臣也是這個意思。不會因為是微臣的下屬而徇私。”
“嗯,三個主犯,該如何處置?”承輝帝認可了林如海的意見,回到三個主犯身上。
原則上只要不帜妫话愣疾粴ⅰ�
這個時候接過這話的是潘季馴:“欺君之罪,當誅!”
第470章 不能不收孝敬
“殺人簡單,麻煩的是善後!”張庭恩不動聲色的打斷了其他人借題發揮的想法,同時也拉了老實人潘季馴一把。
老潘是幹活的人,沒道理讓他來背這個首倡殺人的鍋。
還有一點,如果再次大開殺戒,賈璉今後在官場上不得落個屠官的下場啊?
人家岑春煊屠官,那只是罷官,不送性命。賈璉要是落個官場屠夫(真弄死)的形象,今後入閣的道路,註定非常艱難,換成誰不怕啊?
“首惡還是要嚴懲的!”林如海抓緊補救,涉及到皇帝的內帑,不殺幾個說不過去。
“三位首犯該殺,餘者或流或罷。議罪銀子要多交點。”張庭恩順著林如海的話,把調子定下來了,然後才看看承輝帝。
“諸卿商議的很妥當,處置就按照這個章程來。善後的事情,諸卿需抓緊一點,耽擱不得。”承輝帝很給張庭恩面子,就按照他的話來。儘管皇帝看出來了,張庭恩一片愛護學生的心思,實際上承輝帝也是這個意思,不能走哪都殺一片。
“人犯押送到京,由刑部和大理寺判決,該走的程式,還是要走的。畢竟都是官!”林如海打上最後一個補丁。
“首犯直接在登州開斬,不必送京了。”承輝帝真是恨透了這幾個讓他丟臉的官,覺得給他們多活幾天都虧了。
“山東巡撫、布政使,皆有連帶責任,調往邊疆吧,雲南、廣西都行,山東距離京城太近了。”承輝帝仔細想想氣還不順,又補了一刀。
“如此說來,按察使也是有責任的。”林如海趕緊出來表態,畢竟他是總憲啊。按察使也算是他這條線上的下屬。
“那便一併調走,吏部那邊抓緊辦。”承輝帝也認可了這個觀點,倒是工部三個官員,似乎被遺忘了。
遺忘是不可能遺忘的,這不,會都沒散呢,人被龍禁尉抓了,送到刑部先關著候審。
殺幾個官在賈璉看來,解決不了太大的問題。朝廷最大的問題在基層,皇權不下鄉這個潛規則,省下的經費還沒虧出去的多。
這個真的就是制度問題了,沒藥可治的,只能一點一點的爛下去。
要不怎麼賈璉費勁的折騰呢,不會是為了養出一個新的階級出來爭奪話語權麼?不過估計大周未來夠嗆。
天朝上國的自信,那真是看誰都是蠻夷。
在登州等結果的賈璉,當然也沒閒著,幹啥呢?代署登州知府。
吳德和林廣在審問完案子,卷宗上交後,主動告辭離開了,留下賈璉,隨便他折騰,讓他順順氣,免得回頭摟草打兔子,順帶了他倆。
賈璉真沒那麼下作,都收錢了,這次肯定不會收拾他們。需要收拾的是地方上計程車紳。
想搞士紳,對於別人而言很難,對於賈璉而言,太輕鬆了。
直接讓人四處敲鑼打鼓,直魯巡按賈大人來登州了,大家有冤申冤,去登州府告狀。
還有一個案子是必須立刻處理的,那就是勾結水師的私營船廠。賈璉親自去看了一趟,這家船廠的東家居然沒被抓,真不是賈璉心慈手軟。
資本家和地主,都不是啥好東西。但怎麼說呢,人家開場做生意,又沒有摻和到貪汙裡面去,不能瞎抓人。
船廠的東家得知賈璉到了船廠,那真是兩腿發軟,倆家僕扶著才能走路,見了賈璉直接跪了。
賈璉板著臉道:“跪下何人,報上名來。”
“草民牛大力,叩見巡按大人。”東家哆哆嗦嗦的回答。
賈璉仔細打量他,此前掌握的情報知道他不是個讀書人,原本就是個官營場的工匠,官營船廠破敗後,因為手藝精湛,為水師參將看上,讓他負責修繕水師船隻,後來這廝乾脆自己弄了個船廠,從身份上來說,現在他還是官營船廠的一員,還要看賈璉追究不追究。
此人穿著布衣,手上能看見老繭,說明他也經常親自幹活。
“陛下讓仿製英吉利的戰船,你的廠做到哪一步了?”賈璉轉而先問技術問題,只要這傢伙技術上能有一套,留下他為己所用就是。
“回巡按大人的話,小人帶了七八個徒弟去了天津,現場學習,基本學會如何造那種船。如今船塢上正在打造,以草民之見,船不難造,難的是西洋那套操作,以及西洋人的大炮。單單一艘船,不值多少錢,有個七八萬銀元就能拿下。”說到造船的事情,牛大力突然口齒流利了,有條理了。
賈璉聽他這麼一說,立刻來了興致:“起來吧,帶本官去看看你造的船。”
牛大力一開始真的嚇壞了,還以為賈璉是來抓他去砍頭的,等到賈璉問到了造船,他倒不害怕了。
手腳麻利的爬起來,牛大力在前面領路,這廝個子不高,不到一米七,皮膚黝黑,人很壯實,看不出具體的年齡。
一路往裡走,走到海邊的船塢上,一座大的船塢上,果然有一艘正在建造的船,只不過現在沒啥人,估計是牛大力不知道自己生死如何,把人都遣散了。
