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4章

作者:笑諷嘲

  他抬起眼,笑著看向林辰:“我憑藉我比你多通關一個副本的經驗,換你幫我打打下手,不知你意下如何?”

  青年烏黑的眼眸瑩瑩有光,給人一種真盏母杏X,適度流露的為難之色盡數融化在寬和的笑容裡,看上去全無算計。

  林辰心知以對方的能力,並不需要隊友,這麼說只是給他臺階下,周到地維護他的自尊。

  他張了張嘴,怯怯地問:“齊……齊哥,我真的可以嗎?”

  “怎麼不可以?”沈明樂得處理妥當,立刻表示贊成,“小林,既然齊斯這麼說了,那你就跟他一起吧,我看他能力不比我差。”

  林辰如夢初醒,將頭點得像小雞啄米:“謝……謝謝齊哥!我不會拖你後腿的!”

  沈明自然而然和剩下的常胥一間。

  一個一看就很能打的隊友在危機重重的副本里絕對是受歡迎的存在,常胥目測一米九以上的個子確實很能給人安全感。

  葉子更是笑著調侃:“智力型玩家和武力型玩家一隊,這可是黃金組合,我們能不能通關就仰賴二位了。”

  鄒豔看分組分得差不多了,落落大方地走到沈明面前,挑了一把鑰匙,笑著道了句“晚安”,走向樓梯口右側的1號房間。

  齊斯將幾人的反應看在眼中,從沈明手裡拿了一把標著“2”的鑰匙,拉著林辰走進走廊最深處。

  所謂的房間分配,相當於將六人團體短暫劃分成三個小集團。

  他原本就不指望自己的隊友能有什麼作為,只要足夠聽話、用起來方便就行。

  勉強符合條件的看過去也就林辰了。

  在互不信任的博弈遊戲中,越早控制更多的棋子,便越容易取得更大的優勢。

  他接下來要做的,是充分利用每一張手牌,儘快將林辰轉化成完全的“自己人”。

第五章 玫瑰莊園(四)四行詩句

  古堡房門上安的是最簡單的機械鎖,屬於一根鐵絲就能搞定的那種。

  齊斯用鑰匙開了門,打頭走進房間。

  眼前是一間十二平米左右的客房,泛黃的牆紙服帖地包裹四壁,勉強遮掩了宣示年代感的水漬和黴斑。

  腐朽潰爛的天花板星星點點長著黑色的潰瘍,其間破土而出的草芽如同瘡疤上的蠕蟲,隨時會隨膿水滴下。

  房間只在床頭櫃上點了一盞油燈充當光源,正中央擺著一張足夠兩個人睡的大床,床右邊是一張古樸的書桌,上面堆放著一些書籍和筆記。

  齊斯聯想到自己童年時玩恐怖遊戲的經驗,猜測應該會有線索藏在裡面。

  他走過去,蒼白的指尖劃過泛黃的莎草紙封皮,拈起書頁後頓在空中。

  幾息後手指微動,卻終究只是隨意翻了翻擺在最上面的那本筆記,而沒有進行更進一步的閱讀和探索。

  就在剛剛,他已經注意到,房間內沒有鐘錶,也沒有任何能標示確切時間的東西。

  結合規則所言,大機率要出事。

  天已經半黑了,透過佈滿灰塵的落地窗,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花園裡的玫瑰花海。

  成片的植株太過茂密,花與葉相互糾纏遮掩,細碎的陰翳隔著窗,好像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時刻窺探房間中的情景。

  先前齊斯以為整座古堡陰氣逼人,也許只是走廊和大廳間沒有窗戶、長年不見日光的緣故。

  不想在看到窗外陰沉的天和大片玫瑰投下的陰影后,反而更讓人感到鬼氣森森、脊背發寒。

  好在房間內配有窗簾,齊斯毫不猶豫地將窗簾拉上,眼不見心不煩。

  考慮到恐怖片裡經常有陰風把窗簾吹開的橋段,他又拖了把書桌旁的凳子壓在窗簾上。

  隨後,他檢查了一番門縫,確認鎖上門後,沒有什麼可以從外頭開啟的機關。

  他這人,向來多疑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也許是見了太多的陰暗,也許是自己本身就不是什麼光明的人,他對外的表現就是極端的戒備提防。

