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斷刃天涯
“民間私鑄銅錢一事,臣略有耳聞,然則太祖年間所鑄之錢市面上流通甚廣,故而很難分別私錢,查禁起來困難重重。微臣以為,若要禁絕此事,應下旨意令全國地方官員關注此事,一經發現,嚴懲不貸。”首輔孔照說話了,你看不是說的挺好麼?
說的不錯,但也就是正常處置,重視高度沒上來。
承輝帝不置可否,反而看向梁道遠,次輔嘛,你也說說。
梁道遠只能起身說話,他的意思也差不多了,就是隻能指望地方官員,在哪發現的從哪查。也沒啥新奇的思路,一個接一個的發言,大概意思都差不多,事情很重要,必須要查清楚,今後要禁絕。但,也就是到這一步了,沒有繼續往下深挖。
承輝帝不說話了,目光遊離,很明顯對幾位閣臣的意見表達不滿。
就在閣臣們想著,到底是哪裡沒對皇帝心思的時候,還是說這事情另有操作。
“嗯,此事回去都好好想想,回頭寫份摺子交上來,朕也要好好想想。”
承輝帝沒有立刻做決斷,反而是先放一放。
話鋒一轉又道:“李愛卿,此前坐鎮兩廣,對鴉片一事有多少了解?”
被點名的李馳完全沒準備,不過他也沒慌,站起後先沉吟數秒才開口:“此物於人有害,朝廷早有定論。臣在兩廣之時,曾下令禁絕此物。然則海岸線過於漫長,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民間吸食者,總有辦法買到此物。臣無能,請陛下責罰。”
好吧,這是閱讀理解出錯了,承輝帝哪裡是關心他的問題,是鴉片的問題。
“此物,朕知之甚少,龍禁尉查知,此物能迷惑人的心智,吸食者為了此物,不惜一切代價。李卿不妨就此事做一些瞭解,然後上一份章程,內閣會議上商議之後,再做定論。”
事情又跳過去了,承輝帝對這個問題也重視,只是重視程度有限,畢竟沒有見過因為此物,國家積貧積弱。
作為記錄員的賈璉,也只能默默的記錄,再跳也不能無旨意而發言。
那叫擾亂會場秩序,是要被彈劾的。被彈劾是小,被人當場呵斥還無法反駁,才是大。
這個時候,賈璉再次體會到,想做事有多難了。
每個人的認知不一樣,每個人的關注重點也不一樣。國家很大,事情很多,不能憑著一時的情緒去做事。身在朝廷,凡事都得看的全面一點,個人意志只能為國家整體利益服務。
當務之急,承輝帝最在意的就是三個事情,一個是兩江欠稅的清理,目前正在如火如荼之中。再一個就是陝甘大案,這是吏治的重要一環,是砍出去的第一刀。還有一個最要緊的事情,京營權力的收回。這就要看王子騰了。
今天的會議,什麼結果都沒有,皇帝沒達到目的,閣臣們也沒達到目的。非要用強,承輝帝也能做到,但這樣的結果,人心不服,後果難料。一個政策的推出,如果沒到火燒眉毛的程度,就不能來硬的。皇權一旦習慣了唯吾獨尊,凡事都來硬的,就會形成路徑依賴,只看結果,不問對錯了。這是承輝帝所不能接受的。
散會之後,閣臣們各自去了,賈璉收拾收拾,也要走人。五城兵馬司還有一堆破事。
不料被皇帝叫問了一句:“是不是很失望?”
賈璉搖搖頭:“有點,但不多。陛下為一國之君,凡事都要爭取大多數人的支援。兩江之事,實屬無奈。強制執行,固然可以得逞一時,時日久了,要出問題的。”
承輝帝非常的意外,臉上藏不住的驚訝道:“你倒是有幾分見識。”
賈璉再次一頭黑線,我就那麼不堪麼?我就是個莽漢是吧?
