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817章

作者:吾谁与归

陛下也就是说说而已,徐有贞不在治水事上干到死,兴安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四万里的水路疏浚完成后,还有二十万里的水路等着徐有贞。

“朕让礼部按国公礼迎送浚国公,朕连朝阳门都不能去是吧,就得在奉天殿等着?没了胡尚书的礼部,这礼法都不便了起来。”朱祁钰是拿起礼部的奏疏,发现礼部是真的执拗,真的是分毫不差,无论是浚国公还是大军回京,朱祁钰都得在奉天殿等着。

兴安俯首说道:“陛下容禀,胡老师父在礼部,也得这么办,这不是变通的地方。”

君君臣臣,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浚国公如此,武清侯、昌平侯、文安侯亦是如此,皇帝要是天恩过于浩荡,反而让臣子心里犯嘀咕,是不是该自缢体面的结束,要是闹得不体面,九族都跟着倒霉。

这礼法,很多都是用鲜血做成的经验,有些可以变通,有些的确要墨守成规。

“你说的有理。”朱祁钰朱批了礼部的奏疏,算是同意了礼部的安排,而后又增添了一些赏赐,算是内帑的恩赏。

在恩赏这块,朱祁钰向来是能多不少,在惩处这方面,朱祁钰也是从不留情。

这论功过,本身就是朝议,本来就是说话的地方,不让人说话,那还朝议什么?

可马瑾还是倒了霉,被褫了官位,去翰林院学习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启用,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说。

朱祁钰把马瑾打发到翰林院去,用的罪名是殿前失仪,马瑾张口问宣皇是谁,着实是有些不开窍了,朝堂上不知道的大有人在又不是你马瑾一个人,可是猜一猜,也能猜到不是?

这件事没人为马瑾求情,给马瑾求情,不就显得自己和马瑾是一样不学无术之人?别的也就算了,对于文人而言,说读书读的少,不学无术,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冉思娘这赶着夜色来到了讲武堂,按照惯例,今天轮到她了,不轮到她她都要来,轮到她她自然急匆匆的赶来了,一进门,冉思娘就看到了朱祁钰愁眉苦脸,打趣的说道:“这是谁惹着夫君了?臣妾可听闻,这论功过,夫君可是完胜,这还听了一大段皇叔和罗长史的贯口,这怎么满是不顺意的样子?”

朱祁钰两手一摊说道:“徐有贞要了咱二十万银,咱给了。”

“二十万银,那是该惆怅一下,那可是二十万银!”冉思娘面色凝重,颇为心疼的说道。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冉思娘在做貔貅这件事上,和皇帝的脾气是一模一样的。

第九百一十三章 驰道入交趾

冉思娘在泰安宫不管账,无论是之前的康复新液,还是光悦面脂,亦或者后来的百宝丹的生意,都是泰安宫各种进项中,大头中的大头,毫不夸张的说,冉思娘就是泰安宫的财神爷。

这给了朱祁钰很大的底气,他很少用内帑的钱,给自己的圣眷花销,内帑能成为现在大明朝廷的应急准备金,冉思娘是有功劳的。

在一定程度上,冉思娘帮助朱祁钰实现了于谦的天下人人为私,陛下一人公耳的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设想,这也是朱祁钰在朝堂之上,说话硬气的缘故之一,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朱祁钰不拿不要不吃,作为皇帝就可以更加随心所欲一些。

汪皇后多数情况也对冉思娘宠冠后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是汪皇后管的账里,大多数的钱,都是冉思娘拿回去的,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况且冉思娘不吃独食,就这讲武堂的后院,那大别墅,是冉思娘想来就来的地方,可冉思娘没有一次,耽误过其他嫔妃侍寝。

宠而不骄,冉思娘做事很有分寸,汪皇后就是想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来。

“这次还是太医院的事儿,陛下前段时间朱批了太医院的医倌改制,这是秋考的结果,还有个事儿,这太医院考评医士医师医倌医生,尤其是这医生,是大明医倌考核,可是这迟迟放不出公文去,贴不到黄榜之上,广而告之。”冉思娘这次来,还不是为了自家的生意,还是为了太医院的公事。

冉思娘可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美娇娘,那可是在解刳院当差的十大阎罗之一,自家生意上的事儿,冉思娘没有哪怕一次求助过皇帝,在朱祁钰面前百依百顺的冉思娘,在卖药的行当里,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冉思娘的每一厘钱,都不是刮风刮来的,所以她和朱祁钰都是数貔貅的,只进不出。

朱祁钰拿过了奏疏,秋考的良医名录在手中,太医院广纳贤良,就连解刳院都添了新人,他抬头问道:“礼部懈怠?”

