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虽说他没玩过尖叫鸡,但见人玩过,一捏,一锤,尖叫鸡都会发出刺耳的声音。尽管他没见过尖叫鸡内部结构,却不难猜测它的发声原理。
他玩过各种笛子,长的,短的,东方的,西方的,还有比较奇葩的卡祖笛,也接触过各种千奇百怪的口哨,对吹/吸气(空气流通)发声有一定的研究,加上物理知识掌握得还可以,仅凭表象,不难将尖叫鸡还原出来。
何况,他才不会自己耗费精力去做这个事,提出要求,花钱让更擅长的人去做就是了。
只不过当下整个世界的经济都进入了发展快车道,正是付出就有回报的阶段,潜在客户群体可能没有21世纪那么庞大,而开倒车的国度,有压力的人群虽多,却不在潜在客户之列,大体说来,一只尖叫鸡只具备给他量变的潜力,不能让他产生质变。
冼耀文大致估算了一下,即使尖叫鸡的市场开发到最大,最理想的状态也只是数百万美元的收益,而且最风靡的阶段不太可能超过三百万。
细水长流也不是太乐观,很多地区专利没什么鸟用,维权困难重重,专利有用的地区,又不会有太多的维权油水,能逮住几个刮点油就不错了。何况,打官司动辄数年,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都不低,油水刮不刮,还得事先算下账。
果然,灵光乍现的惊喜不可能太大,这不是靠创意就能成功的世界。
安抚自己略有点急功近利的内心,端正对金钱的态度,三百万美元对目前的他而言已经是非常大的数字,值得他好好用心对待。
旋开钢笔,冼耀文一边思考,一边在笔记本上画鸡的轮廓,等鸡跃然于纸上,他开始构思发声部位。
不知何时,他的肩膀上出现一只柔荑,一股热气吹拂他的后脖颈。
冼耀文不发一言,收拾好东西,走到书局外,冲跟在后面的水仙说道:“回去再说。”
水仙的车子太招摇,他不想同行。
半个小时后,河谷店屋的茶室,水仙一边烫紫砂壶,一边说道:“昨天我去买茶盏,看见紫砂壶,挺好看的,想着给你买一个,挑来挑去看不出区别,就没买店老板推荐的名家作品,只买了一个顾景舟的作品,店老板说顾景舟虽年轻,但制壶的手艺已经登峰造极,我看价格不贵,给你选了一个石瓢壶。”
“放着当摆设吧,我饮茶只喜欢用盏,紫砂壶更适合上了年纪的人用,一壶茶,一把蒲扇,院子里摆把躺椅,一躺就是一天,要的就是迟暮之年的云淡风轻。”
“都说紫砂壶泡茶茶味特别浓厚,香气浓郁持久,你不想试试?”
“你都在泡了,试试。瓦林先生走得安详吗?”
水仙嗤笑道:“不太安详,洋鬼子跟我们没什么区别,照样争家产。”
“怎么说?”
“瓦林生前有留下一份遗嘱,遗产留给妻子和一双子女,其他遗产给妻子,瓦林公司子女一人一半,他的儿子无心做广告,想把公司卖了,他的女儿想把公司经营下去,我才说要买公司,他们两个就吵起来了,我看没法谈就回来了。”
“临走没留话?”
水仙将紫砂壶放在冼耀文边上,“留了,明天我再去拜访。”
“这样,等下给王长辉打个电话,让我大舅哥搜集瓦林的资料,评估一下瓦林的估值,如果估值不高,明天你先敲定肯卖的那一半。如果估值太高,想买下来代价过大,也可以放弃,改成挖人,薪水增加5%—100%不等,把精英都挖出来。”
“挖人怎么挖,我不懂。”
“没关系,懂的人马上就到新加坡。”
“哦。”水仙点点头,“如果估值不高,另一半怎么办?”
“女儿叫什么?”
“贝芙丽·瓦林。”
“如果这个贝芙丽是个人才就留下,以后视情况稀释她的股份,如果是个草包,她肯拿钱走人最好,不肯就等着背巨额债务,做生意想赚钱不容易,想亏本不要太简单。”
“你想使坏?”水仙轻笑道。
冼耀文摇摇头,“无冤无仇我不会一开始就使坏,只是,没能力又充满上进心,想着把家族产业壮大的继承人是很可怕的,做事不行又好斗,会视我们如仇人,跟这种人绑在一块,有祸无福。
如果贝芙丽是这种人,客气一点也是把瓦林宣传服务的业务和人掏空,在隔壁成立一家新公司,瓦林广告服务,大家和平分手。”
水仙呵呵笑道:“这也算和平分手?”