回到五城兵馬司,都快吃午飯了,沒想到這裡很熱鬧。
大聲罵罵咧咧的人不少,搞的跟菜市場似的。
賈璉出現後,氣溫瞬間下降了不少,所有人都看過去,正在罵孃的人,也被同伴制止了。
看清楚是賈璉出現了,所有人都縮著脖子。
都是權貴子弟不假,但也是分檔次的,賈璉啥檔次?身上的光環多且耀眼。一般的勳貴子弟,在賈璉面前,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賈兄,在下衛子蘭,你還記得吧?”
賈璉當然記得了,這廝在原著裡跟秦可卿似乎有點說不清楚的關係,不是男女之情,像那種追隨者的性質。
賈璉點點頭:“伱啥情況進來的?”
“嗨,不是我進來了,是柳湘蓮跟人打架,我是來交錢贖人的。”衛子蘭解釋了一句,賈璉明白了,柳湘蓮也是個原著中的人物。尤三姐因為他自殺了。
“既然打架鬧事,那就在學習班多呆幾天,長點記性。”賈璉沒打算徇私,不放過一個滋事分子。好好的日子不過,沒事跟人打架,給我找麻煩不是?
“不是,璉二爺,他家裡就一個老母,人要被關起來,麻煩就大了。再說了,總有對錯吧?他是路見不平,這才憤而出手。”
賈璉對柳湘蓮印象不好不壞,感覺就是一個業餘愛好比較多的落魄勳貴子弟。
他能跟賈寶玉混一起,靠的也是他的出身。
既然衛子蘭這麼說了,賈璉也不能搞一刀切:“你等著,我去問問他的案子。”
賈璉入內問了問情況,南城御史顧秉章趕緊彙報:“那柳湘蓮是個票友,喜歡上臺唱兩句,扮相不錯,被下面看戲的認出來起簦獢f他下臺。這廝一氣之下,與人爭執,然後就動手了。這廝下手挺重,打傷了好幾個。”
賈璉不動聲色的反問一句:“真的如此?”
顧秉章意識到不對勁,立刻補充道:“還有一個花旦也摻和進來了。”
賈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看的顧秉章額頭冒冷汗了,這才淡淡道:“查案要仔細,事實要弄清楚,不要丟三落四的。”
還好,給他留了面子。
賈璉沒去見柳湘蓮,也沒說請衛子蘭進來坐著喝茶等候,擺明了公事公辦,這樣的目的是為了服眾。身為領班御史,帶頭徇私,下面自然有樣學樣。
至於顧秉章嘛,奔五十的人了,稍微有點得罪不起的,他都會妥協。
喜歡和稀泥,老毛病了。
這麼說吧,顧秉章這種人,才是京官裡的主流。
賈璉這種人才是另類,學習班還收費,非要折騰人,在其他人看來,賈璉太可惡了。
顧秉章再次回來時,手裡多了詳細的案卷,賈璉飛快的看完。
花旦是個男的,是柳湘蓮的好友,這像柳湘蓮的做派,如同賈寶玉和琪官。
事情因這個花旦而起,起因是寧遠侯的孫子,看上了那個花旦,非要請人家吃飯。
人家不答應,他就用強,柳湘蓮當時不在場,後臺卸妝,聞訊後出來制止,一個落魄子弟,哪在寧遠侯孫子的眼裡,直接讓一群隨從動手搶人。
柳湘蓮攔著,對方先動的手,柳湘蓮還手。這就是真相,只不過柳湘蓮下手重了點,好幾個打手的被他用椅子砸斷了手臂。
對方人多,柳湘蓮也捱了不少打,不然也不會急的抄傢伙。
換成以前,顧秉章就算去了,也就是訓斥幾句,然後人都放了。
這次不一樣,賈璉才回來大佬,明確了要求。他不敢徇私,把人放了。
“去,把寧遠侯孫子帶來。”賈璉發了話,顧秉章心頭一顫,壞了,忘記這茬了。
啥呢?賈珍在遼東受傷的事情,這是過不去了是吧?
