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洲里电鳗
缓步走到信使面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大柱,辛苦你了。能在赵锋那种魔头手里走一遭还能回来,也是条汉子。”
他拍了拍信使的肩膀,转身从旁边的案几上端起一杯酒。
“来,喝了这杯酒,压压惊,然后去账房领些赏钱,回家好好歇着吧。”
信使受宠若惊,双手颤抖地接过酒杯,激动得无以复加。
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柳暗花明没死,未来前途必定光明啊!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大柱感激涕零。
仰起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可就在他脖颈完全仰起,喉结滚动的那一瞬间。
一道冰冷的寒光,自陈显平的袖中闪电般掠出。
“噗嗤——”
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
轻微。
却又刺耳得让人心头发麻。
信使的眼睛猛然瞪大,脸上还凝固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喷涌出鲜血的脖颈。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酒杯“当啷”一声摔在地上,碎裂开来。
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温热的血。
很快在冰冷的地面上汇成一滩。
陈显平收回匕首。
用一块白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上面存在的血迹。
他的眼神,甚至没有在那具尚在抽搐的尸体上停留片刻。
“处理干净。”
他淡淡地开口。
阴影中,一名亲卫无声地走上前来,熟练地拖起尸体,很快便消失在灵堂的侧门后。
另一人则迅速清洗了地上的血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陈燕婉,娇躯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用疼痛来维持着脸上的平静。
陈燕婉知道这位大伯看似忠厚,但心狠不弱于父亲,却没想到他能狠到这个地步。
上一刻还温言抚慰,下一刻便毫不犹豫地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杀一个有功的信使。
对他而言,毫无负罪感。
陈显平扔掉染血的白布。
转过身,目光落在了陈燕婉的身上。
那双刚刚才决定了一条人命的眼睛里。
此刻已经看不出丝毫杀气,反而透着一股长辈的温和与郑重。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陈燕婉,深深地一揖。
一个手握兵权、杀伐果断的宿将。
对着自己的侄女,行此大礼。
这一拜,重如泰山。
陈燕婉的心,也跟着这一拜,彻底沉入了深渊。
她知道,自己再无退路。
她缓缓地回了一礼,声音清冷而坚定,像是初冬的湖面结成的薄冰。
“大伯放心。”
“为了陈家,为了给父亲和弟弟报仇。”
“燕婉,定会取信于赵锋。”
说完,她再没有看陈显平一眼,也没有再看那两具冰冷的棺椁。
转身,一步步走出了这间让她感到窒息的灵堂。
她的背影,在昏暗的烛光下。
显得那般孤单,却又挺得笔直。
陈显平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
许久,才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灵堂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一道身影从侧门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来人一身儒衫,气质沉稳。
正是衡山郡第一大族何氏的嫡子,何致远。
他先是恭敬地对着中央的棺椁拜了三拜。
这才走到陈显平身边,压低了声音。
“陈叔,事情都办妥了。”
陈显平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何致远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我已经联络了郡中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世家望族。我告诉他们,陈将军您为了保全大家,不惜牺牲自己的侄女,去行那美人计。但赵锋生性多疑,若我们不拿出点‘诚意’,他绝不会上当。”
“那些老狐狸,一听要他们出钱,个个哭穷。我就跟他们说,这钱,不是白出。”
“只是暂时‘借’给赵锋用用,等陈叔您的大计一成,赵锋一死,这些钱粮,自然还是咱们的。”
“而且,谁出的多,将来论功行赏,分到的好处就越多!”
“我这么一说,那帮蠢货立刻就变了脸,生怕出得少了,将来被清算。”
“如今,各家的车队,正载着金银粮草,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朝邾城运来。”
“他们还以为,这是在为您的大计添砖加瓦呢!”
何致远越说越是兴奋。
仿佛已经看到了事成之后,何家独占鳌头的景象。
陈显平听完,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与何致远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烁着只有同类才能看懂的光芒。
那是一种混杂着贪婪、阴狠和智商碾压的快感。
灵堂内,两个男人站在两具棺椁旁。
无声地笑着。
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等到笑声渐歇。
何致远脸上的兴奋慢慢褪去,又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几乎细不可闻。
“陈叔……那赵锋,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我们这么引狼入室,万一……万一他真的把那些世家都给吞了,他会……放过我何家吗?”
第65章 见面!(3更!)
“陈叔……那赵锋,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我们这么引狼入室,万一……万一他真的把那些世家都给吞了,他会……放过我何家吗?”
听到这句话。
陈显平脸色丝毫不变。
他看着何致远。
嘴角勾起一抹既像安抚又像嘲弄的笑意。
“会的。”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赵锋入城,我自会告诉他,若非你何致远从中斡旋,晓以大义,郡中各家绝不会如此痛快地将钱粮田契集中。”
“你是他的功臣,他为何要动你?”
他顿了顿,任由这番话在何致远心中发酵。
直到看着对方眼中的恐惧,一点点被名为“贪婪”的火焰所取代。
然后。
他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诱饵。
“等杀了赵锋,你便娶了燕婉,成为这衡山郡之主。”
何致远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的眼睛瞬间瞪大,先是难以置信。
随即被一股焚尽理智的、赤裸裸的野心所占据。
陈显平的目光沉静如水,用一种谈论货物的语气,补上了最后的条件。
“只是,到那时,莫要嫌弃燕婉已非完璧之身。她此番,也是为了大局。”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悬在灵堂的空气里。
何致远的身体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亢奋。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叔大恩!致远……致远绝不嫌弃!燕婉小姐为陈家、为何家、为整个衡山郡牺牲至此,致远定会待她如珠如宝,一生一世,绝不负她!”
他抬起头,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君临衡山郡的那一天。
“陈叔放心!待我何氏主掌衡山,必划出一城之地,赠予陈叔之子,世袭罔替!”
“只要我何家一日在,陈家在那城中,便永世为尊!”
一桩在两具棺椁旁,用鲜血和背叛达成的交易。
陈显平缓缓点头。
眼中闪过一丝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好。去吧,准备迎接你的未来。”
“是!是!”
何致远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几乎是飘着走出了灵堂,满脑子都是权力和未来的美好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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