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122章

作者:笑諷嘲

  齊斯有了猜測,眯起眼笑:“我還有一個問題,‘兔子’達成平局或勝利後,其他人會怎麼樣?是都被殺死,還是付出別的代價?”

  查理說:“兔子平局後,將累計次數,無事發生。兔子勝利後,其餘每個人給扮演兔子的玩家一張籌碼。‘兔子’連續三次取得平局或勝利,遊戲也將結束。”

  齊斯瞭然,又問:“籌碼有什麼特殊作用嗎?”

  “那要看你如何理解。”查理髮出“嗬嗬”的笑聲,“這是遊戲的門票,勝利者的桂冠,當然也可以是你們的性命……你說它到底特不特殊呢?”

  “我明白了。”齊斯將籌碼壓到白紙下,不再發言。

  和惠怯生生地舉起手:“查理先生,請問我們可以相互交流一下嗎?”

  “當然可以,3號小姐!”查理轉向和惠,行了個優雅的紳士禮,“一個小提示,這個遊戲的玩法就是透過言語上的試探和交流,判斷出每個玩家的身份,抓出藏匿在你們當中的‘狐狸’!”

  和惠放下手,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說:“我感覺這個遊戲可能有一種不死人就結束的方法,只要讓‘兔子’平局三次就行了……”

  見沒人反駁,她聲音大了些,繼續說下去:“我們每個人公佈自己的身份,狼狗和兔子一起指認狐狸,老虎選擇放過狐狸,兔子就會達成平局,狐狸也不會死。連續這樣三次,遊戲就結束了……對了,我是這輪的‘兔子’。”

  辛西婭苦笑:“這個方法要想成立,必須建立在所有人都相互信任的基礎上的。老虎和狼狗的身份沒有異議,但狐狸很有可能會謊稱自己是‘兔子’,讓狼狗因指認錯誤而死。

  “連續三輪讓某個身份勝利,其中可能存在的變數是巨大的。最穩妥的方式,就是在第一輪遊戲中決出一個犧牲品,儘快結束遊戲。狐狸的身份最為弱勢,缺乏安全感,他不敢輕易相信老虎會放過自己,自然不會願意承認自己的身份。”

  和惠聽出了辛西婭的潛臺詞,臉色白了白:“我真的是‘兔子’……如果我不是‘兔子’,真正的‘兔子’一定會跳出來反對我的。”

  “並不一定。”辛西婭輕輕搖頭,“也許真正的‘兔子’也認為,讓狼狗死在第一輪遊戲中,儘快結束遊戲,會是不錯的選擇。”

  “我真的是‘兔子’,我可以給你看身份牌……”和惠說著,就要將自己面前的紙牌舉起來,向辛西婭出示。

  不想那張紙牌卻像是粘在桌面上那樣,怎麼也翻不開了。

  查理在一旁用愉快的腔調解釋:“為了保證遊戲性,玩家不得向旁人展示自己的身份牌,窺牌行為也不被允許!”

  “我是狐狸。”齊斯冷不丁地出聲。

  一時間,所有玩家的視線都聚集在他身上。

  明眼人都知道,狐狸這個身份居於絕對的弱勢,在猜疑鏈客觀存在的情況下,身份持有者大機率不敢自曝。

  而齊斯明顯就是個奉行利己主義的陰暗逼,換句話說,誰都可能自曝,就他最不可能。

  辛西婭已經將“兔子”和“狐狸”兩個身份背後的陰私道了出來,在這個當口,齊斯的自曝就更加可疑了。

  他到底是真正的“狐狸”,還是……樂於加害“狼狗”的“兔子”?

  董希文看著自己的牌面上那隻雄赳赳、氣昂昂的狼狗畫像,欲哭無淚。

  這個副本和他什麼仇什麼怨啊?一上來他就要二選一,還是選錯了就涼的那種……

  齊斯微笑著環視眾人,慢條斯理地補充:“你們可以相信,我絕對希望所有人都存活下來,畢竟要想破解世界觀,缺了任何一間房間的線索都會很麻煩。”

  董希文抬頭看到齊斯真摯的眼神,虛著眼吐槽:“你不說還好,你這麼一說,我更加不信了啊喂!”

  齊斯眉眼彎彎,一臉“愛信不信”。

  辛西婭在齊斯報出身份的那一刻,就收斂了笑容,此時幽幽注視面前的白紙:“我是老虎。”

  董希文捂臉:“好吧,我是倒黴的狼狗。”

  老虎和狼狗是誰毫無懸念,問題就在於,和惠和齊斯到底誰是“狐狸”,誰是“兔子”。

  查理適時打了個響指,用沙啞的聲音催促:“討論的時間結束了!接下來,請扮演狼狗和兔子的玩家在白紙上寫下你認為的狐狸人選!”

  和惠快速寫完了名字,齊斯也裝模作樣地在白紙上寫了幾個字。

  董希文看了眼齊斯,臉色發苦地舉起手,問:“我要是把老虎寫上去,會怎麼樣?”

  查理:“死。”

  “那我要是什麼都不寫呢?”

  “死。”

  “合著怎麼都是個死是吧?”

