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玩家 第154章

作者:鬼谷孒

  据报纸上形容,青山酒店面海倚山,风景优美,酒店之侧复有海滩,沙幼水净,为游泳之好去处。

  酒店内的设备有舞厅、酒吧、室内室外茶座,还有个泳池。房间方面,有大小客房18个,每个房间均设有私人浴室。一切装置,均采自美国一九四九年款式。房租每日18–50元,比诸市面犹为相宜。

  酒店职员均来自上海,训练有素。

  上海身为远东金融中心、亚洲第一城市,一切事物都代表着时髦、派头,“来自上海”就是素质和质量的保证。

  明天是青山酒店的大日子,香港汽车协会首次举办赛车比赛,除了长途赛和爬山赛,还有“香车美人”选举,长途赛的出发点就设在青山酒店。

  汽车协会的会员非富即贵且有闲,英国佬的比例极高,李裁法好不容易拉近关系,把青山酒店和比赛挂上钩,他还想争取下一届的香车美人比赛在青山酒店进行。

  香车美人和香港小姐可不同,香港小姐是舞女们争奇斗艳的比赛,香车美人参赛的都是富商权贵的夫人、如夫人,香车与美人结合,玩的是人情世故,不是荷尔蒙。

  李裁法本来喜滋滋等着明天玩上流社交,谁知道今天有一队警察突袭了青山酒店,且矛头直指他的下流勾当。

  话说在青山酒店的地下室里,李裁法低调建立了一个医药化学实验室,把贬义满满的鸦片改成药品中性名词阿片,然后先这样,再那样,把阿片变成有强大镇痛作用的阿片受体激动剂,等成品运出青山酒店,名字又改成粗俗的黄砒,通过地下“药品”销售渠道向外销售,这个过程一般简称贩毒。

  警察带队的人是黎民祐,下令的人是刘福,明面理由扫毒,暗里理由敲竹杠兼卖人情。

  香港只有巴掌大,冼耀文昨天在丽池花园的事已经传到刘福的耳朵里,阿叶传韩森,韩森传刘福,两步就能到位。

  李裁法此时很烦,黎民祐的点三八正有节奏的敲击着打开地下室的机关,细细一听,像是在敲击《沁园春·竹杠》的调调,“青山绿竹,地下有道,枪敲心颤。恰饭点时分,饥肠辘辘,新宁楼客等……”

第241章 大善者大奸

  冼耀文回到家里楼下之时,正好遇见冼耀武送别客人,一个牧师,一个知识分子打扮的青年。

  等客人离开,兄弟俩站到一起。

  “牧师看着有点面熟。”

  “大哥,你忘啦,几年前他到我们村里传过教。”

  冼耀文恍然大悟,“是他啊,洋和尚。准备信耶稣?”

  “石硖尾的事。”冼耀武脸现迷茫,“微劳士牧师抗战时期在四邑救过不少人,还收容了几百个孤儿,应该算是好人,可他在内地被关了几个月,又被驱逐出境。”

  “想不通?”

  “对。”

  “帮扶三五个弱小,想做就去做,做了就叫好人行好事,心太大,想帮的人太多,那就难说了,救世主让耶稣的信徒当了,野心家当什么?”

  耀文嗤笑道:“张角,好人,大好人,年轻的时候替人看小病,人到中年,善心日积月累,医术也越来越精湛,就想着突破自我,着手研究人类面临的最大疾病,穷病。

  他创建太平道,主张反对贫富不均,提倡平等互爱,他想多了,权势太美妙了,谁粘上都不会舍得撒手。他后面的事不用我多说,你以前在茶铺没少听三国,他这个大好人揭竿而起了。

  王莽,当时世人眼中的道德楷模,大好人,用篡位的方式揭竿而起。

  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太多太多,凡行大善者,最终都被证明居心叵测,走到揭竿而起这一步,所以,行大善和收买人心被画上等号,不管是与不是,行大善都有罪,这种惯性思维已经养成,改不掉的。

  他微劳士是真善还是假善不重要,首先就得认定信义宗心怀鬼胎,嗯,微劳士是信义宗的吧?”

  冼耀武点点头,“是的。”

  “你懂我意思就行了,不多说。伱们聊出点什么了吗?”