很快人帶過來了,賈璉看一眼就愣住了,這長相很熟悉的,笑眯眯的問一句:“貴姓啊?”
“姓孫!”回答讓賈璉很是遺憾,長的跟葛優一樣,你怎麼姓孫呢?
差點就來一句,犯罪分子你聽好了,你已經到了山清水秀的地步了。
是不是長這樣的都喜歡玩戲子?還男女通吃。
“璉二爺,我才從遼東回來,不懂京城的規矩,您抬抬手,放我一馬,必有重謝。”
這廝倒是沒受傷,加之此前的顧秉章有包庇嫌疑,他倒是一點都不慌。
“在戲園子裡鬥毆,為一個戲子砸了人家戲園子,你說這是京城獨一份的規矩麼?還是說,你在遼東砸了戲園子,沒人能治你?”
這廝倒也識趣,立刻抬手輕輕的抽自己的嘴巴:“唉,你看我,這臭嘴,不會說話。您是秉公辦事,我心裡明白。都是勳貴子弟,您是不是輕點……?”
“打住,注意你的措辭,什麼叫我輕點,我沒那愛好。行了,讓管家去交錢,學習班一位。記住,以後別再這麼幹了,我真不想掙你的錢。”
“不是,璉二爺,都是自己人,抬抬手,抬抬手。”
賈璉揮揮手,自有兵丁夾著他下去了。
回頭招呼顧秉章:“柳湘蓮放了,讓姓孫的賠醫藥費,還有戲園子的損失。嗯,念他是初犯,又不是什麼大案,再交一千兩銀子罰款,人就可以回去了。”
被放出來的柳湘蓮還有點納悶的,還有十兩銀子的醫藥費,簡直不像是五城兵馬司。
出來遇見衛子蘭,這才知道,衛子蘭見著賈璉了,找他說情呢。
柳湘蓮聽了頓時跺腳道:“唉,不能就這麼走了,得謝謝人家。”
衛子蘭笑道:“謝也不在這一時,回去收拾收拾,改天請璉二爺喝酒。”
顧秉章這邊也在賣好:“小侯爺,算你走撸蝗环堑眠M學習班不可,這次本官為你說了好話,這才罰款了事。對了,學習班的錢也要交,花錢能解決就是好事。”
自打賈璉重回五城兵馬司,京城鬧事的發案率快速下降。
連著好幾天,都沒有抓大人,對此簡人達還頗為感慨,學習班要停了。
話說,次日柳湘蓮和衛子蘭一道,前來請賈璉吃酒。
不料事情突然變化,一個內侍出現,把賈璉叫進了宮裡,搞的衛子蘭很是感嘆:“都說賈璉受寵,我算是見識到了。”
賈璉進宮後也是一頭霧水,啥事情呢?今天也不開內閣會議,承輝帝也沒說兼差舍人啊。
承輝帝見了賈璉便道明意思:“王子騰過雁門關了,你去迎一下,順便帶幾句話。”
第239章 關鍵時間節點
承輝帝到了關鍵時刻,太上皇做六十八歲的大壽,算盤珠子都崩承輝帝的臉上了,就這還得忍著,出錢出力,因為以孝治天下。
這個民族古往今來都是講道德的,意識形態領域的最大公約數之一,就是孝。
開國皇帝都是打出來的,經歷過戰亂的皇帝,當然清楚人都是啥玩意。
卑鄙和高尚,那也是要分人的。
皇帝除了天命之外,在這個時代能拿的出手的就剩下孝了。
你一個權利無限大的人主,講別的好像沒啥說服力。
王子騰在軍中的話語權分量很重,如果他的態度發生了偏移,後果很嚴重。
承輝帝不敢冒險,思來想去,只能讓賈璉走有一趟,私下裡進行一番交流。
賈璉肅立聽旨,裘世安不在跟前,應該是出去守著了。
“你告訴王子騰,有什麼要求只管讓你傳話,朕能滿足的一定不會推辭。”
就這麼一句話,聽的賈璉背後全是冷汗,能給皇帝逼出這麼一句話的臣子,能好的了?
