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第461章

作者:天子

张佐一听,不对劲。

还是不要做出任何有违皇帝意愿的举动,尤其涉及皇帝跟朱浩关系之事,尽量说两句好听的,把朱浩夸到天上有地上无便可。

不然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朱先生神通广大,料敌如神……奴婢是怕他无心兼顾东厂事务。”张佐竭力为自己开脱。

朱四一脸得意:“若是此案能把姓杨的也给牵扯进来,那才算得上大获全胜,即便老的干不下去,把小的弄进去也行。一通大刑招呼下,保管他吃不了兜着走……”

张佐看了黄锦一眼,发现黄锦比自己谨慎多了,听了朱四的话只是默记心中,甚至连表情的变化都没有。

这下连张佐都看出来了,黄锦的确是可造之才,难怪朱浩会这么快就把黄锦给提拔上来。

……

……

皇宫外官所,朱浩跟朱四秘密约见之地。

朱四见到朱浩后,一股脑儿将自己在朝堂上对大臣发飙,将张家兄弟痛斥一番,说要严惩,然后又去张太后那儿赢回面子之事,和盘托出。

少年人藏不住秘密,尤其在朱浩这样的好友面前,更是毫无遮掩。

朱四最后道:“朱浩,朕的想法,就算不能把杨老头给弄进来,他儿子跟你一起去挑唆张家两个龟孙,怎么着也该把他拿下吧?”

朱浩道:“陛下在太后面前发飙,倒是解气了,可惩办杨家父子的目的是为何?难道不需要顾虑他们回头行那报复之举?”

“他们露出了马脚,敢报复吗?”

朱四一脸不屑。

朱浩叹道:“陛下莫要忘了,此事是杨用修主动跟我提出,让我检举和揭发的,说明杨阁老父子的意图,不是让朝廷吃亏……朝廷这边有了准备,吃瘪的只能是张家二外戚,说起来他们还算是背后通风报信,有功在身。”

“还能这么想?”

朱四显然不觉得杨家父子会怀什么好心。

作为政敌,朱四对杨家父子的偏见可谓根深蒂固,只是朱浩一再拉住他,不然朱四一定会对杨廷和父子出手。

尤其是在朱四感觉自己已控制住大局的情况下。

但朱浩却清楚,现在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朱四的皇位稳固,但文官势力和张太后联合起来,仍旧有废立皇帝的资格,甚至那些掌兵的大臣,也不是完全站在新皇一边。

想要彻底稳固皇权,只有将杨廷和赶走,让剩下的文臣难以团结一心后。

朱浩道:“陛下,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自打弘治年间开始,内阁大学生逐渐成为大明实际上的宰相,自古相权过大,会严重威胁到皇权,而要想维护皇权,非要将相权压制下去不可!”

“哦。”

朱四点头,却不太想听。

朱浩继续道:“帝王跟宰相一团和气,只是表面和谐,宰相想的是如何巩固手头的权力,就算明面上不敢挑战皇权,难保他们不会在暗地里耍什么阴谋诡计,宫廷放火,就是手段之一,下一步……”

“别说了,朕都听你的便是。”

朱四笑嘻嘻道,“朱浩,你还是老样子,总把自己当先生,没事就喜欢给朕上课!其实这些道理,朕都明白,现在还不到动杨家父子的时候,朕跟东厂和锦衣卫的人都说了,这件事听从你的安排,朕就在旁看你怎么收拾张家俩龟孙,只要别让朕失望即可!

“走了,走了,朕去看戏。哦对了,公冶姑娘排新戏了,是吧?回头让她到宫里给朕演吧……”

……

……

张家兄弟的案子,本就是朱浩策划出来的,帮朱四争了脸,那此案自然就交给朱浩。

有关公冶菱……

朱浩本觉得,那不过是朱四少年不得自由时,一个美丽而不切实际的追星梦,没想到现在朱四长大了,懂男女之事了,居然还对公冶菱念念不忘。

估计下一步,公冶菱就会被朱四带到宫中,哪怕没有名分,也会成为事实上的妃嫔。

朱浩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当初公冶菱在朱四面前似神仙下凡一般出现,在少年心中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美好,俨然是朱四儿时的梦中情人。

现在有权有势了,便想把梦中情人据为己有……

公冶菱本来年岁也不小了,其实这对二人来说,都不算是坏事。

可朱浩总觉得,有点把朱四带到他祖父境遇的倾向,只是公冶菱应该没法成为第二个万贞儿吧?

