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收穫蟻
安娜坐在領航員的位置上，仔細地記錄這份星區外星圖的關鍵資訊，旗艦艦橋的船員都是艦隊各部門負責人，他們收到星圖和船長髮布的航線規劃後，就要給艦隊其他飛船部門和骨幹們釋出任務和監督程序。
因為艦隊不招有過腦機改造的船員，所以大夥手裡鍵盤敲得震天響，像網咖一樣熱鬧。
李斌就在這樣熱鬧的環境裡偷懶，累了一晚上的他正想眯一會兒，一道因用嗓過度而略顯沙啞的聲音鑽進耳朵裡，讓犯困的李斌一個激靈醒過來：
“大副那邊補給裝完了，申請回艦橋。”
伊莎的一如既往地在大副消失時暫代傑夫裡的職能，除了聲音外，絲毫看不出跟以往有什麼區別，對李斌的態度也沒有變化。但若是仔細觀察，還是能從眉眼裡看出多了些許嫵媚。
可李斌這會兒摸著鼻子，眼神有些躲閃，不敢正眼看伊莎，沒能注意到這點變化：
“哦……那什麼，不準。”李斌一想到老獨眼和大副就來氣，擁有外掛的他能記得自己看過、聽過的一切，醉酒後腦子糊塗，但醒來稍微翻翻回憶就能看出兩人昨天的刻意，再加上伊莎落落大方地把事兒都跟自己說了。
提起大副和水手長李斌就惱火得很，這倆也是老人了，竟然搞這種爛活，今年的績效扣光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除此之外，身為主值睦溪氀鄣媒o自己一個說法。
哪怕是打著為自己好的名義，為自己、為事業考慮，都得明正典刑。
至於伊莎……總不能剛睡完人家就處罰吧？所以這股被坑的邪火，就燒到給自己酒杯里加料使壞的大副和水手長去了。
“讓他去幫老獨眼，一起打掃‘糞坑’，出航前必須打掃乾淨，不然我就解了他的職換大副。”
伊莎聽著李斌說話，英氣的眉頭皺起：“怎麼，還在生氣？你要是覺得我佔了你便宜就直說，我給補償方案。”
“沒。”李斌心說真他媽奇了怪了，你又不是醜八怪，男人怎麼被佔便宜，這多新鮮吶。
“那你抬起頭看著我。”伊莎有些惱火。
倒不是因為李斌不愛自己而氣憤，星際兒女高興就在一起，不高興就分開，分分合合跟插頭插座似的，愛不愛都是很常見的，除了痴男怨女，沒人會一直糾纏不休。她生氣的是以自己的條件和能力，李斌竟然抗拒到連正眼都不肯看自己一眼。
這就很嚴重了，雖然曾經說什麼‘沒有布朗家族’，但在看到李斌不出5年拿下巡洋艦，她心裡還是難以遏制地冒出了復興家族的念頭，如今李斌如此態度，豈不是沒有一點機會？
那種事情，不要啊！
伊莎表情冷得像霜，內心卻受著煎熬。
第156章 開明獸號、艦隊起航
艦橋，骨幹忙著跟各船幹部溝通，這艘巡洋艦是公司早有準備的，因此本次出航帶了足夠多的人，船員們帶著大包小包隨著各船人員名單找自己所屬的飛船，被抽入新旗艦的船員們興高采烈，因為從今天開始，他們不必再稱呼李斌為【指揮】，而是可以叫一聲【船長】了。
這是一種殊榮。
而此時，這份殊榮的發散者，在參值膲毫ο拢瑢擂蔚靥痤^看。
他李斌兩世為人，是個吃過見過的主，上輩子活到30來歲沒結婚，但女朋友也是交往過的，他只是有21世紀的‘保守’，不夠星際時代開放罷了，對於發生了關係的異性，從心態上講，他是能做到平靜面對的。
但可惜二弟不聽他的，這具身軀如今的年歲，正是半大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旺的年紀。
食髓知味這個詞，對這具身體而言，可不是說說而已，錢鍾書對這個年紀的男生有著犀利的評價：十八九歲的男孩子，他心裡裝的女人大概比皇帝的三宮六院還要多，而且對女人的想法比廁所還要骯髒。但是與此同時，他又在嚮往最純潔、最美好的愛情。
不巧的是，李斌有外掛，昨天的事情，他是歷歷在目，一絲一毫一鱗一羽，即便是醉酒，如今清醒過來都是纖毫畢現的。
只要看到伊莎那張俏臉，他就難以自持。
這才是他不敢正眼看人的原因。
