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名侦探 第55章

作者:嗷世巅锋

这秦克俭是北镇抚司派来查案的人,他也是多年的老刑名了,破的案子也不知有多少——只是北镇抚司查的案子,基本都不会公注于众,才一直籍籍无名。

而孙绍宗小小年纪,非但名声比他响亮百倍,连官职也要高上一阶,秦克俭心中有所不爽,也就在所难免了。

如果孙绍宗只是顺天府通判的话,秦克俭怕是连停尸房都不会让他进——可谁让孙绍宗不但兼着龙禁卫的官衔,还颇得戴公公看重呢?

因此秦克俭也只能试图,在专业领域上压倒孙绍宗了。

不过面对秦克俭咄咄逼人的目光,孙绍宗却只是微微一笑,鼓掌道“秦大人的分析精彩的很,却不知秦大人对凶手的身份,又有何推测?”

“这个嘛。”

秦克俭的目光顿时闪烁起来,支吾道“以死者的警惕性和身手,陌生人想要靠近他身边,进行突然袭击的可能性极低,所以我原本推断,这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只是……”

一旁的沈炼冷笑着,插嘴道“只是秦大人审了我们兄弟半天,却发现我们压根没有作案的时间!”

卢剑星也沉声道“非但是我们两个,侦缉司的所有同僚,还有一川的几个朋友,昨天也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沈炼又咄咄逼人的质问道“再者说,如果真是熟人要杀一川,前面那三个死者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二!”

眼见秦克俭脸色越来越臭,卢剑星忙拉了沈炼一把,又拱手道“秦大人,我这兄弟也是一时情急,才失了分寸,还请大人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哼!”

秦克俭一甩袖子,冷笑道“本官懒得同你们一般见识!”

说着,他又把矛头对准了孙绍宗,挑衅道“不知孙大人对此案有何高见,可否让秦某洗耳恭听?”

孙绍宗本来正低头沉思,听到这话,才抬头打量了秦克俭几眼,慢条斯理的反问道“不知秦大人,是从何时接手此案的?”

秦克俭不假思索的道“昨日响午,接到镇抚使大人的命令之后,秦某立刻便开始着手调查了!”

“呵呵……”

孙绍宗摇头失笑道“秦大人调查了十几个时辰,我现在却连尸体都没仔细看过,更没去过凶杀现场,秦大人就硬逼着我要说些什么,不觉得太过唐突了吗?”

听他这一说,秦克俭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不过他并不觉得孙绍宗能查出更多的东西。

因此便不咸不淡的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孙大人在此好好查验尸体,秦某还有其它线索要去追查,告辞了!”

说着,冲孙绍宗松松垮垮的拱了拱手,连看都懒得看卢剑星、沈炼二人一眼,便离开了停尸房。

“大人莫怪。”

眼见秦克俭负气而走,卢剑星习惯性的打起了圆场“秦大人一向如此,否则也不会屡屡立功,却始终难以加官进爵了。”

说到这里,他倒忍不住对那秦克俭,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感。

孙绍宗摇头道“此人是自负了些,但他那些推理思路,却未必是错的。”

卢剑星一愣,皱眉道“大人的意思……难道也在怀疑是熟人作案?”

“大人。”

沈炼拱手道“实不相瞒,因我那兄弟曾在江湖上厮混过一段时间,因此警惕心还要超过我和大哥,即便是侦缉司里的兄弟,怕也难以在夜里欺到他身边出刀。”

顿了顿,他又道“更何况那秦克俭也已经查出,刑侦司里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只要有心,在场证明是可以伪造的。”

孙绍宗这般说着,却又道“当然,这也只是一种怀疑的方向,又或许那凶手真是个精于刺杀的绝顶高手呢——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确认一下凶手杀人时的态度!”

“杀人时的态度?”

沈炼狐疑道“这要怎么确认?”

“伤口、字迹。”

孙绍宗解释道“作案时的情绪不同,力道、角度、比划也会有差别,只要仔细观察,说不定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说不定?”

“当然是说不定,没查之前,谁敢肯定有没有线索?”

