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第761章

作者:天子

刘春道:“不过敬道说了,会让伯虎把他所知晓的事情,一并说出来,就在今晚。”

“既然让伯虎说,为何要去你府上?直接到这里来说,不也一样?”

费宏有些无奈。

难道首辅要跟你朱浩说几句,你朱浩都不给面子?真是不把朝中同僚放在眼里了啊。

刘春问道:“那……派人去把伯虎……叫来?”

“嗯。”费宏点头。

刘春仍旧带着隐忧:“伯虎来倒也没什么,但你看此事要不要跟他们两个……”

刘春感觉今天自己说话只能说半截,很多事都必须要有所避讳,这才是让他感到难受的地方。

费宏道:“不必了,你我出面会见便可。算了,换到翰林院去,回头就说去谈议礼之事,让伯虎在那边等吧!”

……

……

唐寅接到通知,要到翰林院谈谈大礼议事项,还点明是首辅和次辅两位邀请他,让他务必前去。

这让唐寅大为光火。

说好我入阁,只是走过场,你们文官不应该竭力让我远离权力核心吗?怎么还主动跟我接近呢?

故意给我找事还是怎么着?

不过当唐寅得到锦衣卫传报,告知这也是朱浩的意思,还有朱浩传递来的书函……得知朱浩让他把能说的都说出来后,唐寅感觉到,自己是要去赴鸿门宴。

他还是去了。

翰林院内,会谈的场所乃是一间公事房,系先前杨慎出任侍讲学士时的办公室,因为杨慎走得急,如今翰林院内人才凋零,这房间一直没安排出去。

以至于里面有很多杨慎的物件,连书籍都是杨慎在任时所留。

“伯虎,坐。”

刘春出来迎接唐寅到房间里。

三人互相见礼后,各自落座。

唐寅道:“两位,有事传告一声便可,何至于……要到此处来?”

刘春看了费宏一眼,这才轻声道:“伯虎,只是想问你一句,也是我们现在必须要知道的,先前一直为陛下出谋划策之人,是不是敬道?”

唐寅心想,你们现在才意识到啊?

也未免太晚一点吧!

我有一肚子秘密,早就想对人说了,如果你们现在不问的话,估计我都要把这些秘密带到坟墓里去了。

“是他。”

唐寅回答得很干脆。

反正是原主让我说的,我说出来也没什么心理压力。不过我还是要看实际情况,自己斟酌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

刘春道:“议礼之事,出自他手?”

“是。”

“那西山煤矿和永平府铁矿呢?”

“也是他。”

“那先前西北军政用人……”

“哦,这个应该都是他跟陛下进言的,不过具体是不是他不好说,因为我没被详细告知内情。但我料想,十有八九是他了。”

“那你调任总制内三关军务……”

“还是他!”

……

刘春的问题很多,基本就是问,朱四当政头两年,干的那些个大事,朱浩参与度如何。

唐寅其实在这些事中参与度并不高,所以会出现很多他也不清楚,或者说不能确定的事情,但他基本秉承了一个诚实的原则……大概是朱浩的,他都不否认。

“伯虎啊,你这些话让我很焦躁啊。”刘春道。

唐寅道:“刘老,你是不是想说,朝堂发生这些事时,有些时候敬道并不在京师,所以可能是我在这里胡言乱语牵强附会?实不相瞒,敬道他非但喜欢安排当下之事,还喜欢预计未来之事,总的来说,未来一段时间内会发生什么,他基本都能推算出来。”

“推算?”

“是的,从当初先皇驾崩到新皇登基,再到后来议礼中发生的君臣争执,都在他推算内,我也很奇怪他从何能推算出来,不过以我所知,他可能是学过方术之类的东西。”

“方术?”

“唉!说起来颇为遗憾,我跟他相识多年,当初是他从南昌把我救走,再将我引介进兴王府为幕宾,后来陛下登基等事,几乎都是敬道在背后策划。当初兴献帝在世时,多倚重于我,我这人……你们也知道,很多事都是随遇而安,全赖敬道在背后出谋划策,而等当今陛下执掌兴王府后,几乎所有事都是出自他所策划,压根儿没我什么事。”

这一连串回答,几乎把刘春电到外焦里嫩。

然后刘春问出个他最关心的问题,也是替费宏问的:“那孙志同临走前,曾提过敬道帮陛下批阅奏疏……”

“这个嘛……哎呀!怎么说呢?呵呵……我不知道……是真不知道!”

关键问题上,唐寅只能装糊涂了。

第1006章 已到扩张时

就算唐寅在关键问题上装糊涂没回答,对费宏和刘春所造成的震撼,已经足够强了。

“伯虎……”

刘春还想继续追问。

“咳咳咳!”

唐寅接连咳嗽起来。

是不是故意咳嗽不知道,反正就是告诉刘春和费宏,我是个病号,你们遇到难题找到我作答,也要看情况,不要什么问题都问,你们好意思让我一个将死之人强撑着为你们释疑?

刘春看出来唐寅不太想继续“出卖”朱浩,于是对费宏道:“看来伯虎身体状况欠佳,无法支撑,得早些回府养病。”

听了这话,唐寅更不乐意了,感情你们把我叫过来,不为谈正事,就为了从我这里把朱浩的底细给扒个干净吧?

费宏点头,起身有相送之意,最终犹自感慨:“伯虎你以后若无法到阁部问事,不必勉强,凡遇大事非你出现不可,自会有人前去通知,养病要紧。”

唐寅心想。

我去不去内阁,那是我的事,虽然我自己也不爱去,但你现在直接告诉我不用去了,这不摆明是把我当外人?