伊莎步步緊逼，李斌不得不抬頭，反應也就跟著來了，伊莎看在眼裡，登時反應過來，只覺得好笑：“就因為這？”
她伸手去抓李斌的肩，坦然道：“有事兒就說嘛，這有什麼，肘，跟我進屋。”
李斌連連擺手，慾壑難填的眼神中帶著驚恐：“不不，先別。”
美人歪頭，面帶困惑。
李斌憋了一陣，扭扭捏捏擠出一句話：
“胯傷到了，得養養。”
畢竟是霸主訓練的軍官，臀大肌猛得能開西瓜，跟如此美人棋逢對手，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但這事兒說出來，還是有些丟臉。
李斌一手捂著臉，一手搖擺拒絕，發誓從今兒開始，要成為訓練室的常客，開龍脊開胯一整套都練起來。
伊莎莞爾一笑，心說還以為是什麼事兒呢，我還擔心是討厭上了，搞了半天就這。
她拍了拍李斌的肩膀，溫聲跳過此事：“那這艘船的船名有了嗎？大夥不能一直叫她至高點BRV吧。”
“有的有的，已經想好了，就叫她開明獸號。”李斌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至於那艘掠奪者級，你根據以往的命名習慣起名吧。”
開明獸出自《山海經·海內西經》：“崑崙南淵深三百仞。開明獸身大類虎而九首，皆人面，東向立崑崙上。”
開明獸既是神獸，也是看守天門的神話生物，越過它便能面見諸神，李斌給這艘船起這個名字，寓意著寰宇聯合如今越過‘天門’，終於有資格在英仙座星域這個巨大的星際舞臺上桌吃飯了。
以後他李斌，能做的就不僅僅是白手套這種隨時可能會被拋棄的活兒了。
“行，要不你去休息一會兒，這些活我來做。”伊莎看著船長指揮台裡的待處理訊息道。
她在霸主戰爭學院學習期間，在許多艦船上練習過，有豐富的操船經驗，與‘高分低能’是不沾邊的，再加上這些年在寰宇聯合的工作經驗，處理這些事務並不難。
“……好。”李斌從善如流，有些艱難地支起身子，扶著艙壁離開艦橋。
伊莎坐在溫熱的船長寶座上，心結化解的她渾身輕鬆，精神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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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探機械臂咿D正常。”
“電網自檢完畢、一切正常。”
“生命維持系統自檢完畢，一切正常。”
“高精度感測器檢查完畢，狀態良好。”
一條條自檢和檢查結果彙總，寬敞明亮的艦橋內，休養了一天的李斌倚著船長寶座，高臺左側是穿著嚴密太空服的傑夫裡，清理完維生裝置的他身上一股子異味兒，為了不影響艦橋只能封閉自己。
右側則是軍事參忠辽奈恢茫p手背在後腰，雙腿微微岔開，以標準的軍人姿勢站立著，她身後就是逃生艙，便於在勢均力敵或不利戰局中讓她率先轉移到其他飛船上重建指揮網路。
旗艦和指揮艦分離，是李斌根據艦隊特殊的人才梯隊，與伊莎商定的戰術。
開明獸號是艦隊唯一的巡洋艦，任何敵人都會下意識地將它當做旗艦和指揮艦，如果敵人抱著摧毀旗艦就能摧毀艦隊的想法重點打擊，伊莎就能抓住機會剪除敵人的有生力量。
戰爭的藝術就是不斷地以強擊弱，智計百出也好、軍力增強也罷，甚至比爛也是以強擊弱的一環。
當然，如果電子戰失利被找到指揮艦，那李斌也只能自認倒黴了。電子對抗的實力往往與艦船規模、艦級成正相關，如果對方有多艘巡洋艦甚至主力艦，那無論怎麼掙扎都沒有用。
而若是艦隊實力差不多而敵人有傳奇駭客……打不過還是可以跑的。
“船長，艦隊檢查完畢，狀態良好。”套在太空服裡的大副透過麥克風彙報。
李斌看著密密麻麻滿是標註的星圖，這些標註集中在逝者星系附近，而在更遠的東北部星區，除了人之領遺留的星圖外一無所獲，只有一道孤零零的資訊懸於18光年外的一個以藍巨星為恆星的星系。
那裡就是海盜王康達提供的，第二艘巡洋艦所在的座標。
