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朱由校 第19章

作者:北城二千

“公公请说。”戚金对传旨太监十分恭敬,毕竟他是和戚继光走来的侄子,自然知道为官之道。

那太监见戚金的态度诚恳,也满意地开口道:“这次调尔等前往辽阳,是当朝五殿下促成的。”

“一同被调的,还有石柱的土司兵,他们负责防守沈阳,其他还有不少事情,咱家就不知道了,需要五殿下亲自转告口谕。”

“万岁宣尔等北上后,直接赶赴昌平的陵区,去哪里帮忙训练一下御马监的军队,顺带休整一个月。”

“一个月后、万岁会从内帑拨饷银十五万两,北上的浙兵均以每人每年二十两银子做军饷。”

“另外的斩首赏银则是按照建虏一人五十两来算。”

“十五万两?!”戚金心里一咯噔,他还没有想过、自己一营人马,能拿到这么多的军饷。

毕竟当年就是他叔父戚继光在世镇守蓟辽时,其麾下三万多兵马,饷银也不过五十二万两罢了。

五十二万两,扣除辎重后勤,士卒顶多每人十两。

眼下就因为那未曾谋面的五殿下,自己就拿到了一人二十两银子的军饷,着实让人有些吃惊。

这么想着、戚金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钱袋,隐晦的交到了传旨太监的手中,小声问道:“公公、这五殿下,可有什么喜好?”

“喜好?”传旨太监掂量着手上的银子,起码也有个几十两银子后,笑着将自己所知的情报说道:“万岁登基,是五殿下促成的,目前御马监的四卫一营,还有上直二十六卫的羽林三卫都归五殿下统领。”

“将军赶路着急,消息还没有传开,这北直隶便是贩夫走卒,都知道了如今五殿下知兵,万岁在边防军备上,十分看重五殿下的意见。”

“知兵……”听到这话,戚金顿觉头疼。

在明朝、知兵的王爷可不是什么好王爷,万一什么时候那五殿下不被当今万岁宠溺,恐怕他戚金也要被牵连。

但眼下没有办法了、他身为客军,在朝廷之中又无人帮忙说话,只有这个五殿下可以成为他们的靠山了。

想着、戚金只能拱手作辑道:“多谢公公赐教,末将现在就带兵赶赴昌平陵区。”

“欸、那咱家就不打扰将军了,先行回京还命了。”传旨太监点了点头,只觉得这差事真好办。

从京城到此地不过五百余里,就挣了几十两银子,于是便喜滋滋的带人朝着京城策马归去,只剩下了站在原地思考的戚金,以及知道涨了军饷而欢呼的浙兵们。

第38章 皇兄就是拿来坑的

北风萧萧,正值秋收的河北大地上,戚金望着离去的锦衣卫和传旨太监身影,久久不能平静。

这时、反倒是一名四旬左右的将领上前道:“爹、我等入了五殿下和万岁的眼前,只要镇守好辽阳,恐怕能光耀门楣了!”

戚金闻言,转身看向了这人,并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另外两个自己的孩子。

戚元功、戚元辅、戚元弼……

这三人、最大的,也是刚才开口的人是戚元功,他今年四十有五,是戚金北上跟随戚继光镇守蓟辽前,家中妻子就怀上的孩子,也是长子。

老二戚元辅,今年三十八岁,是当年戚金和叔叔戚继光被朝中官员排挤回乡后,与妻子诞下的二子。

老三戚元弼,今年不过三十岁,是戚金在第二次抗倭援朝前诞下的三子。

戚金这一生戎马,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从年少十五岁投军到现在,六十八岁的人生中,呆在家里的时间不超过二十五年,剩下的四十三年都是在保家卫国的路上。

