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人 第97章

作者:纯洁滴小龙

  自己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虽然他是真心喜欢这孩子,可绝对不可能干这种断孩子前程的事儿!

  但人家的意思是,小远侯她妈好像出了啥事,这孩子户口问题必须得解决,

  他今天要不签字,文件退回去,那小远侯就得成黑户,以后学都上不成。

  这红脸白脸的一逼一急,李三江晕乎乎地就把字儿给签了。

  现在虽然喝了酒,可脑子经风一吹反而清醒了些,就算孩子北爷爷那边不要,要落下去也得落李维汉那儿啊,落自己这儿算个什么事?

  虽然孩子现在住自己这里,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过,现在是有关系了。

  李三江低头看著脚下的袋子,里头装的是户口簿等文件。

  “他娘的,今儿个公家单位的工作效率咋这么高?”

  抽出户口本,翻开,看著自己户头下面多出的一个名字。

  李三江心里是五味杂陈,这老李家好不容易出了只金凤凰,飞到京里去了,

  还下了个蛋,结果这蛋又丢老家来了: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得,才一夜,怎么就都回去了。”

  柳玉梅手里端著茶杯,茶凉了,也没喝。

  看著坐在门槛后一动不动的孙女,她只觉得嘴里发苦,这茶喝进嘴里,就更苦。

  昨晚她还喜极而泣呢,早知道留点眼泪了,现在她想哭都哭不出来。

  抬头看向二楼露台,男孩坐在藤椅上,认真看著书,只是偶尔会在翻页时,

  低头往下看一眼阿璃。

  柳玉梅心里很想骂人:你小子别只光看呀!

  要是普通孩子之间闹个架,互相喊一声:“哼,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然后就赌气似的互相不理,这倒挺常见也挺正常。

  可柳玉梅却知道,这种事儿不会出现在自己孙女身上,更不可能出现在那男孩身上,那孩子又聪明又沉稳,干不出这么幼稚的事儿。

  所以,俩人到底怎么了?

  犹豫再三,柳玉梅还是站起身,走入主屋。

  平日,她是不会进这里的,更不会上二楼,可今天,她不得不破例了。

  眼瞅著阿璃一切稳步向好,忽然间又回到最初的状态,她这颗心就像石头被烧得滚烫后被浇了一盆水,快痛裂开了。

  她必须得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也不是她厚此薄彼,出了事儿就一定要找男孩问,她要是能从阿璃嘴里问出话来,还用住到这儿?

  她走近时,男孩也拿著书站起身。

  “小远,奶奶来找你聊聊。”

  “奶奶,您坐。”

  柳玉梅在以前阿璃的那张藤椅上坐了下来,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男孩手中的书,只觉得一片鬼画符,根本看不懂写的是啥玩意儿。

  “看书呐?”

  “嗯。””

  李追远很有礼貌地将书放在自己身侧,半侧身朝著柳玉梅做认真倾听状,

  嗯,他刚刚看的是《柳氏望气诀》。

  “你和阿璃,是怎么了?”

  “奶奶,是我的错。”

  他昨晚受打击很大,因为李兰电话里的那些话。

  李追远低下头,看著被自己包扎过的掌心。

  自己是阿璃的阳台,她鼓起勇气走出黑暗,来到阳台上,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和接触这个世界。

  就在昨天,阿璃发现阳台上出现了砖,意味著这座阳台,可能要被封死。

  难以想像,女孩昨晚在看见自己掌心自残出的伤口时,她到底有多绝望。

  她已经自我囚禁在漆黑的枯井下,有一天上面放下来一根绳子,还有个人在并口不停地和她说话聊天,正当她准备顺著绳子往上爬时,却发现头顶上,那个一直鼓励她的人,抓著绳子下来了。

  李追远知道,因为女孩曾满眼都是自己,所以自己的沉沦,对她的伤害打击也就更大。

  不,她咋晚上来了,她是想陪伴自己的,她不是怕自己消沉,她是无法接受自己放弃。

  像李兰那样,放弃挣扎,自暴自弃。

  她眼里的光,是自己,可自己昨晚,却将它熄了。

  “瞎,现在较真谁对谁错做什么,奶奶是想问你,小远,你还有办法么,让阿璃变回前些天那样,可以么?”

  “有的。”

  柳玉梅面露激动:“真的么,要怎么做?”

  “现在还做不了,奶奶,我需要点时间。”

  “你需要时间·————-那个,具体做什么呢?”

  “看书。”

  “看书?”

  柳玉梅微微皱眉,她怀疑面前的男孩是在消遣她,可转念一想,忽又觉得很有道理,在她的印象里,好像之前就是男孩在这二楼看书,看著看著,阿璃就主动走向他了。

  难道自己孙女,喜欢书生气息?

