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玩家 第249章

作者:鬼谷孒

  冼耀文坐到遮阳伞下看报纸,少时,费宝树的贴身佣人葆贞端来了茶点。

  葆贞的真名叫柴桂枝,葆贞是她自己取的“工作小名”,算是给自己一点念想。

  当年盛宣怀府上有一个女佣叫吕葆贞,还有一个养娘叫倪桂珍,前者给北洋政府交通部的次长赵庆华做小妾,生了一个女儿名赵一荻,就是赵四小姐。后者嫁给了宋嘉树,就是从宋子文往下数那一串宋的老娘。

  就因为出了这么两个逆天案例,上海的不少女佣都爱给自己取个小名葆贞或桂珍,一开始两者五五开,后来宋家发迹,桂珍也就没什么人敢叫了,渐渐,叫葆贞的也少了,倒不是因为忌讳,而是因为不灵。

  就说柴桂枝,双十年华取的小名,如今已是五十在望,别说嫁到富贵人家,就是出嫁这一步都没迈出去,费宝树打听到她年轻时可能在一个生冷不忌的白相人那里栽过跟头。

  品味过小白脸职业化的甜言蜜语,大概很难接受嫁给又穷又丑的糙爷们。

  “老爷,茶水放这里。”

  “嗯。”

  冼耀文抬头往桌面看了一眼,捻起一条条头糕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滋味不错,便问道:“柴妈,条头糕哪买的?”

  “北角新开的一家糕饼铺,店主的爸爸是沈阿金的徒弟,手艺很好。”

  “沈阿金做糕点很有名气?”

  “老爷,沈阿金在上海开了家沈大成糕饼铺,名气很大。”

  “哦,明天买菜的时候捎两斤,我带走。”

  “好的,老爷。”

  “你下去吧,没你事了。”

  等葆贞走远,冼耀文对着空气说道:“让阿叶去摸一摸底细。”

  “是。”

  昨天晚上,冼耀文已经和岑佩佩说了重新排班的事,昨天周二,周一已经过去,排班的次序是周二岑佩佩、周三费宝树、周四柳婉卿、周五苏丽珍、周六岑佩佩,每个周日轮空,如此循环往复。

  只要不出差,他每个星期至少有一天会在别墅夜宿,安保等级自然要提高。

  看了一个上午的报纸,断掉的几天续上,中午随便吃了一点,上床小憩,下午又坐回遮阳伞下,抽着雪茄,思考一些事情。

  先是友谊商场,泡半天的经营理念之外,他还想赋予其内部的友谊戏院文化属性,首先,联络中英管弦乐团,争取让友谊戏院成为其定点演出场地,其次,不时邀请东西方古典音乐人莅临演出,把友谊戏院变成雅地,友谊戏院的名声也随着西方古典音乐人传扬到海外。

  对友谊影业来说,这是一种逼格的提升,谁要对风月片、女团唧唧歪歪,说低俗,古典乐直接砸他脸上,高雅的来了,你丫的听得懂吗?

  是的,女团,风月片之外,他还打上女团的主意,九条穿着旗袍的大长腿在舞台上哼唱类似《十八摸》带有挑逗属性的歌曲,票大概是不愁卖的。

  那啥,婊子要做,牌坊也得立,古典乐就是牌坊,这玩意曲高和寡,没多少人会捧场,蚀本是肯定的,东墙亏,得找西墙补,丽池花园就是西墙了,相隔不远,一边高雅,一边接地气,挺好。

  以他之见,当下对舅少团的开发不够成熟,尚有不少潜力未挖掘,他打算将未来的网络直播移植到线下,大力弘扬刷礼物文化,有必要的话,让歌伶重点开发商行的会计客户,这个群体很有潜力发展为豪客,崽卖爷田尚不心疼,花别家的钱更不会心疼。

  等东窗事发,重情重义的歌伶还可以帮其安排船跑路,临别再哼一曲《送别》,给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这个吃相有点难看,还是打个问号先,或许将PK做到极致,已经是日进斗金。

