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碩大的鼠頭緊隨蛇頭之後,不約而同地轉向常胥,猩紅的眼中流露出對鮮血的渴望,和殺戮的慾望。
按理說,慾望被刺激到如此高漲的程度,它們早該在詛咒的作用下化作石像了才對……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常胥想不明白,但他知曉這一切和齊斯有關。
一定是齊斯做了什麼,解除了這些怪物身上的詛咒,所以它們才不再會被鮮血剋制,也敬拯救他們的齊斯如同神明……
那個行事無所顧忌的傢伙,根本沒有考慮消弭鼠人弱點的後果,恐怕在他的世界觀裡,如果他活不成了,讓其他玩家盡數給他陪葬也算得上是美好結局……
常胥抿住嘴唇,將斷命橫在身前,同時一步步後退,尋找可以加以利用的地形。
可惜鼠人們並不打算給他破局的機會。
數不清的鼠人在同一時間轉身,步步向常胥緊逼。
紅色毒蛇構成的下肢像潮水般在走廊間流溢,短短几秒間便拖動著龐大的身軀組成包圍圈,將常胥困在其間。
如果只有一隻怪物,擁有武器的常胥能夠輕鬆地將其殺死;哪怕有十隻,常胥都有辦法將它們逐個擊破。
但聚集在庭院裡的鼠人,足足有上百之多。
“是他!就是他!”
“他是害死神的惡魔,是邪惡的信徒……”
“殺了他!殺了他!”
鼠人們高聲叫喊著,帶著信徒的瘋狂和嗜血的熱望,向常胥撲了過去。
常胥連忙揮舞斷命,劈向就要碰到他的鼠人。
那鼠人被一劈兩半,溫熱的鮮血噴灑在他臉上,腸子和臟器流了一攤,短暫地遮蔽了他的視野。
更多的鼠人趁機一擁而上,踩著同伴的屍體逼近過去,撕咬神諭中的邪惡之人……
前仆後繼。
……
觀眾席環繞著的鬥獸場中,玩家們心不在焉地站在棋盤上,百無聊賴地等待結果。
之前常胥的鐮刀砍中齊斯,他們都以為主線任務就要完成、自己即將通關副本了,轉頭卻發現齊斯根本沒死成。
後面常胥緊追齊斯和念茯進入地下,他們一番權衡下都沒有跟上去湊熱鬧。
一來,山羊在旁邊看著,齊斯和念茯離場是沒辦法,常胥是腦子缺根弦,他們沒到逼不得已的地步,沒必要冒險觸山羊的黴頭。
二來,他們當中有不少人並不想讓齊斯太快死掉,還指望著先攢一會兒積分實現願望呢,不背後捅常胥一刀就算仁至義盡了。
常胥能殺了齊斯最好,他們可以輕鬆通關領獎勵;殺不了齊斯也好,可以和斯芬克斯談交易。
這個副本是這樣的,常胥只需要去追殺齊斯就好,玩家們要考慮的就多了。
不僅要計算各自的積分,推測各個對手的實力,還要思考怎麼為自己秩∽畲蟮睦妗�
山羊站在一旁註視著消極怠工的玩家們,出奇地沒有多說什麼。
自從齊斯從塔中出來,和常胥交鋒後騎虎離開,觀眾們的注意力便不在場中的遊戲了。
回合制的鬥獸棋怎麼比得上真刀真槍的生死決鬥有意思?
突如其來的追逐戰簡直太刺激了!
山羊善解人意地沒有將常胥和齊斯兩人抓回場地,而是打了個響指。
虛空中立刻出現兩個電視螢幕似的石板。
一個放映常胥視角的畫面,好像有一個攝像頭跟在他身後不間斷地拍攝;另一個則是一團漆黑。
山羊“咦”了一聲,自言自語:“難道出故障了嗎?為什麼看不到那位新來的朋友的畫面呢?他該不會是死掉了吧?”
觀眾們發出“噓”聲,山羊連忙又打了個響指。
新的螢幕出現,放映念茯的視角。
玩家們和觀眾一同藉助念茯的眼睛和耳朵,看到並聽到了齊斯的作為和言行。
廊道間,齊斯笑著對念茯說:“我早就死了啊。”
庭院裡,齊斯將自己的鮮血抹在鼠人的額頭上,令它們從石像的狀態重獲新生。
再後來,齊斯在血泊中失去了聲息,鼠人虔盏馗嬖V念茯:“神明大人說,保留他的屍體,他將在日後復生。”
這會兒留在鬥獸場中的沒幾個是智力型玩家,智力型玩家都進琉璃高塔通關去了。
武力型玩家們看著石板呈現的畫面,面面相覷。
什麼叫“早就死了”?都死透了,怎麼還會復生?
還有,將自己的血抹在鼠人身上,最後血盡而死,是什麼個操作啊?
