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抛开事实不谈
“这甄先生可不是姐夫家的亲戚,而是宁国府张大人……小妾的老子!”
“伱管他是谁的老子,不收咱们的船资……”
说到这,邢妻的声音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邢忠,咽了口唾沫,有些难以置信道:“小妾?你不会听错了吧?一个妾室能有这个排场,还有兵丁护卫?”
“这还能有假?人家都亲口承认了!”
“那他怎么还肯捎带咱们?莫不是你大姐家里没有出事?”
她不知道张云逸跟贾家的渊源,唯一想到的也只能是荣国府的面子。
“这张大人是原宁国府敬老爷的外甥。”
“这有什么奇怪的?十根手指头还有长短粗细,更何况是亲戚之间?你不是常说,你姐夫跟他那個弟弟不对付?”
提及家长里短,邢妻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不对!”邢忠摇头道,“那薛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二房亲戚!”
“那八成是以讹传讹!若你姐夫胞弟弹劾了他,还能给姓薛的好脸色?”说到这,邢妻不禁心虚道,“那到了京城,咱们那事还提不提了?”
邢忠深以为然,却摆出一副先见之明的模样,手指敲击着桌面,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早就跟你说了!”
随即,又话锋一转:“别总惦记着家里那点蝇头小利,多向前看!”
“不向钱看,难道还向权看?你又不是读书的料,还能指望你考个功名!”
“呸!”邢忠啐道,“我是叫你别只盯着家里那点小生意!”
邢妻眼前一亮,忙道:“你是说天工院的生意?”
“瞧你那点出息!”
邢忠摇头晃脑道:“你看看那甄先生的排场,别说是一般的富户了,就是寻常的官老爷也有所不及。俗话说,养儿防老,咱们又没有儿子,可不就得指望丫头给咱们挣脸面吗?只是……”
“只是什么?”邢妻连忙追问。
邢忠患得患失道:“只是也不知这甄先生到底什么来头,还有咱家丫头,能不能入得了那位张大人的眼!”
“那你还不快去打听打听?”
“这事怎么打听?”
邢妻沉吟片刻,出谋划策道:“我瞅着薛家小哥跟他似乎是旧相识,何不找他问问?”
“对对对!”邢忠连忙起身,“我这就去找他问问。”
出了舱室,他左顾右盼,来到了薛蝌的舱房前,敲开门。
薛蝌站在门口,诧异道:“世叔有事?”
“贤侄!”
邢忠招呼一声,便钻了进去,道:“我在家里听了些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想来找贤侄问问。”
薛蝌若有所思道:“什么事?”
“在家里听闻,我那姐夫家的二老爷,被罢了官,还有鼻子有眼,说是弹劾了天工院的张大人……”
倒不是他不相信在家婆娘的分析,只是不便直接开口询问,故而找了这么个话题,打算先迂回一下,再切入正题。
不成想,薛蝌却点了点,面露忧色道:“原先还只是传闻,前几天那处置的告示已经张贴出来了,不过……”
说到这,他蹙起眉头,欲言又止。
邢忠闻言不由一怔,他不惊反喜,心下暗道,莫非真叫自家婆娘说中了,张云逸与自家姐夫关系更近?
嘴上却不动声色道:“不过什么?”
薛蝌摇了摇头道:“不过,除了荣国府的二老爷,余下的官员还要押回京城受审。”
薛宝琴毕竟与梅家有婚约,他没好提及梅廉的处置。
幸而,邢忠的关注点也不在这上面,连忙问道:“那甄先生怎么……”
他点到即止,并未沿着话题继续,转而道:“在码头上,我也不知道甄先生身份,回去后也是越想越不踏实,想到贤侄与甄先生乃是旧识,这才来向贤侄请教……”
他顿了顿,旁敲侧击道:“莫非甄先生对此,尚不知情?”
