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第660章

作者:天子

要跟我们讲解一下你的用人之道?

真让人无语!

不过谁让朱浩有权有势,现在皇帝无比信任,说话有份量呢?

“把这里善后之事弄一弄,咱们就回京城了。”朱浩道,“不过骆镇抚使,劳烦你去知府衙门牢房走一趟,见个人,让那人彻底死心。”

……

……

朱浩让骆安去见的人就是岳亭安。

岳亭安虽然知道自己被锦衣卫利用了,但还在期盼锦衣卫的人能来救他,或者说是拯救陷入危难的岳家。

怎么说岳家也是财大气粗,以他所知,现在岳家人正在外面奔走,尽量疏通朝中说的上话的官员,为岳家开脱,有没有用暂且不知,但白花花银子是花出去了。

总不能花出去的所有钱都打水漂了吧?

我们又不是那种小商小贩,没有门路的那种,我们的确是认识朝中权贵的!

也不能所有的权贵,都拿钱不办事吧?

当骆安在狱卒的陪同下,到了牢房时,岳亭安听到脚步愣了一下,等辨认清楚来人面貌,顿时激动万分地冲到牢门前,把着铁栅栏道:“大人,您可算来了!鄙人等得您好辛苦!”

“打开牢门,我有几句话,要跟他说。”骆安道。

随后狱卒把牢门打开,却没让岳亭安出来。

狱卒随后给骆安搬来一把椅子,让骆安可以就坐,随后有锦衣卫的人将牢房拐角的位置控制住,如此狱卒也不能靠近,不能听到他们具体说什么。

看到这一幕,岳亭安突然没来由一阵紧张。

对方好像不是来救人的。

他现在突然想明白了,若是这位骆镇抚使有心搭救他,直接跟知府衙门打声招呼就行了,何须亲自前来?

既然来了,很可能是要封他的口,现在还把狱卒阻挡在外,不会下一步就要掏出装着毒药的瓶子,或是给他一段绳子,让他早点去见阎罗王吧?

骆安没说话,岳亭安咽了口唾沫,也没敢先开口。

半晌后,骆安道:“有关你勾连锦衣卫的事,早点认了吧,这样能免受不少苦,你家的家业,基本能得到保全。”

“啊?”

岳亭安一听,对方说的必然是反话。

岳亭安“噗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大人,您老大发慈悲,鄙人可什么都没说,哪怕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都没敢提锦衣卫一个字。”

骆安道:“既然是我让你做的,你直接供述就行,何须藏掖呢?现在连朝臣都知道此事乃锦衣卫暗中指使,你怎么还执迷不悟?”

我擦。

岳亭安脑子飞快运转,反话说多了,思维就会混乱,锦衣卫的人不会真想大义灭自己吧?

骆安随后道:“这么说吧,锦衣卫准备跟本地官府,一起合作开矿,仍旧由本地知府,即将回朝履新职的朱知府一起把矿场规模扩大。顺带发动本地大户,出钱出力,共谋发展。但你岳家,不能牵扯其中。”

“这……这是为何?”

岳亭安一听懵逼了。

锦衣卫跟本地官府不是势不两立吗?

怎么现在说和解就和解了?

可问题是,我刚帮锦衣卫把本地官府把持的矿场给闹了个底朝天,你们转眼就和解,那把我摆在什么位置上?

“你的为何,具体是问什么?”

骆安坐在那儿,身体笔直,语气平静,“你是想问锦衣卫为何要跟朱知府一起合作开矿?这问题其实很好解答,因为朱知府的岳丈,乃我大明户部尚书,朱知府财大气粗,在本地士绅中名望卓著,因此跟他合作,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至于你们岳家为何不能参与其中,因为现在锦衣卫也需要找人出来背黑锅,我们锦衣卫是让你岳家去捣乱,可没有让你去放火行凶,甚至闹出人命来……出现任何糟糕的结果,都要由你们岳家一力承担。”

到此时,岳亭安彻底明白过来。

人家利用完,就把他当弃子了,亏自己傻乎乎等着锦衣卫来搭救呢。

岳亭安气急败坏道:“锦衣卫做事难道就一点都不讲规矩吗?明明是你们……就是你骆大人让我们去做的,现在出了事,你们就矢口否认?”