没想到末了、都半截入土的人了,却得知朝廷经历了萨尔浒之败这样的惨战。

没等明神宗万历开口,他便主动上书,以六十七岁的年纪出山,散尽家财招兵买马,准备北上抗金。

只是不想他练兵半载,好不容易练出了一支戚家军传统的浙兵,却迎来了一年换三帝的戏码。

他只不过想要在自己生命中最后的时刻,为朝廷打一场胜仗,为大明的百姓,打出个几年的太平罢了。

可是眼下、他还是像他叔父戚继光一样,卷入了朝中的政治斗争。

他手里紧握着那贴金轴的五色圣旨,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但是当他看到了三个儿子热切的眼神,还有那四千欢呼的义乌浙兵时,他释怀了。

不管如何、哪怕浙兵再经历一次被北人出卖、诬陷的戏码,但眼下那未曾谋面的五殿下,给了他们充足的军饷。

“也罢、殿下与万岁如此对我,大丈夫当马革裹尸、以报效家国!”

戚金在心底许下了一个宏愿,随后立马端着脸道:“叫什么?!《纪效新书》里,我戚家军行军应该怎么样?你们三个看了这么多年的兵书,白看了吗?!”

“是!末将这就叫部下规整!”戚元功见父亲生气,连忙拽着两个弟弟开始带着他们的部曲,对四千人的浙兵规整了起来。

行军不说话、不可交头接耳、上厕所也不能单独去。

可以说、浙兵的军规,比起后世也不遑多让。

也正是铁一样的军规,才让这支训练了半年不到的队伍,在浑河之畔,面对六万后金大军佁然不动,痛击建虏。

他们不再庆祝,而是在片刻后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大军继续北上,不过却稍微修改了一点路线,将原本的目标通州、改为了京城西北的昌平。

他们的一动、代表朱由检改变了浙兵和白杆兵不合的结果。

因此、当两日后朱由检得到浙兵已经赶赴昌平的路上时,他特意松了一口气:“呼……这样就好了,等过些日子白杆兵到,我再坐庄和两军将领吃顿饭,想来两支队伍不会像历史上关系那么差。”

他心中无比的庆幸,而所谓的白杆兵和浙兵恩怨,实际上也是因为明朝补给不足的问题。

历史上、并没有详细记载白杆兵和浙兵为什么不合,只是提了一句两军在通州休整时,因为一些小事闹了起来。

双方在通州打得十分激烈,甚至动用了火炮互射,损毁民房若干,打死打伤了一堆百姓。

明史和明实录都没有记载双方动手的原因,但是联想到他们驻扎的地方通州,是北地的大粮仓,而辽地又缺粮的情况来看。

或许双方是因为采买物资闹的不愉快,而开始大打出手了起来。

这两支明末东亚战场一流的精锐部队,就因为这点事情生出间隙,最后在浑河被辽东将领给卖了,属实可惜。

在朱由检看来、只要白杆兵和浙兵双方和谐共进,哪怕他们人数加起来只有七千人,但以眼下努尔哈赤手里还在崛起的后金军队来说,便是六万八旗尽出,也留不下他们。

因此、他要做的就是,为白杆兵和浙兵提前准备好援辽,并且在辽地长期驻守的物资。

这么想着、他看了一眼自己案几上的一本兵部物单。

这上面、记载了兵部在京城和通州、天津卫等三地各种军需物资的储备。

对于眼下的兵部来说,浙兵和白杆兵都是援辽的主力部队,不可能亏待他们。

但朱由检担心的就是,阎王不恼,小鬼难缠。

浙兵和白杆兵在朝廷中,给那些官员们的印象是很不好的。

一个是土司蛮子的兵,另一个则是张居正手下戚继光侄子的部队,怎么都不待见。

没办法、为了这两支部队能帮大明守住辽东半岛,朱由检只有自己动手做准备了。

于是、他打开了兵部的物资文册,只是轻松地看了几眼,就大概想到了自己所需的东西。

这是他穿越来的另一个福利,记性几乎可以做到临时的过目不忘。

哪怕过去几天,也能记起来个七七八八。

因此、他在看了并不的物资文册后,便对王承恩道:“承恩,记一下,叫兵部准备两万一千件冬衣,七千布面甲,七千臂铠,七千笠形盔,千层鞋两万一,铁七万斤。”

