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明 第167章

作者:素罗汉

果不其然,毛秀才话音刚落,周围一圈人的脸上,大多出现了兴奋混和着残忍的笑容。

下一刻,一个矮壮敦实的黑脸汉子问出了大伙的心声:“那处私港防备如何?”

这汉子叫牛金锣,是三股湖匪中,眼下声势最强的巢湖帮老大。

巢湖在江北,那么这巢湖帮的人,自然也来自江北。这些人的成份大多是运河上破产失业的漕夫,漕丁,顺带着囊括了江北跑来讨生活的流民盗匪,一直以来巢湖帮就是太湖中的大型势力之一。

听到巢湖帮老大询问,毛易点点头后,便从袖中掏出一卷舆图,铺开在满是灰尘的佛台上,给群盗详细介绍起了上海港的布防:“如今所有仓栈都是空的,外港的商栈也不剩几个人,故你等到时只需直捣黄龙便可。”

“港务处就在码头旁,是独独一所二层石楼,很显眼,老远便能看到。这处大院外围只有一圈矮墙,高不及五尺(1米5),便是小儿都翻过去了。”

“那熊道的家丁有五十人,个个持着鸟铳。此处各位当家需得小心,那鸟铳十息内便能打出一发子药,射程在三四百步,端地十分厉害!”

“毒烟炮仗也要小心,其中也不知掺了何等药草,十分霸道,中者口鼻流涕,目不能视,需得用湿巾蒙面方能解。”

“除此之外,尚有约五十人的文案帐房,晚间就歇息在一旁这些矮院里。”

“另有约五百人的民夫,都在远处的仓栈里过夜,此辈无需搭理。”

“止有一处各位需得牢记:那熊道的性命万万动不得。此人留着发髻,和手下那些短毛不同,十分好认。”

“抓到后,恭敬请回太湖,等我来与他商谈要事。”

第403章 进击的湖匪

听完毛秀才的战情分析后,在场众人愈发地兴奋了:整个港口说白了就那一处二层石楼是硬骨头,其余地段都无需在意。这对占有人数优势和偷袭优势的盗匪来说,就是轻松莽一波的事情。

巢湖帮的牛金锣这时用手指在图上比划了几下后,侧头对他身旁一个红脸膛的中年壮汉问道:“乔爷怎么看?”

乔十七,虎丘大族乔家的“弃子”,太湖本地土著组成的水火帮帮主。

听到牛金锣问话后,乔十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侧头对身后一人说道:“老吴,前边来,给各位掌柜的说说。”

随着乔十七的话声,一个四十来岁,满脸胡渣的老男人挤到了台前。

此人是穿越众的老朋友,名叫吴猛,当初人们都叫他吴三爷。今天大伙在图上看到的港口外围那片商业区,之前就是三爷的地盘。

后来三爷遭遇熊老爷强拆后,欲当钉子户的他被打得损兵折将,分分钟就要送命;于是三爷便带着弟兄跑路去了太湖,如今在水火帮里当了个小头目。

站到台前后,场面人三爷先是做了个罗圈揖,然后开始指着那张地图,给众人补充了一些港口的细节。譬如河码头的具体位置,譬如冲过商业区的最佳路线,譬如港务局的院墙上有后门,所以要第一时间将整个院墙包围住等等……

对故土魂牵梦萦的吴三爷,大概是一直以来最关心上海港发展情况的一位明人土著了。从他事无巨细将港口内情讲出来这一点就能看出,三爷大概在港内安插了不止一位探子。

在最后,三爷还隆重指出了刚才毛秀才布置时的一个关键部分:港口守卫扔出来的毒烟炮仗,光靠掩住口耳鼻并无大用。只要在烟雾中稍稍待久一些,中者依旧会双目流泪,不能视物,大肆咳嗽,任人宰割。

听完三爷这一番战术补充后,水火帮老大乔十七得意地环视一眼,然后笑呵呵地说道:“不瞒众家兄弟,那处港子其实早已是水火帮的囊中之物。不过今趟既然老爷们发话了,那我就带各位玩玩,可有一点,事后分银子,水火帮要多占一成!”