邢忠疑神疑鬼,薛蝌也一般无二。
他毕竟与荣国府还隔了一层,加上薛姨妈进京也少有联系,并不清楚荣国府内的龌龊。
原本,在码头上就奇怪甄士隐,为何会愿意捎带邢家,并且,刚才在船头,邢忠言语无状,揭了甄士隐的短,他也未曾甩脸。
不免怀疑是否另有缘故。
商人讲究和气生财,他还有求于张云逸,寻思着这也不是秘密,邢忠到了京城自然知晓,多个朋友多条路,倒不如卖个人情。
万一甄士隐对邢家另眼相待,别有内情,也算是提前示好。
于是便道:“甄老爷子来江南已有些时日,自然知晓,他与我家有些交情……他的女儿曾经流落在外……几经周转,多亏我大哥哥和大伯娘搭救,才有幸跟随张大人……”
他删繁就简,避重就轻,尽量委婉的把香菱的事情,交代了一遍,方道:“我家世代皇商,此次甄老爷子来江南,亦是我大伯娘拜托张大人,请他帮忙整肃家中生意……”
听闻香菱竟曾经走失,还被转卖了几手,最终才辗转跟了张云逸,邢忠心里越发喜不自禁。
对一个流落在外的香菱尚且如此,自家女儿好歹也是荣国府大太太的侄女儿,那岂非……
虽说,娶妻当娶贤,纳妾当纳色,自家女儿样样不差,且能够纳国公府的侄女儿为妾,想必……
他迫不及待的想找自家婆娘合计,连忙告辞道:“原来还有这等内情,多亏贤侄替我解惑!”
……
第479章 疑神疑鬼
回到自己的舱房,邢忠将打听来的细节,以及猜测与邢妻和盘托出。
难掩兴奋道:“回头你可得好好做做丫头的工作,他老子后半辈子能不能享清福,可就全指望她了,莫要使性子!”
“会不会太早了些?要不等进了京,跟你大姐商量商量?”
倒不是邢妻有意推脱,只是,听风就是雨,影子都还没有的事,就要劝女儿为妾,她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邢忠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那甄家丫头不过是流落在外,被薛家买去转送的丫鬟,他便视若珍宝,如此厚待其父,咱家岫烟不论人品样貌,哪一样比人差了?”
他越说越是兴奋,煞有介事道:“等到了京城,咱们也别急着,待我打听清楚了再说,倘若能做正妻,也不必委屈了咱们姑娘!”
邢妻倒是没他那份自信,踌躇道:“这倒也不好说,你没看到薛家那丫头?虽说年纪尚小还未长开,可粉雕玉琢,瓷娃娃似的,若是再过两年,怕是比之岫烟怕是还要稍胜一筹……”
薛家虽不似邢家,也是世家大族,可薛宝琴自幼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倒也不避讳抛头露面。
听妻子这么一说,邢忠也不由蹙起了眉头,疑神疑鬼道:“你说,这薛家又不似咱们,快揭不开锅了,怎么也上赶着往京城跑?还拖家带口的?”
“你是说?”
邢忠眯着眸子道:“你想想,甄先生给薛家盘点生意,偏偏薛小子好巧不巧,举家赴京,还在码头上跟他碰上,要说这其中一点鬼没有,打死我也不信!”
“不……不会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薛家那小子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倒是薛家那丫头年纪不大,你叫岫烟旁敲侧击,跟她打听一下,问问他们为何赴京!”
邢妻忙不迭的应声道:“那丫头跟岫烟颇为投契,如今都住到一处了,那边说话不方便,我这就去把她叫下来。”
……
与此同时。
二楼的舱房内,邢岫烟和薛宝琴携手坐在床沿。
“原本妹妹还担心,这一路上会闷得慌,没想到能与邢姐姐结伴同行,这下可不愁没人说话了!”
“是啊!这天下的事,还真应了那句,无巧不成书,同行已属不易,竟然还是亲戚!”
二人一个开朗活泼,一个淡雅如菊,性格上颇为合拍,加之年纪相差不大,很快便熟络了起来,干脆搬到一起同住。
“姐姐倒是与大伯家的大姐姐同岁,待进了京,我介绍你们认识!”
“嗯!~”邢岫烟点了点头道,“妹妹进京,是去走亲戚吗?”
薛宝琴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不答反问道:“姐姐呢?”