  “微劳士牧师有个想法,利用天台由志愿机构办义学,免费或少量收费。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的,想在我的天台上搞一个试点。”

  冼耀文下意识抬头往楼顶瞄一眼,“唐楼太小了,搞试点可以,但缺少推广的价值,还是试着找港府要块地皮,建一个简易的学校比较有建设性。你先别急着去做,我很快要接触一帮英国佬贵太太,等着我帮你牵线。”

  “让英国佬参与进来?”冼耀武蹙眉道。

  冼耀文轻笑道:“你难道想行大善?”

  “嘿嘿。”冼耀武尬笑一声,转移了话题,“大哥,我也想起新楼。”

  “钟洁玲有戏了?”

  “嗯。”

  “晚点再说,现在钱不凑手,罗鹰世那里前债未清,不好再欠新债。”

  “好。”

  冼耀文拍了拍冼耀武的臂膀,“正好你要起楼,我就不用想诊所的地址放在哪了,你的新楼底楼贡献出来。”

  “诊所?”冼耀武迷糊道:“给谁开啊?”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家里人的健康很重要。我打算有闲了去物色一个家庭医生,再配一个护士,诊所是准备送给医生的礼物。”

  “家里养个医生,大哥,你会不会太讲究?”冼耀武揶揄道。

  “你小子,少说怪话。”冼耀文在冼耀武的胸口锤了一拳,“一个仅是开始,将来我还要养医院,给家里每个人配上专职医疗组。”

  冼耀文摆了摆手,“算了,不跟你扯这个,我上去了。”

  “我跟芷兰要去宵夜,大哥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等下我要出去。”

  上楼,进浴室冲凉,刚抹上沐浴露,门被敲响。

  冼耀文冲门外喊一声,“什么事?”

  王霞敏在门外答道:“先生,刘先生电话。”

  “跟他说,我五分钟后会过去。”

  “好的。”

  五分钟不到,冼耀文披着浴巾来到书房,瞄一眼桌上的号码,拿起话筒拨了回去。

  “刘生。”

  “冼生,我在宝血医院这里。”

  “有事说?”

  “有。”

  “等一下,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挂掉电话,冼耀文一边擦拭头发,一边琢磨刘荣驹为什么会在宝血医院那里。

  青山路宝血医院那一段,早些年村子的土地就被征了,附近没什么民宅,只有稀疏的工厂错落,还有教会的一些建筑,社团在那里没什么油水好捞,话又说回来,即使东福和在那里捞油水也没必要叫他过去旁观。

  很容易,他就想到离宝血医院不远的青山酒店。

  不到一刻钟,他穿着背心短裤,一身清凉地出现在宝血医院街对面,倚在刘荣驹的车上。

  刘荣驹递给他一个布袋子,“里面是三万块,我阿叔的份子钱。”

  冼耀文看一眼,没接,“在商言商,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样子,等签股份协议的时候再把钱拿出来不迟。”

  “好吧。”刘荣驹把布袋子扔进车里,抬手指了指青山酒店,“我姐夫在那里,李裁法也在。”

  冼耀文瞥一眼,说道:“收规费?”

  “只能收点规费,李裁法现在不好搞。不过,林阿四可以抢枪、袭警、当场击毙。”

  刘荣驹这么说,不用猜也知道林阿四就是昨天丽池花园被揍的那个。

  冼耀文淡淡地说道:“有心了,区区小事,过去就算了,我不打算揪着不放,还是跟黎警官说一声,不用跟钱过不去。”

  刘荣驹在冼耀文脸上打量了片刻,狐疑道:“真算了?”

  冼耀文摆摆手,“嗯。”

  “好,我带话给我姐夫。”

  等刘荣驹叫过人吩咐好,冼耀文说道:“就这个事吗?”

  “洗衣房那件事,我姐夫查到一个女人头上。”

  “名字。”

  “齐玮文。”

  冼耀文不爽地瞪了刘荣驹一眼,“刘先生,这么多天,还没走出14K?”