“嗯。”冉思娘颇为无奈的说道。

这大明太医院定了五级标准,医士医师医倌医生和御医,这医生遴选是从大明所有的惠民药局医倌中遴选,可是礼部不给发函,很多惠民药局的医倌都不知道。

“礼部敢怠慢冉宁妃千岁,那是得多大的胆子,这是准备进解刳院里走一遭?”朱祁钰打趣的说道。

冉思娘赶忙摆手说道:“陛下,这万万使不得,若是陛下因为臣妾而惩处礼部官员,那陛下兢兢业业这十一年做的事,可不就变成了镜中花,水中月了吗?”

“医道本贱业,礼部诸事繁杂,有所懈怠,也不是今天了。”

解刳院里,可不仅仅有皇帝的宠妃冉宁妃,还有五十年份礼部尚书的次子胡长祥,就这么硬的关系下,太医院想办点事,那也是千难万难,这大明朝的条条块块,哪个自上而下的条条,连个公文函都得看其他部门的脸色行事?

唯独这太医院了。

“那朕给你登到邸报上去,然后责令礼部照办,朕前年就跟太医院说,这太医院的龙头拐,归太医院管,可是那陆子才怎么都不依。”朱祁钰清楚这个问题的症结,也知道解决办法,而且也跟太医院的院判沟通过,可是院判自己不乐意。

冉思娘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说道:“太医院也想,可是想拿这龙头拐,哪有那么容易,有几个读书人愿意操持这等贱业的?”

行政,向来是个复杂的事儿,太医院不是不想自己掌管惠民药局这个条条,奈何太医院无人,无法筹建自己的行政系统,只能事事仰仗他人鼻息了。

朱祁钰要拉冉思娘,冉思娘躲了一下笑着说道:“陛下稍安勿躁,臣妾来的时候还未洗漱,臣妾告退,在后院等着陛下。”

冉思娘凑近了些低声说道:“今天,任君采撷。”

“咱给宁妃千岁办事,还有好处可以拿咯?”朱祁钰食指大动,笑着问道。

冉思娘舔了舔嘴唇,满脸风情的说道:“那必须给夫君整个攒劲的节目来,否则夫君下次不给我开这个后门了,是不是?”

“你最好在说咱给太医院行方便的事儿。”朱祁钰目光一凝,抓住了冉思娘作怪的手。

冉思娘的眼神水汪汪的说道:“夫君快些哦,我先去后院了,御书房重地,不合适。”

冉思娘怕说着说着动了情,她知道夫君忍得住,可她可没那么大的耐性,这地方可是神器所在,她可不想被朝臣说是红颜祸水。

朱祁钰回到了后院时候,看到了一袭红衣的冉思娘,薄如蝉翼的红衣之下是曼妙的身材,光悦面脂这东西,确实是个好物,肤如凝脂。

日晚却理残妆,御前闲舞霓裳。谁道腰肢窈窕,折旋笑得君王。

冉思娘还真的弄了个攒劲的节目,这曲美舞美人美,就是衣服少了些,而且越来越少。

次日的清晨朱祁钰起了个大早,今天是浚国公陈懋回朝的日子,朱祁钰难得穿上了冕服,收拾了好久,去了奉天殿,他是想去朝阳门的,可贺章说的有道理,圣恩难消受,朱祁钰给的太多了,反而让陈懋难以自处。

陈懋的车驾从通州向着朝阳门的方向而来,可到了朝阳门,陈懋的车驾不入,而是沿路向着德胜门而去,朝阳门回京是官员走的,作为世爵,陈懋要走兵道,若是走了朝阳门,陈懋就真的是等王爵待遇了,无论是陛下回京,还是襄王回京,都是走的朝阳门。