  正当他的思维从PK跳跃到开盲盒时,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传到耳朵里,转脸看去,不是费宝树的车,是米歇尔。

  行注目礼,看着米歇尔朝他走来,坐在对面。

  “米歇尔,原来我们已经熟悉到不用打招呼就可以上门。”

  米歇尔将手指比成话筒状,放在耳边说道:“嗨,亚当,我现在要去找你。米歇尔,我们都这么熟了,不用打招呼。”

  说完,她冲冼耀文露出玩味的笑容。

  冼耀文无奈地说道:“好吧,不必打招呼,什么事,说吧。”

  米歇尔点上烟,吸了一口,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放在桌面,“霍宝材和其他小股东已经签了股份转让协议,只剩下李裁法的那一份,李裁法和两个老婆人间蒸发,没有人签字,亚当,我猜应该不用签了吧?”

  米歇尔直勾勾盯着冼耀文的双眼,等着他回答。

  冼耀文随意地说道:“也许。”

  “也许?”

  “嗯哼。”

  米歇尔眼中的凌厉消散,轻笑道:“OK。李裁法的钱没找到,戴磊华希望你能问一下李月如。”

  “我已经问过,她不知道。米歇尔,李裁法不是傻子,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

  “看来戴磊华要失望了。”

  “不管钱藏在哪里,我想不可能只有李裁法一个人知道,总有一两个手下具体负责,顺着线一个个抓起来审问,不难抓到蛛丝马迹。

  我猜不是埋于荒野,就是在一间不起眼的屋里,处在北角范围的可能性比较大,捋一捋房东信息,找个理由重点查一查有疑点的,或许就能翻出来。”

  “亚当,这些戴磊华能够想到,动静太大,就算把钱找到,也不方便私藏。”

  冼耀文耸耸肩,“那我就没办法了。话说回来,李裁法又能藏着多少钱,我想最多几百万,既然找不到就算了,戴磊华他们应该不差这么点。”

  “善财难舍。”米歇尔玩味地看着冼耀文说道:“李裁法不是傻子,戴磊华和其他一些人也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他们能推理出来。一个小时之前,戴磊华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希望能有惊喜。”

  “什么意思?”冼耀文指了指桌面的文件,“丽池花园?”

  “嗯哼,还有青山酒店,亚当,你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米歇尔冁然笑道:“加油,我也希望有惊喜。”

  “米歇尔,格局大一点,推着黄金车去拉粪,不是什么好主意。”

  “黄金我要,拉粪的运费我也要。”

  “把我当牛使,你心这么黑,难道摩根家族是靠贩卖黑奴发的家?”

  “你猜对了。”

  “米歇尔,你破坏了我今天的好心情,慢走,不送。”

  “端茶送客要先上茶。”米歇尔玩味地说了一句,随后转脸四下打量,“亚当,如果我没记错,这栋别墅是用公司的钱买的,费宝树离职以前,我应该有点股份,对吧?”

  “卧室里的床也是用公司的钱买的,要不要按照股份份额占据一部分?我可以接受你坐在我身上。”

  米歇尔转回头故作上下打量冼耀文,揶揄道:“昨天刚回来,我担心你今天有心无力。亚当,我到现在依然觉得不可思议,费宝树居然也会成为你的姨太太,看来你不太在意女人的年龄。”

  “关于女人,我们的认知不在一个层面,没什么好探讨的。”搪塞一句,冼耀文转移了话题,“原来跟着李裁法吃饭的手下需要清理一下,不然会有麻烦。”

  “这种小事情怎么敢留给亚当总经理你操心,我已经处理好了,丽池花园并没有停业,一直在运行中,原来的经理辞退了,现在的经理叫张力,这个人可以用。”

  冼耀文摊了摊手,“我还能说什么,所以,留给我的只剩下最后一个棘手的问题,对吗?”