“神威大将军炮六十门,虎蹲炮两百门,鸟铳两千支,火药三万斤,铅子三万斤,石弹两千枚。”

“另外叫太仆寺准备挽马两千匹,草束三十万,豆子五万斤。”

“太仓调粮十二万六千石。”

“这些东西、你传去乾清宫,就告诉皇兄说,是给浙兵和白杆兵援辽用的。”

“司礼监批红后,你跟着去内阁还有六科,见他们批了条子,就找御马监的人去拉东西,把东西都给我拉到昌平陵区去。”

“这么多?”王承恩记得很快,但朱由检所需要的东西也太多了。

“放心去要吧,这些东西加起来,顶多也不过二十万两,实在不行,就御马监出银子买了。”朱由检不心疼银子。

应该说、他心疼把银子给眼下九边的那些酒囊饭袋,但是不心疼把银子给白杆兵和浙兵这种能打的军队。

给他们几十万两银子,他们能保辽东三百万汉民安危数年,但给九边军门,连个泡都打不出。

时间紧迫,朱由检解释了一下,就催促王承恩去办事去了,而王承恩也抱着记好的东西,朝着乾清宫赶去。

速度快些、指不定还能在太阳下山前回勖勤宫吃饭……

第39章 文官多奸诈

“这么多?”

乾清宫内,当刚刚上了常朝的朱由校回宫,立马就接到了王承恩递来的物资文册。

他和王承恩当初的表情一样,没想到装备七千兵马,并且还是没有装备兵器的情况下,就需要近二十万两的开支。

不过王承恩也按照朱由检的话,转达道:“万岁、殿下说了,这二十万两花出去,比给九边花一百万两的价值还大,请万岁别舍不得。”

“倒也不是舍不得……”朱由校听到自己弟弟的话,无奈笑道:“只是这些东西要拿出来,恐怕还得和内阁、六部、六科扯皮一番。”

“对了”朱由校说着说着,突然开口道:“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告诉弟弟,今日睡早些,明日我还等着他给我递玉璧和天子胙呢。”

“奴婢回去就马上告诉殿下。”王承恩连忙行礼回应,而朱由校见状,也笑着用朱红笔画了一个圈,随后盖印将文册递给了王安。

王安转递给王承恩后,他行礼缓缓退出了乾清宫。

倒是朱由校在他走后,对王安笑道:“我这弟弟,平日里政事鲜少谈论,倒是辽东的事情,尤为上心。”

“五殿下恐怕也是想为万岁排忧解难,奴婢听说、这些日子里,五殿下每天都看兵书看到深夜,经常会来司礼监问问辽东的事情。”王安既然要做朱由检的人,自然帮着朱由检说话了。

“喔?怎么没有人和我说?”听到自己弟弟为了自己,居然这么刻苦,朱由校心里虽然欣慰,但也害怕朱由检累坏了身子。

他转头朝着一旁心不在焉的魏忠贤开口道:“忠贤、叫御厨弄些滋补的膳食,给皇五弟送去。”

“奴婢领命。”魏忠贤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还好反应快直接说了领命,若是晃神,恐怕少不得被朱由校训斥几句。

王安看着魏忠贤的样子,心里厌恶,却按照朱由检说的,表面无悲无喜,只是站在朱由校御案旁边,与他一起处理内阁递上来的奏疏。

司礼监的三位太监负责查阅内阁的奏疏,最后交到朱由校手中审批,而朱由校一人看的,则大部分是御史的奏疏。

这不、他刚刚处理了四五份来自各省御史的奏疏,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拿到了一本在京御史的奏疏,打开的内容让他皱眉不已。

【臣、巡视光禄御史、王远,巡视本寺额入该二十四万两,而外解额多拖欠,今岁用已及二十六万三千有奇,外解银尚有三十六万两拖欠……】

“……”看着手中的奏疏,朱由校微微皱眉,随后合上奏疏,转头对王安询问道:“光禄寺的职能除了管宫内牲畜供应外,还有岁入吗?”