“先生。”

正当朱四在戏楼津津有味看戏时,黄锦出现在埋头批阅奏疏的朱浩面前,一脸恭敬。

作为东厂厂公,对朱浩却毕恭毕敬,好像现在掌管东厂的人是朱浩。

朱浩侧过头,点了点,回应道:“黄公公客气了,称呼我朱浩,或者是敬道都行。”

“不敢。”

黄锦比张佐更为内敛。

朱浩道:“陛下让我负责查办张家外戚,那接下来咱们可能就要通力合作了!”

第608章 让你乱咬人

张家兄弟之前只是被罚禁足,而在发生械斗之事后,直接被厂卫看管住府邸,不允许人出入。

因二人身份特殊,就算东厂和锦衣卫联合查办,也不太容易,要问案,就得通知到刑部那边,于是刑部派出刑部右侍郎颜颐寿,带着几名属官,再由提督东厂太监黄锦出面,才被准允进入寿宁侯府审案,除了见到张鹤龄外,张延龄也得传唤到了寿宁侯府。

“……我们有工部的行文,煤窑本来就是我们的,派人去西山接收,谁知跑出来一群自称是锦衣卫的人,上来便动手,我们的人不过是自卫罢了。不然的话,为何我们这边有死伤,而锦衣卫那边却毫发无损呢?”

张延龄在关键事情上,比他那个大哥更有脑子。

居然懂得反咬一口。

张延龄赶忙帮腔:“对对对,就是这样。”

颜颐寿道:“需要说明的是,锦衣卫方面也有损伤,好在涉案双方都很克制,未曾令事态进一步扩大,否则……嗯嗯。”

本来颜颐寿还想代表朝廷,跟黄锦讲道理,想要息事宁人。

但发现这位新任东厂厂公是那种不苟言笑,看起来心机深层且不好接触之人后,颜颐寿便不好再替张家兄弟说话。

从某种角度而言,张家兄弟的确很不得人心,乃是文官没事就喜欢参奏的那种作奸犯科的奸邪之徒。

但张家兄弟在朝多年,跟文官斗法不休,文官们发现兄弟俩除了胡作非为一点,对朝廷秩序真没有太多损害,反而生出一种“不打不相识”的惺惺相惜之感,面对皇室旁支入继大统且一再挑战旧有秩序的情况下,反而生出种一致对外的心思。

这也是历史上嘉靖朝时期,为何张家兄弟屡屡作奸犯科,惹得天怒人怨,最后被嘉靖帝拿入诏狱,那些曾参劾他们的文臣,却主动站出来替他们说话,坚持要留他们一命的重要原因。

颜颐寿继续道:“既然说有工部行文,那就拿出来吧。”

随即,张鹤龄便将一份卷宗交给一旁的锦衣卫,再转交到颜颐寿手上。

颜颐寿看过后,皱眉不已:“这份好像是提督易州山场的公函,眼下易州山场……已多年未曾派官员前去补任,你们……”

杨家父子办事,定不会给张家兄弟反咬一口的机会。

工部行文?

想得美。

说是工部的,但其实是提督易州山场的公函,而且只是协同开煤的公函,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用以证明煤矿归属的官方文书。

再说这年头开矿可没有什么凭证一说,大明对于物权的保护仅限于田宅、人畜,煤矿本来就是私自开采,哪来什么官方契约?

张鹤龄道:“这不是开煤窑的凭契吗?姓杨的送到我府上的时候,可说得清楚明白,就是凭契。”

颜颐寿好奇地问道:“不知是哪个姓杨的?”

“大名杨慎,就是内阁首辅杨廷和的儿子,你们不认识吗?”

张鹤龄口无遮拦,直接就捅了出来。

颜颐寿一听瞬间就觉得脑仁痛,怎么把杨慎都给牵扯进来了?难道是杨慎给了他们所谓的凭契,让他们派人去矿场闹事?

颜颐寿望向黄锦:“黄公公,你看……?”

黄锦道:“涉及殴斗之人,从煤窑逃出后,混进京师,被寿宁侯府和建昌侯府容留,请将他们的下落告知,好让咱家带人去将其拿下问罪。”

“对对。”

颜颐寿瞬间理清了思路。

去计较张家兄弟的罪行,可能三天三夜都盘问不出个结果,他们械斗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次恰好碰上了硬茬,跟锦衣卫对上了。

话说以前那些勋贵家族间大规模火并,死伤可比这次可严重多了,最后还不是屁事没有?