  米歇尔淡笑道:“我相信留住那些上海老客人,对你来说不算是棘手的问题。”

  “或许吧。”

  “亚当,不要漫不经心,上海人的消费能力非常棒,丽池花园自开业以来,最差的一天流水是3742元,现在每天超过5500元,你知道利润率是多少吗?”

  “你不用卖关子,我知道会是一个非常夸张的数字,请直说。”

  “83%。”

  “说点有意义的数字。”

  “56%。”

  “好吧,你震惊到我了,毛利率和纯利率只相差27%,如果会计没算错,皮费真的不贵。”

  夜总会的毛利率超过80%是一个正常数字,纯利率56%就有点夸张了。

  “物业是自己的,只有歌伶的薪资较高,其他人员薪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李裁法请了一个好会计,账做得很高明。亚当,每年能分到35万的分红,已经值得我们认真对待,而且我相信你能创造奇迹。”

  “好吧,我会重视。”

  一年分红十几万,看似不少,但真不值得冼耀文重视,如果不是事关戴磊华那些英警的利益,又间接影响他的大利益,他才不乐意管理夜总会。

  不管英警还是华警,在他眼里都是大客户,交好警察,包括折节下交吕乐,他最大的目的是贪污帝国的赃款,不是打着私吞的主意,而是打算借鸡下蛋,大笔资金从他手里过一道,能留下三尺厚的油水。

  连打带敲了冼耀文一番,米歇尔留下一份花名册,心情愉悦地走了。

  到此,关于丽池花园和青山酒店,她需要做的事已经差不离,接下去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坐着干等一年数十万的分红,换了谁都会开心。

  冼耀文有点嫉妒,他也想有一个省心的合伙人,投入资源坐等分红即可,这买卖太他妈好干了。

  接手丽池花园和青山酒店的管理工作已成必然,但他并不打算立刻接手,等一等,观望几天,看看都会有什么问题暴露出来。

  翻看花名册,他不由感慨米歇尔是用了心的,花名册上的照片一看就是新补的,资料也进行过补充,不少并不适合出现在正式文件里的内容也有。

  例如歌伶的金主信息,哪些歌伶之间不对付,哪个歌伶比较随便,换男人如换衣服,还有工作人员哪些是李裁法从上海招来的老人也有标注,看完花名册,他对丽池花园人事情况就有了基本的了解。

第356章 袒露黄金计划

  三点半左右,天空下起中雨,冼耀文回到客厅,打开收音机,捏着调频扭先快转再细转,收到澳门绿邨电台,倾听播送的葡萄牙法朵歌曲。

  继续翻阅花名册,手里的笔不时在某一行画一道横线。

  铛铛铛铛~

  当座钟敲响四声,冼耀文整个人往下微微一沉,弹簧的牙齿一酸,咯吱磨擦。

  瞄一眼沙发上多出来的肥臀,目光沿着旗袍的边线一直往上游走,停在一张生闷气的脸上,轻笑道:“卡罗琳真不会做,居然今天就让你离职,怎么也得让你交接工作三五天,显得你的岗位比较重要。”

  费宝树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说道:“你为什么不先跟我说一声。”

  冼耀文伸出双手抓住费宝树的头,把着往左往右转了转,“你看见的东西都是用公司的钱买的,从你离职那一刻开始,这一切的产权完全属于你,圆满完成一笔交易,你不开心?”

  费宝树扯掉冼耀文的手,噘嘴说道:“我的工作渐入佳境,你却让我离职,我开心不起来。”

  冼耀文淡笑道:“你是有点不开心,不然应该会问我为什么白天在这里,不跟你卖关子,以后我每个星期会有一天在这里过夜。”

  “真的?”

  “嗯。”冼耀文勾住费宝树被欣喜占领的下巴,戏谑道:“你这头母老虎今晚可以尽情发威,刚领了薪水总得花,把床弄塌,明天买张新的。”

  霎时,费宝树的脸颊绯红。

  相好已有一些时日,但她依然接不住冼耀文的骚情话。

  抚摸费宝树脸颊上的炽热,冼耀文爱不释手,他最是稀罕费宝树的易羞体质。不过当炽热凝聚,即将沸腾时,他将手抽走,在白日宣淫城门口临门勒马。

  “树莹呢?”

