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第801章

作者:天子

……

“朱先生,您看,如果要跟南洋的爪哇人做买卖,用普通船只去也可以,何必之前要大费周章造海船?”

陆松很疑惑。

朱浩的举动看起来很古怪,难道以前耗费巨大造了那么多大海船,只是为了跟南洋人做贸易?

朱浩问道:“我们派出庞大的船队,将南洋诸多海岛都收归大明治下,你觉得如何?”

“这……”

陆松一听有些发愁,“那些方外之民,恐怕不会服礼仪教化,实在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和资源。朱先生,不知此行可有找到您需要的东西?”

陆松实在理解不了朱浩的心态,只能认为,朱浩这次出海是要去找寻长生不老药,毕竟那是皇帝在意的东西。

朱浩摇头:“能找到的其实一直都存在,找不到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功夫。看来到目前为止,佛郎机人都还没有将我想要的东西带来……不过也无妨!自己去找,总好过于假手他人。”

“佛郎机人?”

陆松又开始犯迷糊了。

朱浩居然觉得佛郎机人会带来他想要的东西?

长生不老的仙草在佛郎机人手里?

“定海船厂把眼下正在建造的八条大海船造好,可能七月中旬,我们就要正式出海了。”朱浩道。

陆松皱了皱眉:“时间有些仓促啊……再说陛下先前已派人到南京通知,说是希望您在八月底前动身返京。京师那边很多事需要先生处置。”

朱浩问道:“那……陆千户你想跟我一起回去吗?”

陆松脸色十分犹豫。

从他个人角度来说,当然不想回去,回去了可能就要接受审查,被关押受审不说,甚至可能人头落地。

但要是不回去,自己跟陆炳还好,妻子、小妾以及其他几个孩子都在京城,难道就此天人永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怎能轻言打道回府?这几天我会闭关一下,船厂的事就交给陆千户你来负责,如果朱千户没事跑来打扰,你直接将他挡在外面便可!”

朱浩提醒陆松,防止朱万宏没事跑来打扰他的清静。

本来朱浩想让朱万宏随军去闽粤地区平定海盗和倭寇,但朱万宏到了浙江后就留在省城不走了,作为锦衣卫千户,有意无意向外炫耀他乃翰林学士朱浩大伯的身份,朱万宏在地方上可以说耀武扬威,相当吃得开。

知道朱浩到了南京,朱万宏立即派人通知,说要投奔到侄子麾下,“共谋大计”,但朱浩很清楚,这个便宜大伯图谋的是江南军权,并不是要造反,只是藉此捞取足够的军功和利益,或者是得到权力,在锦衣卫体系内往上爬,因此并不加理会。

……

……

闭关当夜,朱浩去见先行抵达此地的朱三。

朱三从干燥凉爽的北方到了闷热的南方海边,明显有些不适应这边的气候,最近几天病恹恹的,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但也正因为如此朱浩才会前来探望,毕竟是他把朱三“拐带”出来的,需要对这位大明的长公主负责。

“她来了吗?”

朱三见到朱浩,关心的不是朱浩公事完成没有,也不在意接下来要去哪儿,单纯只是想了解朱浩的枕边人有没有跟在身边,洞悉情敌的情况。

朱浩摇头:“内子尚未抵达。”

“咦?你好像不着急跟她相见?”

朱三不太理解。

因为孙岚走得不晚,按照正常速度,早就该到了。

朱浩笑了笑,没做解释。

首先身份尴尬,他没事跟朱三介绍孙岚的行踪干嘛?

还有一点,就是需要对孙岚的动向保密。

到现在朱浩仍旧没有子嗣,他关心的除了留在京城的母亲、姨娘和妹妹外,就是孙岚了,甚至可以说孙岚构成了他家庭的全部。

母亲等人没有跟着南下,而他带孙岚出来,是为了一起出海,正式出发前,他不会让人知道孙岚的下落。

“你的病,我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就是路途上受了点风寒,再加上你身体单薄,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朱浩一屁股坐下。

朱三不解地问道:“你几时给我看过病了?”

朱浩扁扁嘴,道:“望闻问切,不是一定要给你把脉才清楚情况。”

朱三有些不乐意,觉得朱浩是在糊弄她,巴不得朱浩好好给她诊断一番。

如此敷衍,让她觉得朱浩对自己的事情不太上心。

可再一想,朱浩为什么要关心她?

彼此没什么关系,最多算是朋友。

“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问清楚,这次我出海你跟着去吗?”

朱浩求证一般问道。

朱三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去!”

朱浩道:“会很辛苦哦,在海上可能要飘荡几个月,一直无法脚踏实地,我怕你受不了。”

“你瞧不起谁?咳咳……”

朱三拍了拍鼓囊囊的胸脯,想要逞强一下,但身体不允许,连续猛烈咳嗽,咳得脸都红了。

朱浩点了点头:“要去就行,不过此去遇到什么意外,你可能就不是大明的人了……”

“什么意思?”

朱三一脸不解。

朱浩笑道:“可能被野人抓去当了夫人,或是被猛兽吃了!怕不怕?”

朱三嘴角露出个不屑的笑容:“你吓唬谁呢?不就是一起去找灵丹妙药吗?我也是道姑,何仙姑知道吧?说不定出海一趟,我就真找到蓬莱仙岛,坐地成仙了……”

……

……

京城。

有关朱浩动身去浙江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朱四这儿。

朱四看过密折,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

黄锦通禀:“陛下,朱先生到南京后,未跟南京官场任何人打交道,到了浙江也未见过地方军将和官员,抵达宁波府后就一直留在船厂内。第一批出海船只,已回来几条,满载而归,但所运不过是南洋的土特产,未见有何蹊跷。货物清单已在送往京城的途中,估摸这一行,赚了差不多一万两银子……”

在黄锦看来,朱浩派船队下南洋,不过是做了一笔生意。

没什么奇特的。

朱浩缺银子到这种程度了吗?