张鹤龄一脸不耐烦:“不知道,本侯才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想抓人自己去找!”

颜颐寿道:“请寿宁侯和建昌侯行个方便,你们也不希望受此案牵连吧?或是他们藏身在你们哪处别院,只管说一声,自会有人前去捉拿归案。”

张鹤龄正想发飙,却被张延龄一把拉住。

“他们想抓人,把人交给他们就是!”

张延龄道,“但这件案子,我们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不是工部给出的凭契,那也是朝中大员让我们去打人,你们要问罪,怎么也得把姓杨的一并给下狱问责……哦对了,当时还有谁来着?”

张鹤龄道:“还有一个姓朱的小子,听说是新科状元。”

颜颐寿一听,更觉得头疼。

这怎么越牵扯,人越多了呢?

颜颐寿道:“黄公公,现在是否要将杨、朱两位翰林叫来对质?”

黄锦道:“叫朱翰林来吧。”

“对。”

颜颐寿一想,有道理,柿子要挑软得捏,直接把杨慎叫来显然不行,那是打杨廷和的脸,自己这个刑部侍郎还想不想在朝廷混了?那就让朱浩来,也不见得就是问罪,但至少当面对质,把话说清楚。

……

……

朱浩被叫到寿宁侯府。

这是朱浩早就预料到的情况。

又一次来到侯府,居然是在张家两兄弟派人跟锦衣卫械斗后,朱浩竟有一种亲切感。

进院子时,朱浩琢磨,这宅子真的不错,回头把张家兄弟扳倒,是不是把这宅子讨过来住住?

“就是这小子!”

张鹤龄见到朱浩后,咬牙切齿道。

好似朱浩害得他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朱浩先在颜颐寿和黄锦面前自报家门,而颜颐寿也礼节性地介绍了一下在场的人。

颜颐寿道:“朱翰林,听说你随杨翰林……就是翰林院修撰杨用修,一起到寿宁侯府,将一份提督易州山场的公函交给寿宁侯,并鼓励两位侯爷将本来属于他们的煤窑抢回来?”

张鹤龄怒道:“就是他,不用问了,不承认就打……拿他下狱吧。”

朱浩一脸冤枉:“寿宁侯,说话可要讲理啊,当时我跟用修兄是来送公函不假,但谁让你去跟锦衣卫械斗了?在下跟杨翰林乃大明之臣,怎会知法犯法?

“再说了,就算我们真的提过此事,难道寿宁侯不能当场反驳,将我俩拿下交有司问罪?居然还从了?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此言一出,别说是刑部的颜颐寿等人,就算是张延龄,听了都一阵迷糊。

杨慎和朱浩跑来跟你说去打人,你就真派人去了,不考虑后果?你是狗吗?扔根骨头出去,你就往外冲?

张鹤龄气急败坏:“你小子敢不认?信不信我……”

“寿宁侯,说话办事要讲良心,我们好心将公函送来,为的是两位侯爷能以此为凭,跟朝廷讨回自家的煤窑,甚至以煤炭获得内府采购订单,等于是给你们府上送银子,当时你只是气愤不过说自家煤窑被抢,便张罗人手要去打人……决定权可是在你手上,你怎能现在说是我们送公函之人的罪责?”

朱浩虽然只是一面之词,但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却能令人信服。

因为张鹤龄说的事,太过匪夷所思,说朱浩和杨慎跑来侯府,挑唆他派人去跟锦衣卫械斗,然后寿宁侯真就叫上弟弟家的人,两家合起来几百号人去冲锦衣卫的防区……

你们兄弟俩在乱咬人前,能不能先考虑一下事情的合理性?不要侮辱别人的智商好不好?

“哇呀呀呀……”

张鹤龄气得握紧拳头,直接要朝朱浩冲过来。

锦衣卫立即上前,将朱浩里三层外三层保护起来。

朱浩道:“寿宁侯,你要打我吗?我只是说出实情。再说了,既然你说是我挑唆你做的,那你在行事前,应该考虑到后果吧?想来早已料到会有今日这般情形?

“好啊,感情从一开始你便想好了,要把责任推到我跟杨翰林身上,这才去做的,还表现得如此气愤……谁信啊?”

本来还有人觉得张鹤龄不可能随便诬陷朱浩。

上一篇:国姓窃明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