“你错了。”

骆安仍旧心平气和,“锦衣卫并没有否认跟本地家族的关联,没有否认指使你去矿场生事,否则陛下也不会下旨派遣专门的官员来调查。现在只是要把罪责分清楚,始作俑者,没错,是我,但具体执行的却是你。出了事,不是你来担责,是谁?”

岳亭安差点儿被这奇葩逻辑给绕进去,出事不怪主谋,怪执行人?

随后他又想明白了。

听锦衣卫的吩咐办事,成功了功劳不在自己,而失败了过错一定是自己来扛。

谁让人家锦衣卫,本身就是给皇帝办事的,人家需要担什么责?

第870章 自罚三杯

骆安道:“如果你同意了,你家族的资产基本能得到保全,你也不用因此丧命,但要流放边疆,至于你的妻女……你可以选择跟你同去,或是留在本地发展。”

岳亭安脸上满是苍凉的笑容,声音无比沧桑:“骆大人,您说话还可信吗?若是我供认了,只怕我岳家上下鸡犬不留吧?”

都把我岳家害成这样了,你还有脸让我相信你?

骆安用鄙夷的目光望着岳亭安,语气仍旧淡漠,就好像这件事跟他完全无关一般:“岳当家,即便你不认,难道你觉得你家族还能保全么?无论是锦衣卫,还是知府衙门,再或是地方士族大户,都容不下你。我这边只要一壶毒酒,就能让你‘畏罪自杀’。”

岳亭安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听锦衣卫办事,不过是赌气,本以为攀上锦衣卫这棵大树,跟嘉靖皇帝搭上关系,就能光宗耀祖以后有好日子过,却未曾想,被锦衣卫给利用了。

“我也没必要欺瞒你,因为本身锦衣卫牵扯其中,朝野上下人尽皆知,没什么可否认的,就连我,也会因此而担责。但现在锦衣卫还需争取地方士绅支持,让他们配合一起开矿,所以才会给你岳家留一定余地,我也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若是你连最后的机会都不珍惜,那你也别怪锦衣卫卸磨杀驴。”

骆安威胁的意思已很明显。

我来是帮你,而不是害你,看似你主动揽下罪责,吃了大亏,但却能保全家族中多数的利益,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而假若你不揽下罪责,你以为你能活?还是说能保你家族?

做梦去吧!

骆安道:“现在给你最后的机会,你告诉我,我今晚就去跟朱知府说,他会卖我锦衣卫面子。若你不同意,也由着你,此案后续如何发展,锦衣卫自身都要受到牵连,也就顾不上你了。”

说着,骆安站了起来,就等岳亭安表个态,他就要走了。

“我……这……为何不能让人多思忖一番?”岳亭安心乱如麻。

作为本地最有势力的家族族长,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生平经验告诉他,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锦衣卫已不可信。

但现在锦衣卫既然肯主动上门来给他机会,或许还真就是一线生机呢?

锦衣卫的话也有几分道理,那就是无论谁开矿,都要争取本地官绅的支持,若知府衙门和锦衣卫联合起来把岳家赶尽杀绝,那以后他们还怎么开矿?各地听说有朝廷开矿的人到,那还不风声鹤唳?

骆安道:“说吧,没有多余时间给你考虑了。”

岳亭安急忙问道:“供认了,保证我不会死?”

“是。”

骆安回答得很干脆。

“那……那如何能确保……”岳亭安顾虑太多,他还是要得到切实的保障,而不是骆安一直在这里空口说白话。

便在此时,牢房的过道传来脚步声,乃靴子踏地的声音。

但见一名身着绯色官袍的人走了进来,岳亭安乍一见,完全陌生,但从此人身上的官服颜色及胸前雁补,还有此人的年岁,他知道来人很可能就是抵达本地后一直都未在人前露过面的知府朱浩。

“朱知府。”

骆安抱拳道。

朱浩拱手还礼,随后才走到岳亭安的牢房门前,骆安此时已让到一边,把椅子空给了朱浩。

朱浩坐下来。

“你……”

岳亭安目光凶恶,瞪着微笑以对的朱浩。

朱浩面带促狭神色,故作惊讶:“岳当家,你这眼神,是要杀了本官吗?但你好像恨错对象了吧?本官可是受害者,因为你在本地闹事,本官还被牵连,被锦衣卫拿去审问多日。”

岳亭安道:“朱知府受牵连,是因为矿场生铁被人转运走,跟咱们这些人无关。”