“是有的。”见朱由校问这个,作为和大太监冯保、陈矩同朝过的王安十分清楚其中门道,因此解释道:“光禄寺治下、有四署一司,其中大官署负责供应祭品、宫廷膳食、节令筵席、番邦使节的宴会犒赏等事情。”

“珍馐署负责供应宫廷所需的肉类和水果,而良酝署负责供应酒水。”

“掌醢署负责供应饧、油、酱、梅、盐等物,而最后的司牲司则是负责蓄养牲畜,并且根据所蓄养的牲畜肥美程度而选择进行宰杀。”

“光禄寺的岁入、主要是各个布政使司每年提高的岁入当中、需要给光禄寺一笔岁入,以及给光禄寺旗下四署的。”

“上林苑、内府库、工部等相关衙门也需要拨转岁入。”

“例如万历四十六年,工部给光禄寺木柴是一千三百余万斤,木炭是一百二十二万斤。”

“这些物品是光禄寺领用的,此外工部还造送了普通器皿10572件,酒袋800条,朱红器皿1428件。”

“至于上林苑、需要每年供应光禄寺生鹅一万八千只,家鸭一千只,鸡蛋十二万个,鸡六千只,长行线鸡一千只,牛八百头,猪两千只,羊五百只,腌瓜、茄子、萝卜三万余斤斤,核桃一百五十石,栗子一百五十石。”

“这只是一部分,例如光禄寺还从内府各个库取用物料,例如丁字库取白芝麻六千斤,戊子库取胡椒两千斤,天财库取铜钱一千八百万文,钞四百贯。”

“以上这些都是光禄寺额外的岁入,算下来每年可以入三十余万两左右。”

“至于光禄寺自己、只需要每年自己出栏羊两百只,还有大量的酒水便可,司牧司旗下的牲畜大半是售于民间的,岁入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两左右。”

王安洋洋洒洒数百字的解释,让朱由校听了头疼,但当他听说司牧司居然都能岁入二十几万两,不由问道:“司牧司手中的牧场田地有多少?”

“这个……”王安迟疑了数秒,才鞠身道:“大约在八十万亩左右,不过这些地都是蓟镇燕山脚下的一些荒地,百姓不愿意屯垦,就交给了司牧司放牧。”

“那照你这么说,这各省拖欠的光禄寺额外银两,需要处罚吗?”朱由校眉头一直皱着,毕竟三十六万两不是小数目。

但王安听后则是思虑片刻后才躬身道:“外解的银两,大多会延迟,神宗皇帝在时,虽然也气恼,但并没有催促它们,毕竟山高路远。”

“哼!”朱由校很不满意这个回答,冷哼一声后,将奏疏丢到了桌上,不过几秒后他就恢复了平静,努力压着怒气道:“把这光禄寺的奏疏拿去东宫给皇五弟、文华殿给内阁方阁老看看,能不能把各省外解的速度提上来。”

“眼下辽镇用饷甚多,这银两多拖一日便国库空虚一日。”

“总不能万事都让朕用内帑来补贴吧!”朱由校用上了朕的自称,说明其内心是很生气的。

不过王安也能理解朱由校,毕竟皇室内帑岁入就六百万两。

开年初、神宗就拨了两百万两给九边,随后光宗又拨两百万两,而朱由校上台,又拨发了一百五十万两。

一问到户部、户部就说没钱,而内帑这边是眼见空虚,连宫廷膳食都有些捉襟见肘。

光禄寺这银子要是到不了,不止是内廷的人没饭吃,就连在外廷办事的内阁大臣、六部臣工也别想着去大庖厨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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