“我可能有些明白了。”萊納安清了清嗓子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靦腆地笑笑,“我聽說有一些玩家面臨必死局面時,可能會藉助道具儲備或者副本機制,讓自己轉化成鬼怪繼續參與遊戲。齊可能就是這種情況吧。
“鬼怪是很難被殺死的,比如有一種叫做【不死者】的鬼怪,受傷後流乾所有鮮血也只會進入休眠狀態,而不會真正死去。我懷疑齊就是這種鬼怪。
“他無法自愈,所以才那麼慷慨地將血液分給那些鼠人,算是最後為隊友留下翻盤的資本。至於‘復生’,我不知道有什麼道具能做到這一點。”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林燁狐疑地盯著萊納安看,“你明明和齊斯那個同夥是一隊的……”
萊納安攤了攤手:“林,你有所不知,董其實也是受了齊的脅迫,才不得不聽命於他。現在齊已經死了,我們遠不必再和他綁在一起了。”
格林想到了什麼,眉頭緊皺:“萊納安,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那我們豈不是無論如何都殺不死齊斯,完不成那個主線任務?”
“這可不一定,說不定斯芬克斯實現願望的機制優先順序更高呢。”萊納安微笑著說。
秦沐一直一言不發,這會兒忽然開口問道:“你們有誰知道齊斯的‘計劃’是什麼?他的屍體又被藏在哪兒了?”
玩家們皆是一愣。
是啊,從始至終,齊斯都不曾向念茯透露他的計劃。
連屍體的去向也由鼠人們全權決定,避開了念茯的視線。
明明事先不知道自己的動向會被山羊當眾播放,卻還是一點兒有用的線索都不透露……
這麼小心周密地隱藏資訊,究竟是真有後手,還是故布迷陣?
“他說不定根本沒有計劃,就是說出來嚇唬我們的。”林燁聳了聳肩,“要真有死而復生的辦法,林決、蕭風潮那一批人就不會死。”
格林不以為然:“他知道他能嚇唬到我們嗎?我倒覺得這個復生確有其事。過去沒有辦法,三十六年了,說不定就有了呢?”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鬥獸遊戲持續時間的倒計時終於清零,播報聲冷冷響起:
【鬥獸遊戲(第二日)圓滿結束,所有玩家將被傳送回鬥獸場中】
一道道光束從各個方向飛向高臺,凝結成玩家的身形。
石碑上,各隊伍之間的排名就此定格。
第一名,楚汛和格林,總積分三千七百。
第二名,董希文和萊納安,總積分三千六百。
第三名,林燁和範佔維,總積分三千二百。
第四名,秦沐,總積分三千一百。
第五名,常胥和劉雨涵,總積分三千。
第六名,齊斯和念茯,總積分兩千六百,墊底。
第五十九章 鬥獸場(二十)“因為罪惡”
光束散去,玩家們的身形漸漸穩定下來,無論先前身處琉璃高塔中還是別的什麼地方,此刻都穩穩當當地站在了鬥獸棋盤之上。
常胥藉助斷命支撐身體,滿身是血,臉色蒼白,黑色衛衣早已被鼠人們的利齒撕碎,裸露出其下猙獰的傷口。
鮮血淅淅瀝瀝地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沒過多久便積了一攤。
玩家們已經從石板放映的畫面中知道了地下庭院中發生的一切,看向常胥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多了幾分同情和敬畏。
他們清楚地看到常胥是如何被那些狂熱信仰齊斯的鼠人瘋狂地圍攻。
有那麼幾個瞬間,從念茯的視角都看不到常胥的身影,只能看到蠕動的蛇身和鼠頭。
而常胥自己的視角,則時時刻刻被鮮血浸染,充斥著碎肉和殘肢。
誰都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常胥還能撐過半個小時,活著回到鬥獸場中。
“今天的鬥獸遊戲圓滿結束,相信各位都適應了我們遊戲的節奏,並且對接下來的遊戲程序擁有明確的計劃了。”
山羊盡職盡責地充當主持人,說著空泛的場面話:“有的隊伍扳回劣勢,取得了不錯的排名;有的隊伍穩住優勢,在原有基礎上積累更多的資源;還有的隊伍蟄伏在後,靜待後來居上。
“勝利的桂冠究竟將花落誰家呢?真是令人期待!”