乔十七话音刚落,一旁矮壮的牛金锣便哈哈大笑起来:“张口银子,闭口银子,那港务处里到底有多少银子,你怕是都马虎着呢?”

听到牛金锣挑衅的话语,乔十七也不生气:巢湖帮和水火帮是历年的老冤家,双方平日里互相火并下绊子无数,也不在这几句嘴炮上。于是乔十七反问道:“毛秀才方才说了,四十万两银子,难不成你变些出来?”

“嚯嚯,说不得就变些出来。”牛金锣这时举起双臂,拍了两下巴掌,然后示意身后人让出路来。

挤进来的是一个老头。此人年纪说不清楚,大约有四五十岁,一脸沟纹,满手老茧,黑皮苍发,浑身上下穿得破破烂烂,走路松松跨跨,满脸苦愁,一副常年给人扛活的苦力模样。

然而在场却有不少人认识这老头:巢湖帮的粮台管事,湖匪中辈份最高的一辈,积年老贼钟四钱。

这钟四钱进场后,也不废话,举起手比划了个六的手势:“最近这几日,那港务处全数出货,地窖里被各地商人塞进去了不下六十五万两银子。除过前日用快船起走了五万,到昨日我回来之前,银子数还是六十万两!”

钟四钱说到这里,老农般的面貌早已变成了阴狠的盗匪标准表情:“老子这几日就在港务处场院里干杂货,一两银子也休想逃过我这双招子……六十万两只多不少,全是大锭的雪花银,那港务处嫌麻烦,连碎银都不收,倒方便老子记账!”

“嘶……”随着钟四钱斩钉截铁的话语,场上顿时一阵抽气声发了出来,别说小头目了,就是大掌柜眼也开始喷出了贪婪的火焰。

牛金锣这时阴恻恻地长笑一声:“莫要以为就你家盯着那处港子。流着金山银水的地界,当你老子我是瞎子不成?那什么多占一成的鬼话,再也休提!”

说到这里,牛金锣大刺刺从怀中掏出一盒硬盒黄鹤楼,抽出两根散给种四钱一根,然后打着ZIPPO,得意洋洋地吞云吐雾起来。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之中。

“趴”得一声,一柄湘妃竹的描画折扇被重重地拍在了佛台上:“混账!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个还在这里拿乔作态,真当老爷们办不了你们?”

破口大骂的是毛秀才身旁一个老头。这老头五短身材,圆脸圆眼圆鼻头,看着蛮喜庆。此人戴着软脚幞头,和毛秀才一样穿着青袍,一看也是秀才出身。

这老秀才姓石,人称石翁。此君在湖匪中辈分很高,是老一辈中专责收赃,销赃,做中人,收放肉票的坐地虎。

到后来石翁上年纪后,便开始减少了业务,渐渐远离了江湖,开始走顶层路线,成为了一些缙绅的白手套,高端掮客。

而今天久不问江湖事的石翁都被派来,可见偷袭港口一事的重要性。

此刻的老书生,一张圆脸上刻满了凶狠,显得滑稽而又诡异:“你们这帮混账东西给我听好:今趟这票买卖,干系到大格局,牵扯到的都是大门槛。便是你们背后那几位老爷,也要听命行事!”

老书生说到这里,凶狠地和乔十七对视了起来:“怎地,虎丘乔家日子不想过了是不?信不信明日就办你一个通匪大罪,满门抄斩!?”

乔十七听到这里,一张脸膛憋得通红,没过多久,他还是在矮老头面前侧过了脸,不敢再和对方对视。

“哼,光福镇余朝奉,镇湖马乡绅,香山杜老虎,嗯,还有虎丘乔家。莫要以为大人们不知道,不过就是一帮吃赃通匪的地头蛇,在那些大门槛眼里,都是土鸡瓦狗,伸伸指头就能碾死!”

