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名侦探 第441章

作者:嗷世巅锋

啧~

打从昨儿瞧出不对来,孙绍宗就打定主意,尽量少同贾琏打交道来着,不曾想他竟又闹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太太们出来了,闲杂人等且先回避!”

这时,就听得有婆子在廊下呼喊。

循声望去,就见一行二十几人前呼后拥的赶了过来,抛开丫鬟婆子不算,打头的正是李纨与薛姨妈两个。

隔着老远,孙绍宗的目光就同薛姨妈对上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孙绍宗总觉得薛姨妈那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凌厉。

就好像……

就好像是猫儿盯上了猎物似的!

莫非是李纨哪里走漏了消息,所以引来了薛姨妈的恼恨?

可这瞧着,也不像是着恼的样子啊?

正疑惑不解之际,贾宝玉早迈步迎了上去,孙绍宗忙定了定神儿,准备过去见礼。

谁知就在这当口,王进忽然从后面赶了上来:“二爷、二爷!荣国府来人了!”

不是已经知会那边儿,等下午就回去么?

这怎么又派了人来?

讶异的向门外扫量,就见周瑞一溜儿小跑着进来,急吼吼的见礼道:“小的见过孙二爷——您瞧见我家二爷没?”

看这意思,倒像是专程来找贾琏的。

“应该在东跨院那边儿吧。”

孙绍宗奇道:“你这堂堂大管家火烧火燎的赶过来,莫不是你家二奶奶,又铺排下什么要紧的差事?”

“嗐!”

周瑞重重的叹了口气,闷声道:“您老也不是外人,小的就实话实说了吧——我们家大老爷前儿为了几把扇子,惹上官司……”

“可是那石呆子?”

“对对对,就是这人!”

周瑞见孙绍宗也知道此事,便一拍大腿,直接道出下文:“原本大老爷和兴隆街那边儿已经商量妥了对策,谁知道赵国舅突然横插一岗,把那石呆子收进府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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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4章 满庭芳

“听说没,赵国舅又和荣国府杠上了!”

“上回是贾家认了怂,这回可就不一定了。”

“要照我说,那赵国舅就是眼皮子浅,这着急忙慌的跳出来,也不想想人家万一生出儿子……”

“都给我闭嘴!”

黄斌回头一声低喝,幽暗的小巷里顿时鸦雀无声,取而代之的,是马路对面传来的****。

默默整理了一下身上半新不旧的长袍,从袖囊里摸出几十枚铜子儿,想了想,黄斌又咬牙换成了半钱银子,这才迈步出了巷子,踩着半尺深的积雪,直奔对面而去。

此时其实距离天黑尚有些一段距离,不过满庭芳内外,却早已是灯火辉煌。

“大爷,您来啦!”

刚走到近前,一个瘦弱的龟公便满面堆笑了迎了上来,伸手往里向让:“快快快、快里面请——今儿您是来着了,咱们楼里新编了几段小曲,保管您听的舒坦!”

“要光是听的舒坦,老子来你们这儿做什么?”

黄斌嘿笑着跨过了房门,就见正对着的门的位置,是一个宽大的楼梯,约莫往上十几阶之后,又雁翅似的左右展开。

环绕着t字型的楼梯,一楼是七八张酒桌,并两个表演歌舞才艺的小台子;二楼则是东大西小,足足二十来个房间。

黄斌跺去脚上的积雪,顺势左右扫了几眼,见厅中人虽不多,却稀稀落落的分散开来,想要避人耳目是难上加难。

故而稍一犹豫,他便迈步向着正中的楼梯走去。

“大爷,您上面请。”

那负责招呼的龟公见状,忙紧赶几步到了前面,一边斜肩谄媚的引路,一边介绍道:“咱这楼上分客房和雅间,客房就不用说了,雅间除了方便打茶围,还有各式器械可用,包您……”

“雅间多少钱?”

“吃茶四钱银子起,点姑娘摆酒席另算。”那龟公说到这里,眼见黄斌止住了脚步,忙又补充道:“客房就便宜多了,半个时辰一百五十文,过夜三百个大子儿。”

这鬼地方可真是不便宜!