玩家們明顯地感覺到,山羊有些心不在焉,似乎被什麼突如其來的情況打亂了節奏,正在緊急盤算應對的方法。
他們立刻想起石板呈現的畫面中,念茯詢問鼠人們過去的經歷時,鼠人們如實說出的隱藏在表層世界觀之下的另一層背景。
當時他們的注意力全在齊斯身上,對其他資訊投注的關注有限,但這會兒需要了,依舊能想起大概:
在最早的鬥獸遊戲中,動物們是被人類壓迫和玩弄的物件,它們中的猛獸被選中,投入鬥獸場與人類中的奴隸搏鬥。而弱小的動物則不在被選中的行列,其中便包括老鼠與蛇。
動物們耳聞目睹死亡的痛苦後產生了求生的慾望,以及一向被認為是人類特有的共情能力。種群數量最多的老鼠最先獲得神賜予的智慧,與本身就被神明喜愛的蛇一同完成祭神的儀式。
它們用軀體勾畫出夢裡的符文,佈置溝通神明的儀式,獻祭大量同族,為所有動物換來神明的眷顧,最終使得動物們取代人類成為新神的眷從。
舊神消失之後留下大量殘餘的權柄,動物們得以擁有成為神明的機會,但新神卻要求它們投票表決出三六九等,進行利益的瓜分。
幾乎所有動物都認為自己獲得神明的垂憐是因為贏得了鬥獸遊戲,並且對不曾參加遊戲的鼠和蛇橫加指責。
神明只是靜靜地看著,不言不語,從不為鼠和蛇解釋真相和事實,鼠和蛇的辯解因此被認為是推託的謊言。
於是,在鬥獸遊戲中踩死好幾個人類的大象地位最高,僅次於它的是獅、虎、豹、狼,狗和貓也因為離人類關係較近、傳遞過情報,得以分一杯羹。
鼠和蛇因為“說謊”,被其他動物們集體憎惡和排斥,最終變為最噁心醜陋的怪物,被種下“產生慾望就會石化”的詛咒,只能在黑暗的地下出沒。
不僅如此,它們還將作為在鬥獸遊戲中和人類搏鬥的奴隸,每年的祭祀中獻祭給神明的牲醴,時常遭受虐待,以製造神明所需要的“罪惡”。
遭受如此不公的對待,一朝解開詛咒的枷鎖,可想而知不會繼續安於被壓迫的命撸髾C率要製造一些動亂。
山羊和動物們為了鬥獸遊戲更加曲折有趣,放任齊斯被常胥追殺,逃進鼠人聚居的地下庭院,進而招致嚴重的後果。
所有玩家的腦海中都冒出一個詞——“娛樂至死”。
格林低聲向身邊剛到的楚汛轉述了一遍這部分資訊。
儘管不知道石板的轉播有沒有往琉璃高塔中送一份,但周到一點總不會錯。
他對自己幾斤幾兩有自知之明,動腦子的事還是交給智力型玩家比較好。
“這背景也夠奇怪的,神明竟然也分個三六九等,那和人有什麼區別?”格林講完了鼠人們的遭遇,不由得嘟囔,“也不知道為什麼不能所有動物都成神,還非要選出那麼一兩個成為怪物。”
楚汛輕輕搖頭:“這個副本中,所謂的神不過是力量更強的野獸罷了。而野獸的群體,是需要尾狼的。
“一個族群中,必須有一部分人作為被壓迫和剝削的物件,才能讓其他階級將自己放在既得利益者的位置,自覺維護現有的規則和秩序。
“也必須有一部分人過得很糟糕很悲慘,作為前車之鑑和反面教材,才能警示其他人或是遵守規則,或是貢獻價值,只為了自己日後不落到那般田地。”
他仰起臉,鏡片反射白光,遮住眼睛的神采:“我只是有些不理解,明明被神拋棄的人類可以擔任‘尾狼’這一角色,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
格林撓了撓頭,思索道:“會不會是人類還有拉攏的價值?不然為什麼給我們提供成神的機會,不給那些鼠人提供?”
楚汛聞言,似是被提醒了什麼,瞳孔陡然間縮小又舒張。
兩秒後,他輕吐一口氣,擺了擺手:“格林,事情不太對勁,你先讓我想一想,再仔細想一想……”
格林看到楚汛難看的臉色,識趣地閉了嘴保持安靜。
另一邊,念茯透過吊墜無聲地對“那人”說:“姐,我總感覺這個副本背景裡那位新神不是什麼好東西,聽鼠人們的描述,祂完全是故意讓鼠人們成為‘尾狼’的啊。”
“永遠不要相信神明的仁慈。”“那人”聲音含笑,“祂因鼠和蛇的獻祭而來,若是任由它們登上高位,又如何再獲得滿意的牲醴?生靈若是不痛苦絕望,又如何會向神明祈叮课蚁耄瑢侗瘧K的命撸衩魇菢芬娖涑傻摹!�
念茯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祂為什麼會喜歡鼠和蛇作為祭品啊?我記得牛羊才是傳統的牲醴吧。”
“因為‘罪惡’。”“那人”說,“個體的數量多到一定程度,產生的罪惡才會充足。”
高臺上,山羊好像沒發現玩家們私下的議論,朗聲說道:“首先,恭喜各位在今天的遊戲中一共獲得了四份食物。讓我們感謝林燁為所有人做出的貢獻!”
大部分玩家在通關小遊戲後都會選擇積分之類的獎勵,只有林燁出於對範佔維的反叛,在後兩次通關後選擇了【兩份食物】這一選項。
眼下聽山羊的話鋒,選擇食物的決定竟然沒有做錯,似乎還對玩家全體做出了莫大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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