  董希文哭喪著臉拿起筆,沉吟兩秒,終究還是在紙上寫下一個名字,再抬起頭時,神色也肅然了幾分。

  事已至此,猶豫無用。

  在懷疑面前,他更願意選擇信任。

  如果正確,再好不過;如果錯誤,認賭服輸。

  查理彎下腰,伸手抽走董希文面前的白紙,朗聲宣佈:“5號玩家寫下的名字是‘周可’!5號玩家認為1號玩家是本輪的狐狸!讓我們看看正確答案——”

  董希文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縱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就像高考前等待公佈成績的最後一秒。

  在幾乎能將人壓死的寂靜中,查理浮誇地大笑出聲:“恭喜你,回答正確!本輪的狐狸就是‘周可’!”

  如同久懸於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落下,在腳尖前砸了個坑,董希文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賭對了,和惠沒有騙人,“周可”也在關鍵時刻放棄了害人,選擇如實相告。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接下來就看辛西婭了……

  “我作為‘老虎’,直接在紙上寫下對‘狐狸’的處置方法就可以了嗎?”辛西婭問。

  “是的,”查理像主持人一樣背向玩家,面向虛空中的觀眾,“恭喜動物們找出了藏匿在森林裡的狐狸,他就是1號玩家‘周可’!接下來請老虎決定如何處置這個不受歡迎的傢伙——殺死還是放過?”

  辛西婭拿起筆,在紙上迅速寫下一個單詞。

  在遇到“周可”的罪惡化作的人皮收藏家後,她就想讓這個戴面具的青年死了。

  道具帶不進夢裡,面對欲要置她於死地的鬼怪,她毫無反抗的餘地。

  昨晚的夢中,紅衣的鬼控制著猙獰可怖的屍體抓住了她,長著刀片的指甲溫柔而旖旎地劃過她的臉頰,口中喃喃念道:“我剛好缺少一張偽善者的面具,你會是最完美的原材料……”

  那種絕望感至今縈繞著辛西婭,她是個掌控欲很強的人,容不得和危險共處一室。

  她當然可以隨便殺死一個玩家,苟延殘喘地活過一天,但明天呢?

  既然有大好機會擺在眼前,那麼不如趁機殺死齊斯,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辛西婭將寫了字的紙遞向查理,心頭好像有一塊大石頭落地,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

  紙上的單詞“Kill”力透紙背,哪怕是背面朝著眾人,也能看清筆畫的猙獰。

  董希文臉色一變,瞪大了眼睛看向辛西婭:“你這是鬧哪出?明明可以一個人也不死的啊!”

  辛西婭微笑著,不置可否。

  其實,早在第一眼見到齊斯時,她就起殺心了。

  戴著面具,一看就不光明磊落;三言兩語將漢森推到眾矢之的,足夠狠戾陰毒,也有執行殘忍計劃的能力。

  這樣危險的利己者,讓辛西婭恍然看到了多年以前的自己。

  她清楚地知道這樣的人的危險,也感受到了青年可能帶給她的威脅。

  利己者難以成群,哪怕暫時有合作,也很快會背道而馳,臨別時互相捅一刀也是常事。

  昨晚選房間時,她主動找齊斯合作確實是出於真心,但她的打算從來都是:先度過第二幕,等第三幕再見機行事,看能不能將這個危險人物排除出局。

  零和博弈中,理性主義者狹路相逢,必有一死。

  查理高舉紙頁,很滿意似的大聲宣讀:“老虎的選擇是——殺死狐狸。

  “第一輪遊戲的結果是——殺死1號玩家,周可!”

  ………………

  【注】《動物莊園》是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創作的中篇小說,講述農場的一群動物成功地進行了一場“革命”,將壓榨他們的人類東家趕出農場,建立起一個平等的動物社會。然而,動物領袖,那些聰明的豬們最終卻篡奪了革命的果實,成為比人類東家更加獨裁和極權的統治者。

第十章 盛大演出(十)《羅馬書》

  在還想活著的時候,齊斯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的死亡。

  也許是從上千米高的懸崖頂墜下,在持續性的失重感中陷入昏厥,四分五裂。

  也許是在無邊無際的深海中沉底,並被水壓封存在某一水層,在漂浮中腐爛。

  後來他想明白了,自己當時所憧憬的無非是一種不確定性。

  在一個人未曾以屍體的形式出現之際,沒有人能證明他的死去,也沒有人能證明他還活著。

  於是,他被稱為“失蹤”,旁觀者知道這是死亡的諱稱,局中人則以此為活著的代詞。

  這時候,就需要有人找出他的屍體,碎片也好,殘肢也罷,用些標本製作的手段,拼成一個完完整整的人,往臺子上一放,向過往的人宣佈他的死亡。

  是的,死亡是需要被展示的。或者說——需要被觀測。

  《辯證遊戲》副本結束後,齊斯曾認真思考過死法的問題;而在《雙喜鎮》之後,他則真真切切意識到,自己可能會死在詭異遊戲的副本里。

  生存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上萬人都在掙扎求生,憑什麼他能夠倖免於此?

