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夜天高
“不是……抓的不是宣平侯张欧吗?”
“你懂什么,肯定是他们传错了,人张品下值就去少尉府衙了,那么多双眼睛看到,还能有假?”
很快事情传到了皇宫。
刘彻正带人计算着攻打匈奴的花费。
本来,翻年是不准备打匈奴的,至少要筹备一年。
因为今年刚打了匈奴,又收了降将,还因为养匈奴降卒搞出了几万流民出来。
但没想到,匈奴降卒不止这个冬天没花钱,还帮忙赚了一大笔!
这几万流民也一样。
钱没花,还赚了!
这是不是翻了年还能继续打匈奴?又不缺钱又不缺粮食,有必要多休息一年吗?
所以,刘彻正在带人计算如果新的一年又打匈奴,需要多少钱,需要哪些地方调配粮草,什么地方准备辎重。
此时消息传过来,刘彻也懵了。
看着正在核算的几个人询问:“张欧张爱卿。”
张欧抬起头:“陛下,快算出来了,再等等。”
刘彻:“听说……你被抓进少尉府衙了,你儿子去哭去了?”
张欧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差点就说出:那不是我,是宣平侯。
但是张欧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该知道这个事情,于是说的是:“这……我不在这儿吗?!”
一群算预算算的头大的文臣武将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彻也笑了:“是啊,朕也纳闷,说是很多人目击了张品去少尉府衙牢房哭,哭的老惨了。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假的。”
张欧:妈的智障……不是,是爹的智障,这号果然废了,幸亏小号养的快,新生一对双胞胎。
……
少尉府衙,皇甫华拉着张品入座。
倒上酒,整上羊肉:“羊肉放心吃,骠骑将军赏的,不违规。”
张品跺脚:“这个时候我哪有心思吃啊!喝啊!”
皇甫华一看,心中一暖:果然好兄弟!
“好兄弟!”皇甫华拍了拍胸脯:“这就是公子经常说的,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够意思!”
张品叹气:是啊,皇甫华还真是够兄弟,这么大的事儿,居然先找我说。
“兄弟,是够兄弟,一天是兄弟一辈子当兄弟!”
皇甫华绷不住了:“十年前我就暗自发誓,再也不信兄弟这一套了,没想到现在见到张兄,又让我回到了少年纯真的年华。”
说着说着,皇甫华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张品一看,兄弟这是动情了。
于是端起酒杯:“兄弟,干了这杯酒!”
两人几杯酒下肚。
皇甫华才跟张品勾肩搭背:“你说,给屎里下毒来毒狗这事儿,怎么定性呢?这事儿感觉可大可小。”
张品喝了几杯也是晕乎乎的,摆了摆头:“什么事儿不是可大可小呢,这事儿要是放在廷尉张汤那儿去判,起码死罪。”
屎毒狗不是目的,用带毒的狗毒人才是目的。
准确的说,张欧是要用毒死人来打击樊家的生意,这才是目的。
屎里下毒是手段。
皇甫华一听让廷尉判死罪,急忙摇头:“可不能判死罪!不行不行!”
宣平侯张欧可是吕后一家的独苗,当初这一家能够逃脱,就是六十年前群臣和文皇帝商量好的事儿,如今一甲子过去,就翻脸不认了?
可不行。
张品也是猛然惊醒,急忙:“对对对,可不能判死罪,这事儿得往小了努力啊皇甫兄!!!”
皇甫华微微一笑,自己这兄弟很懂事嘛,一点就通。
这事儿怎么能往大了判呢?必须得判小。
张品:“按道理来说,下毒杀死人,不只是死罪,还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是要株连的,但……这事儿毒死人没有?”
张品这个人对法条是熟悉,但是口条就差远了。
换成赵禹张汤,压根就不会说什么毒杀抄家灭族的话,直接就不提这一茬,只说毒死动物的事儿。
皇甫华摆头:“没死人,刚下毒就被识破了发现了。”
张品:“那就不算死罪了,毕竟还没发生,只是毒死了狗?”
皇甫华:“下的药味儿太大,狗都不吃……”
张品深吸一口气,爹啊爹,你还天天说我脑子笨,你下个毒都不会,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张品:“那这么明显的下毒,有没有可能他目的就不是下毒,目的就是让人发现他下毒,从而坐牢呢?”
皇甫华捏着下巴。咦,有这种可能啊?
但为什么他要这么干呢?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难道说下毒一事真的另有目的?
皇甫华重新思考起了这个事情,之前皇甫华和项绪就分析,这个事情可能是某个人想要故意挑起新商人和旧贵族的矛盾。
但是感觉给屎下毒太怪异了,否决了这种可能。
现在这么一分析,这种可能又重新被摆上了台面。
皇甫华:“那还有什么可能呢?”