“够和平了,昨天刚跟你说过胡文虎的发家之路,我买广告公司的其中一个目的是为自己服务,单单是自己的订单,就能让一家广告公司赚得盆满钵盈,我怎么可能把好处白白分给别人。想分可以,拿出让我认可的才能。”
“昨天你把我那个,是因为我得到你的认可了?”
第429章 精英买办
“可以这么说。”冼耀文颔了颔首,冷不丁问道:“伊水咖啡馆现在的生意怎么样?”
“老……先生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不用试探,你想叫老爷就叫,或者叫我头家。”
“我想叫老爷。”水仙甜甜地说道:“老爷。”
冼耀文再次颔首,说道:“有笔生意,需要一个人站在台前,因为不是什么正当生意,这个人不能是你,做完这笔生意,你在新加坡生意场上就难混了。”
“什么生意?”水仙的好奇心被勾起。
“等等。”冼耀文进了书房,在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翻了翻,随后回到茶室放在水仙面前,“书房里的书都是我从书局精挑细选买回来的,有闲暇的时候可以看看。
这本《美梦》是当年卷入佛罗里达州房地产泡沫的华人所写,写得很一般,但对当年的事件背景和发展写得非常详细,不用看剧情,只要跳着看事件相关内容,快一点两个小时就能看完,你先看,生意明天再说。”
“哦。”水仙拿起书随意翻了翻,然后放到边上,挪了下椅子,挨着冼耀文而坐,头枕在冼耀文臂膀上,“这里我以后是不是不能来了?”
“为什么这么问?”冼耀文抚了抚水仙的秀发。
“房子你不交给她管理吗?”
“房子不会交给金满管理,以后这里也不欢迎你过来,这里是我留给自己的空间,原来没有金满,现在也没有你。等我离开新加坡,你找个可靠的人看房子,你自己以后就别过来了。
我下次再来新加坡,不是住欧思礼路,就是住格兰芝路,对了,水仙庄园什么时候能够完工?”
“没有那么快,明年三月份可以先住进去,建筑完工要到明年六月,彻底弄好可能要到明年年尾。不欢迎她,也不欢迎我,老爷想欢迎谁?”
“谁也不欢迎,我说了,这里是我自己的空间,以后我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并不是把这里当成藏娇的金屋。我冼耀文玩女人还用偷偷摸摸?”
水仙咯咯一笑,“我搬到欧思礼路去住?”
闻言,冼耀文淡声说道:“我从来不担心金满知道我在新加坡有其他女人,但这个女人不能是你。我郑重地跟你说一遍,我跟你的亲密关系不能暴露,这会影响我的很多布置,所以,有些话不要拿来开玩笑撒娇。”
“好嘛。”水仙摸了摸冼耀文的脸颊,“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要改,改了就别再犯。”
“喔。晚饭在这里吃吗?”
“不了,已经跟人约好了。”
香港。
刚刚失去了一个客户,心情不是太好的包玉纲路过会德丰的门口,往大门瞟了一眼,嘴里啐道:“马登你个港斗,会德丰早点倒闭。”
乔治·马登,会德丰的大股东,几年前在上海,包玉纲在银行工作时受到过他的冷遇,包玉纲对这事耿耿于怀。
乔治·马登没有顺风耳,自然听不到有人在诅咒他,他此时正在石澳一位老朋友兼合伙人宋文魁家的花园里。
有的人喜欢高调,有的人习惯了低调,宋文魁就是一个习惯低调的人。
宋文魁是上海人,一战时期他曾担任中国劳工旅的驻法翻译,战争结束后,他回到上海,入职了英国控制的上海海关,并结识了战争时期的英军飞行员乔治·马登。
其实,乔治·马登是德裔犹太人,成年之前的时光大多在德国度过。
宋文魁在上海海关工作的时间不长,只有两三年,但在这段时间,他结识了不少人脉,然后他瞅准那段经济发展的黄金时期,辞职创办了黄埔轮渡局。得益于之前积攒的人脉,黄埔轮渡局不到两年时间就赚得盆满钵盈。
1925年,乔治·马登见老同事生意做得蒸蒸日上,便向宋文魁取经,宋文魁够朋友,不仅出资支持乔治·马登创办茂泰洋行(G.E. Marden),更将黄埔轮渡局注入该洋行,为这家年轻的洋行提供资产及稳定收入来源。