  他一路走來,太輕鬆,太戲謔,太僥倖了。

  他就像是一臺一經登場就無法謝幕的戰爭機器,必須一直贏下去,只要輸了一城,便是粉身碎骨。

  齊斯一面冷靜地分析自己面臨的危局,一面不可遏止地陷入用勝利堆砌起的狂歡,同時頻頻預見自己死亡的結局,包括在遊戲中,在現實裡。

  他覺得,自己的死亡是需要有人目擊的。

  就像現在這樣。

  “恭喜1號玩家被判處死刑!現在到了觀眾們拭目以待的處決環節了!”查理熱情洋溢地高聲宣佈,隨後浮誇地彎下腰,抬手打了個響指。

  與此同時,齊斯感到有一把刀從後腦湝扎入,緩慢地沿著他的人體中線往前劃割,將他的皮膚如同果皮那樣剝開。

  劇烈的疼痛從被劃破的地方炸裂,向四面八方迅速地延展;溫熱的血液從頭頂淌下,流進了眼睛,很快佈滿了整張臉。

  齊斯輕嘶一聲,吃力地抬眼。

  隔著湹谋〖t,他沒能在自己的頭頂看到刀片之類的東西,只看到一層血乎刺啦的人皮像破布一樣垂落。

  他仰靠在高背椅上,靜靜地凝望眼前的虛空,下垂的皮膚給視線蒙上一層薄紗,血液逐漸浸溼全身的衣服,很快失去溫度,好像剛從冷水裡撈出。

  疼痛到達極點,反而變得不大鮮明瞭,齊斯垂眼盯著桌上的籌碼看,無端地猜想此刻的自己大概像極了一顆洋蔥,被從外到裡一層層地剝了下來。

  在整張皮膚像是外套一樣蛻到腳踝時,他發現自己面前平放的三條籌碼中,有一條驟然化作一攤血水,散落成細密的血珠,滲入桌面。

  剎那間,周身的血液和人皮如同幻覺般一掃而空,襯衫也恢復了潔白的色彩,齊斯抬起手摸了摸臉,皮膚和麵具也好端端地在它們該在的位置。

  痛感依舊存在,他脫力地靠在椅背上,呼吸略有些急促,倒像是因為痛苦而感到恐懼。

  玩家們從旁目睹血腥的畫面,在濃郁的血腥氣和恐怖聯想的刺激下,面色並不比齊斯好上多少。

  董希文看著齊斯“死而復生”,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他還沉浸在自己指認了齊斯、間接害死人的愧疚中,這會兒卻發現悔恨的物件活過來了,只覺得滿腔情緒都卡在了一處。

  但冷靜下來,他又不覺得驚訝了。

  “周可”這樣的老陰逼,怎麼可能把生死的選擇權交給他人?

  既然願意公開身份,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有了十成十的把握。

  辛西婭也後知後覺地想到了這點。

  齊斯和查理的對話一一在她腦海中浮現,她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關鍵。

  遊戲是公平的,籌碼是遊戲的門票,也是玩家的性命……

  在遊戲中被殺死,並不會真正死去;在這一幕中,每個玩家都有三條命!

  縱然如此,辛西婭依舊不死心地質問:“查理先生,您之前說過,老虎可以選擇殺死狐狸。我想要殺死1號,為什麼他還活著?我認為這個遊戲規則存在問題。”

  “首先,恭喜1號玩家消耗一張籌碼,重新回到我們的舞臺中央!”查理興高采烈地道了聲賀,才將戴著面具的臉轉向辛西婭,“規則沒有問題!只是一個小遊戲罷了,如果在遊戲裡死亡,就會真正死亡,那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事情再無轉圜餘地,辛西婭長吐一口氣,意識到自己即將面臨一個更嚴峻的問題:

  她剛才的背信棄義無疑消耗掉了玩家們的信任,再有投票,她絕對會取代齊斯,成為眾人首先要排除出局的物件……

  齊斯癱在椅子上,微笑著說:“你們應該都發現了,這個‘捉狐狸’的遊戲就單一輪次看,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公平’的。

  “而要想讓不公平的遊戲變得公平,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就是增加遊戲輪次,每一輪都交換身份。只要每個玩家都將所有身份玩一遍,遊戲就公平了。

  “三張籌碼,意味著遊戲至少有三輪,終究無法做到讓每個玩家將四個身份都玩一遍。要想達成相對的公平,就要固定一個身份,只將三個身份投入輪換。”

  青年的聲音有氣無力,咬字卻很清晰:“老虎身份明顯有優勢而無風險,狼狗和狐狸身份明顯有風險而無優勢,都是不平衡的。

  “而兔子風險與優勢並存,算是一個比較平衡的卡面。所以我猜測,‘兔子’的身份是固定的,接下來兩輪遊戲,和惠始終是‘兔子’。”

  辛西婭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皺紋微微抽動起來。

  齊斯不再看她,微微側頭,目光分別掃過和惠和董希文:“你們應該也看到了,辛西婭女士堅信零和博弈的原則,哪怕在有必勝策略的遊戲中,也第一時間選擇害人。這樣的不穩定因素應該早點排除出局,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