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玩家 第102章

作者:鬼谷孒

  本来,冼耀文准备在酒店的房间里,等水仙沐浴后变得清洁溜溜,拿出自己正式名称“柯尔特M1903”的马牌撸子,给她欣赏一下握把上的小马图案,再把枪头杵进她的嘴里,玩一场真心话和大冒险的游戏。

  若是水仙玩得不开心,他还打算从她如瀑布般的头发里剪下一些,制作一杯他听过还没见过的司法奶茶请她尝尝,现在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这个安排可以取消,他依然可以保持“好男人”的形象。

  变化在不言中,水仙说起她很喜欢酒店宴会厅的法国菜,她要让冼耀文破费多点几道美食,又说起好久没看电影,她想到酒店隔壁的光华戏院看一场电影。

  冼耀文一一应承,在预定宴会厅座位的时候,他选择离座去前台办理,背着水仙做了点罗曼蒂克的安排。

  当他办理好,正欲离开之时,一转身见到一个冲他微笑的女人。

  “冼。”

  “格蕾丝,办理入住?”

  冼耀文没想到格蕾丝·维克多·沙逊来了新加坡,还这么凑巧在这里相遇。

  “是的。”

  格蕾丝礼貌性地微笑后,又恢复了她标志性的死人脸,不知道是否最近遇到了什么好事,她的脸比以往更僵,冼耀文欠她的债起码翻了个番。

  “旅游还是?”

  “不,工作。”

  “哥烈码头吗?”

  早在七十几年前,汇丰就在新加坡的哥烈码头建立了一间分行。

  “对。”

  “明天的晚餐你有安排吗?”

  “没有。”说着,不知出自何因,格蕾丝又跟上一句,“我今天也没有安排。”

  “抱歉,今天我已经约了人,就在酒店的宴会厅。”冼耀文致歉一声,又问道:“六点?”

  格蕾丝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嘴里说道:“我明天会在银行,请到银行门口等我。”

  “OK。”冼耀文微笑道:“去上班的时候,请多带一身休闲的衣服,明天的晚餐我会安排在街头,我们一起品尝新加坡的美食。”

  “好的。”

  格蕾丝对明天的晚餐多了一丝期待。

  冼耀文微微点头,说道:“格蕾丝,有人在等我,失陪。”

  回到座位稍坐一会,要等的麦志宏到了,寒暄一会,三人去了宴会厅就座。

  甫一坐下,麦志宏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三支装的雪茄皮套,打开,抽出一根派给冼耀文,冼耀文定睛一看,正是他抽的朱丽叶二号,接过,放在鼻下闻了闻,雪茄的香味非常纯正,携带主要香味成分的油脂没有挥发,比他自己在抽的要好很多。

  他一直在抽的都是上次从伦敦买的存货,抽到现在,雪茄已经干透,油脂也挥发得差不多,他只能对雪茄进行加湿保养,但香味根本不可能回到最初。

  雪茄的香味够醇,却掺杂着牛皮的臭味,雪茄够鲜,雪茄套够新,又是朱丽叶二号,这些无不在说明麦志宏对他投其所好,如此上心,不消说,他身上有对方需要的利益,且,水仙和麦志宏的交情匪浅。

  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冼耀文把雪茄放在桌上笑道:“麦先生是懂雪茄、爱雪茄的行家,已经是将近七个月的陈货,却能保养得如此之好,等会还得向麦先生好好讨教讨教。”

  麦志宏从雪茄套里抽出一根雪茄叼在嘴上,借着动作掩饰惊慌和思考应对之策,少顷,他同样笑着说道:“行家不敢当,抽了几年雪茄,总结了一点心得,冼先生若不嫌污耳,下次我们可以好好探讨。”

  “那就再好不过。”冼耀文自嘲道:“我抽雪茄的时间不短,瘾是染上了,但对雪茄谈不上有什么研究,上不得大场面。”

  说着,他拍了拍水仙放在桌子上的手,“麦先生,我们先不谈雪茄,我和水仙姑娘已经说好等下去光华戏院看电影,我们不妨进入正题。”

  闻言,麦志宏正襟危坐,“冼先生看涨还是看跌?”

  “麦先生有没有带橡胶价格表?”

