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海山
这次的游行规模绝对是前所未有过的。
有一名中年男子站在万神庙的石柱底座上，挥动手中那册《自由与人权的意义》，神色激动地高声道：
“罗马的公民们，奥地利人已经向我们展示了，自由和平等都要依靠自己去争取！
“我们以前总是寄希望于教廷会的怜悯与施舍，将罗马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然而，事实证明这是行不通的！
“教廷只会用一次次加税，贪婪地拿走我们所有的钱，再告诉我们希望在天堂里。
“不，那儿没有希望。只有欺骗！
“我们的希望在这里，就在脚下！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罗马是属于我们每一位公民的，而教廷则应该全心全意地侍奉天主，如果教廷不愿意交还罗马，那我们就自己将它抢回来！”
人群立刻爆发出震天的呐喊，“罗马属于所有公民！”
“立刻实施罗马自治！”
“组建议会，取消教会特权！”
在人们的呼喊声中，百余名身着红色制服的教廷卫队在百余米外紧张地看着这边，却不敢前来驱散抗议人群。
以前教皇国的军队起码还有两千多名士兵，全都调集到罗马足以对付这些抗议者。
但如今地中海安防组织的军队已经开进了斯波莱托省，教皇国仅剩下罗马和佩鲁贾两地，军队基本已经解散。
教廷卫队的400名士兵根本不敢对抗议队伍动手，只怕激起类似维也纳“新兵营叛乱”那样的事件。
万神庙前演讲的中年人突然向众人挥手：“大家跟我去向圣父请愿。组建议会，让教廷回归虔诚！”
……
葡萄牙西北部重镇布拉加。
西班牙北路军团总指挥官塔拉韦拉侯爵满脸纠结之色地看着朱诺：
“中校阁下，波尔图的守军有近1万人，仅凭我的部队，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占领那里。”
朱诺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塔拉韦拉将军，您是伊比利亚半岛最厉害的指挥官，葡萄牙人绝对不是您的对手。”
他这话倒也不是纯“忽悠”。
塔拉韦拉侯爵的手里有两万大军，正常来说，对波尔图守军是有绝对优势的。
第934章 伊比利亚的战略
第二天中午，塔拉韦拉侯爵眺望向东远去的法军，黑着脸对一旁的军官抱怨道：
“狡猾的法国佬，我们已经控制了杜罗河以北的所有区域，根本不需要保护什么补给线。
“他甚至不愿接受我的建议去佩纳菲耶尔，上帝，他就是要躲在后方偷懒！”
佩纳菲耶尔在波尔图以东30公里处，必要的时候还能给予围攻波尔图的西班牙军队支援。
而朱诺却执意要将部队驻扎在相距近一百公里外的雷阿尔，以便能“保护后勤补给线”。
要知道，从雷阿尔到西班牙边境也就120公里，绝对属于法西联军的后方。
不过按照法西同盟协议规定，塔拉韦拉侯爵无权指挥朱诺的部队。
所以他在发了一阵牢骚之后，便无奈地率军向波尔图赶去了。
法西联军先前出其不意地袭击，很轻松就拿下了西葡边境的阿尔梅达要塞，之后一路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仅用了不到20天就已兵临波尔图。
所以现在马德里上下都相信他能在短时间内攻破波尔图，这令他感到压力极大。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朱诺却要抛下他去休整，他怎能不满腔怨气？
另一边，当法军蜿蜒的行军队列向东走了大半天之后，散兵营营长雷尼埃少校终于忍不住来到朱诺身侧，小声询问道：“团长大人，我们真要去雷阿尔吗？”
他朝身侧的士兵们示意：“您看，大家都在等着大干一场，根本不用休整。”