那有时间的话我还非要去看看不可!

正说着,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却是贾咏带着几名翰林前来,他们听说三位阁臣同时驾临翰林院,赶忙前来拜访。

刘春笑道:“这里有我来应付,伯虎你先回去吧。”

“嗯。”

唐寅本来想说,我来都来了,不让我到处逛逛?

自己名义上当翰林学士已有半年多时间,但却没在衙门里坐过一天班,翰林院各处门在哪儿,院子什么样,哪间房屋是干什么的,我都还不知道呢。

……

……

刘春和费宏应付了翰林院一众人后,走在回内阁值房的路上。

刘春感慨道:“现在看来,敬道先前为朝廷做的事,不少啊。”

这让费宏的气息瞬间粗重起来。

显然费宏详细思索这件事后,有一种自己被人戏耍的糟糕感觉,而很多事虽然唐寅没细说,可费宏也能感觉到问题的关键……

费宏道:“那就不是一群人,而只是一个人。”

这个评价算是非常中肯。

杨廷和、费宏和毛纪,甚至是曾经的毛澄、梁储、乔宇等人,一直在苦苦找寻的对手,竟然一直隐藏在他们中间,还一直以无所事事的闲人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

当然当时也没人敢真的相信,朱浩就是小皇帝身边那个无所不能的军师。

刘春显然不想让朱浩背负太大的压力,赶忙道:“只是伯虎一家之言罢了,我倒觉得,伯虎这个人装糊涂是一把好手。你猜我先前去他府上看到什么?在他书房内,挂有‘难得糊涂’四个字,这不摆明告诉我们,在一些事上他会藏掖?”

“难得糊涂?”

费宏皱眉。

仔细琢磨其中寓意,好像是说唐寅故意装傻充愣,其实以唐寅的本事,怎可能一直屈居朱浩之下?

朱浩到底是其学生。

“嗯。”

费宏思索后,先前肯定的答案,现在又变得不太确定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难得糊涂”这四个字是朱浩送给唐寅的,唐寅觉得有趣,便让人雕了匾额挂在书房里,聊以自慰,却未曾想被刘春当成他人生座右铭了。

其实唐寅不是装糊涂,多数时候他是真糊涂,而且他是真的不想卷入到朝中事。

刘春又笑道:“让敬道去工部,倒不是什么坏事,他不是说了吗?他的精力会多放在管理西山煤矿和永平府矿场等事上,各地都在开矿,朝廷没花什么银子,也未有动到百姓根本,地方上奏有关开矿乱象之事极少,说明敬道在开矿事上一直很克制。”

朱浩的开矿,跟后来万历年间开矿不同,朱浩秉承的原则是尽可能不要影响地方本来的产业。

就是说……开矿也要到深山老林去,本身这些地方都是三不管地带,不占本来官家或是地方任何矿脉,甚至也不去影响什么风水,最大程度避免跟地方官民产生纠纷。

虽然也出现了永平府百姓闹事的恶性事件,但那次主要是背后有人挑唆所致。

现在皇帝大权在握,朝中反对的声音迅速淡了下来,就更没人在意皇帝在哪儿开矿的事情了。

费宏想了想,若朱浩真如唐寅所说的那般,对新皇体系至关重要的话,那朱浩不在朝中,反而是好事。

“唉!看来以后要多跟敬道打交道了。”

费宏感慨间,却也无法再像杨廷和时代那样,想让谁滚蛋就直接把人赶走便是,现在他这个首辅,已然屈从于皇帝的威压,皇帝要用谁,他别说是把人赶走,连暗中使绊子都有很大的压力。

而且以费宏的性格,也不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朱浩就继续当隐藏在皇帝身边的幕僚,哪怕以后走到明面上来,只要跟费宏的矛盾不外显,他都能忍受。

这就是费宏跟蒋冕,乃至跟杨廷和的本质区别。

……

……

朱浩当上工部左侍郎后第一件事,就是乘坐火车去西山。

结果在西山没等进到实验室,便遇到提前得到消息,已在这儿等他的苏熙贵。

苏熙贵最近常在西北和京城两地跑,这段路可不比京师到江南,路多险阻,而且很容易遇到成群结伙来犯的狄夷,所以此时的苏熙贵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苏东主辛苦了……看你风尘仆仆的,这是去过何处?挺远的吧?”朱浩一边往里走,一边问跟在身后的苏熙贵。

苏熙贵陪笑道:“没多远,就是去了一趟宣府,把那边入冬后的布料款项给结算一下。不过话说现在西北可真乱。”

好像是在提醒朱浩。

别总顾着大礼议之类的朝争,西北重中之重的防务,都没人管了?

朱浩道:“是啊,最近谁还管西北?连臧中丞都从宣府回来了,下一步看谁来当这个三边总制,把西北军务给提振起来。”

“不知何人接管此重任?”

苏熙贵一脸关切地问道。

朱浩笑着摇摇头:“暂时不知。”

苏熙贵尴尬一笑。

那眼神好似在说,你都不知,还有谁知道?

这种事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么?

只要你提前告诉我,我去巴结一下,回头西北之地的生意,不是有大把好处等着我?

朱浩道:“苏东主,咱的银号开了有几年了,现在每年虽然也有进项,但明显收益不够多啊。”

“呃……”

苏熙贵听出来了,朱浩这是有心思过问生意场上的事了,当下支支吾吾道,“是这样的,银号分散在全国各地,大江南北省城和府城,多都有分号,因为初期要雇请人手,还要跟各地官府打通关系,以及购置屋宅等,实际花费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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