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姓琅琊 第130章

作者:东周公子南

小阿五只觉压力陡增!一下子就慌了神!把王扬教她应答的词给忘了!

“哦!还有汉书西南夷两粤......”

小阿五刚理顺思路,准备继续答时,谢星涵已经走到陈青珊面前:

“陈姑娘,你说在京中听过几个名头很响的才女,但名字有点记不清了。那能记住的有谁?”

陈青珊脸一红,小声道:“我......我记不清了。”

谢星涵笑容满满:“所以,是只记得我一个人吗?”

陈青珊张口结舌:“我......我得去练剑了。”然后迅速逃走!

小阿五正跟小耗子似的,准备悄步溜出院子,却被谢星涵叫住,笑容可掬道:

“阿五啊,你的中锋还是不正啊,趁现在有时间继续练字吧!先写五百个字练练手。”

阿五:(╥﹏╥)

.......

天红日暮,巴东王府。

厅堂上,巴东王一身白寝衣,高坐上首,左腿平放,右膝竖起,手臂随意搭在膝头,拿一柄环首长刀,正以紫绸布缓缓擦拭。

左右黑甲亲兵,按刀而立,如两列铁铸雕像一般,从王座下,一直延伸至门口。

整个厅堂静得可怕,空气仿佛凝固一般,沉重下坠,令人窒息。

王扬迈步而入,脚步声在这片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刚一进厅,身后大门便吱呀一声,缓缓内合,然后砰的一下,厅堂内的烛火猛然一晃,大门完全关闭,切断了与外面最后一丝联系。

王扬穿行在黑甲卫中,神情自若,步履稳健,仿佛对周围压抑冷肃的气氛毫不在意。

巴东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待王扬走到一半时,突然锵的一声,回刀入鞘!

刹那间,

所有士兵齐声大吼!

声浪如汹涌的潮水,在封闭的厅堂内轰然炸开:“杀!!!!”

卧|槽!

王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般向后蹦了一大步!

巴东王不屑讥嘲道:

“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原来像只兔子似的往后蹦。”

众军士皆哂笑。

这句话可不好答。

与巴东王相处,过柔则不入他的眼,过刚则容易和他结怨。

现在巴东王摆出这阵势来,明显要给王扬下马威,要是直接认怂,接下来便更会被拿捏;要是强硬回骂,惹怒亲王,吃亏的还是王扬自己。

若两者取其中,不带情绪地阐明道理,说些“人非草木,突然被吓,举止失措乃人之常情”什么的,则显得呆头呆脑。

还有一种对应是装作浑若无事,以经典强行挽尊。比如扯一扯《论语》谓孔子‘迅雷风烈必变’,《易传》言‘君子以恐惧修省’什么的,要之在侃侃而言,有理有据。

这最后一种应对方式要分对象和情形,若对面之人尊崇学识,又有礼贤下士之意,则很可能收到好的效果,说不定能说得对面起而谢罪,倒履相迎。

但巴东王明显不吃这一套,并且现在是有意扫王扬面子,这招即便用出来,也只会自取其辱而已。

所以以上几种方式,王扬都没有用。他微微一笑,向巴东王拱手道:

“我胆子确实不算大,突然被这么一吓,直接就往后蹦。若换作王爷,那一定是向前蹦的。”

好几个军士都没收住,险些乐出声来。还有几人低头抿嘴,明显是在强忍笑意。

巴东王差点也没绷住。

这句回答妙就妙在你说它讽刺吧,也是讽刺,说王爷被吓得蹦,难道不是讽刺?只是没加“兔子”两个字而已。但你要说它是捧人吧,也能算捧人,毕竟人家都说了,王爷蹦也是往前蹦,好像确实抬了一下王爷身份。

更重要的,这句话其实在无形中点明了一个事实,就是任何人被这么突然一吓,都可能蹦,没什么可讥嘲的。这可比直接说道理高明多了。

巴东王将笑意压了回去,脸色阴沉得可怕,虎目一瞪,声音陡然拔高:

“王扬!你搅动士庶,祸乱荆州,该当何罪?!”

王扬眨巴眨巴眼睛,无辜道:“王爷,你说的这是刘寅吧?”

巴东王手掌一翻,刀鞘拄地,身子前倾,烛火在他身后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仿佛一头巨兽。

他盯着王扬,目露凶光:

“你有几条命,敢在本王面前玩花样?

你是不是以为,凭你有个姓氏,本王便不能动你?

借本王的刀杀人?

你就不怕刀尖一转,把自己给捅了?

若真捅了你,你猜猜看,你那个姓氏,能替你嚎几声?”

他声音虽低了几分,却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强大的压迫感让在场甲士都不敢大声喘气。

王扬了无惧色,直视巴东王:

“姓是不会叫的,只有姓这个姓的人才会叫。

王爷的刀捅一个人容易,但想捅穿琅琊王氏的族谱,还差点意思。

当然了,王爷也没说要捅我,只是这话听着,让人心寒。

说实话,我今天来这儿,本以为王爷要好酒好菜招待我的......”

巴东王被气笑了:“好酒好菜?你算计人都算计到本王头上来了?居然还想要好酒好菜?”