  刘荣驹蹙眉道:“冼先生,葛肇煌摆明车马说自己是台湾的人,事情不好办。”

  “现在不好办,以后总会有好办的一天。”

  冼耀文冲站在不远处的龙学美招了招手,待其来到自己身前便说道:“阿美,你现在去一趟九龙城寨,找一个叫齐玮文的女人,替我邀请她明天下午两点山今楼喝下午茶。”

  说着,他又看向刘荣驹,“刘先生,请你手下帮忙带个路。”

  “其实可以找葛肇煌讲数。”刘荣驹说道。

  “我等不了,人家打草惊蛇,我这条蛇不惊一下,这不是辜负了人家一番美意,万一人家见我愚钝,受累再打一次草就不美了。”

  既然冼耀文这么说,刘荣驹也不再废话,点了一名熟悉九龙城寨的手下,嘱咐两声,手下带着龙学美搭一辆车离开。

  冼耀文也未久待,过了两三分钟,他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有点头疼,他不由揉了揉太阳穴。

  刘福是聪明人,刘荣驹也是聪明人,他没有选错合作对象,但也正因为聪明,懂利弊,知进退,有时候就显得难以驾驭,不如没脑子的好用。

  “不主动背黑锅的矮骡子不是好夜壶呐!”

  喃喃自语间,车子来到基隆街。

  杜鹃的住处,客厅里麻将摊子永远在那支着,应付一下这太太那太太,冼耀文跟着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杜鹃进了屋。

  房门开着,杜鹃坐床,冼耀文坐凳。

  “彦如霜有没有给你来信?”

  “有。”

  “需要我解释吗?”

  杜鹃摇头。

  “五年前,法国巴黎成立了一个高级定制公会,这个公会为高级时装制定准则,并要求每个时装屋每季向媒体展示35套服饰。我的厂虽然在香港,但牌子会打法国牌子,格莱美的第一场表演会放在巴黎,你们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什么时候表演?”

  “表演安排在明年开春,但你们模特队今年年底就要过去,过些日子,你跟我先去一趟巴黎,有很多东西要提前准备起来。”

  “嗯。”

  “这个月底会安排一次考核,通不过的人不仅不能去巴黎,我还会把人开掉,你们每个人一个月的开销近千元,只有投入没有产出,我的压力很大。”

  “老板,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模特队没出事,你这个队长就已经合格,其他,慢慢来。”冼耀文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书,“我能看吗?”

  杜鹃脸上露出一丝羞涩,“老板,你随便。”

  闻言,冼耀文拿起书,随意翻开一页,只见印刷字的边上都写着相同的字,笔画歪歪扭扭,再往后翻,字变得端正一些,可以看出明显的进步,越往后翻,进步就越大。

  一直翻到没有写字的书页,冼耀文把书放回原处,“知道字帖吗?”

  杜鹃点点头,“知道的。”

  “喔,你是一边看书一边练字?”

  “嗯。”

  “那这个办法比临摹字帖更好。”冼耀文颔了颔首,指了指屋外,“天天打牌,会不会太吵?”

  “能听到人声,挺好的。”杜鹃轻声说道。

  冼耀文抚了抚杜鹃的秀发,“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不要陷在那里出不来,世上不是只有坏男人,好男人也不少,别把自己封闭起来,顺其自然,再遇见,勇敢尝试。”

  刚才一进门,冼耀文就闻到房间里有一股特别的味道,那是在封闭的环境里抽烟,烟无法散去,吸附在墙壁上、家具上的味道,不是一日可成,需日积月累。

  杜鹃摇摇头,“我只想一个人过。”

  冼耀文轻笑一声,“这只是你现在的想法,时间还不算长,你脑子里、身体上记住的都是男人不堪的一面,时间久了,你会想起男人的好。跟我下楼,我们去吃担篮,我吃,你闻味。”

  杜鹃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冁然笑道:“老板,我天天饿肚子已经很难受了,你还要引诱我。”

  要当模特,节食控制身材是最基本的要求,冼耀文给的高工资里面,本就含有一块是给模特们“自残”的补偿。

  “逗你呢,偶尔吃一点没事的,我去外面等你。”

  “嗯。”

  犹如第一次见面时,两人到了楼下,叫住一个担篮,每样卤味都点上一点,就站在街边吃。

  “等考核之后,模特队要增加文化课,我会请人教你们说英文、法文,不用说的大好,能进行基本对话就可以。但你是个例外,我对你寄予厚望,你不仅要学,而且一定要学到非常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