“休整？”朱诺笑着拍了他一把，“你是上个月被马德里的姑娘们搞晕了头吗？
“当然不是，我们是去做拯救西班牙军队的准备。”
雷尼埃顿时眼前一亮，但又疑惑道：“可东边好像并没有敌人……”
朱诺点头：“我们并不是要去雷阿尔，这只是为了蒙蔽葡萄牙间谍。你知道，西班牙人什么消息都隐藏不住。
“总参谋部认为在波尔图和英葡军队决战对我们非常不利。
“英国人可以从水路源源不断地运来补给。并且那地方两面临水，还有坚固的要塞。”
雷尼埃赞同道：“我们还会面临补给线过长的问题，英国人随时可能袭击我们的补给线。”
“没错。所以总参谋部决定在塔梅加河东岸和敌军决战。”朱诺用马鞭向前指了指，“我们现在就是去那里布置防线。哦，你这几天还得带些人去雷阿尔露个面，那里肯定也有葡萄牙间谍。”
塔梅加河是波尔图东侧40多公里处的一条南北走向的河流，向南汇入杜罗河。
雷尼埃又问道：“您好像并未告诉塔拉韦拉侯爵我们的作战计划？”
“是的，”朱诺理所当然道，“这样当他从波尔图撤退时，英国人才不会产生怀疑。”
朱诺所没有说的是，按照法国总参谋部的计划，塔梅加河东岸还只是第一仗。
之后法西联军会继续后撤，最终在杜罗河上游再次阻击英军。
这里距离西班牙边境城市伦布拉莱斯仅有不到50公里，补给非常方便，而英葡军队却要从波尔图获得后勤物资。法军还可以不断袭扰敌人的补给线。
这，才是消耗战的正确展开方式。
对于葡萄牙来说，必须要夺回东部边境阿尔梅达要塞，所以他们一定会拉着英军追到法军的预设战场。
与此同时，法西联军还会在南线不断发起牵制进攻。
葡萄牙南部的奥利文萨，就是那个橘子产地仅留有三四千名士兵驻守，法西联军随时可以攻破那里，然后向西直逼里斯本。
届时英军就不得不南北两边来回救火。
而西班牙那边，这次是有非常充足的底气进行消耗的。
……
马德里王宫。
西班牙内政大臣冈波斯扫视面前的七八名大主教，用不容辩驳的语气道：
“这次夺回我国西部领土的战争，相信诸位都很清楚其重要性。
“所以我们必须要取得此战的胜利！”
他示意助手将一份镶着金边的文件展开，向面前的几人示意：
“这是陛下最新颁发的敕令。”
大主教们忙站起身来，以表示郑重。
冈波斯继续道：“各教区按照收入情况，在两个月之内‘资助’30万至80万埃斯库多的军费。”
他话音未落，在座的几名大主教便已惊得瞪大了眼睛。
埃斯库多是西班牙政府发行的一种金币，1埃斯库多大约相当于11法郎。
也就是说，西班牙国王要求各教区缴纳330万至880万法郎的军费。
西班牙仅本土就有十一个教区，如果他们全都足额缴纳，就有超过5千万法郎的巨资！
至于海外教区，虽然不怎么富裕，但合起来再掏出三四百万法郎应该不成问题。
这就是西班牙的“可怕底蕴”！
教会势力庞大，数百年来拼命朝口袋里捞钱，几乎吸干了这个国家的最后一滴血。
西班牙的国力越来越差，教会的贪婪是核心因素之一。
冈波斯可以肯定，这笔钱教会是肯定拿得出来的！
莱昂教区大主教希门尼斯当即抗议道：
“冈波斯伯爵，教会的财产皆属于天主，陛下他无权这么做！”
阿拉贡教区大主教点头，接道：
“而且教会也根本没有这么多钱……”
冈波斯早就料到会是这样。西班牙教会势力盘根错节，早已控制了西班牙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
就算卡洛斯三世这样有能力的国王，终其一生的努力，也只是略微削弱了教会对政治的干涉。
这些大主教们联起手来，就连国王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然而，这次冈波斯的嘴角却勾起了冷笑：“诸位是否觉得有些好奇，为什么今天奥尔蒂斯大主教、塞拉诺大主教他们没来？”
在场的大主教们相互对视，却没人知道原因。
冈波斯淡然道：“因为他们很快就要卸任大主教一职了。”
希门尼斯大主教立刻道：“这怎么可能？教廷绝不会同时调整三个教区的大主教人选……”