  柳玉梅思起来,是因为自己喜欢让阿璃穿古装自己平时也喜欢看《西厢记》这类话本的缘故么?

  “奶奶,阿璃已经回屋了。”

  “什么?”柳玉梅向下看去,发现阿璃还坐在门槛后面,根本就没动,“不还在那么?”

  “得想办法把阿璃再喊出来,我才好当面对她道。”

  柳玉梅有些无法理解,但看男孩说得很有条理,她又莫名感到心安。

  “那你,好好看书吧。”

  “好的,奶奶。”

  柳玉梅下去了。

  李追远再次拿起《柳氏望气诀》,这鬼画符般的字啊,视线挪开一会儿,就又得重头找感觉,要不然根本就看不懂又读了一页,翻页时,李追远看向楼下的女孩。

  对女孩的忽然“离开”,他没有丝毫的不满,他很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自己终于有一副,无法摘下来的面具了。

  李兰,你找寻失败的,我找到了。

  回到楼下的柳玉梅,神情也变得轻松了一些,给自己重新泡了一壶茶。

  恰好这时润生骑著三轮车上了坝子。

  “大爷,到家了,咱们到家了,大爷,你醒醒,你醒醒。”

  柳玉梅上前问道:“怎么了?”

  “太爷喝醉了。”

  “哟,这是出门喝早酒去了?”

  “喝著喝著就醉了。”润生将车里的空酒瓶拿出来,瓶口向下,是真没一滴了。

  “你背他上去吧。”

  “哎。”

  润生左手抓住李三江肩膀,右手顺势一顺,整个人随之一颠,李三江就上了他的背。

  柳玉梅问道:“谁教你这么背的?”

  “啊,没人教啊?尸体背多了也就习惯了。”

  “下次记得别这么背了,晦气的。”

  “哎,晓得了。”

  柳玉梅挥挥手,驱散面前的酒味,同时也示意润生赶紧把人背走。

  润生跑进屋,一口气上了二楼。

  柳玉梅则走回自己茶几前,习惯性用食指和无名指夹起茶杯。

  提到半空,杯身忽晃,可里头的茶汤却没洒出去一丝。

  柳玉梅惊讶道:

  “这是,又被倒满了?”

  “小远,帮我开下门,你太爷喝倒了。”

  李追远打开纱门,陪著润生将李三江安置在床上,李三江熏红著脸,一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

  随即,李追远又和润生走出房间来到外面。

  “到底怎么回事?”

  太爷爱喝酒,可也没到早上就开喝的地步。

  润生挠挠头,说道:“小远,你户口被迁到大爷这里了,好像什么学籍这类的,也都转过来了。”

  李追远愣了一下,这么快的么?

  昨晚电话里,李兰说要把他户口转过来时,他说他现在住在李三江家故意做了暗示,很显然,李兰听懂了。

  当然,她听不懂才叫奇怪,他们母子之间对对方的脑子都是认可的。

  不过,这次不仅效率高,学籍还能转过来,看来李兰这次要参加的项目确实很重要,家属安置被特事特办了,连那帮老教授都无法阻止。

  “小远,我先下去吃包子了。”

  “嗯,你去吧,润生哥。”

  润生下去后,李追远拿脸盆洗了条毛巾,然后重新推开李三江的屋门,走了进去。

  李三江躺床上,左臂横在额头上,双脚叉开。

  李追远将毛巾挤干,递给了李三江。

  “太爷,擦擦脸吧。”

  李三江没动。

  “太爷酒量好,没醉呢,真睡著了也会打呼噜的。”

  “咳咳———”李三江睁开了眼,看著床边的李追远,“小远侯,太爷做错事了。”

  “不,是太爷收留了我。”

  “你还小,可能还不知道京城户口意味著什么。”

  “太爷,那个没那么重要。”

  “你这细儿懂什么,等以后你长大了,肯定会岖气后悔死,听太爷的话,

  想办法找找你北爷爷那边,让他们给你弄回去。”

  “太爷,我现在姓李。”

  “唉,你说说,你妈弄的这叫什么事儿,你不心疼,太爷我心疼啊,太爷觉得对不起你,真是对不住你,我家细儿的前程,就这么给毁了。”

  “太爷,没事的,大不了我跟李-—----跟我妈妈一样,考上大城市的大学就是了。”

  “对了,上学的事,差点忘了!”

  李三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然后快速跑到凳子上,将那个装有户口簿文件袋等东西的袋子打开。

  “太爷还得托人给你找学校呢,石南小学行不?算了,还是石港的大一些,

  咱去石港念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