官员回京可没什么仪仗,更没有缇骑开路,也不用清道,所以走朝阳门是近,做国公要有国公的自我修养。

“还好,还好。”陈懋看着朝阳门越来越近,那是眉头越皱越深,直到这车驾拐了弯,向北而去的时候,陈懋的面色终于轻松了下来,他是国公,不是王爵,无论待遇如何,他都不是王,摆着仪仗走朝阳门,就是当初的定西候沐英都不敢。

鸿胪寺卿马欢看着陈懋满脸轻松,他其实一早就察觉出来了,陈懋很紧张,直到车驾拐了弯,马欢略显无奈的说道:“陛下是要让国公走朝阳门的,礼部拦下了。”

“过犹不及,过犹不及,替我谢谢胡少师和姚尚书。”陈懋笑着说道:“这朝中事儿,我久不在京师,便不知其内详情,做事还是小心,不要授人以柄的好。”

马欢犹豫了下,还是把朝中论功过的风力,和陈懋详细的说了一遍,事无巨细。

陈懋的面色颇为古怪,贺章擅辩,胡濙都曾经被贺章逼得承认自己无德,这次贺章居然如此轻易认输,实在是让陈懋觉得古怪的很,这置身事外,便看得清楚,包括陛下在下了朝后的一顿训斥,说贺章的手伸的太长,看似合情合理,但陈懋太了解陛下了,陛下向来都是直来直去,朝堂上说你无罪,便不会事后教训,要是说你有罪,不会等到下朝后再训斥。

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陈懋没有说太多,这其中必有马欢不知道的蹊跷。

京师多变化,陈懋专门去了一趟北土城,看着从北土城到西土城的驰道,看了许久许久,才颇为感叹的说道:“若是驰道入交趾,交趾再无变数了。”

“浚国公的意思是,愿意让驰道入交趾?”马欢心中狂喜,可仍然平静的询问道。

陈懋拄着拐杖上了车驾,颇为郑重的说道:“自然愿意,趁着还活着,这事儿必须定下来,迟则生变。”

对于陈懋而言,这辈子他都是大明的臣工将领,从永乐元年从军至今,起起伏伏这么多年,大明的利益是第一位的,况且离了大明,这浚国公府这个外来户,真的能压得住交趾那帮势要豪右的野心?

陈懋活到这岁数,总结他自己一生的经验和教训,就是贪多嚼不烂。

陈懋的车驾从德胜门入京,而后在阵阵鼓声之中来到了承天门前,一早等候的兴安,立刻上前将陈懋从车上扶了下来。

兴安将陈懋扶稳,退后两步,高声喊道:“陛下有旨,浚国公年事已高,早过古稀之年,入朝不拜,策杖上殿,仍以杖行,钦此。”

过七十岁,入朝就不用再跪了,这是周礼,无论是礼部还是儒生都不能拿这个挑理。

入朝不拜之所以能成为禁忌,是很多权臣在这入朝不拜前面加一句:上书不称臣,入朝不拜。

不称臣、入朝不拜,才是忌讳中的忌讳,没有上书不称臣这几个字,入朝不拜仅仅只是待遇。

“谢陛下圣恩。”陈懋俯首领旨,拄着拐杖一步步的走进了奉天殿内。

陈懋入了殿,一直脚踏入了宫门,停顿了一下,推开了搀着自己的小黄门,往前一步,三拜五叩行了大礼,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回来了。”

“浚国公快快免礼。”朱祁钰看着陈懋行了大礼,眉头一皱,可看着兴安有些惶恐的脸色,便知道旨意传到了,只是陈懋自己坚持罢了。

“谢陛下。”陈懋这才在两个小黄门的搀扶下,慢慢的起了身,脸上都是笑意,月台上的陛下英气如昨。

马欢在路上跟陈懋说了朝中有兴文匽武的风力,若是这个时候,陈懋再恃功骄倨,便是助长这种风力,陈懋这一跪,任谁都不能说,浚国公没有恭顺之心,任谁都不能拿他来做兴文匽武的由头。

陈懋回京是希望可以落叶归根,不是来给陛下找麻烦的。

“浚国公辛苦。”朱祁钰示意兴安宣旨。

这是第二轮的恩赏,恩赏的是浚国公戍边有功,刘永诚说的很有道理,堂堂国公,整天对着一群猴子龇牙,着实是委屈浚国公了,这回京自然是要大加恩赏一番。

陈懋再领恩赏,俯首说道:“陛下,这恩赏能不能折银,算到这大明入交趾驰道,也算臣的一片心意。”

“大明入交趾驰道?”朱祁钰愣了愣说道:“浚国公的意思是,要朝廷修入交趾驰道?”