王扬马上正色道:“王爷,话要说清楚,我不是算计王爷,而是为王爷算计!”

巴东王冷笑:“为本王算计?你倒是说说,你为本王算计什么?”

“让这些人出去,我把话说明白。”

巴东王不语。

王扬笑道:“我书生一个,就算王爷要对付我,也没必要摆这么大阵仗。”

巴东王挥手,众军士退下。

王扬朗声道:

“想当初,我找王爷说过,刘寅要对付我。王爷也答应帮忙,所以给我弄了个白衣参筹常平仓务,非王令不奉调,非刺史府不听传。但刘寅居然用典签令状,越过王爷监察。王爷试想,如果他真查到我有问题,王爷是不是要担偏袒之责,失察之罪?

所以刘寅针对的是我一个人吗?当他决定对我下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把剑对准王爷了!取我之命,寻王之过,此乃一箭双雕之计!所以我除刘寅,固然是为我自己,但也是为王除害!”

“本王说的是刘寅吗?本王说的是你竟然敢用那批货来设局!这是你的货吗?你有权处置吗?若有差池,你能承担?!”

巴东王声色俱厉地质问道。

王扬理直气壮,大声反问道:

“那我问王爷一句,这不是我的货,是谁的货?!”

操!

巴东王惊呆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王扬要吞他的货!

————

(伪注:巴东王觉得王扬要黑吃黑,狠如曹操,所以心中再次喊了个操字。抚今思昔,不胜唏嘘。)

第214章 倒反天罡!

王扬一扬折扇:

“王爷把这批货记在我的名下,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吗?现在刘寅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知道这批货是我的!官府也有了备案!谁还能有怀疑吗?

更何况我还用柳惔办了货牒、公验,给这批货走了明路!

这就相当于用河东柳氏做担保!

到时堂堂正正出货,完全不会和王爷产生瓜葛,难道不好?!

我已经探明,现在雍州绸缎行价很好,离荆州又近,等货一齐,王爷直接用我办好的货牒、公验,把绸缎贩到雍州去,保管水到渠成,王爷到时只要坐着收钱就好,这中间省了多少麻烦?”

这就是王扬之前巧策排雷的好处了。

若非他提前铺垫,用“私仇框架”去了巴东王的疑心,这次巴东王难免会再生联想,毕竟王扬安排的假戏,就是把丝绸运往蛮族。现在王扬又摆出公验、货牒的安排,一副真心实意为巴东王生意考虑的样子,这个“释疑”效果就更好了。

巴东王听到最后,脸色稍霁,冷哼一声:“那你的意思是,你不仅无过,反而有功了?”

王扬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那当然!”

巴东王一指王扬,瞪眼道:

“你还敢说!刘寅是王兄的人!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你让王兄的脸面往哪放?王兄若来质问,你让本王如何回答?!”

“让庐陵王丢脸面的,不是我,更不是王爷,而是庐陵王自己养的那条狗!

狗发疯乱咬,搅得人家院子里不得安宁,这是主人没拴好的缘故,能怪得了别人吗?

所以庐陵王不仅不会质问王爷,反而得向王爷道歉!但这不是最主要的!”

王扬越说越激动:

“最主要的是我替王爷扳倒了典签吴修之!

此人是王爷所憎吧?告了王爷多少刁状?

这次和刘寅勾结,联手出招,他要对付的是我吗?

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我用此案把此二人一起套了进去,现在长史、典签,双双待罪!

荆州之内,王爷之势最盛!

此谁之功也?!

王爷不叙我的功劳也就罢了,居然还兴师问罪!说什么刀尖捅人的话!

心凉啊!!!!”

王扬捶了捶胸口,神色悲愤!大有忠而见疑,洁而蒙污之态!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

“我设此局,的确为了自保。

但在自保之外,却努力为王爷谋划!

没想到一片赤诚,竟换得王爷这几句话......”

说罢苦笑摇头,神色落寞。

身影在厅中显得格外孤寂,仿佛一片落叶,随风飘零,无人问津。

王扬知道戏过了。

但他要的,就是戏过!

不戏过就假了,不戏过意思就是真把怨气埋进心里了。

借了巴东王的刀还要怪巴东王辜负忠心,功过不辨,那就是不知好歹!是矫情!

戏过符合王扬在巴东王面前一贯的人设,更市侩,也更真实,并且以夸张戏谑的方式,冲淡方才紧张与对立的气氛,更能拉近与巴东王的距离。

这是摆明了要套路你,但你还不怎么生气,因为套路一旦摆明,反而不成其为套路。欺骗一旦大张旗鼓,反而不构成欺骗。

当然,这是一种更深层的套路和欺骗。只不过大多人在看穿一层之后,就失去了戒心,以为对方的小心思被自己瞧得清清楚楚,实际上,他只是看到了一层假象而已。

巴东王见王扬似乎还要酝酿眼泪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摆了摆手道: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若没本王护着你,你还能在这儿‘一片赤诚’吗?”

什么护着我,你那是不得不护,外加顺水推舟。

王扬见好就收,借坡下驴,立即拱手道:“多谢王爷,我......”

巴东王打断王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