李斌醞釀一陣，緩緩開口，聲音在艦隊各處迴盪：
“公司本次目標有三個，第一個目標是探索附近的星系，蒐集行星資訊，打包賣給巨企，這是勘探艦隊最穩妥的收益渠道。第二個目標是搜尋人之領遺物、遺蹟蹤影，也就是俗稱的挖墳，這是意外之財的來源。第三個，也是咱們必須拿下的，是找到第二艘巡洋艦。”
“本次深空航行預計時間超過一年，諸位，祝大夥一路順風，掙的星幣多如星辰，祝大家都能平安歸來，人人發財！”
“寰宇聯合勘探艦隊，起航！”
引擎嘶吼，超過20米的尾焰從開明獸的發動機尾裙噴出，艦隊泊區已經清空，霍爾夫摸著滿頭銀髮，回憶著短暫幾天與李斌結識的過往，18萬星幣引來的上司褒獎和險些鬧翻惹來的批評。
他不由地感嘆：“雖然中間出了這樣那樣的意外，但不得不說，李斌老闆是個言出必諾的人，只是……”
霍爾夫苦澀地說：“以後跟這位老闆打交道，可別再讓我來了，我簡直受夠了。”
旁邊有人安慰道：“放心，這位李老闆出手闊綽，聯盟已經為他安排了專屬聯絡人。”
“哦？是麼。”霍爾夫聞言心情複雜，為自己不必再受折磨高興，又為失去這麼個大客戶失落，人心總是這樣。他追問，“那人是誰？”
“不知道名字。”安慰者搖頭，“只知道是個軍官，當時在一線和寰宇聯合的人對峙，不知道怎麼地，明明叫寰宇聯合給打了，反而主動申請當這個聯絡人。”
第157章 老獨眼的過往，英仙座聯盟之孽
艦隊以獵豹號為前鋒邁入跳躍點，熟悉的反胃感，熟悉的不適，但在新鮮的迴圈空氣和寬敞明亮的船艙環境中，心理壓力少了許多。
以逝者星系為中心3.2光年內沒有適合勘探的星系，唯二的星系經過布萊頓聯盟艦隊探索，已經明確有不少餘暉的無人艦隊存在。這些船擁有速子科技的武器和特質船型，火力強勁，不是如今的艦隊能夠碰的。
因此此行的目標，是4.1光年外，需要艦隊在超空間飛行3天半的一個雙恆星系統星系。
將艦隊指揮任務交給伊莎，李斌揉著還有些酸的腰，帶著弟弟，沿著開明獸號堪比雙行道的寬敞中央艙道來到船長艙室前。
他活動著身體，整理衣物，調整面部表情，嘴角撇下來，眼睛眯起，讓自己看上去很是嚴肅，旋即開門。
嗤嗤地開門聲裡，寬敞船長艙室顯露出來，船長艙室依舊被隔成兩部分，前面是包含工作臺、廚房、客廳在內的近百平LDK一體化休息室，廁所按照李斌的使用習慣依舊放在臥室裡。
過去幾年蒐集的，不好出手的奢侈品擺在船長艙室裡，在塗成木色的地板和桌椅襯托下，很有股復古風格，看上去頗為不俗。
與這復古風格格不入的，是破天荒有些拘謹的老獨眼，戴著義眼義肢的他混在這裡面，像個穿越時空又身受重傷的終結者。
李廠振站在李斌身後，全副武裝披著動力甲，雖然面帶困惑，但大哥有令，他依舊穩穩地抬著手，實彈武器準星鎖定老獨眼。
良久，李斌才不急不躁地說：
“傑夫裡跟我最早，自從倒賣完那批重型武器，他就忠心得很，再也沒質疑過我的決定更別提做這種事。伊莎是前霸主軍官，還是貴種女，軍人習氣也好，貴族驕傲也罷，她都做不出這種事。三人裡你年紀最大，做事也最油，這是你的主意。”
“是。”老獨眼乾脆點頭。
“是故意害我，想讓參珠L跟我決裂？”
“絕對不是”他頭搖得很厲害，肉掌抓住義肢。
“理由呢？”
“為了……大業。”老獨眼僅剩的那隻眼睛抖起來，眼神中滿是苦楚。
“繼續說，我在聽。”李斌翹起腿，火機啪地打響，煙龍吐出，青煙嫋嫋，擋住他的視線。
老獨眼盯著塗漆仿木的合金茶几，緩緩地講述了自己的故事。
大概在60年前，老獨眼還有名字，那時他剛從生育工廠出來，因為邭夂茫虺e方向為軍人方向，出來後稀裡糊塗就簽了英仙座聯盟的合同，成了一名光榮的陸戰隊。
或者說，那時候，他真的相信自己的使命是維護自由和公平。
他在訓練和實戰中結識了一群過命的兄弟，大家都是年輕人，對世界充滿期待，相信在巨企的領導下，人類會重新恢復人之領的榮光，成為統御銀河系的偉大種族。