“若是靡费钜万,臣愿倾尽家财,以助其力。”陈懋再请。

有道是细水长流,和大明朝廷的关系维持好,浚国公府才能在交趾长久的耀武扬威下去,现在倾尽家财,都会赚回来的,陈懋是老了,可账算的明白。

朱祁钰看向了工部尚书王卺问道:“王尚书,咱们工部有这个规划吗?”

“有,只是仍是有这个想法,未曾勘验,便无从谈起。”王卺是个工匠出身,不是进士出身,他不善言辞,不能欺君,所以这话说的略显不明不白,工部当然想修,可是这也得浚国公府同意才行,可这话不能明说,只能含糊其辞了。

“好事,好事,交趾不闻王化二十一载,这驰道一修,再无后忧,臣恳请陛下圣泽天恩雨露交趾。”陈懋一听工部还真动过这个念头,立刻俯首说道。

朱祁钰点头说道:“那就办,至于驰道靡费之事,国帑内帑虽然称不上富裕,但还能办,沈尚书有困难吗?”

“没有!”沈翼立刻俯首出列说道:“浚国公说笑了,陛下给浚国公的恩赏,折银算到驰道的账目里,那我们这户部的衙门,干脆裁撤,户部上下致仕得了。”

沈翼沈不漏,愿意做这个买卖,土地就是最大的生产资料,生产资料就是最大的固定资财,消耗流动资财,增加固定资财的稳定,增加生产资料这种好事,沈翼怎么可能让本就在交趾镇守的浚国公府,再掺和一脚。

若真让浚国公府掺和这么一脚,日后户部主事理账,看到这么一笔烂账,怕是挖他沈翼坟的心都有了。

现在户部有钱,能做这等买卖,若是没钱,还得四处拆借,沈翼说话怎么可能这么气实。

“那鸿胪寺卿马欢,你再问问安南国王黎灏,若是他没什么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吧。”朱祁钰笑意盎然的说道,再看看自己恩赏的一堆财物,觉得还是薄待了陈懋。

今天这奉天殿就办一件事,那便是迎归浚国公回朝,下了朝后,陈懋和陛下同乘大驾玉辂向着讲武堂而去。

一上车,陈懋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贺章弹劾于谦的内情,这才是解开了心中的那些疑惑,果然如他想的那般,贺章就是个水猴子。

陈懋俯首说道:“陛下,于少保定策之时,怕是早就想到了今日,早将个人荣辱抛之脑后,也愿意以一人换势,不愿意这朝中再起兴文匽武风力,还请陛下明察。”

朱祁钰同样极为郑重的说道:“于少保料敌于先,处事机密,手执宰柄十一年,未曾给任何人留下分毫口实,这次他给人口实,自然早有预料,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总觉得用自己可以换到长治久安,朕不觉得,朕也不想换,若是真的把于少保兑了子,朕就是真的亡国之君了。”

“陛下英明。”陈懋颇为欣慰的说道。

于谦真的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了吗?在陈懋看来,全然不是。

因为于谦不想,所以这震主二字,便是无稽之谈,可是陛下也听信了谗言,信了这功高震主的鬼话,那事情就会扑朔迷离了。

“浚国公,还记得当年吗?朕初登基,东南动荡,瓦剌入关,全仰赖浚国公安定东南,这大明才算是否极泰来,今日大明之兴,浚国公有柱石之功。”朱祁钰看着窗外的安宁祥和,说起了旧情,柱石之功,当初陈懋撑起了大明东南的一片天,可不就是柱石?

久不见面,这自然要叙叙旧,这便是情分,说话便不会生分。

陈懋颇为感慨的说道:“陛下在京师胜,臣在东南才能胜,陛下在京师不胜,臣晚节不保,在东南不能胜,哪怕是播迁南衙,臣到时候就是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哪里有今日这等殊荣?”