黄斌心疼的肝都颤了,他之前不过是底层的衙役,又是在大理寺这种清水衙门,一个月的进项也不过二两六钱银子,还时常被上司克扣些。

如今算来,自己豪掷一个月的薪俸,都未必够在雅间点两个娼妇的。

“那就客……”

左右这次过来,也不是为了睡什么名妓,黄斌正要退而求其次,选个幽静的客房,先凑合把差事办了。

“咦,楼下可是黄斌贤弟?”

这时,一个声音居高临下的传入耳中。

黄斌抬头望去,就先被那一身的富贵气晃花了眼。

只见这张口招呼的主儿,周身罩着黑纹红底的大波斯菊锦缎子,腰间一掌宽的银腰带上,足足锁了三排錾花子母连环扣,那扣子皆是亮金垂制,在灯下明晃晃亮闪闪的好不耀眼。

再往手上看,玉扳指和猫眼戒子又粗又大,弄得五根手指都聚不拢住了。

真是好一派富贵逼人!

不过……

这位到底是谁来着?

自己好像不认识他吧?

黄斌这里正愣怔着,那人却已然大踏步的迎了上来,伸出扣着扳指、戒子的大手,往他肩头一拍,大咧咧的道:“怎得?黄老弟莫非不记得我了?上回在孙二爷家中,咱俩同席饮酒,可是相谈甚欢啊。”

孙二爷家中?

黄斌认识的孙二爷,也就那么一位。

不过他却十分笃定,自己肯定没和眼前的人同过席面。

而此人偏偏当面说出这等谎话……

是了!

约莫‘孙二爷’的名字,才是他真正要说的。

黄斌心思电转,在外人看来也就是愣怔了一下,继而便恍然道:“原来是仁兄啊!这……这可真是不敢认了。”

啧啧赞叹声中,又存了几分畏缩,似乎真是遇到了暴富的旧相识一般。

对面那人眼底闪过些赞赏之意,随即大咧咧的冲龟公一挥手:“去去去,这位爷用不着你招呼了——走吧老弟,咱们上去喝两盅!”

说着,便同黄斌到了东头第二间雅厅之中。

这其实是一个长条形的屋子,用碧纱橱隔成了两间,外面厅里摆着桌子、琴台等物;里面影影绰绰的,除了一张大床之外,似乎还摆了些别的器械。

若放在平时,黄斌肯定忍不住要去瞧个稀罕,但眼下他的全部心神,却都放在了眼前这人身上。

那人也知黄斌心下存着警惕,故而一进门就躬身见礼,自报家门道:“在下洪九,见过黄捕头。”

黄斌听了这个名字,不觉心中一动,脱口道:“洪九?可是山西巷洪九?”

“正是在下。”

原来是个乞丐头儿!

在得到洪九肯定的回应之后,黄斌当下就有些恍惚起来——这世道,乞丐人模狗样儿的,倒比官差阔绰百倍!

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但黄斌还是忍不住生出些嫉妒与不甘来。

不过洪九接下来的话,立刻又让他把异样心思,全都收敛了回去。

“黄捕头请上坐。”

洪九抬手示意黄斌坐在首位,压低了嗓音道:“其实洪某是奉孙少卿的吩咐,特来协助查访案情的。”

怪不得刚才提起‘孙二爷’!

既然知道是自己人,又是孙绍宗特别差遣来的,黄斌自然不敢再存着别的心思,互相推让了一番,宾主落座之后,便急忙问道:“洪保长先来一步,可曾查问出些什么端倪?”

洪九摇头一笑:“在下不过是陪衬罢了,怎敢擅作主张?再者说了,万一此地同贼人有所牵连,不慎打草惊蛇的话,洪某还有何面目与黄捕头相见?”