但事實總是事與願違，老獨眼在實戰中學會的人生第一課，就是口號只是口號。他和戰友們奉命潛入一座自由星球的空間站，突破防禦炸燬了核電站，造成的核洩漏殺死了數百平民，更是導致空間站礦業和製造業停產。
以製造業為支柱的自由星球毫無意外地合同違約，引來了速子科技的討債艦隊，他們掠奪走了空間站的虛空工廠抵債，進一步導致這顆自由星球爆發饑荒問題，——這顆星球沒有適宜的種植土地，全靠出口工業品買入糧食。
在饑荒肆虐，每日都有饑民死去之時，英仙座聯盟從天而降，它一邊僱傭海盜封鎖星球，進一步推動饑荒，又佯裝突破重重險阻帶來了賑災糧和一份協議。
毫無意外地，自由星球同意了，饑荒快速得到緩解，星球叛亂被鎮壓，巨企幫助當地重建工業力量的同時，也成功在星球建立起了自己的採礦基地，開始暗中侵吞當地產業。
老獨眼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做了多少類似的事情，偽裝成海盜襲擊霸主空間站，偽裝成霸主襲擊星際帝國商隊，偽裝成速子科技打劫盧德教會的十一稅呒Z艦隊……一樁樁一件件，誓言漸漸被大家遺忘，老獨眼和兄弟們開始騙自己這是必要的犧牲。
然後是星曆189年，第二次AI戰爭爆發。
這場戰役中英仙座聯盟沒有直接加入速子科技，但暗中提供了許多幫助。老獨眼此時已經成為所在隊伍的隊長，帶領數百名百戰老兵。
在這場波及大半個核心星區，幾乎所有巨企和勢力都參與其中的鏖戰中，老獨眼原本只是麻木地執行任務，直到一次襲擊霸主政要的命令傳來。
說到這裡，老獨眼痛苦地捂住臉，聲音哽咽，好一陣他才緩過來：
“那是個霸主執行理事會成員的妻子，是一名繁榮家族的繁榮主母，她在家族和霸主政壇的地位非常重要。英仙座聯盟透過特工捕捉到她當時正乘坐一艘星際線遊輪，計劃從江格拉前往阿瑟蘭星系（azelan），這兩個星系都是霸主控制的，但超空間可沒有主人。”
“這是一次秘密航行，因此沒有多少伴飛的護航艦隊。我們收到命令，跟隨特遣艦隊出發，擊潰了護航艦隊，發現一共有三艘星際線遊輪，大夥使用跳幫魚雷登艦搜尋這名繁榮主母的痕跡……花了三個小時，我們沒有找到。”
老獨眼消沉地說：“霸主的救援艦隊接到訊息正在趕來，我們時間有限，沒法繼續找下去，所以……”
“艦隊指揮下令摧毀該船，他們用死神魚雷把船炸成殘骸，又反覆用魚雷、導彈把殘骸炸成垃圾。”
“但是最後……最後情報局說那名特工盜竊的情報有誤，他失手了，偷到的是假情報，繁榮主母壓根不在那條船上”
他痛苦地閉上眼，當年登陸游輪搜查的場景歷歷在目，那些驚慌失措的人，面色蒼白卻伸手保護孩子的父親，白髮蒼蒼抱著行動不便的丈夫的衰老妻子，還有大批年輕的、健康的、原本擁有無數可能的男男女女。
三條星際遊輪，4500多人，4500多條他曾經見過的鮮活生命，因為一條假情報全死了，渣都不剩，被魚雷、導彈絞入鋼筋化為碳粉。
“這壓根就不是犧牲，這就是屠殺。”老獨眼的眼睛充血，唯一完好的手臂青筋暴跳，“從那時候開始我就騙不了自己了，他們也一樣，大夥都受夠了這種日子，我們為了復興人之領參軍，為了理想殺人，我們發誓揹負鮮血和罪孽，但結果呢？
老獨眼從一開始就掉入了巨企用豪言編織的騙局裡，準確地講，他和他的兄弟其實並不是因為這4500人的死而崩潰，幾十年劊子手生涯殺死的無辜一直在審問他們，這一批人只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兄弟們一個個死掉，卻是為了巨企卑鄙的算計和可恥的利潤。”
“他們死的毫無價值，活的人也毫無價值。”
老獨眼為自己和戰友的一生蓋棺定論。
這話讓李廠振變色，他沒想到自己的老師竟然有這樣坎坷的過往。
第158章 偉業、規劃與徹底收服老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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