“都支起耳朵给我听好。这趟买卖,谁家要是不顾大局,动小心思坏了事,大人们发作起来,可是连根拔——先抄了你们背后收赃的,再黑白两道通缉,让尔等全伙死在塘泥里!”

……破口大骂一通后,大小头目顿时噤若寒蝉,老书生眼睛所到之处,一个个全没了凶气,纷纷低头避开了那道凶历的目光,口中说道:“还请石翁做主,我等绝无二话。”

看到场面压住后,被称作石翁的老秀才这才缓和了一点,开始分派任务:“既是吴三那里熟悉内情,那今趟就是十七说了算。不过分红还得照老规矩来——你们三家大伙平分六成,其余小伙合起来分四成!哪个还有话说?”

众匪这一刻再无异议,轰然应诺。

而刚刚被任命为总指挥的乔十七,也开始了发号施令:“那伙护卫手中有快铳和毒烟炮仗,如此一来,弟兄们也只好以快打慢,夜中暴起突袭,冲入港务楼和对手搏命,丝毫不得拖延。”

环视一圈,见众人都点头同意这个战略后,乔十七沉声继续说道:“此战只需敢冲锋搏杀的精锐,其余那些跟趟打和声的杂碎就不要带了。照我看来,总数出八百人,三大伙出五百,其余三百你们各帮分了。”

“明日傍晚之前,各帮大当家带齐精锐,来三山汇合,咱们天黑出发。”

“好说!”

“这便是了!”

“兄弟我这就回去挑人!”

乔十七分派完后,各帮首领纷纷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就散伙回去各自准备。

就在这时,石翁阴冷的话声又在大伙背后传来:“不得内讧,闻令不冲者,回来之后一并种荷花。”

……

第二天傍晚,十条大乌蓬准时聚集在了三山岛,然后依次出发了。

现在是17世纪,整个江南地区水网密布,各种大小湖泊还没有被填埋盖成小区,所以十条船从太湖至黄浦江,有无数条水路可以走。

船队出了太湖后,便沿着胥江一路来到石湖。

到石湖后,便有那早早等在这里的几艘小船围了上来。这几艘小船都是地契联盟派来的领路船,上面有拿着名帖的向导在等候。

这个时候,为了缩小目标,船队便一分为二各走各路了。其中一队走得是独蟹湖至吴淞江的北线,而另一队则走了淀山湖至黄浦江的南线。

冬季的内河波澜不兴,两支船队在这些积年湖匪的驾驶下,稳稳航行一夜。在第二天上午,船队先后渡过了黄浦江主航道,绕过陆家嘴,从后世著名的洋泾浜河道插了进去,一路驶向了位于后世高桥镇沿岸的上海港。

这中间船队七拐八折,到了午后时分,船队终于停泊在了距离港口二十多里外的一处小湖里。

这处周边长满了芦苇的小湖,是附近一所庄子的私产。至于庄子的主人,不用说就是某位缙绅老爷了。

船队停下后不久,几艘小船就轮流驶来,上面载着做好的饭菜,有猪有羊,不但丰盛,而且管饱。

大批湖匪这时纷纷从舱里钻出来吃饭兼透气。而头目们则带着亲信不住巡逻,弹压住这些桀骜不驯的手下——不许喧哗,不许喝酒,不许离船,只准睡觉。

与此同时,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埋伏在港口周围的探子跑来禀报敌情:一切正常,港内的守卫很松懈,三三两两在闲逛。

当大队人马在湖边休整好之后,夜晚也来临了。

第404章 法师与骑士

就在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港务局大院和平常一样,按时关上了大门。

由于经常要停放很多车辆的原因,港务局的院落占地面积不小,差不多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

