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但他不得不承認,黎的這些信徒稱得上純粹,也沒有被宗教燒壞腦子。他昨天耐心地和拉奇神甫聊了半天,依舊沒有誆出黎殘餘的權柄的獲得方式。
細細想來,黎作為神明有時候單純天真得可以,簡直不像是世界樹下共同分食祖神的造物,反而像極了那位被諸神聯手推入死境的祖神。
這貨降臨這個世界,原本是帶著炮製個副本的任務來的,卻不知哪根筋抽了,竟然想要拯救這裡的人。
荒涼的大地上邪靈肆虐,倒錯的時空沒有白天,祂便給先知降下神諭,讓相信祂的人類在這塊無主之地聚集,建起可以阻擋邪靈的神聖之城。
祂驅逐噬人血肉的邪靈,令信徒免受恐懼的滋擾;祂撕開封鎖的天幕,令光明徽致}城;祂留下權柄的碎片,令城中日夜有序……
簡直就是爛大街的神明救世的傳說,還是現實中某個“神說要有光”的宗教經文故事的翻版。
齊斯無奈地搖頭,不無惡意地嘲諷:“這是毀滅的世界多了,想做一回好人好事給自己攢點功德;還是角色扮演癖上頭了,偷了祖神的劇本,玩神愛世人的過家家遊戲?”
黎不在這裡,聽不到他的評價,自然也無從辯駁。
齊斯回到神殿,隨手找了塊布將黎的神像的眼睛蒙上。
在看不到瞳孔的色澤後,他和神像的面容一瞬間相似了起來,好像他就是神聖之城的神本身。
準確地說,所有神明都是祖神仿照自己的形象摹刻的,除了在祂死後誕生的那些,基本上都同祂有某種相似性,只不過由於權柄的分化,大部分時候並不明顯罷了。
如是一天過去,大概是由於規則的排斥和副本世界自身的排異反應,齊斯久違地感到了睏倦。
作為神是不需要睡眠的,休憩也不過是一種冥想。他在主座上坐下,隨手在身遭劃拉了一塊真空地帶,閉目沉入思維殿堂。
黑沉的底色上縹縹緲緲地浮現出億萬年前世界樹前的幻影。
少男少女們坐在枝繁葉茂的巨樹下垂眼俯瞰萬千生靈,像是好奇的孩童觀察螞蟻;金色的果實從枝頭垂落,流溢位鮮甜的漿汁,完好的那些則孕育世界,內裡生出新的世界樹和新的神明;一雙銀白色的眼睛在天空中翕張,投下疏離又平和的注視……
那是祖神的眼睛。
神殿大門被從外面推開,“吱呀”的響動和玩家們凌亂的腳步聲錯落響起。
齊斯成功被驚醒了,用手肘支撐起上身,託著下巴,神情懨懨地看向正前方點綴著七彩瑪瑙的銅門,和門前站著的十二個服裝各異的人。
這些人的目光悚然得像是見了鬼,唯有傅決在短暫的宕機後反應了過來,衝他頷首:“司契,好久不見。”
……
朝倉優子的直播間,螢幕閃爍了兩下後直接黑屏,上面浮現兩行銀白色的文字:
【該直播畫面涉及汙染內容,為了您的安全,已關閉直播間】
【結合您的觀看偏好,現為您推薦如下直播間:……】
觀眾們誰都沒走,彈幕熱鬧地刷了起來:
“什麼情況?出什麼事了不讓看?我剛剛好像看到司契了,是幻覺嗎?”
“你沒看錯,是司契。司契和傅決在一個副本,剛想著有樂子看了,結果就關了直播間,有病吧?”
“有什麼東西不能給我們看?‘汙染’是什麼鬼?我們隔著螢幕都能被汙染,他們這些在副本里的怎麼辦?”
……
玩家們在踏入神殿、接收到【神級NPC出沒】的警告提示後,第一時間祭出各種保命道具。
然後就見系統介面上重新整理出一條規則:【神聖之城中不得攻擊他人!】
緊接著,道具欄中所有分類為【武器】的道具都灰了下去,無法選中,無法取用。
那沒事了,看來這個副本對武力值要求不高,大機率不會存在開門殺的情形;總不至於是沒品到故意封了他們的武器,將他們交給某個神明存在殺著玩兒吧?
他們略微放下心來,方小心翼翼地觀察坐在主座上的齊斯。
這些人作為榜前玩家,資訊收集能力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因此對齊斯並不陌生。
但在今天以前,他們對齊斯的認知無非是新人榜第一、未命名公會副會長、【猩紅主祭】和【人形邪祟】身份牌持有者、行為莫測的解謎型玩家。
而此時此刻,青年斜倚在高背椅上,姿態慵懶,神情平淡,反而在湴椎牡准毶掀教韼追置造F,給人高深莫測的錯覺。
結合拉奇神甫說的神聖之主在神殿中沉睡的資訊,遊戲系統危言聳聽的預警,一個恐怖的猜測在眾人心中生髮。
齊斯莫非先一步不知透過什麼方法擁有了神明的位格和權柄,成為了這個副本中所謂的神聖之主?