朱四沉思了一下,蹙眉道:“应该是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可能还是想亲自出海去找寻。”

张佐在旁问道:“会不会真有……长生不老药?”

“不知道。”

朱四摇了摇头,“但朕不想他亲自去寻……如果通知他回来,最快要多久?”

黄锦回禀:“恐怕要月余。”

朱四脸色有些迟疑,似乎让朱浩一个多月后回来,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现在他需要朱浩帮忙参谋西北军务,可一个月后谁知道是什么样子?到时朱浩再走……还不如让朱浩留在南方先把事情完成。

“让他年底回来,不能再推迟了!”朱四好似做了通融,“如果到时不归,朕就要罚他了!”

张佐看了看黄锦,发现黄锦也在用求证的眼光望向他。

二人似乎都在琢磨一个问题。

咱们这位陛下,还有什么方式方法,能处罚那位心思早已在海外的朱先生?

第1058章 收钱不办事

张佐和黄锦回到司礼监值房。

黄锦问道:“张公公,您看是否有必要通知朱先生,让他早些动身回京呢?照这么下去,就怕他会乘船出海……

“唉,好像朱先生对于海外之事非常热衷,听说先前派去南洋的船只,很快又要动身。或许这次朱先生会跟他们一起走。”

黄锦作为东厂厂公,面对朱浩的问题时总有点束手束脚,苦无对策。

一边是皇帝想让朱浩老老实实待在京城,帮忙处理朝政的同时,还可以在一些重要事情上出谋划策;一边却又不让东厂和锦衣卫使用任何强制手段胁迫。

现在朱浩人在外地,没法前去规劝,简直是无解。

张佐无奈摇头:“挡不住的。”

言外之意,别想着去劝了,现在朱浩和皇帝两方都固执己见,九头牛都拉不回头的那种,光靠我们这些人去调停,一点用都没有。

除非他们中有一个人撞了南墙才会幡然醒悟,重归于好。

“那要是真挡不住,陛下跟我们要人的话……”

黄锦最怕的是回头朱浩真的出海了,皇帝找不到人,跟他们讨要,或者把没看住朱浩的责任怪罪到他们头上。

张佐瞪了黄锦一眼,道:“没发生的事,想来作甚?海外茹毛饮血之地,生活不便,你以为谁都喜欢留在那儿?办好自己的差事即可!不要什么事都问咱家,咱家也听命办事,你我有何区别不成?”

张佐的生气,在于这问题根本无解。

连皇帝都没办法,你黄锦是不是太把我张某人太当回事了?

以往都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找朱浩出面就把事给摆平,现在出问题的对象变成了朱浩,那我们应该求策于谁?

总不能拿这种机密之事问朝臣吧?

朝中文武大臣中,有谁是希望朱浩早点回京的?

“是。”

黄锦面对即将发怒的张佐,只能低头应声。

心里却在想,这皇差越来越不好干了。

……

……

有关朱浩出海的消息,在朝中尚且是秘密,朝臣们知道的是朱浩去南京当工部尚书了,可能还有一些涉及靖海的秘密任务。

至于造船什么的,大臣们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差事,大概想来,就是皇帝把朱浩派去南京镀镀金,他们已经在尽可能防备朱浩随时可能杀回京城来,出任六部尚书乃至入阁,扰乱大明王朝的政治环境。

这天朝会。

也不知是怎的,突然有言官出列,提到朱浩到南京后并未履职工部尚书的事。

皇帝本来都已经准备结束朝会离开奉天殿了,闻言突然又坐了回去,死死地瞪着御阶下的文官。

这段时间大臣们已经隐隐有所感觉,这位少年皇帝无心朝事,或者说现在皇帝已经开始逐渐变得懒惰,喜欢把什么事都交给大臣办,却用种种非常规手段隐身幕后提线,把大臣们当木偶耍。

在朝廷用人问题上,似乎只有朱浩的事,才能让皇帝如此慎重。

朱四板着脸说道:“朱敬道去南方,朕提前打过招呼,所谓的南京工部尚,不过是交托给他的临时差事,他过去未必要时刻坐镇南京城……至于南京工部事务,少他一个就完不成吗?”

这时候还有人参劾朱浩,朱四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人都已经去了南方,没碍着你们这帮老家伙什么事,你们怎么还穷追猛打,喋喋不休呢?

费宏走了出来,大声道:“那陛下,若是南京工部有事要做抉择,或是出了什么问题,是否该由南京工部侍郎来承担责任,而非尚书呢?”

在其位不谋其政,说的就是朱浩。

以往在京城时,真有什么事,随时能上报皇帝,或者说我们这些大臣就会替皇帝你分忧解难,但南京不行啊。

南京有一套自己的行政班子,很多事需要自行决定后上报……

虽然南京不见得有多大的事,尤其是南京工部,所负责的不过是南直隶各处河防工程营造和修建,多数时候都是一些修葺南京皇宫和城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即便如此,朝官也理所当然把这些当成大事看待。

正是给朝廷办事,不论大小。

总要有人顶在前面当话事人,也需要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出来背黑锅。

朱四冷笑不已,问道:“出了事就让朱浩担责,这并没什么不可,但请等真出了事之后再说!”

说完,皇帝再也不理会这群无理取闹的大臣,拂袖径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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