而在大门关闭的第一时间,之前貌似没几个人的石楼里瞬间冲出来很多守卫,开始做起了战前布置。

他们首先清理了院落中的杂物,然后又从地下室抬出很多捆专用障碍物,打开后围着石楼摆出了两个同心圆的形状。这样一来,无论盗匪从哪个角度翻墙进入院落,跑不了十步就会被障碍物挡住,成为活靶子。

这之前,在望远镜,夜视仪和步话机的辅助下,敌对各方派来的探子其实早就被熊道这边全程监控了,而对方还懵懂不自知。

各位来自太湖的掌柜不知道的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几十万两雪花大锭白银,其实在入库当夜,就开始被转移了。

这些银子被搬到港口不起眼的小渔船上之后,这几天陆续被送到杭州,现在已经躺在塘庄的地下室里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渔船从塘庄运来的障碍物。这些东东现在已经被铺在院里,就等掌柜们来莽一波了。

护卫们做准备的同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今夜月光皎洁,微风习习,满天星河闪耀,将港口周边的道路全部映照出来,正是一个杀人放火的好日子。

随着一阵皮鞋哒哒声,港口主人熊道,这时也穿着一身特警服,肩膀上挂着一把AK,带着增援人手上到了楼顶。

如此大的行动,杭州站那边又怎么可能不闻不问?所以紧跟在熊道身后的,正是江南情报站站长鲁成。

胖乎乎的鲁成此刻同样全身披挂,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串从杭州增援来的行动队员。

增援人手当然不止这么点。从太湖到港口的水系四通八达,从杭州到港口同样是万千水道,所以鲁成带来的一百五十名行动队员,其实在前天深夜就偷偷进入了港口。

这些队员分成了两部分。其中大部分潜伏在了已经搬空的仓库里,剩下小部分偷偷溜进了港务处,直到今夜才开始露头。

此刻石制大楼的楼顶上,队员们已经沿着外沿垒起了沙袋。用钢筋水泥铺设的楼顶不但有着足够的结构强度,而且平坦的地形和观测优势也非常适合设置火力点。

楼顶上除了二十杆后膛枪之外,两把AK才是真正的火力点。这两把镇宅之物,则是由地位比较高的刘青云和古天乐两位情报员负责使用。

“看来‘试管’同志的情报很准确啊,湖匪就是要在今夜下手,他们的船队刚才已经往这边动了。”听到手中对讲机传来的监视哨报告后,熊道扭头对鲁成说到。

鲁成这时一边看着楼顶的队员忙碌,一边笑眯眯地回道:“呵呵,‘试管’的先天身份摆在那里,情报当然准确了。”

“嗯,既然有效,那今后可以考虑让‘试管’高举反髡大旗,聚拢反动士绅,长期伪装下去。”

“这个不需要伪装,本色演出就行了!”

鲁成说到这里,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身作训服短檐帽,身背AK,笔直站在两位站长身旁的刘旺,不由得鼓起勇气插话道:“站长,单凭我们情报科的能力,就可以把那伙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爷暗地都弄死,何必调集这么多人,大费周章呢?”

“哈哈,不错,年轻人最重要的就是学会思考!”

鲁成欣慰地拍了拍这个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肩膀,然后对他摆起了龙门阵:“暗杀只是一种战术,不是战略。在两个集团,两个阵营,两个国家这样的大型对峙中,大面积的暗杀是毫无意义的。”

“你也是长期补习文化课的,成绩还不错,那么古往今来,秦汉唐宋,你见过哪个势力是靠着暗杀让对手屈服从而得了天下的?”

“暗杀了张老爷,会有张公子出来继承家业,哪怕你暗杀了张老爷一家,依旧会有各路族人跳出来成为新的缙绅——只要这种靠着土地吸血发家的模式还存在,那么缙绅老爷就会源源不断的被生产出来。”

鲁成说到这里,一旁熊道笑呵呵插言:“小子,你一家伙把大批敌对缙绅都暗杀掉,那不就成明杀了?这和公开造反有什么区别?你看就咱们现在这几杆枪,能举起反旗吗?”