但賈璉什麼都沒說,只是應下一句;“臣記住了。”
承輝帝露出微笑道:“你,不要多想。”
“臣省得!”賈璉繼續恭敬的聽訓,主要是事情太大了。
這個時候的賈璉也沒退路了,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衝了。
還能說,原著中的賈寶玉,生活環境太好了,外面的風雨是一點都沒進大觀園。等風雨進來了,賈寶玉只能像個呆子似的隨波逐流,最後選擇了避世。
這不是什麼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是實實在在的一個不對就血雨腥風。
賈璉不知道為何突然變的如此激烈,難道是因為自己的攪局?為承輝帝解決了很多麻煩之後,導致兩代皇帝之間的交鋒快速升級了?
“朕命你為勞軍大使,走之前去神機營帶上那些跟你去鄖陽的舊部。朕知道你沒野心,但那些官兵對你就是服氣。這是伱天生的本事,別人學不來的。”
承輝帝不輕不重的提醒了一句,就差沒說注意安全了。
賈璉敏感的捕捉到這個不易察覺的資訊後,內心陡然揪起來。
皇權爭奪的過程中,沒有不見血的。史書裡寫的明明白白。權利的蛋糕就那麼大,你多吃一口,別人沒準就得餓著。這是生存鬥爭,是你死我活。
領了旨意的賈璉,先去神機營,出示了聖旨後,神機營的官兵踴躍響應,都想跟著賈璉去辦差。沒法子,太香了。
賈璉笑眯眯的,臉上沒有任何不好的表情,還是點了楊校尉的五百火槍兵,又點了一支百人的炮隊。為何要帶上炮隊呢?賈璉的解釋是放禮炮,表示對遠歸徵人的敬意。
其實可以帶更多的人,但賈璉怕動靜太大,讓別人浮想聯翩。
六百人,不多不少,路上真遇見點啥危險,賈璉自保有餘。
私下裡,賈璉交代跟著他去鄖陽的楊校尉:“告訴兄弟們,最近路上不太平,都打起精神,免得陰溝裡翻船。多少人想等著看我們的笑話呢。”
說這話,楊校尉是真信,跟著去一趟鄖陽回來,最底層計程車兵都進賬百兩。這樣的上司,誰不服氣?服氣,但是別的同僚看著就眼紅了,這次怎麼又是你們呢?
京營從編制上來講有十五萬之眾,就算吃空餉,也有七八萬人。這幫人跟著家賈璉出差發了財,回京後沒少吹牛,自然引得眾人的嫉妒。關鍵是給賈璉拉仇恨,你丫的不吃空餉就算了,還不喝兵血,你讓別的人怎麼活?
京營的問題一直都在,只是沒人能解決。就這麼神奇!
前任京營大都督老北靜王死之後,新任的大都督是南安郡王。但誰都知道,老王爺沒幾天好活了,基本不管事,京營掌握在北靜王的舊部手裡,這些人都奉小北靜王為主。
等小北靜王成年了,不說接任大都督嗎,至少掛個副職,實際掌握權利。
威望不足的小北靜王,又導致下面的人握緊了手裡的權利。承輝帝要整頓京營,就必須依靠王子騰的威望。那麼,王子騰真的願意為了皇帝的意志,放棄個人乃至家族的利益麼?
這些年承輝帝騰粨Q鳥,陸續調走數萬京營,這已經觸動了四王八公利益的根基。
如今還要徹底整頓,搞不好就是個撕破臉的結果,如果沒有太上皇的存在,一切都好說,大不了別的地方補償一下,但有太上皇的存在,四王八公是有別的選擇的。
只要太上皇出山,振臂一呼,實際控制京城後,外面很難翻起波瀾。做皇帝的可以賭上一切,在外做臣子的可不敢,因為最高權利與做臣子的沒啥關係。
說來說去,還是成本和收益的問題。原著中四王八公被收拾,就是站隊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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