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洲里电鳗
他没有去看那个小厮,目光只是平静地落在老管家魏福的脸上。
“魏福。”
“老奴在。”
魏福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再问一遍。”
魏玉道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得可怕,“那个逆子,带着一群混账,拿着不知从哪来的官印和虎符,去了九江郡,要去……平叛?”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砸在魏福的心头。
魏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躬身道:“回相爷……是……是的。小厮是这么说的。”
“呵。”
魏玉道忽然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什么惊天大事,而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魏玉道走到那个跪着的小厮面前,蹲下身子。
那小厮吓得魂飞魄散,以为相爷要亲手了结自己。
拼命地磕头,砰砰作响。
“别怕。”
魏玉道的声音出奇的温和,“抬起头,看着我。”
小厮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告诉老夫,他们一共去了多少人?”
“回……回相爷……十二位公子,每……每位公子都带了七八个护卫,加起来……加起来快一百人了……”
“一百人。”
魏玉道点了点头,又问,“他们带了多少钱?”
“少……少爷从账房支了十万两银票,说……说是奉了您的命……”
“十万两。”
魏玉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武器呢?”
“府……府里武库最好的铠甲和刀剑,都被少爷挑走了……”
“好,很好。”
魏玉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头看向魏福,“听见了吗?十二个天将,带着一百个天兵,揣着十万两军饷,拿着一郡的官印兵符,去剿灭一个连下数城,手里握着几万兵马的反贼。”
他顿了顿,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语气问道:“魏福,你说……他们是觉得赵锋的刀不够快,还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了?”
魏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老奴失察!请相爷降罪!”
他知道,相爷这是真的动怒了。
这不是那种暴跳如雷的怒火,而是一种能将人冻成冰渣的极寒。
小少爷这次捅的篓子,已经不是天大的问题了,这是要把天给捅穿!
私自带走府中护卫,冒领官印,假传号令,意图接管一郡军政……
这里面任何一条罪名拎出来,都足够魏家喝一壶的。
更何况,还绑上了另外十一个京中权贵之家!
这已经不是他魏玉道一个人的事了,这是一场波及整个京城顶层圈子的巨大丑闻!
魏玉道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魏福。
他缓缓踱步到窗前。
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
蠢!
实在是太蠢了!
那个叫老胡的商贾。
偏偏在畅春楼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当着一群纨绔的面,把赵锋吹上了天?
醉酒、激怒、杀人。
顺理成章!
而他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恰好就装着一整郡的官印和虎符?
这他妈是陷阱!
是阳谋!
到底是谁,在算计自己?
一想到自己那个自作聪明、平日里总觉得自己智计过人的儿子。
被人像耍猴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魏玉道就感觉一股血直冲脑门。
他引以为傲的权谋,他悉心培养的继承人。
在人家眼里,就是个一戳就蹦的傻狍子!
奇耻大辱!
“来人!”
魏玉道猛地转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相爷!”
几个侍立在外的亲卫立刻冲了进来。
“去城西!”
“相爷,追不上了……”
魏福急道,“他们昨夜就出城了,现在怕是已经奔出百里开外了!”
“谁说我要去追他们?”
魏玉道冷笑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他们既然这么想建功立业,这么想去救公主,我这个当爹的,怎么能不成全他们?”
他看向魏福,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第一,立刻派人,去另外那十一家府上‘报喜’。”
魏玉道特意加重了“报喜”两个字。
“就说,我儿不器,联同各家公子,心忧国事,不忍社稷蒙尘。”
“已经带着人马,主动奔赴九江前线,为国平叛去了!”
“让他们不必担忧,静候佳音即可!”
魏福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相爷的意思。
这是要先下手为强!
主动把事情捅开,把调子定下来!
不是“私自离京”,是“为国分忧”!
不是“冒充命官”,是“临危受命”!
先把这十二个蠢货塑造成少年英雄,占据道德高地。
这样一来,就算将来事情败露,也有了转圜的余地。
高!
实在是高!
“第二。”
魏玉道继续说道,“立刻传我的密令,让潜伏在九江郡内的‘暗桩’全部启动!不惜一切代价,给我盯死那十二个蠢货的动向!我不要他们建功立业,我只要他们活着!”
他知道,现在想把人毫发无伤地带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不管是谁。
既然设了这个局,就不会让他们轻易跑掉。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保住这群蠢货的命。
只要人活着,就有操作的空间。
“去吧!我也要进宫,找陛下请罪了!”
魏玉道抚平衣服上的褶皱,面色古井无波。
第26章 朕乏了!(10更!)
京城的天还没亮透。
就变了。
十余辆挂着相府徽记的马车,从魏府鱼贯而出。
......
武威将军府。
身材魁梧、面容黝黑的张烈。
此时正在院中演武,一套枪法使得虎虎生风。
他是武将,最看不起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但唯独对宰相魏玉道,他心悦诚服。
魏府的管家亲自登门。
张烈还以为是相爷有什么要事相商,乐呵呵地迎了出去。
“张将军,大喜啊!”
魏福一脸“喜气洋洋”,对着张烈拱了拱手。
张烈一愣:“何喜之有?”
“令公子张伟,联同我家小主人不器,还有李公子、王公子等十一位少年英杰,心忧国事,不忍社稷蒙尘,已于昨夜奔赴九江前线,为国平叛去了!”
魏福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相爷让我特来报喜,说将军您生了个好儿子,虎父无犬子!还请将军在家静候佳音,不必担忧!”
张烈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
他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类似的一幕,在京城十一个权贵府邸同时上演。
少府监卿李源,正欣赏一块刚收来的古玉。
听到“喜讯”后,手一抖,价值千金的古玉摔得粉碎。
户部侍郎钱坤,正在算账。
听到消息后,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
最后“啪”的一声,整个算盘都让他给掰断了。
整个京城上层。
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的池塘,瞬间炸开了锅!
这些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狐狸,哪一个不是人精?
什么为国平叛?
什么少年英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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