孙绍宗说着,又吩咐道“沈炼,你去找两个仵作来;卢剑星,你帮我把写着血字的衣服,给被害人穿上,记得尽量和内衣上的血痕重合——呃,那个被雨水泡过的就算了。”

卢剑星闻言,立刻按照孙绍宗的吩咐行事。

沈炼却是个爱问为什么的,皱眉道“大人,这又是为什么?那衣服摆在一起,不是更方便查对字迹吗?”

孙绍宗又解释道“那‘血字’浸染的极深,可见凶手写字时颇用了一些力道,而人的身体可不是白纸一张,有肌肉、有骨骼,因此衣服贴在上面时,同样的力道未必会留下同样的痕迹!”

“对了,最好再把当初发现尸体的人找来,将尸体摆成被发现时的样子。”

第116章 血字疑云【下】

啧~

这就有点尴尬了。

在两具膨胀的尸体前愣怔了半响,孙绍宗才想起这年头防腐手段还不过关,尸体经过十天半月的存放,自然已经腐烂变质了。

别说是那醉汉和林宗茂,就连靳一川的尸体,也有发展出巨人观的倾向。

因此将衣服套在尸体上,借以复原现场的做法,显然已经行不通了。

“呃……”

与卢剑星、沈炼二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响,孙绍宗也只得临时改了主意“还是找几个与死者身材差不多的人,穿上这三套血衣吧。”

于是半个时辰后,便有三个满面晦气的男人,在地上、墙角,摆出了各种扭曲的姿势。

而孙绍宗一会儿扒开衣服细瞧,一会儿伸出手指在胸膛上划弄,只搞的三人毛骨悚……

呃,准确的说是两个人毛骨悚然,另外一个貌似很享受的样子,看来不是个基佬就是个双插头!

没办法,近些年勋贵之家都流行养男宠,上行下效,这大周朝的龙阳之风自然远胜前朝。

因此孙绍宗也只能尽量做到见怪不怪了。

却说卢剑星、沈炼二人在旁边屏气凝神的陪着,待孙绍宗反复看了两遍,这才忍不住探询道“大人,您……您可看出了什么蹊跷之处?”

孙绍宗却不答话,而是将三人身上的衣服各自裁下了一条,让卢剑星、沈炼松松垮垮拿在手中,又用手指沾了浓浓的墨汁在上面书写,然后仔细观察布料背面渗透的情况。

半响才终于开口道“外面的‘血字’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靳一川内衣上沾染的血迹,却要明显少于前面两个死者。”

“我方才试过了,三件衣服的渗透性差不多,靳一川的甚至还要强上些。”

“在外层血迹没有明显减少的情况下,却出现这种差别,应该是因为凶手的书写速度,比前面两次快了不少。”

“如此说来……”

沈炼插口道“那厮面对一川时,果然是带着额外情绪的?!”

“只能说是有这种可能。”

孙绍宗耸肩道“事实上这也很有可能是因为,最近正在全城大索,他不敢在案发现场久留。”

说着,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停尸间,有些遗憾的道“可惜,前面几个死者的伤口,已经无法进行清晰的比对,否则两相对照之下,说不定……等等!”

说着说着,孙绍宗忽然眼前一亮,这三件案子都是由大兴县受理,负责处理尸体的人,自然就是大兴县的仵作王高昇了。

大兴县分尸案之后,那王高昇因受了孙绍宗的刺激与启发,验尸的细致和详尽程度,已经大大超出以前。

如果让他来解刨靳一川的尸体,说不定能比对出什么来!

于是孙绍宗忙又让卢剑星派人,去大兴县衙请王高昇前来。

那王高昇听说是孙绍宗有请,自然是带齐了所有装备,欣然而至。

约么又是一个时辰之后……

“不一样,这伤口确实有些不一样。”

王高昇捧着一颗微微有些变质的心脏,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却迟迟不肯公布,究竟是哪里不同。

方才孙绍宗卖关子的时候,卢剑星、沈炼虽然心中焦急,倒还不敢造次。

可一个小小的县衙仵作,却怎敢在此吊人胃口?