“西洋人船是尖尖的底,帆是軟的,好處和壞處都很明顯。如果在附近的海面上,本地的硬帆船,跑起來能比西洋人的船要快的多。聽我師傅說過,早年間,西洋人的大船來襲,就是被本地的小火船靠上去燒走的。但是到了更遠一點的海上,西洋人的船更能承受風浪,順風逆風都能跑。”
牛大力是從技術角度分析的,他不是航海家,也沒跑過遠航,能說出這一番道道,可見技術精湛了。
賈璉一直安靜的聽著,跟著上了船臺,近距離看了看正在建造的船。
“你們學了多久,才掌握了這種船的製造?”賈璉頗有深意的問一句。
“差不多兩個月才基本摸清楚這種船的造法,西洋人有一套的。早年間能造一萬料的大船,如果在海上遭遇了西洋人的戰船,打起來夠嗆,炮太少。西洋人的戰船,兩邊都有跑位,一艘船近百門炮,一旦抵近了三五百米,本地的大船就是靶子,還不如小船防火好使。”
聽他這麼說,賈璉都有點懷疑他師傅是海盜出身了,這種打法,太特麼的鄭芝龍了。
當然了,鄭芝龍打的是荷蘭人,那會的船跟現在的三級戰列艦,差的還是很多。而且荷蘭人都是武裝商船,談不上戰列艦。
戰列艦還是英國人玩出了花樣。
“這艘船,需要造多久?”賈璉再次問他,牛大力看著面前的還沒鋪龍骨的船,摸著下巴琢磨了一番:“開始估算是八個月,人手充足,造船的木頭不缺,還能快一點,至少半年吧。關鍵草民這裡造出來的只是船,沒有大炮,沒有操船的人。水師那邊的人,操持這種船,夠嗆!”
“你先接著造,其他的不用管。船廠給的銀元夠不夠?”賈璉最後試探一句,那邊都交代的很清楚了,十萬銀元造一艘船,力求造的最好。畢竟是給皇帝幹活,船廠的人又不傻的。只不過他們這次真的倒黴,趕上皇帝重視出海的事情,派人下來查了。不然能糊弄過去的機率能有七八成。
“夠不夠,還不得看備料的價格麼?”牛大力毫無防備的,似乎又爆出了點東西。
“怎麼,你造船的木頭,還要被人拿捏?”賈璉順勢追問。
“造船的木頭都是從黃龍島來的,他們從高麗那邊搞來的木頭,這一片只要是造船的,全都要指望他們的木頭。”牛大力如實回答。
“黃龍島又是什麼來頭?”賈璉問出這句話,牛大力才意識到多嘴了,愣了一下才說:“就是海商!”
賈璉哼哼兩聲:“不老實,我看是海盜吧!”
牛大力噗通一下跪了:“大人饒命,草民實在是招惹不起他們。”
“起來,慢慢說清楚他們是幹啥的?”賈璉也沒生氣,畢竟只要是有利可圖的地方,總會有這些那些的手在裡邊擺弄。
牛大力戰戰兢兢的起來:“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登州水師的一個守備跟上司鬧翻了,帶著一條船和上面的兄弟出了海。那會草民的船廠開張有兩年了,有一天夜裡,他們摸到了廠裡,讓草民幫忙修船,並放了狠話,今後需要木料,必須從他們手裡買,否則就殺全家。”
碼頭上有漁霸,這是木霸。
“他們有多少船,有多少人?”賈璉再問,牛大力搖搖頭:“這個真不知道,聽說有五六百人,船呢,見過三四條,都不足千料。”
基本情況瞭解之後,賈璉沒有再追問,因為沒必要了。
“你給黃龍島的人帶個話,就說是本官說的,讓他們派個能做主的人去衙門見本官,我給他們十天的時間,過時不候。”
丟下一句話,賈璉轉身離開了,這一趟來是有收穫的,說明登州的工匠,是有能力仿製英國的戰艦。難的還是人員的培訓,以及大炮。
大炮的事情,賈璉能解決,甚至能造出更好的炮,麻煩的還是人員,海軍需要的人員。
落後了,就向別人學習,一天追不上,一年,一年追不上,十年,只要一直在努力,總能追上的。
這方面,賈璉的心態是真的好。沒見短短二十年的時間,獨孤求敗的燈塔海軍,也變成了一副鬼樣子麼?
唯一的問題,就是投入太大了,不知道朝廷能不能持之以恆,別搞成北洋水師,成規模之後,就不引進戰船了,連炮彈都不夠。
歸根結底,還要自己能造。
黃龍島的反應,比賈璉預想的要快的多,第二天一早,賈璉剛起來,就有人來通報,有人如約來訪。
賈璉不著急,一番梳洗,不緊不慢的收拾整齊後,這才出來見人。
來人同樣是皮膚黝黑,個頭倒是能有個一米八多一點,在這個時代,算是大個了。
此人孤身一人,連個陪同都沒有,就這麼站在院子內,顯得很耐心的等著召喚。
賈璉站在堂前的臺階上,看著來人笑道:“我是賈璉,你是誰?”
來人看見賈璉就這麼出來了,也沒擺個陣勢,倒是很意外。他是來登門探底的,按照規矩,不得擺個刀山啊。
這位大人,如此隨意的麼?
“草民李大個子,見過巡按大人。”來人正色躬身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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