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甚至,失敗了也沒有實質性懲罰;理論上他可以無限次使用。
不知是詭異遊戲設定上出了bug,還是契幫他走了後門,不過這種白撿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當然,現在看來,一切都有定數。
空子只能鑽一次,齊斯還不得不把這次寶貴的機會用於從邪神手下求生;而這次之後,規則就會堵上這個漏洞,重新端平玩家的實力。
齊斯甚至懷疑,這是不是也在契的算計之中,先給他一點保命的手段,再利用契約權柄將某個和祂敵對的邪神引出來……
至於祂能從中撈到什麼好處,這就不是現在的齊斯能想明白的了。
齊斯低垂著頭,認真地看著“不受神明影響”六個字顫抖著在血色長卷上落成,才輕舒了一口氣。
契約只能束縛住締約者,如果對方在簽訂契約後違約,哪怕並非出於主觀意圖,依舊會受到規則的懲罰。
契約條款的主張者有自由裁定的權利,齊斯直接將預設的懲罰提升到頂格,即“抹殺”。
他在賭,賭契在他身上投入了不菲的沉沒成本,必不會坐視他真正死去。
這樣一來,他方才引來的規則的一瞥,剛好可以被有效利用起來。
比如,直接在場外發動大舉報術,將這個副本清場,遮蔽所有屬於神明的力量……
齊斯抬眼看著自己的屍體,念出新的字句:“我死之後,你將成為我,繼承我所有的思想記憶、情緒感觸和行為選擇。
“此刻,我自願放棄我身上的所有道具和技能;在你作為玩家離開這個副本之後,你將再度獲得它們。”
齊斯說到這兒,歪了歪頭,露出一個略帶促狹的笑:“我不確定你到底是不是‘我’,不過那並不重要,不是麼?
“你若是人類,那便從鬼怪手中求生;你若是鬼怪,那便和它們一同獵殺人類。說不定因為披上了‘鬼怪’這層皮,那些人類還會覺得你殺死他們理所當然。畢竟,他們向來是一種習慣於寬縱惡鬼、苛求同類的矛盾生物。
“最後,祝你接下來玩得愉快!”
齊斯罕見地送出祝福的話語,把自己也給逗笑了。
他不可遏止地彎腰捧腹,大笑出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屍體見狀,也和他一同放肆地笑了起來。
如出一轍的笑聲勾連在一起,在狹窄的井底迴環成陰森的迴音,久久不散。
而在笑聲中,兩個十面骰咕嚕嚕地滾動著,最後定格在一處。
——兩個“10”,100點,大成功!
……
黢黑的夜色裡,青年收了刀片,溫熱的血液沾上指尖,驅散些許寒意。
他嗅著血腥氣,冷眼看尚清北瞪著死不瞑目的雙眼栽倒在地,轉瞬間便被各色鬼怪淹沒。
確定尚清北死得不能再死了,他才開始研究自己的視域發生的變化。
首先是視線左上角,出現了溁疑南到y介面,不過上面一片空白,連這個副本的概況都沒寫,像是剛宕機重啟過一遍的簡陋程式。
然後是視線最下方的道具欄,【命邞彦l】【玫瑰心臟】等放在他身上的道具的圖示一一顯現出來。
……就沒然後了。
【幽靈司機的錄音機】和【海神權杖】,這兩個存放在道具欄裡,而沒有直接轉交給他的道具,現在連影子都沒了。
【人形邪祟】身份牌不見了,【靈魂契約】這一技能的存在也無從感知。
青年的臉色難看了一瞬,很快平復。
雖然重要道具丟了一半的感覺並不好受,但契約中已經說明了,在他離開副本後,他會“再度獲得它們”。
至於究竟能不能實現,那得等通關副本才知道。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齊斯。”青年平靜地陳述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臟,沒有摸到跳動。
——顯然他還處於鬼怪狀態。
雖然系統介面回來了,腦海中也多了一段齊斯在井底世界的記憶,包括和神的對峙,但現在的他到底算玩家還是算鬼怪,恐怕得去問薛定諤。
齊斯其實對做人沒什麼太大的執念,對“人類”這個種族也沒多少歸屬感和認同感。
做人時躲避鬼怪追殺,做鬼時躲避天師追殺,多麼簡單的一件事兒,唯一的麻煩點就在於——
他的身體還在詭異遊戲裡,如果被判定為“鬼怪”,恐怕會被困在這個副本中出不去。
雙喜鎮作為一個副本或許很大,但相對於一個世界來說還是太小了。
齊斯覺得,要是真讓他在這個破地方住上個十年二十年的,他絕對會瘋。
“嗯,尚清北被我殺了,劉丙丁凶多吉少了,杜小宇估計活不久;‘李瑤’是NPC,不用考慮。根據保底死亡人數機制,我不活也得活了。
“任何一個細節的變動都會引發巨大動盪,尤其是這種關係到勢力格局的核心規則。希望詭異遊戲不會沒品到隨便找個人復活吧。”
齊斯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叩擊著腿側,幾滴血珠滲入黑色的長褲,看不分明。
悲愴的嗩吶聲屬引悽異地響著,絲絲縷縷的紅色煙霧輕紗似的蔓延過來,徐瑤的身影在紅霧中若隱若現。
她一身繁複的紅色嫁衣,青白色的臉上抹著淡淡的腮紅,不顯恐怖,只覺嫵媚動人——儼然是喜神廟中喜神娘娘的形象。
她的身邊,沒有杜小宇的影子。
認知扭曲的效果已然解除,齊斯很輕易地回想起她替換掉李瑤,混進玩家群體的始末。
謎團一個個被解開,在常規狗血劇情裡,不是有人快死了,就是副本要結束了。
齊斯斜倚在牆上,微笑著問:“杜小宇死了嗎?”