她自幼跟随其父走南闯北,熟悉人情世故,虽然与邢岫烟颇为投契,却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可交浅言深。
她赴京的原因,难以启齿,倒不是她对母亲和哥哥的意见相左。
相反,跟随父亲游离多年,心也野了,不愿意盲婚哑嫁。
只是,不愿诓骗邢岫烟,故意避而不答。
邢岫烟心性淡然,虽然看出薛宝琴避而不答,却不与她计较,反而坦然道:“如今江南遭了灾,眼下秋天还有些收成,粮价却不降反升,一日高过一日,到了冬天只怕更高,我家中素贫,也只能去京城投靠姑姑了。”
说罢,邢岫烟十分善解人意的岔开话题道:“我自幼便在姑苏,这还是头一回出远门,比不得妹妹,年纪轻轻,就去过那么多地方,不如与我说说各地的风土人情。”
薛宝琴笑道:“咱们大夏的风土人情大差不差,便是有些差别,书中也有记载,说了也无甚有趣。”
说到这,她眨巴着一对漆黑的大眼珠子,话锋一转道:“倒是我八岁时节,跟父亲到西海沿子上买洋货,遇到一个真真国的女孩,那才有趣。”
“真真国是什么地方?”
“那我就不清楚了,那姑娘才十五岁,那脸面就和那西洋画上的美人一样,也披着黄头发,打着联垂,满头带的都是珊瑚,猫儿眼,祖母绿这些宝石……有人说他通中国的诗书,会讲五经,能作诗填词哩!”
邢岫烟不禁啧啧称奇:“四书五经,作诗填词就是咱们大夏,也不是人人精通,更遑论一個番邦女子,竟也能通晓诗书,倒还真是难得。”
“何止!妹妹还有一首她做的诗哩!”
“哦?”
邢岫烟正欲询问内容,却听外头传来敲门声,和母亲的声音。
“岫烟!伱出来一下,你爹找你呢。”
“来了!”邢岫烟答应一声,“妹妹……”
薛宝琴摆了摆手,道:“姐姐去吧!这路上少说还有大半个月哩!”
说罢,打开门,冲着邢岫烟母亲盈盈一礼,脆生生道:“伯母!”
看着眼前瓷娃娃似的薛宝琴,邢妻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不愧是大家闺秀!”
说罢,拉着邢岫烟便下了楼。
待领着女儿回到自家舱房,邢忠等不及女儿行礼,便道:“乖女儿,你跟薛家那丫头相处的如何?”
“薛妹妹性子活泼、率性,与女儿相处得宜。”
“那便好!”邢忠笑着道,“你回头打听打听,看看她进京是做什么的!”
“这……”
邢岫烟微微蹙眉,思索片刻道:“女儿前面与她闲谈时候提起,见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爹爹还是别胡乱打听了。”
她只当邢忠好奇,担心他刨根问底,触了薛家的霉头,故而开口提醒。
邢忠与妻子对视一眼,后者立即没好气道:“你这丫头,你爹也是为了你好,打听一下怎么了?”
邢岫烟寸步不让道:“君子不强人所难,既然薛妹妹不愿意说,何必勉强?”
邢妻还要再说,却被邢忠一把拉住,道:“女儿不愿意,咱们也别勉强她。”
他随即冲着邢岫烟摆手道:“行了!我也就是看薛家也是举家出行,又带了好些行李,心里好奇罢了,你不愿意问,就不问便是。”
邢岫烟颇为诧异的看向了反常的邢忠,试探道:“爹爹若无别的事,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去吧!”
待到邢岫烟离开,他方冲着自家婆娘抱怨道:“好钢用在刀刃上,她不愿问,咱们问就是了,何必这会子勉强,因为这点小事,叫闺女跟咱们生分了!”
“咱们岫烟最是孝顺,怎么会……”
“那也要看是什么事!”
他这么一说,邢妻也默然不语。
“行了!反正日子还长,我去找薛家小子,你去找薛家太太,咱们分头打听。”
他倒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只是,薛家有苦难言,对于赴京的原因讳莫如深。
可越是如此,邢忠两口子越是觉得蹊跷,也越发怀疑所料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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