是啊,前段時間他直播通關的那個《小心兔子》副本,裡面可是存在一位兔神;後半程他關了直播,不知道做了些什麼……
難怪他們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神聖之主”的名號,敢情這位是剛從玩家中拔擢的新神啊……
棋盤上的棋子坐上了裁判的位置,不瞭解齊斯行事的玩家倒沒有太多特別的感受,詭調局的幾人臉色卻都不大好看。
要知道,他們進副本前可是剛頒佈了對齊斯的秘密通緝令,天知道會不會引火燒身。
平日裡收容神明的口號喊得越是響亮,他們便越清楚神明意味著什麼。
那可是隨手就能捏死他們的存在,他們一個搞不好,可能真的會死在這個副本里!
有幾人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得暫時撇清關係,最好拿傅決當擋箭牌,吸引NPC的仇恨。
幸好,傅決也確實遂了他們的心意,主動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齊斯微微抬眼,將玩家們的不自在看在眼中,卻是衝傅決彎了彎唇角:“你好,傅決,真巧啊,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
在繼承契的記憶後,他對傅決這個身份的敵意迅速淡化,所有太過濃烈的情感都被億萬年的資訊稀釋,剩下的是一種純粹的、本能性的惡意,就像頑皮的孩子捉住螞蚱,拔去它的節肢,僅僅是覺得好玩而已。
惡意是平等的,針對所有存在、萬千生靈,而非某個特定的、具體的人。眾生之於神不過螻蟻蜉蝣,傷害在很多時候並非是出於厭惡,可能是好奇,也可能是不經意。
對所有生靈的情感都被鋪展在同一個平面,無所謂憎恨,也無所謂寬容,偶爾隨意地抬手拂去妄圖沾染神軀的螞蟻,落在世間便是颶風與洪水。
齊斯環視其他玩家,微笑著說:“你們站著幹什麼?隨便坐吧。”
他的語氣自然得好像主人招徠客人,更加佐證了眾人對齊斯身份的猜測。
玩家們相視一眼,紛紛落座,生怕動作慢了觸了這位神級NPC的黴頭,被兜頭甩過來一個棘手的死亡點。
直到坐到長桌前,他們才注意到,每個座位上都放了一本羊皮紙編成的筆記本,看上去是副本中的道具。
左右無事,他們紛紛自覺埋下頭翻動紙頁,哪怕那上面是全然的空白——至少比和齊斯大眼瞪小眼要好。
凝滯的氣氛中,朝倉優子起了個頭,玩家們開始挨個進行自我介紹。
這些玩家的排名都很靠前,以“榜前玩家”四個字概括,還是太唤y了;準確地說,他們的平均排名在前兩百,若考慮真實實力,恐怕還能再往前排。
如此多實力不俗的玩家湊在一個副本,這個副本的難度可想而知。
“孩子們,你們大都是最虔盏男磐剑仓挥袚碛序的特質,才能進入這座神殿,擁有直面偉大的神聖之主的機會。”
拉奇神甫張開雙臂,用和藹但不容置疑的聲音宣告:“但主告訴我,有異教徒混雜在你們當中,他們每人都能在夜晚殺死一名信徒。”
陣營劃分在此刻顯出端倪,兩大陣營無疑便是“信徒”和“異教徒”。
與此同時,玩家們面前的筆記本無聲地懸浮起來,虛空中浮現出銀白色的提示文字。
【名稱:數量無限的歷史書頁】
【型別:道具】
【效果:自行用文字和影像記錄發生過的一切,並有機率形成相應的技能(當然你也可以在上面打草稿)】
【備註:歷史會被篡改或掩埋,但總有些東西……始終客觀存在】
被稱作“歷史書頁”的筆記本自行翻開,扉頁上寫著【以史為鑑】四個大字。
背面是一張地圖——屬於神聖之城,有三個地點被紅筆圈起,分別是【墓園】【東區】和【神殿】,看樣子就是玩家們接下來需要探索的地方了。
一行行筆記體文字在紙頁上重新整理:
【1、黑暗中會有危險,神殿裡並不安全】
【2、異教徒混進了神聖之城,主會發怒】
【3、末日審判來臨之際,神聖之城毀滅】
有幾個玩家看完三行規則後,不由得瞥了主座上的齊斯一眼。
“主會發怒”,是“齊斯會發怒”的意思嗎?還真是有點難以想象呢……
齊斯若無所覺,在嘴角勾出湹奈⑿ΓM職盡責地扮演一位慈愛而不失威嚴的“主”。
這段文字中的“主”自然和他沒有關係,而是副本原生的神聖之主,也就是黎。
他不是沒想過鳩佔鵲巢,甚至篡改歷史,直接從根源上取代黎,但……規則不讓。其堅決程度,讓齊斯疑心黎揹著他和規則達成了什麼交易——以前他怎麼沒發現規則這麼護著黎呢?