更何况两人方才还眼睁睁看着,这厮将自家兄弟开膛剖腹,虽说不至于记恨,好感却是欠奉的。

因此沈炼便不耐的呵斥道“你来来回回啰嗦什么呢?倒是赶紧说说看,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吃他一呵斥,王高昇才惊觉自己眼下不是在大兴县,而是在凶名昭著的龙禁卫。

于是他忙将那心脏展示出来,满面堆笑……

呃~

貌似这也不是笑的时候,于是他忙又换上一副悲痛的模样,道“三位大人请看,这心脏创口处,隐约有一些锯齿状的痕迹,应该是将凶器缓慢拔出时留下的。”

“而前面三名死者的心脏创口,却要相对平滑,应该是在刺穿心脏后,便迅速拔出了凶器。”

“另外靳大人心脏上的创口,也要略大于另外三人——如果是同一柄凶器的话,很有可能是在刺入之后,曾经用力搅动过。”

用力搅动、缓缓拔刀、书写速度的变化……

孙绍宗咂了咂嘴,将解剖用的手套、口罩褪下来,随手丢在了一旁的铜盆里。

皱眉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凶手袭击靳一川时,情绪的波动,应该是远远大于面对其他受害人的——按照常理推论,熟人作案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这案情,倒有点像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abc谋杀案》,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先向无辜的陌生人下手,最后再除掉自己的真正目标。

不过……

孙绍宗总觉得其中还有些蹊跷之处。

如果是为了撇清嫌疑,凶手完全可以采取更隐蔽的手法,譬如从背后偷袭——这样一来,秦克俭也不会打从一开始,就怀疑是熟人作案了。

再者说,如果是熟人下手的话,动机又会是什么?

靳一川做的可是抄家灭门的买卖,若是有明显动机的人,他应该不会让对方拿着兵刃靠近自己,还丝毫不做提防。

“这么说,前面三个死者只是幌子?”沈炼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撇清自己的杀掉一川的嫌疑?!”

“或许是如此吧。”孙绍宗道“不管如何,你们先暗中排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人伪造了不在场证明。”

顿了顿,他又道“必要的时候,可以试着找那位秦大人合作,他应该没那么容易放弃自己的推断,多半也正在暗中查证呢。”

卢剑星和沈炼一听这话,便知孙绍宗是准备告辞离开了。

忙齐齐一躬身,主动道“多承大人仗义出手!大人在贡院操劳了这许多天,还请回去好生歇息歇息,等我二人查到什么线索,再去登门叨扰。”

“说不上什么叨扰。”

孙绍宗摆摆手,道“我与一川也算有些交情,更何况查案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人死不能复生,二位也请节哀顺变。”

第117章 金陵来客

为了这一场秋闱,孙绍宗又足足十余日没能进家门。

出了北镇抚司,他自然是归心似箭。

一路纵马疾驰。

到得孙府门外,就见老管家魏立才、二管家赵仲基都在门外候着,却唯独不见便宜大哥的踪影。

孙绍宗不觉有些纳闷,忙把赵仲基叫到跟前打听,这才晓得便宜大哥被调去城外看管灾民,至今也有六、七日未曾回家了。

“大爷这次辛苦是辛苦了点儿,不过也算没白忙活。”

就听赵仲基喜笑颜开的道“前前后后弄回来十几个美人坯子,咱们府里几个管事的人人有份,二爷房里更是一口气塞进去八个!”

这便宜大哥还真是个贼不走空主儿!

不过……

自己明明告诫过他,在阮蓉怀孕期间别乱塞女人过去的,怎么还是闹了这一出?

再说了,这不都已经有香菱了吗?

孙绍宗这般想着,便准备回后院瞧个究竟,若是阮蓉不喜欢那些新来的,便先送到别的院子里安置起来——实在不行就学贾府,干脆请人调教成戏子。

谁知赵仲基又追了上来,道“二爷,下午的时候,薛家大爷送来一封请帖,请您九月初六去他家中赴宴。”

孙绍宗脚步一顿,疑惑道“这厮又请什么客?”

赵仲基也不是很确定“八成是乔迁之喜,因为请帖上写的地址不是荣国府,而是紫金街薛宅。”

乔迁之喜?

如此说来,薛蟠和王家女婚事应该已经有了定论,不然的话,也用不着这么急急忙忙从荣国府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