  “有。”

  “请给我看看,谢谢。”

  接过麦志宏递过来的价格表,冼耀文细细看起来。

  价格表上只有去年七月初开始的行情,且以周为单位,不够细,但当作参考已经足够。

  纵观全表,橡胶的每磅价格在0.12元至0.23元之间波动,这个价格非常不正常,如果不把橡胶工人当奴隶对待,再最大限度压缩其他环节的成本,这个价格根本无利可图。

  他的脑子高速运转,结合橡胶业的现状,相关人员的心理等参数,推敲当利好消息传出,胶价第一波反弹会达到哪个区间,得出一个数字,再以胶价0.58元至0.72元的合理价格区间来衡量,即使比较保守地估计,胶价冲破0.9元的问题不大,就是冲上1元也不是痴人说梦。

  长远来看,未来一两年胶价一定能冲上2元,大概能到2.5元附近,再往上就不可能了,这个数字已经超过合成橡胶的价格,参与炒作之人就是再狂热,也会被一盆凉水浇醒。

  在这个数字附近可以打埋伏,收割一波脑子发热过度的人。

  看完价格表,冼耀文收拢起来递回麦志宏,“麦先生,我准备下场,希望你能帮忙给我找几个对手。”

  “冼先生打算怎么玩?看涨还是看跌?几张合约?”麦志宏急切地问道。

  “标准合约金额多少?”

  “五万。”

  “马币?”

  “是的。”

  冼耀文手指搭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麦先生,我想玩得正规一点,我会找汇丰银行出面为我提供担保,同样,我也希望接我合约的人有银行担保,并且,只能是大银行,我能接受的银行包括汇丰、华侨、邮政储蓄这三家新加坡本地的银行,或者是外地国际性的大银行。

  总之,必须保证结算时一定能拿的出钱,另外,我说的担保指的是直接找银行结算,这样,我不用花时间去研究对手是谁,是否有实力结算。”

  以前玩橡胶期货的人可能会互相守信,但对他这个外来户就难说了,接他合约的人肯定是坐地虎,联合起来欺负一个外来户的可能性非常之大,虽说他有能力对不守信的对手进行报复,但他是图财,不是为了害命,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拿到钱才是他需要的。

  “冼先生,这样做太麻烦了,伱完全可以相信交易所的信誉,到了结算的日子,没有任何人敢不结算。”麦志宏自信地说道。

  “交易所的实力,我自然是相信的,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只是希望事情简单一点,毕竟我的投入会很大,不只是一两张合约,而是二三十张。”

  冼耀文故意停顿一下,接着又说道:“而且,我想玩三个月期的看涨合约,标价9角,到这个位置后,对手可以提前结算,也可以到期再结算……

  如果到期后,价格未到9角,我会按照合约的金额从对手那里以9角的价格购买实物橡胶进行交割,相反,对手可以自由选择交割方式。”

  他相信等利好消息传出,没有人会选择和他进行实物交割,等价格涨起来,只要在手里再憋一段时间,多少能赚回一点差价。但要进行实物交割,涨价的差额部分也要以合约签订日的胶价计算出数量进行交割,这损失就是里外里,根本没有付钱结算实惠。

  他的这种玩法看似对对手有点不公平,但他赌的是好几倍的差价,说得夸张一点,等于他一个非“巴拉特彩票中心”内部领导与锡克人对赌“他能买中五百万大奖”,他输,付给对方100万;对方输,付给他700万。

  谁的赢面更大显而易见,尽管赌金不平等,但想和他对赌的人定如过江之鲫。

  他的话音刚落,水仙就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双眼犹如看傻子般盯着他。

  相反,麦志宏的脸色就变得非常精彩,他回想起今天早上出门时门口树上站着的喜鹊,难怪叫声会如此悦耳,原来是自己今天喜事临门,一个趔趄撞到了财神爷。

  “冼先生,你真要这么玩?”

  冼耀文点点头。

  麦志宏在心里斟酌一下语言后,诚恳地说道:“我有必要告诉你,这样玩的风险很大,你很可能血本无归。”

  冼耀文再次点头,“麦先生,我非常清楚其中的风险,你只需用肯定的语气告诉我,你能不能在三天内找到接40张合约的对手?”