第九百一十四章 问出奇怪问题的皇帝陛下

陈懋所言的真的会发生,而且决计不是儿戏,当大明皇帝真的播迁到了南衙,那么面对朱祁钰的将会是比死还要难以接受的局面,藩镇军头遍布大江南北,皇帝的诏令就跟擦屁股纸一样,一文不值。

即便是心中有恭顺之心的宁阳侯陈懋,率领着大明四万京军的他,许多事情,也都由不得他了,赵匡胤的黄袍到底是他自己要披,还是手下将领给赵匡胤披上的?

陈懋素知皇帝陛下的秉性,他没有说空话,套话,而是实话实说,当然这是建立在了大明皇帝在北衙大获全胜,大明的体制仍在,大明并未播迁,陈懋才能这样坦而言之,不必遮掩,因为不会发生。

朱祁钰拿出了于谦的奏疏,陈懋的年纪大了,已经看不清楚了,朱祁钰将于谦的担心从里到外,说非常清楚。

陈懋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他担心的事儿,其实就是于谦奏疏里的那些担心,陈懋很担心皇帝陛下忌惮于谦,这要是君臣失和,大明的日后,在他走后,又会是何等的局面?

陈懋万万没料到,于谦上奏让陛下小心奸臣权柄滔天,僭越神器,而这个奸臣,正是上奏的于谦本人,浚国公这才发觉自己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陛下能把这本奏疏拿出来给他看,于谦能上这份奏疏,这对君臣的眼里,大明的利益至高无上,甚至高于了皇帝本人。

陈懋看完了奏疏后,一直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之中,一直到大驾玉辂停到了讲武堂门前,陈懋才斩钉截铁的说道:“于少保这些担心,在臣看来,颇有些当局者迷,大明的仗还多的是,东北、西北、西南、万里海疆,要动兵的地方,数不胜数,除非把大明吃进肚子里利益,再吐出去,陛下不肯,于少保也不肯,现在谈兴文匽武,为时过早。”

“陛下在,于少保在,这风力,就是吹得再大,这兴文匽武,不可能成。”

“永乐十九年之后掀起的兴文匽武的风力,一方面是文皇帝神勇,入草原,草原诸部千里逃遁,大费周章却无战果,在不懂的人眼里,这是空耗国帑,可是在臣看来,这本身就是战功。”

“另一方面,就是穷了,陛下这方面,想必比臣更清楚,当初咱大明朝廷的贫穷。”

夏原吉真的反对北伐吗?作为文皇帝的左膀右臂,作为户部尚书,大明国帑账上到底有多少钱粮,夏原吉清楚,撑不住就是撑不住,战报可以撒谎,战线不会,后勤补给更不会。

相比较让文皇帝去草原上打一场准备不足的仗,还不如反对北伐,保全自己,也保住文皇帝的功业、圣名,这并不是一个困难的选择。

陈懋其实很想说,穷,大抵是当年兴文匽武风力能成的根本原因,比如这次论功过,户部内外,全都跟贺章站到一块去,贺章就是想放水,那刘吉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取胜。

萧镃第一议,就是奔着户部去的,这便是要害。

可惜现在户部跟皇帝陛下穿一条裤子,这属于路径依赖。

只要陛下投资的地方,户部跟着投,都能赚的盆满钵满,从铸钱造币到官厂、倭银、市舶司、资财论等等,户部能有今日扬眉吐气,站在朝堂上底气十足的说话,那都是跟着陛下走到了今日,六部哪部明公都要受沈翼沈不漏一毛不拔的气。

大明九十载,户部什么时候这么硬气过,敢让六部明公天天受气?

这时日一长,天天跟在皇帝后面捡钱的户部,让户部反对陛下,那倒不是不可以,皇帝可是户部的衣食父母,至交亲朋,你不拿出真金白银来,户部怎么可能反对?而且得加钱。

“还是浚国公看得清楚。”朱祁钰觉得陈懋的话有道理,都是穷给闹的,这天下只有一种病,便是穷,人如此,朝廷亦是如此。

朱祁钰先下了车驾,转身下意识的扶住了要下车的陈懋,兴安在旁大惊失色,陈懋被抓住了胳膊,也是愣在了原地。

“小心些。”朱祁钰还以为陈懋看不清楚垫脚凳,扶着陈懋下了车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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