冈波斯抬手打断了他：“实际上，教廷派来收回他们牧杖和权戒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了，最晚下周就会抵达各教区。”
第935章 教会改革
屋里的几位大主教顿时惊得呆在当场。
更换红衣大主教这么大的事情，教廷竟然没通知他们这些西班牙的大主教们返回罗马商议，就匆匆做出了决定。
冈波斯看到他们满脸的惊诧与不甘，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满足感。
他当年跟随卡洛斯三世陛下改革教会，被这些大主教们用各种明的暗的手段搞得焦头烂额，这次可算是一雪前耻了！
当初法国王太子告诉他，能让教会向西班牙政府低头时，他是根本不信的。
然而，教廷竟真的将三个红衣大主教撤换掉了。
冈波斯所不知道的是，这次其实是罗马教廷求到约瑟夫头上的——
数千名罗马市民包围了圣彼得大教堂，虽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已经数次派代表向教皇提出了选举议会，实现世俗自治的要求。
教廷上下在抗议者夜以继日的喊声中，如同惊弓之鸟，就怕这些人哪天就按捺不住直接冲进来。
而在奥地利撤出北意大利之后，能够帮教廷平叛的就只剩下法国了。
约瑟夫则爽快地承诺，让教廷出钱“雇佣”米兰共和国的军队去平乱，条件就是教廷对西班牙教会进行“整顿”。
教皇和几十名大主教只讨论了半小时，就做出了“献祭”三名西班牙同僚来换取罗马平安决定。
按照约瑟夫的要求，教廷除了撤换三名“涉嫌贪污”的西班牙红衣大主教外，还要对西班牙最大的几个教区进行拆分。
不过这一项“整顿措施”可能会引发极大的震动，所以要等到冈波斯那边完成削弱教会势力的第一步行动，才能开始正式启动。
约瑟夫之所以要投入这么大的精力来帮助西班牙解决教会顽疾，是有着非常深远考量的。
首先，就是要帮卡洛斯四世从教会“压榨”出一大笔军费来。
要知道，一旦葡萄牙爆发战事，西班牙这边每投入一个金币，英国那边就不得不跟一个金币，甚至更多。
因为西班牙是在自己家门口作战，而英国则要跨过1200多公里，将士兵和物资一船船运到葡萄牙来。
其次，只有压下教会势力，西班牙才有可能结束持续了一个半世纪之久的衰退局面。
约瑟夫倒也不指望西班牙这个盟国能出兵帮自己打仗，但最起码经济上得差不多，做一个合格的市场吧。
此外，西班牙的舰队在欧洲仍排在第三，能对英国形成一定的牵制，尤其在美洲那边，两家可是有不死不休的矛盾。
另一方面，以西班牙的自然资源、地理条件和人口数量，注定了他在工业时代不可能发展出威胁法国的国力。
这样一个“有益无害”的小老弟，法国自然是要随手扶一把的。
冈波斯再次看向几位大主教，沉声道：“在各教区‘资助’的军费全部到账之前，教廷对贪污的调查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他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钱不交够，在座的诸位难保不会也有人因“涉嫌贪污”而被解职。
几位大主教虽脸色阴郁，但却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是的，他们在西班牙根深蒂固，影响力巨大，有无数种办法让国王头疼，极端情况下甚至能煽动信徒们暴乱。
然而，这次约瑟夫却是直接挖了他们的“根”。
任你能量再大，但如果大主教的身份没了，立刻就得猛龙变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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