“想法是有点简单了。你要知道,暗杀只会让民众怕你,憎恨你,不会让民众真正臣服于你。”鲁成继续说道:“要夺取大明如此规模的政权,就必须要让所有人看到你的正面实力,要让所有人心服口服才可以。”

熊道这时又怪笑着插了一句年轻人听不懂的黑话:“法师令人畏惧,骑士令人敬畏!”

鲁成哈哈一笑,继续对徒弟说道:“你看北方的鞑子不就是在这样做吗?从当年十三副铠甲起兵,通过一场场血战打散了大明的精气神,如今鞑子在明国已经渐渐有了‘满万不可敌’的传言。”

“这说明什么?说明大明的脊梁已经被打断了!整个上层对于鞑子正在失去抵抗信心。哼哼,要不是咱们出现,将来鞑子是一定能坐天下的,这才是夺国正途。”

鲁成感觉到今天给这个土著徒弟灌输的有点多,于是开始了最后总结:“你要记住,没有疆场搏杀,没有血战连绵,没有自下而上彻底引爆旧矛盾的变革,这个天下是坐不稳的。”

说到最后,赏了刘旺一个“洗头”后,鲁成给徒弟布置了作业“回去后好好看晋隋史,然后写读书笔记给我!”

……

就在某些人高谈阔论的同时,从二十多里外启动的湖匪船队,正稳稳行驶在河道中。今夜明亮的月光和星斗,给原本就善于夜间行船的湖匪们提供了最好的行军条件,所以沉默的船队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波折,在缓慢航行了四个多小时后,船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港口外围商业区的河码头。

这之前由于工程量太大,所以拓宽疏浚连接港口的内河,形成江河联运的构思,暂时只能停留在纸面上。

这样一来,从长江口卸载到上海港的货物,就必须经过一次中转后,才能被分散到眼下这所河码头上,再被无数的内河小船运到江南各地。

湖匪的船队现在就静静停在了当初的张苏滩口,现在的商业区门外。

这之前因为港口已经卖空了存货,再加上港务局有意无意得使了些诸如“装修检修”的借口,所以商业区这几天已经陆续走光了人,只剩下空城一座。

这个动作在客观上等于是帮了湖匪的忙:船队可以直接在河码头下锚,大部队下船后,也可以不用顾忌闲杂人等报信,直接穿过商业区,扑向港务局就可以了。

而湖匪们正是这样做的。

船队靠岸后,几位提着刀斧的掌柜和亲信首先跳下了船。而这时从商业区里窜来的探子们也纷纷前来报信:“各位当家,商栈里没人,也没油水,客商都回去销货了。”

“好!让弟兄们下船,莫要声张!”总指挥乔十七这时满意地点点头,招手命令帮众下船。

这一次选出来参与行动的湖匪,都是各帮精锐。所以真正到了要行动的时候,这些积年老匪顿时显露出了职业素养:八百人从船沿上翻下岸后,并没有发出什么嘈杂的声响,反倒大体保持了队形,在码头旁的石子路上组成了一条黑灰色的长龙。

“多得话老子再不多说,有不按章程办事的,回去后自有人和他算账!”乔十七对围在身边的各家掌柜最后叮嘱一句后,便说了一声:“起走!”然后他一马当先,带着自家的一百多号人当起了先锋。

这之后各位掌柜也带着亲信回到了自家人马身边,由一截截分段组成的长龙,随即便出发了。

在路上就被反复告知了港口具体情况的大队湖匪,下一刻迅速穿过了商业区和仓储区,并没有分兵——他们清楚这些都是空的,肥肉只在港务局大院里。

当一片“哗啦啦”的脚步声在月夜里由远及近,最后来到港区主干道上时,只隔着一条宽阔马路的哨兵,也终于看到了路对面大批黑色的人影……在明亮的月光下,不看到也实在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