  這一點也確確實實幫他躲過了很多危險。

  時間並不充裕,齊斯無奈地放棄了更全面的檢查,折回床邊。

  眼前的床鋪乍看十分平整,沒什麼出奇。

  他垂眸看了一會兒,心有所感,一把掀開床單。

  泛黃的白色床墊上,赫然平放著一件鮮紅的歐式宮廷長裙,繁複的鑲邊和珠串被壓成一副色彩駁雜的畫,看上去已在此處放置多時。

  齊斯拎起長裙抖了抖,沒有抖出多餘的東西。

  沒意思,如果是他,怎麼都會放些屍塊進去,嚇人一跳。

  林辰跟在齊斯身後進到房間,從始至終都低著頭,不敢亂看。

  他沒有玩過恐怖遊戲,平日裡玩的最多的是塔防和開放世界。

  但他不想顯得沒用,只得仔細地從牆角開始,用打掃寢室衛生的態度一寸寸摸索過去。

  身後傳來衣料窸窣的動靜,伴隨著齊斯陰惻惻的聲音:“林辰,你說如果為了擁有一個人而殺死他,這算是一種愛嗎?”

  林辰一個激靈直起身,剛轉過頭就看到詭異的一幕。

  黑髮青年拎著制式古舊的紅裙,神情恰到好處地隱沒在陰影中,看不清晰。

  分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動作,卻給人一種變態殺人狂展示受害者衣物的既視感。

  “齊哥,這……這是什麼情況?”

  “這個啊,”齊斯垂下頭,用回憶的語氣說,“我愛上了一個人……”

  “啊?”

  “她是那樣的美好,世界上所有最優美的詞彙都無法描繪她的美麗。我卑微、熱切而可恥地想要佔有她,這不為世俗所容的愛意卻註定不能宣之於口……”

  青年的聲音很平靜,言語的內容卻透著瘋狂、壓抑和陰暗,有如深水區的黑色漩渦,粘溼而窒息地吞噬過往的生靈。

  林辰不由打了個寒顫,手心滲出冷汗。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並不瞭解齊斯。

  最後才從古堡外進來,衣服上還沾了血跡,有沒有可能已經被鬼怪替換了?

  主動提出合住不一定是出於好意,也許只是作為一個變態殺人狂,盯上了他,不計後果地想對他下手……

  “想什麼呢?”

  齊斯將手中的裙子折起來扔到一旁的凳子上,輕嘖一聲:“這條裙子是我從床墊下翻出來的,以上只是我對這個副本背景故事的猜測,不一定對。”

  林辰鬆了口氣:“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呢?如果我是個變態,你這會兒根本不可能好好站在這裡。要麼永遠無法醒來,要麼嘛,就以某種比較糟糕的形式醒來。”

  齊斯習慣於用言語反覆調動旁人的情緒,以達到削弱對方警惕的結果。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林辰,好像剛剛只是開了個無關緊要的玩笑:“抱歉啊,我方才推理入了迷,確實有點嚇人……以後都不會這樣了。”

  林辰尷尬地嚥了口唾沫,覺得自己未免太疑神疑鬼了。世界上哪有那麼多變態殺人狂,還那麼巧被他遇到?

  然後就聽青年話鋒一轉,拉長了音問:“對了,林辰,你真的是第一次進副本的新人嗎?你在現實裡是做什麼的,又是怎麼進遊戲的?”

  十分鐘後,齊斯完全盤清楚了林辰的生平。

  父親是工人,母親失業,家庭揹著聯邦基金會高額的貸款,自己憑藉努力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學,並拿到了獎學金……

  不久前外出給人做家教,回來時聽到深巷中有人呼救,趕過去後發現是一群小混混在對一個女孩動手動腳……

  一時熱血上頭,上前去斥責那些小混混,結果被一擁而上,拳打腳踢,意識逐漸陷入昏沉……

  “嗯哼,不錯的故事,至少聽起來沒有破綻。”

  齊斯輕描淡寫地笑笑,向後躺下:“時間不早了,該睡了,我們都早點休息吧。”

  林辰聽了這明顯不怎麼相信他的語氣,還要說些什麼,卻見齊斯已經閉上了眼。

  欸?就這麼睡了嗎?竟然不先找一下線索嗎?