“死了。”徐瑤也露出微笑,笑容沒有溫度,連帶著她看齊斯的目光都像在看一具屍體。
齊斯對此不以為意:“現在看來,我應該可以活著離開了。你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
徐瑤反問:“你想知道什麼呢?”
齊斯掀起眼皮看她:“比如你為什麼要盤踞在這個鎮子裡,殺死誤入其中的人。”
徐瑤“嘻嘻”地笑了,笑聲像銀鈴一般,顯出幾分少女的嬌俏。
“我們被困在井底太久了,所以祂一提出可以幫助我們離開,我就答應和祂的交易了咯。只要盡我所能殺死來到鎮中的人,一百年後,我和所有被困在鎮裡的女孩都能復生。哪怕我自己走不了,光是能讓她們離開,在我看來就是值得的。”
齊斯不冷不熱地問:“你有沒有算過,你現在殺死的人很有可能已經超過了你將來能救的人?”
“呵呵,那又怎麼樣呢?”徐瑤嘲弄般地笑了,“反正我殺的大多數是該死的男人,偶爾幾個女人也和那些臭男人是一丘之貉,多管閒事想要救他們,死了才好!”
她的眼中醞釀著不加掩飾的怨毒和狠戾,看上去對自己這套邏輯深以為然。
齊斯受教地點點頭,唇角笑意濃郁:“用對立思維將族群劃分成不同的群體,以某個群體的死換另一個群體的生,很扭曲的一種功利主義思維,有趣。”
“但是很有效。”徐瑤面色不改。
齊斯搖頭嘆息:“這說明你還是把自己當一個人類啊,鬼怪殺人需要理由嗎?不殺人才需要理由,不是麼?說實話,我很喜歡徐雯的看法,你殺他們,只是因為你比他們強罷了。”
徐瑤瞪大了眼睛,用看精神病的目光看著齊斯,就差問一句“到底我是鬼怪還是你是鬼怪”了。
齊斯看著女人驚愕的眼神,知道對方是無法理解自己的趣味了,不免生出煢煢孑立、形影相弔之感,興趣缺缺。
他撫摸著手腕上的命邞彦l,換了話題:“話說——你死後這麼久,有沒有再見過‘他’?”
徐瑤的臉色變了:“你見到他了?他在哪兒?”
第七十章 雙喜鎮(完)犧牲品
多年以前,徐瑤曾問當時的“徐婆”:“我們家已經那麼富有了,為什麼還要繼續做害人的事呢?”
徐婆說:“我們不做,他們也會讓別人做的。我們給不了他們想要的,他們就不會再尊敬和愛戴我們,我們就無法在這裡立足。”
罪惡的引擎一經啟動便無法停止,為了安逸的生活,一代代徐家後人丟掉自己的名姓,接過名為“徐婆”的面具,像古老儀式裡的巫覡那樣獻祭無辜的牲醴。
不出意外的話,徐瑤也會在未來某一天成為新的“徐婆”,心安理得地享受罪惡帶來的富貴,並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耳濡目染下,習慣於損人利己、茹毛飲血。
但徐瑤不想這樣。
說她天真也好,說她愚蠢也罷,她妄想能在自己這一代結束罪惡的輪迴,甚至不惜以“一見鍾情”為由,從鎮民手中保下一位來調查雙喜鎮的縣丞。
她和那位縣丞假借籌備婚嫁的名義拖延時間,終於收集到了足夠的證據。
她將縣丞送出鎮子,自己則主動引開追兵。
在鎮民們的追趕中,徐瑤被逼無奈投入枯井。
她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卻恐懼地發現:原來死亡並非一切的終點。
她的靈魂被困在井底,日夜承受冰冷刺骨的井水的沖刷,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屍體腐爛成枯骨。
有人不畏死,是因為心懷理想和堅持,有足夠的勇氣去承受死亡的結局;有人不畏死,則是因為不知死亡為何物,被虛妄的自我感動所矇蔽,衝動而草率地放棄生命。
徐瑤無疑是後者。
在決定為那些受害的女孩申冤時,她想到的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失去安逸優渥的生活,和縣丞遠走天涯。
在被鎮民們步步緊逼時,她情急之下生出了一死了之的念頭。
一方面,徐家害那麼多無辜者家破人亡,她償命似乎也合理;另一方面,她隱秘地覺得,自己的死或許能讓旁人愧疚。
而現在,她開始後悔了。
為什麼她什麼也沒做錯,卻要承受這麼多的痛苦和折磨?