当然,这是比较好听的说法,说白了宋文魁是看中了乔治·马登的一身白皮,当时中国的港口都被洋鬼子控制,让一张白皮掌舵公司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就这么,宋文魁自降身份做起了买办,跟乔治·马登相互协作,一个负责西方关系接洽,一个负责与工人、客户和政府官员打交道,两人配合得相得益彰。
之后的几年,茂泰洋行高速发展,黄埔轮渡局逐渐发展成为拥有十几艘小轮和渡船的公司,并于1928年进军搬家业务,在汉口道创办了上海搬场公司。随着时间推移,该公司的车队发展到拥有20辆卡车,其中一些车在没活的时候会改装成灵车,承接白事业务。
1930年,茂泰洋行在上海上市,吸收了当时的公共租界工部局总董、安利洋行董事长以及业广地产董事长哈里·爱德华·安诺德,以及格蕾丝的爷爷维克多·沙逊加入了董事会。
帮茂泰洋行上市的犹太股票经纪人埃利斯·哈伊姆,进一步帮助茂泰洋行进入仓储业务,通过安排债券融资建造一座五层仓库,并成功拉来一个大客户英美烟草公司。
茂泰洋行上市不仅吸收了资金,还吸收了不少人脉,宋文魁和乔治·马登雄心勃勃,挥舞着支票开始了大收购。
1932年,在埃利斯·哈伊姆的牵线搭桥下,茂泰洋行和大公司上海拖驳船合并,各取了两边老板的姓氏,改组为“Wheelock Marden”公司,即会德丰。
之后的五年,会德丰高速发展,直到小鬼子打进来,乔治·马登和埃利斯·哈伊姆被小鬼子逮捕,然后被纳入战俘交换计划遣送回英国。
日据期间,会德丰全权由宋文魁和其叫去帮忙的弟弟宋文杰管理,在小鬼子的百般刁难下,成功守护住了资产,直到乔治·马登回归,之后,上海解放前夕,会德丰将资产和基地都转移到香港。
由于宋文魁在日据时期遭受过摧残,精神一度崩溃,虽然后来精神康复,但他的健康状况已是大不如前,加上年逾花甲,其妻劝服他从会德丰退休,所以,到了香港后,只有乔治·马登站在会德丰台前。
不再管理会德丰,宋文魁并没有闲着,他成了一个投资人,不时下手投资他看中的企业和股票,其中最知名的要数九龙仓。
随着禁运的消息传出,码头业务眼看要式微,他却是看见了航运业不久后会复苏,并敏锐地分析出九龙仓持有的海滨地皮将来会值大价钱,于是,他悄悄吸收九龙仓的股票,如今已持股5.7%。
九龙仓的公司章程中明确规定任何单一股东不得控制超过10%的流通股,即最大的股东明面上不超过10%的股分,一旦持有10%以上的股份,即可展开谈判,强势加入董事会。
“老朋友,上海纱厂的财务状况非常不好,你对它有没有兴趣?”乔治·马登用流利的上海话说道。
乔治·马登,1892年生人,原名乔治·贡普雷希特,十七岁时他改用母亲的姓氏“马登”离开学校参军入伍,并于1912年被派往香港,不久后他退伍到羊城海关任职。一战爆发后,他被征召回军队,后奔赴上海。
从时间跨度来看,乔治·马登人生的逾一半在中国度过,且多与中国人打交道,在漫长的岁月中,他学会了地道的粤语、普通话、上海话,还能说味道非常正宗的洋泾浜英语。
宋文魁扶了扶往下落的眼镜,沉声静气道:“香港的纺织业前景看涨,上海纱厂是一家不错的企业,江上达花了不少心思。”
乔治·马登淡笑道:“江上达是狗汉奸,不能给他太多好处。”
宋文魁轻笑一声,“乔治,不管江上达是不是汉奸,都不能给他太多好处。”
江上达是上海日据时期有一号的商业汉奸,宋文魁当年吃的苦头多多少少和江上达沾点边,两人围绕江上达的汉奸身份打了个机锋。
“HK Textile的中文直译香港纺织已经被占用,或许要叫会德丰纺织。”
地名加行业名是会德丰比较喜欢的企业命名规则,如果可以,这种企业命名方式通常是会德丰的第一选择。
“会德丰纺织也不错,我们应该给江上达制造一点麻烦,让上海纱厂的财务状况更加不好。”
“是的,我们应该这么做。”乔治·马登应一声,接着又说道:“老朋友,你怎么看中华制衣和冼耀文?”