  他心裡直犯嘀咕,然而終究不敢觸“老玩家”的黴頭,只得訕訕地住了嘴。

  房間內沒有時鐘,是無法知道確切時間的,最穩妥的避免違反規則的方法就是直接一覺睡到天亮。

  見齊斯只佔了半邊床,留了充足的空位,林辰小心翼翼地脫了鞋,爬到床上。

  從始至終,他都有意和齊斯保持距離,好像生怕磕了碰了,惹出不愉快。

  這是一個簡單平凡到極點的人,沒經歷過太多社會險惡,毫無預兆地被扔入詭異遊戲,難免無所適從。

  這時候稍有人釋放點善意,便會被他當做救命稻草,是必須要追隨、討好的存在。

  齊斯對此洞若觀火,樂見其成。

  他眯起眼,笑得促狹:“林辰,其實我選擇和你一間房是有原因的。”

  林辰一愣:“什麼原因?”

  真實原因是同為新人,不怕被看穿底細……

  齊斯在心裡自己答道,面上卻輕飄飄地說:“大概是因為你的名字很像小說主角,我感覺投資一下不虧吧。”

  林辰呆了兩秒,才有些侷促地接話:“呃……有嗎?哈哈,我爸媽都愛看玄幻小說,估計就是看小說給我起的名……

  “唉,我爸媽就我一個孩子,等他們老了還要靠我照顧他們呢……我還不能死,我一定要活下去……”

  一些無關緊要的閒聊有利於拉近心理距離,減少陌生人之間的隔閡;過多的對話就顯得刻意了。

  齊斯背過身去,扯了被單給自己蓋上,淡淡道:“林辰,你死於‘善良’,詭異遊戲給你一次新生的機會,或許正是對你的善行的嘉獎;我有預感,你會活下去的。

  “不過,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要想活下去就儘快入睡,以免違反規則。”

  林辰連連點頭:“嗯嗯!謝謝齊哥,我這就睡!”

  齊斯微笑著等他躺好,撐起半邊身子,去吹床頭的油燈。

  一芯燈火撲閃了兩下便銷聲匿跡,餘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將所有景物和恐懼勾連在一起的黑暗中,很快響起林辰顫抖的聲音:“齊……齊哥,我有點害怕,睡不著……”

  “沒什麼好害怕的。”齊斯閉著眼道,“我信不過他們,所以在餐桌上沒說。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之前試探出來了,安娜小姐是活人——你還記得規則第七條嗎?”

  “呃……只有鬼怪可以殺死人類,所以安娜小姐拿我們沒辦法?”

  “嗯,所以安心睡吧。”

  十分鐘後。

  林辰可憐兮兮地囁嚅:“齊哥,我還是睡不著……以往這個時候我還在上晚課,根本不困……”

  齊斯不冷不熱道:“數羊數到一千,不想死就趕緊睡。”

  林辰:“嗯嗯!”

  半個小時後。

  林辰又一次發出蚊蚋般的哀鳴:“齊……齊哥,對不起……”

  齊斯感受著工具人如燈火一樣鮮明的恐懼,在黑暗中睜開雙目,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撫摸著右手腕上的手環,刀片、鐵絲、銀針等小工具在指尖變換,最終換成一把鈍頭的小錐子。

  他命令道:“你背過身去。”

  “哦。”林辰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

  下一秒,齊斯一錐子紮在他的風池穴上。

  看著這個一眼弱0的傢伙終於成功暈了過去,齊斯惡狠狠地收回作案工具,再度閉上眼。

  一片黢黑的寂靜中,只能聽到湝的呼吸聲。

  齊斯的思維殿堂裡,四行血色的文字緩慢地編織,如有生命般在記憶中紮根。

  【我的胸膛腐朽】

  【血肉鋪展在地】

  【玫瑰棲居於此】

  【明日共我長存】

  之前齊斯隨意地翻動書桌上的筆記本,只看了這四行謄寫在扉頁的詩。

  當時,他習慣性地在心中默唸字句,耳邊陡然生出植物“沙沙”生長的幻聽,連帶著觸碰書頁的指尖都泛起癢意。

  無數只在夢中能見的詭譎畫面在眼前閃滅,他看到長滿倒刺的枝蔓編織成金色的鎖鏈,從四面八方纏縛潔白的神像;豔綠的花叢勃然瘋長,深處睜開猩紅的眼睛,隔著長久的時空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