张品:“有没有可能……他就是想混牢饭吃?”
皇甫华:“……怎么可能。”
张品:“可不好说,我听说有很多人年纪大了后就会犯糊涂,脑子做不了主。”
皇甫华捏着下巴,四十出头,说年龄大,太勉强了吧……
看来这个事情短时间不好定性,还需要严查,看看张欧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至于长安城的舆论……皇甫华想到:“张兄,我想借你之口用一用。”
张品狐疑。
皇甫华:“我要把你给这个案件定罪的罪名,还有你张家在刑律上的名声借用一下,把这个判罚给传出去,探一探长安城百姓的口风。”
张品深吸一口气:“随便用!”
都这个时候了,什么名声不名声的,要是事情处理不好,张家还有什么名声?
皇甫华拱手,简直难以感谢。
人家张欧就这么把家族名声都借出来了,还有什么说的?
张品也是泪崩伸出手:“好兄弟。”
皇甫华跟张品捏手撞胸:“一辈子!”
……
回到家的张品,发动家里所有仆人,往外传消息。
‘张欧这事儿不论死罪,最多坐牢流放。’
‘他可能是脑子不太清楚了,故意投毒搞事情,投毒不是目的,只是引起关注的手段。’
‘御史大夫家传刑律之学,师承荀子一脉,为此案之决断作保。’
很快,长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御史大夫是个老好人了,又出来作保,哎,怎么说呢?”
“这投毒吸引注意,这种就是二公子说的行为艺术么?”
“人家都承认说是脑子出了点问题了,可能痴呆了,还能怎么样呢?”
“就是不知道被投毒的樊家怎么说。”
“又一个贵族要被被削去爵位咯,看来还是钱管用,不会被削掉,这犯了大事儿怎么都跑不掉,犯了小事儿还能用钱抵罪。用爵位抵罪多亏啊!还是多赚点钱吧。”
“这御史大夫家一家人真的给这事儿作保?”
“你不知道?人儿子张品,侄儿张执,哥哥张说那都出来承认了,我刚刚在那边看到张执在吃小炒腊肉,还在说起这个事儿呢。”
“小炒腊肉是什么?什么是小炒?”
“小炒你都不知道?现在矿上那边老流行了,说是陛下和霍二公子喜欢吃的,大家都争相尝试,啧啧,人间美味!”
长安就是这样,任何消息,只要一放出来,那就有人去聊。
要是热点新闻,加上有人推波助澜,短短时间就走遍了。
以前消息还慢点,以三五个小时为限制。
现如今的长安,脚力车夫马夫到处走,什么消息传遍长安也就是半个时辰的事儿。
算完预算,已经是深夜了。
张欧撑着老腰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张欧感受着马车的舒服:“这个霍海,有些东西还是很不错的,马车不就是好东西嘛,那沙发也是好东西。”
但有些东西,那就不是东西了。
在外面一向是一副和蔼模样的张欧此时眼神冷冽、冷笑着。
之所以用宣平侯这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打头阵,是因为张欧手握一个宣平侯的秘密。
而且,这事儿也不是张欧亲自去威胁的,而是让孔安国去做的。
孔安国也没有亲自去做,而是找了吕步舒。
吕步舒让一名儒生旁敲侧击去威胁。
一套走下来,张欧手里有三层保险捏着。
那个去威胁宣平侯张欧的儒生,有个死穴捏在吕步舒手里,同时吕步舒还手握着这个儒生入朝为官的机会。
所以这事儿如果出问题,那儒生自己就知道让线索断在自己的脖子上。
废了这么多功夫,让宣平侯去干这件事情,就是张欧要把所有旧贵族,全部拉到自己这一架车上。
孔安国要的是当这架车的车长,领袖。
吕步舒要的是斗败霍海,成为公羊学领袖。
大家各取所需。
张欧闭目养神着:“今天长安有没有什么事儿?”
蹲在车厢角落有个小女孩,这个女孩每次都会守着张欧下朝堂。
其他门客会把重要的事情报告过来,让她报告给张欧。
于是,小女孩就把今天的事儿讲了一遍。
一开始,张欧听的很满意。
到了最后,张欧睁开了眼睛。
“嗯?”
张品作保,试探长安百姓的口风?
张欧深吸一口气,思索着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个环节不对劲。
自己这个事情刚刚运作出来,就被姓霍的解决了?
而且方法居然是拿张品挡枪?
现如今,张欧就算舍得御史大夫家传刑律家学渊源的名声,能舍弃张品的名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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