好在,經過一天的友好交流,齊斯和拉奇神甫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神甫對他的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玩家們向錯誤的方向一路腦補。
齊斯狀似隨意地翻動自己面前的筆記本,一張繪製著被鎖鏈纏住的倒逆十字架的卡牌在紙頁上浮現。
【身份牌:異教徒】
【能力:在夜晚指定殺死一人(整局遊戲只有一次機會)】
【備註:你行走於神聖之城的暗面,是十字架上的常客,信徒們審判的物件,也是誘人墮落的原罪】
卡牌呈現虛影的狀態,只存在於玩家本人的視野中,制式和風格與二十二張身份牌相似,卻顯然和身份牌沒有關係。
嗯,黎可恥地抄襲了身份牌的設計。
其他玩家也都看到了自己的陣營,從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端倪,能上總榜的玩家都有幾把刷子,靠微表情分辨敵我並不現實。
朝倉優子的目光停留在陣營牌前那兩行潦草的文字上:
【我不信教義,也不敬神明;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真實,和我與生俱來的本心】
【欺騙還是脅迫,我無所畏懼;將我送上審判席也好,釘上十字架也罷,我不承認我有罪】
她很喜歡這兩行話,在她看來這簡直完美地說出了她的心聲,甚至足以在她死後當做墓誌銘刻上墓碑。
她確實不信神明,哪怕在詭異遊戲中切實遇到神明之類的存在,也只是將祂們當做大號的、比較難殺的NPC。
在她看來,唯一需要信仰的只有人類生而平等的真理,和自己為善不為惡的本心,就算在求道途中殞身也在所不惜。
“這局遊戲有點意思了。”朝倉優子默默收起自己的【異教徒】牌,側頭看向端坐於主座的齊斯。
和其他多少有些忌憚的玩家不同,她對這位新生的神明很感興趣,覺得背後有故事,有情報,值得好好觀察研究,寫一篇報告。
要怎麼記錄這場遊戲呢?便以“司契在神聖之城以神明的狀態睜開眼”為開頭吧……
這會兒,所有玩家都消化完了自己的陣營資訊,視線左上角的系統介面上開始重新整理出新的文字。
朝倉優子看向自己的系統介面,只見三行系統提示緩慢浮現:
【陣營任務已觸發】
【陣營任務:殺死信徒,使得三日後玩家中的異教徒人數多於信徒人數】
【提示:隱藏自己的身份】
第十章 神聖之城(三)領導者
拉奇神甫維持著完美無瑕的微笑,適時用詠歎的語調講述規則:“偉大的神聖之主為我們帶來光明和生命,我們虔盏匦叛龅k,不能容許邪惡的異教徒玷汙祂的榮光。
“然而,神聖之主向來慈悲而仁愛,雖然希望異教徒得到應有的制裁,卻也不希望無辜者受到牽連。判決的權柄將下放到諸位手中,每天早上,我都會組織諸位進行一場裁決。
“你們每人擁有一票的權利,所有決策都要透過投票來進行。你們需要選出真正的異教徒並處死他,平息主的怒火,令祂安眠。”
副本機制至此已經明晰,玩家們無法動用道具和武力殺人,想殺其他玩家,只能遵守副本自身“夜間刀信徒、白天處決異教徒”的遊戲規則。
這套規則和市面上的狼人殺遊戲有諸多相似之處,“異教徒”牌便是狼人殺中的“狼”。
“異教徒”可以殺死“信徒”,“信徒”則可以透過裁決處死“異教徒”,裁決對了就贏;裁決錯了,則會導致“信徒”的減員。
但與狼人殺遊戲不同的是,這個遊戲中沒有針對“狼”的“神牌”,似乎對“信徒”很是不利。
朝倉優子看著自己視線右上角【禁忌學者】牌下方多出的那張【異教徒】小牌,微微眯眼。
詭異遊戲不可能製造太明顯的不公局面,一定還藏有某種削弱【異教徒】陣營的機制,會和【神聖之主】有關嗎?
以往的副本就算有神級NPC,也多是居於幕後,從未像這個副本這樣,一上來就和玩家共處一室,原因為何?
朝倉優子再度看向主座上裹著黑袍的齊斯。
青年的雙手平放在桌上,兜帽垂下的陰影遮住大半張臉,猩紅的眼眸直視前方,沒有映出任何一個人的影子,乍看像極了背後神像的翻版,自有永有,無心無情。
就是不知——曾經生而為人的祂如今作為神,還剩下多少人性?又能否進行簡單的溝通和交涉?
拉奇神甫從懷裡取出一枚十字架吊墜,高高舉到空中,繼續道:“為了讓你們擁有足夠的勇氣,你們當中會有一人成為受主庇護的【神之子】,他無法被異教徒傷害,並且他所認定的異教徒會被處死。
“虔盏男磐桨。M銈兡軆嵖齑_定神之子的人選,找出全部的異教徒,完成主的囑託。”
齊斯默默記住【神之子】這個設定,面上全無表情,身軀紋絲不動,盡心盡責地扮演一尊不參與遊戲的神像。
這個副本給他發了一張【異教徒】身份牌,將作為神明的他納入陣營遊戲,惡意太過明顯,無非是想讓他死於規則遺留的“處決異教徒”機制。
可惜一來他隨時可以憑藉權柄抽身而出,二來玩家們估計也想不到他可以作為投票的目標。如此看來,他還真像是來“到此一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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