这倒是个谨慎的,怪不得能在孙大人手底下做事。

黄斌不经意间,连带着把自己也吹捧了一把,转而又问洪九准备从何处查起。

洪九却一概不肯拿主意,满口的听凭吩咐。

他这态度,自然让黄斌颇为满意,当下拍板决定,先装作是江湖寻仇,喊了这里的老鸨来,打听一下段青的底细。

计议已定,两人立刻分头行事。

洪九推门而出,大声喝令龟公去寻老鸨过来,黄斌则是撸胳膊挽袖子,摆出一副不服不忿的泼皮相。

不多时,此地的老鸨就拎着条帕子,一扭一扭的赶了过来。

这老鸨约莫三十出头,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好相貌的,不过现如今身子骨都已经发福了,圆滚滚白腻腻,恍如发面馒头一般。

“两位大爷……”

啪~

不等她把话说全,一锭十两重的金元宝,就被洪九拍在了桌上。

那老鸨原本是眯眼含笑,一见这银子,两只眼睛顿时瞪的溜圆,将十根指头在肚腩上纠缠着,一副想伸手去拿,又强忍着的模样,下意识的探问道:“大爷,您这是……”

洪九绷着脸道:“今儿大爷原本是来当散财童子的,可我这兄弟却有些话想问你——你若是好言号言语的,大爷自然舍得花钱。”

啪~

话音未落,黄斌也一巴掌拍在桌上,你老鸨急忙瞪眼观瞧,却见桌上空荡荡,半点没多、半点没少。

正失望间,又见黄斌一脚踩在凳子上,晃着膀子做声作色:“可你要是不开眼,非要替别人挡横,那也别怪大爷不讲情面!”

这话说的气势汹汹,但那老鸨能支应这么一摊子生意,却也不是被人吓大的。

当下掩嘴发出一连串的娇笑:“呦,二位爷这怎么话说的,咱们满庭芳一向是和气生财,兹要不是刻意来找茬来,莫说是上面这两只眼,便是下面两只‘眼’,也是说睁开就睁开!”

这插科打诨笑里藏刀的,显然是有所依仗。

好在黄斌、洪九此来,也并非要寻衅生事,故而也便装作没听出其中的含义,继续你一眼我一语的唱着双簧。

“放心,大爷虽然是寻仇,却不是冲着你们来的——那赛铁牛段青,听说已经离开有一阵子了?”

“段青?原来二位爷是要找他啊——这小子忒不是个东西,走了这许久,还给咱们店里召祸!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收留那白眼狼……”

那老鸨听得段青二字,当下便有些闪烁其词,一边顾左右而言他,一边拿眼往那银锭上扫了扫,随后又搓着手支吾起来。

洪九不动声色的,把那银子往前推了推,又从袖子里摸出锭一模一样的,放在了原本的位置。

“哎呦,这位爷可真是敞亮人!这还没说什么呢,怎得就让您破费了,这真是……真是……”

那老鸨欢喜的叫着,把那头一锭银子抓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揉搓着,两只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那第二锭元宝。

洪九微微一咧嘴,淡然道:“咱们兄弟不缺银子,就是不知能不能花的出去。”

“您放心,这银子指定能花出去!”

那老鸨说着,往后退了半步,笑道:“您二位稍候,我这就去把段青的相好唤来,有什么想问的,您只管问她就是!”

说着,又打量了那桌上的银子几眼,这才恋恋不舍的去了。

“好个奸猾的妇人!”

那老鸨刚一出门,黄斌就忍不住骂道:“她分明是晓得些隐情,却又怕得罪段青或者别的什么人,所以自己拿了钱,反把麻烦推到了别人头上!”

洪九倒是见怪不怪,端起茶水抿了口,哂道:“她要是没这点儿花花心肠,又怎么能支撑的了诺大一家满庭芳?咱们只要能问出些线索,管她是忠是奸呢。”

黄斌听了这话,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忙收敛了情绪,坐回原位自省起来。

要说他平日里,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可这几天大起大落不说,今儿又撞见个比自己富裕千百倍的乞丐,心理不觉便有些失衡起来。

洪九见状,笑着问道:“黄捕头在两年之前,可曾听说过洪九的名姓?”

不等黄斌回话,他又自答自问道:“想当初我在街上人憎狗嫌,若非是因一桩官司,凑巧得了孙大人的抬举,现下怕是早不知臭了那条水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