  “能。”麦志宏干脆地说道。

  难得遇到这么一只肥羊,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想找到对手太容易了,不说其他人,就是他自己都打算东拼西凑吃下一张合约,只要三个月,他就有本钱买一栋店屋。

  冼耀文起身冲麦志宏伸出右手,麦志宏立马回应,两人的手在半空中握了握,互道一声合作愉快。

  手松开后,冼耀文并没有坐下,他在水仙的肩膀上轻拍一下,躬身在她耳边说道:“送你一个小礼物。”

  说着,他在水仙期许的目光中,来到宴会厅中间的钢琴前坐下,试着弹了几个音符,熟悉一下音准后,看着水仙说道:“《梦见家乡与母亲》,送给水仙小姐。”

  话音落下,他的手指就在琴键上游走,随着伴奏缓缓流淌,他嘴里轻哼:“梦见家里,亲爱的老房子!我的童年和母亲的家;经常当我醒来的时候是甜蜜的寻找,我一直梦见家和母亲;

  家,亲爱的家,童年时的幸福之家,当我和兄弟姐妹一起玩耍时,这是最甜蜜的欢乐时,我和母亲一起漫游山丘和峡谷……”

  用英语唱了一段,他又换成了日语,继续哼唱同曲重新填词的《旅愁》。

  《旅愁》基本保持了《梦见家乡与母亲》的曲调和意境,表达对家乡和母亲的思念,后来李叔同取调于《旅愁》,重新填词成一首意境截然不同的《送别》。

  “深秋夜阑,旅途天空;寂寥的回忆,一个人忧愁;怀恋的故乡,亲切的父母;走在梦中,回故乡的路……”

  再次哼完一段,他弹琴的节奏忽然一变,宴会厅里的一些客人听到变化的曲调,眼睛蓦然有点湿润。

  水仙也是如此,双目湿润,嘴里喃喃着“阿姆”。

  “月光光,秀才郎,骑白马,过莲塘。莲塘背,种韭菜,韭菜花,结亲家。亲家门前一口塘,畜个鲤嫲八尺长,头节拿来食,尾节拿来讨晡娘。讨个晡娘矮,煮个饭仔香馞馞;讨个晡娘高天天,煮个饭仔臭火烟。”

  《月光光》在粤闽两地流传,有各种方言和填词的版本,每个地方都有细微的差别,冼耀文唱的是客语的版本,上午从律师馆回酒店的路上听一个客家老人在路边哼唱,他听了个囫囵,因为同他熟知的版本差别不大,他完全能做到现学现卖。

  柯尔特能不玩还是不玩的好,他觉得之前捧了水仙还稍显不足,再来点乡愁直抵她内心,她大概就不会起什么幺蛾子了。

  扣动扳机杀人简单,善后却是很麻烦,犰狳小队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无需亲见,他都可以还原出来戚龙雀三人“大扫除”的画面,场面小不了,按照正常的流程和效率,明天或后天就该有警察上门找他问话,他还有一场花钱消灾的戏要唱。

  他是真不想节外生枝,在安可声中加演一场,水仙这边能简单处理再好不过。

  表演结束,冼耀文回到桌前,从背后搂住水仙,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又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有些问题不需要用语言回答,水仙一转头,也在冼耀文脸颊上香了一口。

  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人,一边的麦志宏心中暗乐,“这个大少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情种,对一个琵琶仔动真情,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啧,水仙可是很会服侍人,看来今晚是傻大少的,今天高兴,等下找个地方开心开心。”

  与水仙腻歪完,冼耀文冲麦志宏赧然一笑,“麦先生,不好意思,怠慢了,我们现在点菜,开瓶红酒好好喝几杯。”

  “没关系,没关系,美人当前,冼先生照顾水仙小姐要紧,可以当我不存在。”

第174章 红楼

  吃点美食,喝点小酒,看场电影,接着开房腻歪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如果换成其他女人,冼耀文会说是的,但水仙不行,他不想以身犯险。

  抱了,亲了,衣服却没脱,冼耀文以不影响水仙考虑及又一个带薪假为由,多开了一间房,两人并未睡在一起。

  他想睡个好觉,不想一整晚警醒着防备水仙的突袭,他怕刀枪棍棒毒施其身,也怕发情的柔荑四处抚摸。

  很巧,酒店提供早餐的地点只有一个,冼耀文和水仙去吃早餐之时,格蕾丝已经在了,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手捧文件看着。

  在她一次抬头放松眼睛时,冼耀文举起装着牛奶的杯子打了个招呼。

  冼耀文的动作落进水仙的眼里,她盯着格蕾丝看了一会,收回目光问冼耀文,“你认识这个红毛婆?”