為什麼她明明死了,那些人非但不自責,反而連她的靈魂都不放過?
剛死時的徐瑤說到底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什麼都懂一些,卻又什麼都不太懂。
最初幾年,她沒日沒夜地哭泣,等道行漸深,便用鬼氣浸染周圍的地面,製造一些異象和夢魘。
後來,越來越多的屍體被扔到井裡,她和無數冤魂一同被鎮壓在井底,什麼也做不了。
漫長的歲月裡,她吸收了足夠的怨氣,漸漸不再顧影自憐,而學會了怨懟和仇恨。
她怨鎮民們的殘忍,怨徐婆的無情,每天都在思考要如何向他們索命。
無盡的等待中,她聽到了神的聲音。
神許諾她成為雙喜鎮的主宰,徐婆和鎮民們都將如行屍走肉一樣由她操縱,已經在近期被害死的喜兒和徐雯也將重獲新生,一同捲入七天的迴圈。
徐瑤兒戲般地讓鎮民們死了一次又一次,放任最初幾輪玩家輕鬆地通關副本,直到覺得無聊了,才認真地執行起了和神的交易——
殺死進入雙喜鎮的外人。
不可否認,她確實從殺戮中感到一種久違的快意:
憑什麼她死了,那些人卻能活著?
憑什麼她要困守在冰冷的井底,那些人可以匆匆路過又離開?
百年的禁錮讓徐瑤習慣於去憎恨,她甚至恨上了那個被她親自送出鎮子的縣丞。
為什麼他不來找她?為什麼他不來救她?
他們分別時,他口口聲聲說愛她,為什麼這百年間連個人影都不曾出現?
如果沒有他,她也不會落到這樣的境地啊……
齊斯聽完徐瑤的講述,嘆了口氣:“那位縣丞沒有丟下你。他回來找了你很久,但在鎮民們的隱瞞下,他一直沒能找到你的蹤跡。他死後,魂靈被困在另一個世界,見到人就打聽你的下落。
“我猜你雖然被困在井底,卻無法在喪神廟的地界自由活動,也沒能將所有鬼魂的臉都看過去,是嗎?”
徐瑤僵硬地頷首。
齊斯瞭然:“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那位邪神想讓你仇恨,所以阻隔在你與他之間,故意讓你們擦肩而過。我可以冒昧問一下,和你做交易的那位邪神的形象和尊名嗎?”
徐瑤的臉色青得像要滴下腐水,眼中一片空洞:“祂著黑色長袍,具體面貌我記不太清,只記得祂的眼是金色的……祂的尊名是‘遊離於生死邊界的時空之主,司掌災厄與福祉的命咧髟祝婺┤张c天啟的不朽存在。’”
在最後一個字落下的剎那,齊斯感到有一道視線如有實質地從高天之上垂落,死死地盯住了他。
靈感傳來玻璃碎裂的“咔嚓”聲後又沒了下文,世界的屏障裂開一條縫便停止了損壞的程序,被阻隔在外的高維存在只能望洋遠觀。
齊斯知道,這是那條【不受神明影響】的契約起到作用了。
規則至高無上,按理說神明不該下場對付玩家,無論是契還是那位邪神,介入副本都是鑽了規則的空子。
他透過簽訂契約引來規則的注意,再用身上的沉沒成本脅迫契下場,相信同為神明的存在應該知道利用規則的方法。
事實證明契成功了,所有伸向賭桌的手都被迫收回,“神明禁行”的效果順理成章地達成。
規則維護了權威,契約條款得到了履行,諸神賭局的必輸局面被救了回來……
嗯,這波是三贏。
齊斯老神在在地摸了摸下巴,用神棍一般的態度搬出記憶裡的某段臺詞:“徐瑤,據我所知,和你交易的是天地間最殘忍恐怖的邪神。
上一篇:怪谈:变身萌娃,开局认诡异为妈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