朱浩笑道:“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不过也无妨,骆镇抚使想必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主动揽责,那事情就到此为止,不必牵连扩大。若是你非要执迷不悟,案子闹大了,你岳家上下恐怕就真的……呵呵。”

本来岳亭安准备同意的,见到朱浩这副“嘴脸”,他就闹起了情绪,想要抗争到底。

朱浩道:“还在等你派去京城的人游说,希望有好消息传来?别期待了!你岳家的罪名,其实在公堂上说得很清楚,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卷进这案子,这牵扯到陛下跟当朝杨中堂的纷争,谁敢往里扎,谁就要被淹死!这潭水比你想的深多了。

“现在能保你的人,只能是锦衣卫,因为他们也怕此事继续牵连扩大,所以锦衣卫在商量跟户部合作开矿的同时,双方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息事宁人,尽可能避免事态扩大,减少对陛下声望的影响。

“或许回头就有人试着传话给你,让你咬牙坚持,有人想把事往大了整,但真到那个地步既保不了你自己,更保不了岳家,何必要做无谓之争?

“这里便是供状,公堂上你不肯承认,那会儿你希望有锦衣卫出来保你,现在锦衣卫骆镇抚使果然送了一条活路给你,你若还不肯接受,那就太遗憾了!”

说着,朱浩把公堂上本该由岳亭安签押的供状拿了出来。

“有不对的地方,你可以自行往里面补充,笔墨纸砚都已备下,补充好了,签字画押后,明日再过一次堂,接下来你就可以前往山海卫戍边,就近嘛,不用你去西北苦寒之地,总好过背井离乡吧?”

岳亭安咬牙切齿:“朱知府真是考虑周详。”

朱浩笑望着骆安道:“不是本官考虑周详,是锦衣卫兼顾了方方面面的利益,是这样吧?”

骆安抱拳道:“都是为陛下和朝廷做事,不敢贪功!”

岳亭安目呲欲裂。

朱浩道:“骆镇抚使,既然把话传给他了,还是给他点时间考虑吧……或许该给他准备点速死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岳亭安一听,这是要用他的生命来恐吓?

骆安冷冷打量岳亭安一眼道:“若他不肯认,就只能公事公办,锦衣卫并不怕事,还望朱知府在审案时,能手下留情。”

“一定,一定。走,咱喝酒去!”

朱浩跟骆安有说有笑离开了牢房。

……

……

岳亭安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官官相护。

“先前还势不两立的两伙人,就因为是官,就可以把我岳氏一族当成牺牲品,堂而皇之要别人揽下罪责?以后跟谁打交道,也不能跟官家人打交道!”

岳亭安晚上一边在研究供状,一边在那儿自怨自艾。

狱卒听不得唠叨,走出来喝骂:“不开眼的,吵什么吵?让你写就赶紧写,写完给大人送过去。说得好像你们岳家以前没人当过官一样……”

岳亭安大声道:“本地朝中有人的家族多了去,难道衙门敢一个个都给拔了?”

狱卒嘲笑道:“人家至少没有不开眼,去跟官府作对,就你这熊样,还敢带人去朝廷的矿场闹事?真不知死字怎么写是吧?上面交待了,你供完了,明天就把你转运走,不供,就等着吃断头饭吧!”

此时的岳亭安心中那叫一个纠结。

他很怕就算自己招供了,知府衙门和锦衣卫还是会反悔,来个杀人灭口。

以他对官场黑暗的了解,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若不供,或还有一线生机。

但现在知府衙门和锦衣卫一起给了他活路,若不听……

总之正反都是要赌,看赌对哪边。

这一夜,他是不用睡觉了,就为自己这条命,担心到辗转反侧,几次起来想动笔,几次又把笔放下。

……

……

岳亭安最后还是选择在供状上签押。

理性告诉他,要是锦衣卫真要看他死的话,那骆镇抚使根本没必要去牢里走一趟,直接把他弄死,一了百了。

既然锦衣卫头领肯来,说明可能真的是想帮他。

再说此案的确已牵连到锦衣卫,就算他想揽责,也难全揽在身,就看知府衙门给他的供状他就知道,锦衣卫根本不怕担责,就算是骆安,闹出再大的事,最多不过是罚俸了事。

这份供状两天后就送到了京城。

朱四当着朝堂众大臣的面,把供状里的内容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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