  费宝树端起茶几上的茶盏,灌了一口仅剩一丝余温的茶水,浇灭骚动后说道:“早上跟着树澄一起走了,好像是去帮忙做美工。”

  “哦,大概是为了见山口淑子吧。”

  “可能是,树澄提过几次李香兰。”

  “不说她,说说你吧。”冼耀文将费宝树搂进怀里,“经过前段时间的锻炼,你差不多已经能够胜任洽谈业务的工作,给你三天时间休息,星期天我带你上手新工作。”

  “是你之前跟我说过的朱丽叶品牌管理?”

  “对的,它旗下的一个品牌王妃与绅士,你要负责的工作就是筛选香港的裁缝铺、洋服店,把里面符合我们要求的挑出来,然后和他们谈合作。”

  冼耀文给费宝树讲了讲泛品牌化的计划,“福兴的王杰士,我曾经和他聊过合作的事,有的聊,星期天约他一起吃顿饭,你可以好好观察我是怎么谈的,然后总结出一套自己的谈话技巧。”

  “我能行吗?”费宝树不自信地说道。

  “寮屋区有人在卖一种不太一样的糯米鸡,没有糯米也没鸡,只有荷叶,叫荷叶饭更恰当一点,你知道用什么东西做的吗?酒家的剩菜剩饭,好的贵的食材先挑一道,剩下的再用荷叶包起来。

  你在酒家吃过饭,应该见过那些没有素质的客人往碗盘里吐痰、灭烟头、擤鼻涕,你觉得酒家的伙计在倒剩菜饭的时候,会这么好心把这些脏的挑出来?”

  冼耀文摇了摇头,“偶尔一次两次有可能,长期是不可能的,一是本职工作已经够累,额外多做一点只能让自己心安的事情,很容易懈怠,二是老板、领班见了,不会夸只会骂,没好处却有坏处,很容易动摇。

  剩饭剩菜到了打包这个环节,只会把那些碍眼的东西挑出来,以免影响到生意,但污渍已经混进饭菜里,最终吃进食客的肚子里。

  就是这样的糯米鸡,寮屋区的人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只有遇到高兴事或为了哄孩子才舍得买一个。

  宝树,你是五个孩子的妈,不是三十八岁的小囡囡,下回不要问我你行不行,问你自己忍不忍心让自己孩子吃这种糯米鸡。”

  费宝树捶了捶冼耀文的胸口,“我只是撒个娇,老爷为什么要教训我?”

  “刚才米歇尔来过,隐晦地表达了不满,你的付出远远不值你得到的东西,加上你我如今的关系,我已经有了中饱私囊的嫌疑,不得不在其他方面做出一些让步。”

  费宝树仰起头看着冼耀文的下巴,“我让老爷为难了?”

  “这倒没有,无非就是多做一些事。”冼耀文摩挲费宝树的脸庞,“我不是教训你,是给你泼一盆凉水,免得你沾沾自喜,以为眼前的一切是凭你的本事挣回来的,也免得你傲娇,下回再问出你行吗的问题。

  富贵如玻璃,需要小心看护,一不小心掉在地上,富贵就散了。

  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多,没有自家人看着不行,你不能闲着,要帮我看着一块生意,可你若是不懂生意是怎么做的,根本不可能看出,随随便便被别人给糊弄。

  所以,不要再问你行不行,不行也得行,家里的财若是散了,你的姐妹还年轻,可以改换门庭,你就麻烦咯,年老色衰没人要了,只能跟着我吃糠咽菜。”

  费宝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变老了吗?”

  “没有,被我滋润了这么久,变年轻了,哎,我说,这不是重点。”

  “我知道啦,我听老爷吩咐就是了。”

  两人在沙发上腻到孙树澄和孙树莹回来,一家四口吃过晚餐,冼耀文溜达到海军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