“你对中华制衣感兴趣?”
“我对冼耀文更感兴趣,他和维克多的孙女、爱德温的孙女走得都很近。”
乔治·马登的话有所保留,他不仅知道冼耀文和格蕾丝、米歇尔走得很近,且大致了解金季商行的实情。
“乔治,你们犹太人的商业才能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冼耀文不错。”
乔治·马登淡笑一声,“忙完会德丰纺织,见见这位小朋友。”
Lucknow,一间英国人开的印度餐厅,为英国人提供保证不正宗的印度美食。
谢丽尔非常喜欢这家餐厅的果阿菜肴,时常会来光顾,今天也是一样,下了班,她来到这里,轻车熟路地坐到常坐的位子,侍应见到,过来微笑询问,“布朗小姐,还是老样子?”
“不,今天有客人,先给我来杯水,我一会再点菜。”
“OK。”
谢丽尔在位子上坐了没多久,她等的人来了。
“嗨,珍,这里。”谢丽尔冲目光四下游弋的苏丽珍挥了挥手。
苏丽珍看见,走了过来,在谢丽尔的对面坐下,“谢丽尔,我闻到了咖喱的味道,这里是印度餐厅?”
谢丽尔呵呵笑道:“珍,我邀请你的时候已经告诉你了,吃不惯印度菜?”
“不是,只是这里和我想象中的印度餐厅不一样。”苏丽珍看见走过来的侍应生,说道:“我不知道吃什么好,谢丽尔你帮我点。”
“好的,我会帮你点清淡……”
“介意我提供意见吗?”谢丽尔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白人来到了桌前,彬彬有礼却又失礼地说道。
待谢丽尔和苏丽珍的目光集中到他脸上,他笑着说道:“冼夫人、布朗小姐,我是约翰,约翰·马登。”
约翰·马登,又称小马登,乔治·马登的儿子,在上海出生,也在上海完成小学和初中的学业,高中时期回到英国就读,后进入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学习法律。
毕业后入伍,成为皇家骑兵炮兵团的成员,参加了北非战争和诺曼底登陆。退役后,进入利物浦蓝烟囱航运实习,等掌握一定的职场与商业技能,乔治·马登安排他进入会德丰的伦敦办事处工作。
1947年,他带着新婚妻子安妮来到香港,先为会德丰的南渡打前站,后跟在乔治·马登身边学习如何管理会德丰。
谢丽尔和苏丽珍对视了一眼,随后看向小马登,“马登先生有什么好建议?”
“冼太太如果是第一次吃印度菜,可以试试勒克瑙的美食,香料不会放得太多,偏清淡一点。布朗小姐是这里的常客,想必不用我推荐。”小马登笑着说道:“我可以坐下吗?”
“马登先生请坐。”苏丽珍说道。
曾经有一次,先生在贤者时间交代她接替岑佩佩那个骚蹄子的工作,多跟谢丽尔来往时,顺便说起过一些关于走私的事。
在印尼独立战争期间,马来亚、新加坡的华商,如李光前、张明添、高德根等人,向印尼走私了大量的日式和英式武器、药品以及食物,一吨橡胶换30发子弹,两吨橡胶换一支来复枪,非常暴利。
而在华商背后,充斥着英国佬的身影,走私的物资绝大多数由英国洋行、商行提供,华商在走私生意中扮演“高级买办”的角色。
英国人对美国人的情感是复杂的,在他们眼中,原来的美国人是乡巴佬、看不上眼的穷亲戚,谁知道风水轮流转,乡巴佬居然后来者居上,小日子过得比他们还滋润。
现在甚至反过来掐他们喉咙,是可忍孰不可忍,别说恶心美国佬的同时能大赚快赚,就是倒贴一点,他们也乐意恶心恶心美国佬。
对内地的走私,英国佬不仅会参与,还会成为中坚力量,但毕竟存在英美友好的大前提,一些事情不能太过公然,得遮遮掩掩,犹抱琵琶半遮面,洋行和买办的最佳拍档组合一定会重新兴盛起来。
我额头上就刻着“精英买办”四个字,有能耐摸清楚金季商行底细的英国佬会主动找上门来求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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