  “认识。”冼耀文喝了一口牛奶,没有就格蕾丝的话题深入,而是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还记得昨晚在你房间时,酒店服务员喊我去接电话吗?”

  “记得呀,怎么了?”

  “没什么,昨天我已经嘱咐过酒店前台,只要有找我的电话立即通知我,不管是几点钟。酒店的服务不错,凌晨两点我又接了第二个电话。”

  看水仙切香肠费劲,冼耀文端过她的餐盘,帮她切起了香肠,“两通电话都是我的伙计打来的,第一通告诉我已经就位,第二通告诉我任务完成。”

  把餐盘递回给水仙,同时丢给她一个笑容,“我跟伱说这个,你会不会觉得莫名其妙?”

  “有一点。”

  刚刚又享受了一把冼耀文的细心体贴,陷入温柔陷阱的水仙脑子有点发懵,不如平时一般警醒。

  “其实也没什么,我的伙计昨晚把你们遏天边的事头婆绑了。”

  当啷,水仙手里的叉子掉落在餐盘里,嘴里惊惶失措道:“你为什么要绑夫人?”

  “夫人?这就是你们对事头婆的称呼?”冼耀文颔了颔首,“挺高雅的称呼。为什么绑她,你应该不用问我,那天在你的房间,有人动过我的公文包,去上个厕所还有人听墙根,到了第二天,就有人盯着我。”

  冼耀文双眼里射出凌厉的光芒直刺水仙的眼睛,“我的伙计说你身上有煞气,是杀过人且不止一个才会有的,还说你最近刚杀过,一个,也许两个。

  种种不正常的现象让我明白有人要打我主意,不过呢,我这次是第一次来新加坡,根本不可能和新加坡的谁结仇,于是我就想,应该是有人去过香港,知道我是谁,把我当成肉票。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没错,昨天来酒店的路上已经有人对我下手了,幸亏我不是一个蠢货,又惊又险地逃过一劫。”

  冼耀文端起餐盘起身来到水仙的隔壁座坐下,握住她的手,手指灵活地拨弄几下,姿势变成十指紧扣,“我刚开始以为你是一伙的,昨天才确定应该不是,所以,请放心,我昨天对你说的话发自肺腑,我对你身上的煞气来源也不感兴趣,只是想奉劝你,夜路走多了总有一天会遇到鬼,能收就别再继续。”

  一阵惊慌后,水仙已经恢复淡定,她感触着手心传来的温度,琵琶仔的表情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红蝴蝶事头的威势,沉着地说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呵呵,要绑我的人叫卢岳鹏,是个大耳窿,三七廿一的人,你们遏天边就由他罩着,既放高利贷又罩着几家公馆,收入已经不错了,没想到偶然的机会让他接触到了绑票,绑一个肉票就是几十万的收入,来钱太容易了,任谁都会沉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

  卢岳鹏有一个大老婆,三个小老婆,外面还养了六个相好的,哦,你们的夫人也能算是他的相好。

  女人是无辜的,我不会去碰,但卢岳鹏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年纪都不大,要绑起来不难,你说,我要不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五张肉票,一张要十万?”

  冼耀文说话的时候,董向乾正从卢岳鹏家里的井中爬上来,刚刚,卢岳鹏的大老婆和两个儿子被他闷死在井水里。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冼耀文可不想几年以后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人算计着为老公、爸爸找他报仇。

  董向乾清理好现场,又往一个小老婆家奔袭。

  还别说,卢岳鹏挺讲究,几个老婆并没有住在一个屋檐下,颇有狡兔三窟的意思。

  只是非常可惜,刑讯学日新月异,一次次迭代,发展到冼耀文掌握的版本,已经把高尚的可能堵得严丝合缝,面对严刑拷问,几乎不可能再产生英勇就义的烈士,除非要隐藏的机密是一句话“打死我也不说”,不然忘却的记忆都能让人回忆起来。

  “卢岳鹏死不死跟我没关系,但夫人对我有恩,十三爷能不能放过她?”

  “多大的恩?大过遏天边这家公馆吗?以你的能力,接了这家公馆应该不难吧?”冼耀文晃了晃十指紧扣的手,“我的红蝴蝶夫人。”

  “我不要遏天边,我只要夫人安全回来。”水仙坚定地说道。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冼耀文玩味地说道:“你告诉我遏天边的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